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圣地、著名的观光景点,她不敢说全去过,可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唯独这个费瑟岛从没听说过,而且依她看,那儿好像还是私人所有,处于无政府状态的三不管地带。
不过,虽说是无人管,但岛上看来可是处处平和,人们活得也挺惬意,居民们都对她很和善,还招待她吃、住,并答应她在当地可以对外交通时一定会送她回去;唯独要求她收起她的宝贝相机,严格禁止她在当地照相、摄影。
既然踩在人家的土地上,吃、住样样都要靠别人,那她也只有乖乖听别人指示的份,再加上他们好像正在筹备什么活动,每天忙进忙出的。她虽是个外来人,可是也兴匆匆地和他们忙在一起,倒不会让她想起无法拍照的遗憾。
没想到就在她得知自己可以回来的前一天,当地举行的庆典、舞会什么的活动盛大地展开了,因为没人看着她,所以她一时手痒,就拿了相机拍啦!
躲躲藏藏,东拍一张、西照一下,走到哪就躲到哪、照到哪,也不知道是当地人玩得太尽兴,还是她技术太好,从头到尾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她拍得好过瘾!没多久就拍光了二、三十卷的底片。
谁知道她这样一路晃荡,随意乱走,不知不觉竟闯进小岛中心那栋白色城堡的后花园。
她对于那栋精致的白色城堡感到很好奇,所以不顾之前当地人们曾给她的警告,在附近偷偷的打量起来,结果发现了一个好像正要走进城堡里的人——就是陆谦,她仅存的照片中出现的那个神秘男人。
基于气氛特殊,她毫不犹豫地按了快门,谁知他对镜头那么敏感,害她偷“拍”不成蚀把米,被他活逮!
被人发现了,相机和底片理所当然的就被拿走啦!底片都被取走了,一晚的收获就此付诸流水。
本来想,既是她违反了人家的规定,只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拿回相机走人好了;没想到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个人,硬是不肯将相机还给她,自然也不愿轻易放她离去。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是陆谦开口替她解围的。
当时她心中还有些感激他咧!哪知他们说不了几句话后就给了她一个结论——要她答应从此不再拍照来当作保证。
她心中当然用力地呐喊着不肯,摄影可说是她生命中好大、好大的一部分耶!
但是一向欺善怕恶的她,在看到另一个男人愈显冷冽的眼光下,还是没志气的答应了。因为她不想冒着年纪轻轻就客死异乡的风险。
那个冷冷的男人得到他要的结果后,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就走了。
“你真的会乖乖遵守?”在她伸手要拿回相机时,陆谦翻转相机把玩着,淡淡提出他的怀疑。
也就是这句该死的疑问答她的!
“你要是不信任我,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了!”
“约定?”他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
“对!我要是违反我们今天的承诺和的定,再按快门一下,我——潘伊人,就不问理由任你差遣三年!”赌气之下,这种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又白痴般的承诺就脱口而出了。
“不后悔?”他深深地望着她的眼。
“绝不后悔!后悔的是小猪!”她也用力看回去。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姓陆,叫作陆谦,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届时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哼!”夺回心爱的相机,她在离开前听到他胸有成竹的说辞,心中忿忿不平地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一点也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反倒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事。
结果,待她回到原来的行程,却只能天天对着她的宝贝相机干瞪眼时,她就后悔了,一直到现在待在陆谦的车上,她还有一种被自己推入火坑的感觉。
三年的人身自由耶!她还真是轰轰烈烈的干了件天大的蠢事!
不能摄影再加上未来的三年免费劳工生涯……这种生活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呜……双重压榨呀!她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好后悔,当初怎么没对陆谦说:“要是我违反了今天的约定,脑袋就剁下来让你当球踢!”之类根本就无法达成的话。
唉!如果这事像平常一样可以赖皮,那有多好!可惜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叫作陆谦,既不是罗,也不是她那几个相识多年的难朋损友……
潘伊人在心中怨叹,但视线却不知不觉的移到陆谦正在专心开车的脸上。
被自然的黑发遮去些许线条的额、直挺的鼻子、正专注看着前方的眼、厚薄适中的唇、没有多余赘肉且呈良好弧形的下巴……
多么简单利落的线条!虽然是东方人的样貌,但看来还颇有几分大卫家的艺术气息,依她判断,不管以肉眼来看或是透过镜头,都可以说是张少见的完美侧脸。
车外路灯的光随着车子的移动,忽明忽灭的投射在陆谦的脸上,潘伊人看着看着,心中不禁有种炫惑的感觉。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车内飘散着一股很自然的淡淡清香,坐在一个只见过两面、几乎还算陌生的人身旁,她居然觉得想睡觉。
潘伊人勉强地抬起手,揉揉酸涩的眼,想借此让自己清醒;没想到她的眼皮还是很不争气地渐渐阖了起来。
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她的头已经敲了窗子好几下,虽然有点痛,却仍止不住一涌而来的浓浓睡意。
用尽睡前仅剩的一丁点力气,拒绝再敲窗,将小脑袋一偏,睡就睡吧!就不要再多作挣扎了。
陆谦在上交流道前将车子暂时停靠在路旁,眼光停留在身旁正“挂”在安全带上的潘伊人身上。
她上了车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没多久居然就无声无息的睡着了。看她一副全然没有防备的样子,睡得倒是挺香甜的。
陆谦替她将座椅的靠背稍微调低,再将他之前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拉好,顺手也将她原本抱在怀里的纸袋放到后座去。
只见他一拿走纸袋,她也跟着微微一动,口中还喃喃地不知在念什么。
陆谦又靠近了一些,才大略听出“小猪……菲佣……”之类的话。
“放心,你当然不会是小猪,更不会让你当菲佣的……”像在对潘伊人保证似的,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拨开她颊边的头发,为了不扰醒她,陆谦在她的粉颊上吻了一记,随后才由她香甜的气息中抽身,开车上路。
第四章
经过好一段时间的奔驰,陆谦驾驶的高级轿车终于缓缓的停在位于台中黄金地段,一栋高大宏伟的大饭店外。
车子刚停下,马上就有一名穿着饭店制服的服务生走向前来,准备为顾客停车。
“谢谢,不用了。麻烦在十分钟后请人帮我将后座的这些东西送到顶楼。”陆谦婉拒了停车的服务,并开了后车门让他拿东西。
“顶楼?!”他有没有听错呀!泊车的服务生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饭店的顶楼可是这栋饭店大老板的私人住处哩!而且经理有交代,陆氏的总裁这回为了饭店的开幕酒会,会亲自来到这儿,莫非……
“没错,就是顶楼。”陆谦给年轻的服务生肯定的答案,并给他一个亲切的笑容。
这家刚落成不久的饭店,除了主管级的员工外,大多数的人都没见过他,对于服务生会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觉得情有可原。
“喔!是的,十分钟后我们会让人将东西送上去,您请慢走。”年轻的服务生从惊讶中清醒,像是了解了什么,赶紧将后座的一袋行李提了出来,说话的态度也变得更加毕恭毕敬起来,随后目送车子驶进私人的停车场。
陆谦将车子开进地下室并准确地停放在车位上,之后才转身帮一路熟睡的潘伊人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她窝在他的外套中,小小的圆脸因为吸取外套所供给的温度而泛着一股淡淡的粉色,小嘴也随着呼吸偶尔微张,一副天塌下来也叫不醒的模样。
陆谦轻轻地触了一下她的嫩颊,她敏感的动了动,更将自己的脸往外套里移,以拒绝外来的干扰。
见她睡得沉,陆谦打消了原来想叫醒她的念头,自己先下了车,绕到潘伊人这边来,打开车门后微弯下腰,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出车外,并用脚将车门关上。
被腾空抱起的潘伊人因为姿势的改变又动了一下,大半个原本埋在西装外套里的头像是要寻找新的支撑物一样,朝陆谦的胸前靠了过来,整个脸就这么贴在他的身上,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在他的胸口,透过衬衫,呼得他心头暖暖的。
“还真是个迷糊的小懒虫……”爱怜地看着怀中的人儿,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被她压得红通通的左耳,陆谦走向不远处的私人电梯。
站在特制的电子密码锁前,按了几个数字后,电梯的门应声而开,将他们送上位于饭店顶楼的住所。
踏出电梯,用早已拿在手中的钥匙打开大门后,直接将潘伊人送进卧室的大床上。
不一会儿,潘伊人的行李也跟着被送了上来,陆谦先打开那包装着照片的牛皮纸袋,大致浏览了一遍。
毫无困难地挑出一个月前他在费瑟岛作客时被她“偷拍”的两张照片,并将它们放在自己书房的抽屉中。
经过卧室时,他又进房看了一下潘伊人。
站在床边,好笑的看着一条薄毯被她踢掉二分之一,而剩下的那二分之一正不偏不倚地盖在她的脸上。
这样的睡癖算好还是不好?
怕她会窒息,陆谦好心的替她将被子拉回原位。
“唉……”没想到她抱怨似的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后,扁扁小嘴,抱住之前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身子一转,脸又埋了一半以上在松软的枕头里。
没想到她连睡觉都有小脾气……
本来想再把她转回来,但是既然她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就代表她的睡法基本上是不会危及生命的,他又何必硬要打扰她的睡眠?
着迷的又看了好一会儿她的睡相,陆谦才步出卧室,回到客厅。
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他和她不过是一个月前偶然见过面、相处不到几小时、说不到几句话的陌生人,但实际上,他追寻她踪影的时间,却是自她替那个叫作“罗”的模特儿掌镜那一年,就无声无息的开始了。
当年,他在不张扬身份的前提下入主陆氏的管理阶层,正好面临陆氏企业的转型期,因为他所提出的经营方针与内部元老级的主管有所出入,所以和那些“老人家”发生了一场不小的争执。
也许是因为求好心切,也或许是他年轻气盛,沟通的手法不够圆融,再加上对方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的坚持,尽管种种的迹象显示他所做的分析、企划才是对的,但双方就是一直无法达到共识。
他不愿当个只有在父母的庇佑下才能解决问题的人,因此这个冲突并没有直接惊动陆正风,不过眼看决策的时间迫在眉睫,而他们内部的意见还是没法子统合,一向好脾气的他居然也渐渐失了冷静。
为了让自己烦躁不安的心情尽快平静下来,脑袋能重新清晰地运作,他在最烦躁的时候请了几天的假,千里迢迢地飞到台湾。
在台湾的最后一天,他巧遇学生时期的朋友,在他盛情的邀约下,他们不但小聚了一下,他还带着陆谦到他们公司的摄影棚内绕了一圈。
他们公司是某家外国名牌香水的指定代理商,当天他们正在为一瓶名为“冰”的香水拍摄平面广告。
他一进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手中正架着相机、一边说话、技巧性的引导着现场拍摄气氛的摄影师。
她的个子和镜头前的高挑模特儿比起来,真是小不点一个,若非正在工作当中,他可能会把她当成工读生。
陆谦多看了她一眼,因为她工作时认真的表情深深的吸引他。
带他参观的朋友因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下,所以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道具椅上,边看着她展现专业,及现场忙碌穿梭的工作人员,另一方面,想着自己和同事间还未解决的问题。换装、休息的时间到了,他原本想起身将位子让给这些工作的人们;没想到潘伊人却先放下手中的机相,快步地朝他的方向走来,并递给他一杯水。
“别沮丧,你也知道的,万事起头难嘛!刚开始总是会搞错一些什么……”在陆谦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主动过来跟他说话时,潘伊人甜软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
“我知道你很在意这几天一直被人念的事。不过阿明他啊,只是嗓门比人大了一点、为人固执了一点、比较不好沟通一点……哎哟!我好像把他的缺点都翻出来了!”潘伊人吐吐舌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希望他没听到!”
听到这儿,陆谦马上意会,这儿的光线不足,这个小不点摄影师可能把他错当成一个沮丧的工作人员了。
陆谦知道他应该开口告诉她,他并不是她要开导的那个人,但她那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打转,听起来居然觉得很舒服,也因此他没开口指正,静静地坐着听她“开导”。
“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很有天赋,对工作也很有冲劲的人,也知道有时候阿明对你的态度可能有些刁难……”潘伊人一边说着,小屁股也往陆谦身旁的空位落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嫉妒……担心……”陆谦若有所思的回答。
“呃?也许有可能喔!”可能是因为陆谦的声音让她感到陌生,潘伊人愣了一下,才以猜测的口吻回答,“可是同一个范围中的工作是大家的事呢!尽管你有什么好的、新的主张,还是得让大家心悦诚服的接受,才算是主张成功嘛,大家也才能和和气气的工作啊,对不对?何况阿明是个资深的工作人员哟,记得他打的灯光吗?你不也说过想学?”潘伊人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嗯……”他替那个被开导的人回答。
一听见他的声音,他感觉得到身边的人好像又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开口说话。
“以前教我摄影的人曾告诉我……”当她的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时,陆谦的心猛然一震,而两人的距离也随着这个动作拉近不少。
在黑暗中他可以感觉得到她正摇头晃脑,努力地回想什么,他的思绪竟在一时间被她的声音占得满满的,并且用心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字、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