缇娜踩下煞车,推门下车。
“璇!”娇媚地喊。
阿珂和茅璇同时朝她的方向看去,顿时,阿珂更傻、更楞,她的心彻底碎了。
柯大毛被车辗毙了!
缇娜没有察觉出自己犯下的罪行,她跑到茅璇身边,心想怎麽都要跟阿珂一较高下,凭她的身材脸蛋,她自信茅璇选择的一定是她。
茅璇一等缇娜靠近,便狠狠地擒住她的手腕,恨不得杀了她似的,怒火在他眼里烧著……
他们的开始就像注定好的灾难。
茅璇搂著阿珂离开灾难现场,带她回她的阁楼,不说於事无补的话安慰她,看她白著脸呆坐了好久好久,才叹道:“哭吧。”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的心情这样复杂过,只除了阿珂。看她伤心难过,他无法不懊恼自己,他竟然连安慰人都不会!
阿珂紧咬著下唇,本来不想哭的,可因为他这句话,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滚落脸庞。
他紧锁著眉头,一个大步向前,将她搂进怀里,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在他的怀里,她哭得抽抽噎噎地问: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才会让柯大毛代替我遭受报应?”有人说,养猫的女人注定是孤独的,因为她不想孤独,所以柯大毛不能再陪她了,是这样吗?
她贪心吗?这傻女人,她是他见过最不贪心的女人了,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麽会独独迷恋上她。他不禁说:“是我不好。”他不是一个会检讨自己的男人啊。过去,教他不满意的人事,总会惹来他不屑的冷哼,现在,他不喜欢她伤心流泪的样子,却无法摆出强硬的模样教她停止泪水,或冷酷地哼说“女人就是麻烦”了。
对待他怀里的这个小女人,他的冷酷破解了,没来由地被惹出一阵阵叹息。既然在乎她,为何总教她伤心呢!
对!都是他不好。阿珂推开他,用一双肿得像核桃的红眼睛瞪著他。
如果他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顶多是一个不受爱神眷顾的女人。因为他,她的心彻底乱了;因为他,她没了工作、没了房子;因为他,她再也见不到柯大毛了 ……
想到这,阿珂好气好气他,气得跺脚,气得冲著他哭嚷:“——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啦!呜呜…你还我的柯大毛来,我要你还……”
他的脸色阴沉。如果换成另一个女人,他绝对扭头就走,任何攻击的话语都无法动摇他一分一毫,因为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因为习惯了对女人不屑一顾,但……这女人是他生命中未曾有过的意外。
她的泪水侵袭了他强硬的心,她的指控教他体会到了“苦”,他对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苦恼,也隐约预知到未来的辛苦。轻叹一声,想将她拉进怀里,希望她能明白他的苦来自於她的痛。
阿珂从来没有过这麽强烈的情绪,使力地推开他,哭嚷:“我不要你!走开!走开啦!你还我的大毛来……”
茅璇箝住她的双臂,不让她退开。看她哭得胀红了脸,哭得抽噎不止,哭得像随时会化成一摊水消逝,他忍不住粗喝:“别哭了!”
阿珂楞了一下,望见他严肃的眼,她的泪水更像洪水溃堤,闭著眼睛,哭得气若游丝——
“我……理你啊,你以为你是谁!”连这男人都没办法解除她的痛苦,就真的没有人帮得了她了。
感觉她全身战栗著,他的心头涌上了一股酸涩滋味,直觉地将她拉近,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如果这麽做都止不住她的哭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在意一个人,不见得能得到幸福,但……无奈肯定是有的。
尾声
我们的童话
在衣香鬓影的舞会里
据说 我该遗失
一只易碎的鞋
而 你将循著我的
足迹 找来——
因为美丽的传说
因为传说中的悸动
然而 等不及你邀舞
便教清脆的声响划破轻柔的乐符
细碎琉璃点缀著冰冷的大理石地
闪耀夺目----
我仰望苍穹
你俯瞰灯火
犹如夜色追踪著黎明----
刹那间
我们眸光交会
缓步错身
徒留下
美好
想像
宛如仙履奇缘里历经魔法洗礼的灰姑娘一般,王子竟然对阿珂情有独锺。
阿珂慌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她预期的呀!
写下了灰姑娘的心情,悄悄地塞进茅璇家的信箱,然後,她将自己藏了起来。
就当作是她一厢情愿的想像吧,如果茅璇对她只是三分钟热度,她这只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的麻雀,不只会折了羽翼,还会万劫不复。被男人甩的经验她够丰富了,再也禁不起一个男人对她说对不起了。
尤其是心爱的猫死後,她的心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不要让茅璇有机会告诉她 ——你会错意了;或者说——我们结束了。
藉由灰故娘的诗,阿珂告诉他,她知道他对她的关心是不能当真的,他也没必要跟她解释什麽,就当作一切都是她的想像吧。
至於路以麟,阿珂终於还是跟他说了“对不起”。
毕竟柯大毛是两人要好的时候他送她的,她没有好好照顾它,理论上是有愧他当初的心意的。
路以麟笑说:“别难过了,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你喜欢的话,我多买几只给你。”
阿珂傻看著他,无法形容心里的失望和难过。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在她吞吐之间,聪明的路以麟看透了她,佯装潇洒地告诉她,其实他这回接近她,是为了要挖茅璇的新闻。
阿珂松了口气,将没说出口的第二句“对不起”改成了谢谢。她这才知道,原来说对不起也是不好过的,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要当个罪人说抱歉。
路以麟带著一丝遗憾离开了阿珂。安慰的是,茅璇也算独具慧眼吧,他发现了阿珂不可多得的特质。而他自己,也曾经有过机会可以拥有这样的宝藏,是他不够勇气放弃了她,这结果怪不得别人。
望著路以麟离去的背影,阿珂倏然想通了
她需要的不是理想,而是适合自己的人。路以麟终究只是她的理想,而,适合她的那个人是……
唉,不能再想他了。
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想的,有些人不是你说不见就不会再见的。何况,她躲的人是那个像随时会从地上蹦出来的男人……
东躲西藏的结果,还是被埋伏在寒舍门口的茅璇达到了。
他扣住她,将她扯进店里,吼道:
“你搞什麽鬼?!跑到这里来也不说一声!”
他不知道她在躲他吗?他没看见她的诗吗?他……还来找她干嘛呀”.她垂下眼帘,逃避他的逼视。
“你……你……”
“我什麽我?!”他没好气地。她又不看他了!“你那只什麽长毛短毛的猫,已经葬在宠物墓园了,你不去看吗?”
要不是因为她,他会对自己帮猫买灵骨塔的行为感到可笑!
她抬眼,想到爱猫,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不准哭!”他低吼,像习惯似地将她扯进怀里。
受不了,早听说女人像水做的,可他还是希望她不要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不然……
有他受了,一看她哭,他心里就不好受啊。
她吸吸鼻子,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喃:
“借靠一下下就好了。”怎麽一回事呢?他对她的好不是她的想像吗?那麽就容许她贪心一下下吧,他的胸膛是她的依恋呀。
“有借有还。”他霸道地说。
她楞了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疑惑地凝望他。
他也看著她。习惯或是爱情,他不追究,感觉到的就只是一种笃定——这女人,他打算一辈子不放过她了。
定眼凝眸,他眼中诉说的温情,只有她看得见呀。阿珂想,这样真的好吗?她不逃了,他也不躲了,是不是验证了那句话——爱情,总是不经意的发生?
看她睫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他叹口气,扯起地上的大提袋,塞进她怀里。
阿珂错愕,怀疑地打开袋子一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给了她一只和柯大毛一模一样的肥猫,只不过这只玩偶是没生命的。
他眉头一竖,明明是不舍得她伤心难过的,表现出来的却像不耐烦:
“以後,不准再为那只肥猫哭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希望她能满足。
听著他溢满关爱的警告,她又红了眼眶,担心他看见了会不高兴,忙拿手背抹眼睛,颤声问:
“你……是不是……也会说……我可以再养一只猫呢?”她的感动他知道吗?!
“为何要再养一只?”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揉眼睛。“那只猫对你而言不是独一无二的吗?如果轻易可以被取代,它也太没价值了吧。”
阿珂的心一颤,她懂了,这男人啊,这只恶霸似的大老虎,他……懂她呀!
她懂,他是懂她的。所以,只有他们知道,柯大毛是没办法被取代的。在眼泪滑落脸庞之前,她主动偎进了他怀里。
“记著,有借有还。”他用双臂圈住她,满意她的投靠。
阿珂不管他要她记著什麽,脸颊绯红了,轻轻问出心里的疑问:
“你……爱我吗?”他知道柯大毛对她来说是独一无二的,那麽,她之於他,是不是也是无法被取代的呢?
他楞了一下,麻烦女人就喜欢追问麻烦问题!他之所以招惹上她,不过是因为
因为,每次她离开他的视线之後,他就愈确定自己的心意一点——
他想见她,他想要她,他想……是吧,他是爱上她了。没想过会陷入情爱的漩涡,更没想到,他爱上的会是这样一个女人。
茅璇推开她,绷著脸说:
“我不擅长想像。我要你,就这麽简单。”把爱挂在嘴上,大肉麻了吧。
要她!终於有一个男人肯要她了。
她在罗马遇见的那个老太婆说,世界上没有她要找的“那个人”。原来如此啊!阿珂惊叹,因为要她的这个男人既不温柔,也不平凡呀。
“还有,我们的债务该算一算了。”他说。
“恩?”阿珂轻蹙眉头。瞧他说话的样子,哪象个情人呀,根本是爱计较的讨债鬼嘛。
“你那间破房子,贷款加上利息,你还欠我两百二十八万七千三百元。”他一派认真地说。
阿珂往后退一步,叹为观止,这个人……太势利了吧?她聪明的话最好不要轻易把心交给他。
他扣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跟前,继续说:
“还有,你借我的胸膛靠,这笔帐,很难算清楚,所以……”一边的嘴角上扬,泄露了计谋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阿珂心颤着,每次看见他这种眼神,她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这回他又想出什么怪招欺负人?
“可,可是……你上一次也借我抱抱嘛,应该是扯平了吧。”她嘟声说。
“我还你,让你抱回来啊。”他拉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腰。
“不要……”她往后退开。如果他还了,她欠他的就没办法扯平了。
“好吧。连你欠我的两百二十八万七千三百元,我们一辈子慢慢算吧。”他胜利的笑容让他象个顽皮的孩子。
“哈!”阿珂想笑,这个人根本是耍无赖的高利贷嘛,不过是借他的胸膛靠一下下,竟然要陪上一辈子!至于那两百多万,她房子不要了总行吧?
咦?她跟他的一辈子……什么意思呢?
他轻咳一声,故意说得很快:
“不管你心里还有谁,以后我不准你想别的男人了……”希望说这么快不会让她察觉他的醋意。
“还有——”他顿了顿,让阿珂看到他眼底难掩的愁困。
“你那满脑子的浪漫想像,如果可以的话,压抑一下。”那个在她屋顶上挂满乱七八糟电灯泡的男人,哼!是够浪漫了,但到底有什麽出息义呢?无聊、浪费时间罢了。
“可是……”他会不会管太多啦?连她想什麽都要经过他允许!
茅璇瞪著她困惑的脸一会儿,懊恼地叹口气。明明想要娶个上得了台面的女强人,怎麽会惹上这颗蠢蛋的?!
再叹口气,他倏然笑了,爱叹气的习惯是被她传染的,但他不希望她把他充满不屑的哼声学会,像灰色懒猫的阿珂,还是保有她的温厚比较可爱。
把戒指塞进她掌心里。懊恼转为磷惜,笃定转为踏实,父亲身边的女人尽是上得了台面的,结果又如何?他不要一个陪衬他身分的女人了,只要这个能带给他沉静感动的阿珂。
阿珂楞了好久好久,咬咬嘴唇,迟疑地问:“这……算求婚吗?”
他白眼一翻!
“你说是就是吧。”想天天见到她、听见她的声音,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成为他的合法财产。
阿珂噘噘嘴,咬咬嘴唇,轻轻笑了起来。
每次从他眼前走开,她都像个逃兵,谁教他总是表现得那麽讨债样啊,连求婚也是一副讨债的样子,但想想,也许所谓的浪漫也不过是这样吧。
茅璇望见她甜甜的笑容,将她扯进怀里,不甘心让她发现他眼底泄露的情意啊。他不知道如何取悦她,他不会哄人开心,他更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他真的很在意她。
靠在他怀里,听著熟悉的心跳,阿珂又笑又叹息,忍不住把心里的感触告诉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我,可是……我想不是一定要找个跟自己相像的人才叫合适。以後,我会陪在你身边,不管……你受过什麽伤害,把它忘了吗?”
他推开她,觉得莫名其妙地问:
“我受过什麽伤害?”
她偏著头,咬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说:“嗯……我知道你爸爸有很多个太太,你一定是小时候被欺负,家庭不美满,才会……那麽多疑,而且……不相信女人……”
他忽然大笑,这小蠢蛋太会胡思乱想了。重新将她扯进怀里,用力地搂著她,忍不住轻轻地摇著她,像哄小婴儿似地轻轻摇荡。
他喜欢她的善良,但事实上,除了看不惯父亲身边的女人争宠耍手段外,他的成长过程并没有阴影,因为他一直是父亲最宠信的儿子;也因为他不是一个易感的人,他拥有的总教人羡慕,何来的伤害!
不过,他狡猾地不想告诉她实情,让她以为他需要同情好了,这样……哼哼,稳稳抓著她的弱点,也牢牢掌握了她的关心。
“我想养只宠物。”他突然说。
“嗯?”在他怀里,被他轻轻摇晃著,阿珂又开始晕船了。
“以後,你就是我的宠物了。”必须是世界上活得最久的宠物才行,他也许不是爱她很深很深,但他打算爱她很久很久。
这男人!阿珂泛开甜蜜的笑,这是另类的浪漫吗?
“你不怕我把你带到非洲当皇后吗?”他笑问,想起她先前的那篇报导。
“嗯……无所谓啊!”阿珂生平第一次的潇洒。
真的“无所畏”了,即使年华老去,即使大难来了,只要能靠在他怀里,她什麽都不怕了,因为知道他会陪著她一起变老,因为知道他会保护著她,也因为知道他是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