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来攘往,川流不息。
烈弈城最热闹的长街上,和往常一样热络拥挤。商家尽情地使出浑身解数敲锣打鼓吆喝卖着商品;行人走走看看,看到喜欢的商品就和商家来番讨价还价,纷纷杂杂的声和人群形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
“哒!哒!”
突然,从较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奔跑声,现场原本杂乱的声音倏地停止,众人动作一致地放下手边的东西往声音的源头望去——远远只见一匹赤红色的马,正朝这里急速奔来。
瞬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惊骇的神情,不约而同地纷纷四处窜逃。
“红魔女来了,大家快走。”有人低声地喊道。
“想走去哪里?”充满霸气却又娇滴滴的音调,随着马蹄声渐近而响起。
咻!忽地,一条长鞭挥出,打在一个仓皇失措正想逃离的人身上。
“哎呀!”那被打中的人立刻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一个身穿火红色衣裳,脸上蒙着同色面纱的女孩,动作利落地跃下赤红色的马背。她缓缓地踱步走到那人面前,发出轻蔑的笑声。
“方才不是看到你正和人漫天喊价着,怎么看到我来就想走?”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挥动着一条长长的鞭子问:“难道我有这么可怕?”
“没……没事的,我正赶着回家种田呢!虹姑娘饶命,虹姑娘饶命……”那倒在地上的大汉,吓得颤着声道。
“种田?”仅露在外的水汪汪大眼眨了眨,故意问:“你种的是哪块田呀?”
那大汉闻言全身更是颤抖得厉害,“虹姑娘饶命,虹姑娘饶命……”
“饶什么命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说话的同时,已经有人自动地搬来了一张铺上软垫的椅子让她坐下。
“我……”大汉紧张的汗流浃背,不知所措。
“我们姑娘问你话你还不快讲?找死是不是?”紧跟在红衣姑娘身后,穿着青色衣裳的丫环娇横地喝道。
“是……是城东的边缘地。”大汉低声道。
“城东?”红姑娘玩弄着手上的长鞭,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吊诡的笑声,“青氛,记得吩咐葛总管收回。”
“是。”青衣丫环恭敬道。
红衣姑娘又是一巧笑,站起身便要走开。
“不……不……”大汉急忙拉住红衣姑娘的脚,哀求道:“虹姑娘饶命,那块地是我一家几口赖以生存的来源,没有了那块地我们根本活不下去,虹姑娘饶命……虹姑娘……”
“放手。”红衣姑娘嫌恶地一脚将那大汉给踹开,“本姑娘的脚岂是你能碰到的?”
就在红衣姑娘踹开他的同时,那大汉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原来他的手已让红衣姑娘身边的另一个蓝衣丫环挥剑给砍下,正躺在离他一尺远之处呢!
众人见状更是吓得目瞪口呆、面如死灰,谁也不敢动一下,更没有人敢出面为那大汉抱不平。
红衣姑娘却像没发生什么事一般,声音优雅地道:“继续啊!你们东西不卖了是不是?不买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轻柔的宛如春风,但听在众人耳里却像是地府里传来的魔魅之音。所有人不敢怠慢,商家赶紧回到自己的摊位前战战兢兢地站着;逛街的人群更是快步地在各摊位间流连,不敢离开,但也没心思添购所需的物品了。
整个原本热闹不已的大街仍是人满为患,但却了无声息,众人表面上在做自己的事,但实际上都暗暗地注意着那红衣女子的一举一动,深怕得罪了她,或没听清楚她的任何一个命令。
“无聊死了,你们在做什么?买卖东西啊!一群大哑巴。”红衣女子看到这种情况气得一脚踢翻了一处专卖陶器的摊位。
顷刻,陶器撞击地面所发出的声音把大伙人给吓坏了,大家赶紧听从命令的恢复了该有的声音,完全不敢有所怠慢,而那陶器全被毁的老板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吭上一声,深怕自己性命无保。
红衣姑娘这才满意的带着她身边一青一蓝丫环流连在各摊位中,享受着买东西的乐趣。
众人的眼光仍暗自地望着她,耳朵仍竖高的准备聆听她的吩咐,神经完全绷紧,没有笑容。
谁要他们谁也得罪不了她,这个足以主宰他们生存大权的女子——烈弈堡堡主掌上明珠谌隨虹。
说起这烈弈堡堡主谌堰,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地方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在附近群众心中的地位,可比京城里的皇帝要来得高上许多,因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就算皇帝再好也管不着他们的吃穿。
但谌堰可就不同了,他手上广大的土地是烈弈城里民众赖以生存的主要来源,这里的农人十之八九都是他的佃农;这里的商家也大部分都是他手底下的铺子所设立的分铺……
吃的是烈弈堡的田种出来的米食;穿的是烈弈堡分铺所裁成的衣服;用的是从烈弈堡分铺里买到的东西……这里的人民生活所需样样都不离烈弈堡。
因此,这烈弈城虽然也有位官老爷坐镇着,但谁也不记得他的名字,只知道连这官老爷都得看烈弈堡堡主的脸色行事,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烈弈堡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拥有万贯家财再加上权势地位,谌堰可称得上是一方霸主,足以呼风唤雨,唯一遗憾的是虽然讨了五房美丽的媳妇,但始终无子息。好不容易在老年时终于教他盼到了一个女儿,自然对她是宠爱有加,因此只要谌隨虹开口,除了天上的星月外,她要什么给什么,绝对没有例外。
因而也养成了谌隨虹胆大妄为的骄蛮个性,只要她看不顺眼,只需挥挥手就会有人帮她除去,她一点也没有所谓的罪恶感,反而觉得这一切自然极了。
所以大家都在背地里称她为红魔女,因为她总是一身惹人注目的火红,更是因为她那如魔女一般,将生命玩弄于股掌间的可怕个性。
漫长的街道任她游走,谌隨虹这位大小姐今儿个兴致好,每一摊位上的东西都去摸上一摸。
“这幅字画不错,多少钱一幅啊?”她拿起一幅仕女图问。
被问的中年书生低着头,嗫嗫嚅嚅地发出小小的声响:“虹姑娘喜欢只管拿去吧!”
“笑话,不用付钱你当我是乞丐?”
不屑的娇斥声后,谌隨虹玉手一挥,将那幅字画直射向那中年书生胸口,那人当场口吐鲜血。
“还要不要钱啊?”娇蛮的声音又再度问。
“要……十文,十文钱啊!虹姑娘。”那中年书生捂住胸口不敢造次地回答。
“十文?”谌隨虹轻皱眉头,一会儿才道:“那九文如何?”
“好,九文就九文。”中年书生诚惶诚恐地道。
“啧!无趣。你不会跟我讨价还价呀!怎么做生意的?”瞪了他一眼,谌隨虹转往下一个摊位去。
有了中年书生的教训后,所有人都不敢说东西要送她了,更不敢不跟她来番讨价还价。
三两?”谌隨虹又拿起了一块质地良好的红布问:“二两如何?”
“虹姑娘你摸摸这质地和感觉一下这触………触感吧!这块布可是上等的料子,二两我……我不划算。”留着两撇胡子的老板,说着平时不知对顾客说过几百次的话,竟还会大舌头,边说手脚还边发抖。
谌隨虹点点头,对方的话她很满意,但是……“你发抖个什么劲?很冷吗?”
“不……我是因为有幸能够跟虹姑娘这么接近,高兴得不知……不知所措。”终究是做生意的老江湖了,两撇胡子的老板立即反应道。
“说的好,可惜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言不由衷。”谌隨虹瞄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两撇胡子的老板立刻跪下,“虹姑娘,老头儿句句实言,绝对不敢有所欺瞒,请虹姑娘别生气,别生气。”
“跪什么跪啊?我何时同意让你下跪的?”娇气的声音问。
两撇胡子的老板立刻站起,一刻也不敢有所怠忽。
看他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和滑稽的表情,谌隨虹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趣!谁说这世界不是因她而生的呢!
她顺手拿起旁边一个落魄青年箱子里所卖的博浪鼓,摇了摇,咚咚的声响和着她清脆娇美的笑声,倒也教一旁战战兢兢的人稍稍松懈了一下紧绷的心情。
“鼓鼓,我要玩玩;鼓鼓,我要玩玩……”突然从人群中跑出了一个年约两、三岁的男童,他跑向谌隨虹指着她手上的博浪鼓道。
“鼓鼓?!”谌隨虹看着自己手中的博浪鼓。
就在谌隨虹好奇的张大一双水眸望向那男童的当儿,一个似乎被惊吓过度的妇人立即冲到男童面前将他抱起。
“振儿,你这孩子真不乖,谁让你乱跑的。”那妇人骂过小孩后,遂转头对谌隨虹不住地求饶,“虹姑娘大量,小儿无意冲撞你,求你不要生敢,要处罚就处罚我好了。”
“娘,我要鼓鼓,我要鼓鼓……”小男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么事,他只想玩谌隨虹手上的博浪鼓。
“振儿,你乖一点,鼓鼓是虹姑娘的,别吵了。”妇人害怕地道。
“谁说的?”谌隨虹望着那小男孩渴望的眼神,一时竟无法拒绝他,“振儿?你叫振儿吧!我把鼓鼓送给你好不好?”
“好……”小男孩欢天喜地的点头。
未等小男孩说完,那妇人已经帮他拒绝了,“不,多谢虹姑娘好意,振儿承受不起这礼物的。”
“承受不起?一个博浪鼓而已……”
“多谢虹姑娘好意。”那妇人立即就想将孩子抱往旁边去。
“娘,我要鼓鼓,我要鼓鼓……”小男孩吵着道。
“你给我住口,回家再找你算帐。”妇人边拉着那小男孩往一旁走边大骂道。
谌隨虹突然一晃眼来到那妇人身边,“恐怕你没这机会了。”
“虹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妇人不解问。
谌隨虹轻笑,美丽又带着危险的双眸眨了眨,手一挥,跟在身边的蓝衣丫环立刻将小孩抱过去,她也适时的递上手里那只吸引小男孩的博浪鼓。
“鼓鼓,咚咚!咚咚!”小男孩在拿到那博浪鼓后,也没注意抱住他的人是谁,只是满足的发出可爱的笑声。
“振儿……振儿——”手上一空,那妇人激动地问:“虹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抱走我的振儿?我的振儿……”她想将孩子抢回来,但就是抵抗不了那蓝衣丫环。
“我喜欢这孩子。”谌隨虹好玩的对那妇人道:“不如你将这孩子卖给我吧!”
“什么?你……你没说错吧!虹姑娘,这孩子是我的命根儿,他不是商品,请你快将他还给我,我不卖的、不卖的……”妇人简直快发疯似地大叫想抢回孩子。
“我喜欢的东西没有所谓的非卖品,你儿子也一样。”谌隨虹话说完就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吹了一记响哨,招来她那匹浑身赤红的马,她飞身坐上。
蓝衣丫环也在她的眼神指使下,先抱小孩离开了现场。
“虹姑娘……不,你不能走,将孩子还给我,你将孩子还给我……”那妇人疯狂地拉住了谌隨虹的裙摆苦苦哀求着。
“好啊!等我哪天玩腻了再说吧!”谌隨虹嫣然一笑,对青衣丫环吩咐道:“青氛,你就留下来跟她算那孩子的价码。”
话说完,那火红色的身影,又像来时一样那么的突然,消失在往烈弈堡的方向。留下一大群吓得虚脱的群众,和一个哭得声嘶力竭的母亲。
*** www.fmx.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飞檐翘角,金碧辉煌;其内雕梁画栋,楼阁错落;长廊回旋,曲桥流水,独具匠心的完美设计将大自然奇景与人工相结合,造作了这么一座宛如皇宫般穷极奢华和享受的华丽城堡。
萼香亭里,一个年约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的男人正舒服地躺在铺着柔软貂皮的长椅上,嘴里吃着刚摘采下来,经过细心挑选的甜果子,不时还发出愉悦的笑声。在烈弈堡里能有这番享受的男人,当然非谌堰莫属了。
“老爷,前些天布坊的钟大娘派人送了好些布匹来,我特地挑了几块上好质地的布料,帮你缝作衣裳,你快看看这样式喜不喜欢?”五姨太慧五娘纤手一拍,旁边两个丫环立刻伶俐地呈上摺叠得服服贴贴的衣裳。
谌堰顺手将衣服拿起瞧了瞧,高兴地笑着:“呵呵!慧五,你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其实她的手艺平平,但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了。
“多谢老爷夸奖,可老爷还没说喜不喜欢这样式呢!若不喜欢,慧五可以连夜赶工改过,你只管吩咐便是。”慧五娘眨动一双媚眼娇声问着。
“喜欢喜欢,我都说你手巧了,焉有不喜欢的道理?”谌堰轻捏了捏她小巧的翘鼻道。
“老爷你对慧五真好。”慧五娘嫣然一笑,红唇主动地轻刷过他的脸。
“呵呵!你这么动人,就算我不想对你好也难。”谌堰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旁若无人的欺上她的唇瓣。
慧五娘笑得更是甜蜜,她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时此刻,让谌堰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而她才是烈弈堡里唯一的女主人。
谁料,就在他俩正打算来番大缠绵的时候,一个女子急促的慌忙声音在他们之间响起。
“老爷,不得了了,虹儿她——”三姨太三娘的声音在看到眼前的状况后,嘎然停止。
谌堰原本飘飘然的绮丽心思在听到她那句虹儿后,化作乌有。他无情地推开了满脸娇媚的慧五娘,立即问:“怎么了?虹儿怎么了?”
事关谌堰心爱的掌上明珠,被一把推开脸色阴沉的慧五娘,也不得不摆出关心的态度问:“是啊!虹儿没事吧!”
最好谌隨虹有事,不然这笔帐非找她算不可。说话的同时她还瞪了破坏她好事的三娘一眼。
“她……听葛总管说,虹儿竟然硬买了一个小男孩回家。”三娘在听到这件事时已经是三天后了,她赶紧找上烈弈堡的主人谌堰,跟他诉说这始末。
“原来是这样。”谌堰听完后竟点点头纵容道:“无妨,虹儿喜欢就好。”
“就是啊!三娘,你怎么回事?这么芝麻绿豆大的事也来烦老爷,有没有搞错?”害她以为那大小姐是死了还是伤了呢!真是的。慧五娘不悦噘唇道。
“不是的,老爷,虹儿平时怎么做都可以原谅,但是小孩……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呀!老爷,求你去跟虹儿说说,让她将孩子还给王大娘吧!”三娘听说那孩子的娘哭得死去活来,连忙央求道。
“这……”谌堰考虑着,毕竟如三娘所说,那是个活生生的孩子。
就在他考虑的当儿,谌隨虹甜美的笑声由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