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塔丽儿曲膝后离开。
科柴心下了床,从床底拿出她昨夜整理好的细软,如果要走,现在正是时候,可她居然像被黏住了般,怎么也提不出决心离开。
她到底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耶律酆真的发生危险了吗?可有人去搭救呢?愈想愈不对,她立即穿好衣物走出营帐,朝主帅的帏帐走去。一到了那儿,守在帐门外的守卫立即恭谨地道:「王妃,您怎么来了?」
里头的人一听见守卫的声音,全都步出帐外,行礼道:「王妃──」
「别多礼了,我只是想知道大王的情况。」科柴心凛着面容,好加深自己的自信与冷静。
「大王他……」众人同时缄默了。
「他是不是被抓了?」她一双杏目直瞅着他们。
其中一位千户长与其它人相觑了一眼后才说:「大王为救副帅身陷敌阵,如今下落不明。」
「没人去搭救吗?」科柴心紧握着一双拳头。
「兵力不够,所以我们只好等待援兵了。」那人又道:「现在这里非常不安全,我们正考虑着要先保护王妃回中京。」
「我是随大王来的,理当随大王回去,一日不见他,我就一日不走。」抿紧唇,她已作出决定。虽然她这么做很笨,可要她在耶律酆生死未卜时离开,她说什么也办不到。
「王妃!」众人深感意外,因为她向来淡漠,似乎对大王挺无情的。
「我知道这时候女人不该插嘴,但我希望你们可以挑选精兵前往,万万不能坐以待毙。」说完,她便旋身回到自己的营帐。
坐在帐内,她垂首沉思,可想的竟全是耶律酆在她生病时用心照顾她的情景……就因为如此,她无法狠下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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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几位千户长、百户长经过商议后,决定采取王妃的建议,从仅剩的士兵中挑出数名精兵,以黑夜为掩护,潜入敌方阵营。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半路上,他们遇见受着重伤,却仍背负着副帅逃回来的大王耶律酆,他们欣喜的立即掩护他们将大王给救回营地。
「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兴奋的喊叫声突然在已沉寂数日的营地响起。
科柴心闻声,连忙和塔丽儿一块儿奔出帐外,正好看见士兵们将耶律酆抬向这儿。她立即拉着塔丽儿让开身,让他们把耶律酆安置在暖炕上。
军医随即进帐医治,科柴心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震愕地看着满身满脸都是血渍的耶律酆。此时的他紧闭着双眼,不再充满威胁,可她居然会为他心痛。
「怎么样了军医?」千户长立即上前问道。
「大王伤得太重,尤其对方的刀上都喂了毒,他又一路支撑着背副帅回来,严重损及内力呀!」军医摇头道。
「你的意思是……」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幸好大王年轻体壮,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毒排得太慢,醒不醒得过来就得看上天的垂怜了。」他摇摇头,猛地一声轻叹,「最重要的是,得有人不眠不休的照顾大王,时时注意大王伤势的变化。」
「由我来照顾他。」科柴心突然转向军医,「请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一定会倾尽全心的。」
「我也可以和王妃轮流。」塔丽儿也说。
「这……好吧!」他虽然清楚王妃本身病体才刚康复,这么做太危险,但大王或许真的需要她。
就这样,科柴心便守在耶律酆身侧,喂药、擦拭都不假手他人,她只想报答他照顾自己的恩情,如此她才能心无顾虑的离开。
两天两夜过去了,塔丽儿不禁为她的身子担忧道:「王妃,今晚由我来吧!您去休息,想想您已不眠不休两天了。」
「不,妳去睡。」她端着汤药,一口口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嘴里,自顾自地说:「大王现在好多了,已经可以喝下喂的汤药了。」
「可是您的身子骨会撑不下去呀!」
「我没关系。」科柴心说什么也不肯歇手,塔丽儿没辙,只好退出营帐。
喂过汤药之后,耶律酆依然没有动静,科柴心忍不住伸出手抚向他的脸庞……那张俊魅依旧,五官深邃的动人脸孔,「醒醒吧!所有的士兵都等着你发号施令,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说着说着,她不知道她竟落了泪,甚至是泪流满腮……
过了好久好久,她垂下脑袋,趴在床侧,失望叹息之际,竟突然听见他说:「妳哭了?」
趴在床边的科柴心震住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见他扯开一抹笑望着她,那神情依旧憔悴,可笑容却是如此迷人。
「你……你真的醒了!」她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是不是怀疑自己怎么没有毒死我?」他扬起一道邪魅的笑弧,在满身是伤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调侃她。
「是呀!我怎么没有毒死你,你死了该有多好。」她气得发抖,顺着他的意思说。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一点儿也没错。」他笑着又问:「萧副帅的情况怎么样了?」
「人家积德行善,情况比你好。」她瘪着嘴,忍着心底的酸意故意这么说。
「哦!那就好。」他扯开嘴角,跟着闭上眼后就再也没有出声了。
科柴心狠狠一愣,见他突然动也不动一下,心口蓦然揪住。她站起身望着他好久,忍不住大声喊道:「耶律酆、耶律酆……你怎么了?你不是醒了吗?怎么又没了动静?」
她俯身上前,握住他的手,「醒醒,你快醒呀!」
「我只是累得闭上眼躺会儿,妳太激动了吧?」耶律酆张开眼,异族的紫黑色眸子绽着一抹慵懒笑意。
「你……」她立即放开他的手。
「我真的没想到妳也会关心我。」他困难地移动手臂,这次由他主动握住她颤抖的小手。
「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你。」她想抽回,可他却紧紧握住,让她不忍使劲儿。
「真的吗?」撇嘴一笑,他似乎已不相信这倨傲女子说的话了,「可妳却牺牲休息的时间照顾我。」
「我照顾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黎民苍生。」科柴心回开眼,不敢与他那对迷人的眸光相对视。
「我现在只希望妳能为自己想一想,妳的身子……康复了吗?」就算此时此刻,他挂念的还是她的病情。
科柴心不是铁石心肠,他对自己的好她不是感受不到,就是因为他的好慢慢渗入她心底,让她害怕……害怕自己会忘了向恩。
「快去歇息。」他的口吻沉敛,一点儿也听不出他正身受重伤。
科柴心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打算离开,却听见他倒抽口气的声音。
「你怎么了?」她紧张地望着他。
「没事。」虽说没事,可他的脸色却变了。
科柴心凝望着他好一会儿,又快步走向他,蹲在他面前,「我看看。」用力翻转过他的身子,这才发现他背部的刀伤像是发炎般红肿了起来。
她赶紧走到案前拿起军医留下的药粉调成膏状,敷在伤口上,又细心的为他包扎,「好些没?」
耶律酆瞇起眸,眼底泛着流光,「我没事了。」
科柴心闻言,这才松口气,于是决定道:「我留下陪你。」
「妳说什么?」他很意外。
「要是我走了之后你翘辫子了,其它士兵肯定会以为是我下毒害死你的。」话虽这么说,可她却开始搬出羊毛皮垫打起地铺。
「何不睡床上舒服些?」耶律酆的眼神似汪洋般地蓄满浓情,看着她那可爱的动作。
「除非你要睡地上。」她睨了他一眼。
「可以。」说着,他居然打算起身。
柴心见了立即压住他,「我只是随口说说,谁要你真睡地上,再说,你伤势严重,不能乱动。」
她那副像极师傅般说教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撇嘴轻笑,「原来女人烦起来竟是这么的让人受不了。」
「那你别理我就成了。」
说着,她便钻进地上的羊毛垫上,又用裘皮被子紧紧裹住自己,闭眼假寐。
本来她只是打算假睡不理他,可没想到没一会儿她竟真的睡着了。或许是照顾他整整两天没阖眼,如今累了倦了,又见他已清醒,心头的重石落了地,这才能安心入睡。
耶律酆看着她紧抱着自己的小小身子,知道躺在地上是多么寒冽。他使劲儿地撑起身躯,俯身将她抱进怀中轻放在床上,而后再度躺在她身侧,望着她那张毫不设防的脸蛋。
「妳这小女人,一睡着就完全没了戒心,真不怕我会像只大野狼将妳生吞了吗?」他肆笑着,跟着搂紧她也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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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暖和啊!
科柴心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以往她都会在半夜被漠北的寒意给逼醒,可这一夜她居然无梦似的一直到天亮才清醒。
想挪动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耳旁似乎还听见心跳的声音……顿时,她傻住了!
猛地张开眼,她发觉自己正让耶律酆坚固的双臂环拥着,而她就这么躺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安睡了一夜。
老天,她怎么可以!
才挣扎着要起身,却听见他说:「别动,妳弄痛我了。」
听他这么说,科柴心只好定住身,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就怕又将他的伤口给扯裂开来。
耶律酆咧开嘴角,因为她这天真的反应而笑得开怀,「妳知不知道有时候妳好固执,有时候又天真得紧?」
「什么?」柴心眉头轻锁,「你骗我?」
「我没骗妳,妳是真的弄疼我了,而我笑是因为妳会为我担心。」说时,他的眸光变得深黝,让科柴心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谁担心你了!」她回开眼。
「妳这是在逃避。」耶律酆抬起上身,近距离俯身看她。
科柴心非常错愕,她没想到原本重伤到无法动作的他,居然一夜之间可以以行动来胁迫她了。
「你……你根本没事,故意装的?」她疑问道。
「别老把我想象得这么可恶,行吗?」瞇起深邃紫透的双目,他嘴角划开一丝诡笑,「我不会动不动就骗人。」
「可是你……你却把我骗到你身边。」转过脸,她勇敢地与他那双邪魅的眼对视。
「妳还在怨我啰?」颦紧额,耶律酆一瞬也不瞬地看进她眼底,「难道妳就是无法忘了向恩?」
「我早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妻子了。」
她矜冷的表情果然让他受不了,耶律酆用力掐住她的下颚,「妳……妳……呃──」像是又扯痛了伤口,他疼得往后一倒。
「你怎么了?」她吓得赶紧翻身坐起,却不再靠近他,就怕又被他的演技所骗。
然而,耶律酆只是皱着双眉不再说话,但她看得出来他正想用力把自己撑起来。瞧他那汗流浃背的模样,她忍不住对他喊道:「别乱动了好不好?」
但是他并不理会她的喝止,仍强行要起身。科柴心没辙,只好上前扶他坐起,但他却不领情的推开她,像是生气了。
「你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好吗?」她并不想让他受伤呀!
耶律酆不语,他努力的坐起,而后盘起腿来……这时,科柴心才明白原来他是打算自行运气疗伤。
她帮不上忙,就只能看着他紧闭双眼,与体内的不适对峙着,不但鬓边渐渐淌下汗水,就连身上都冒出白色烟雾。
看着这种怪异的现象,她吓得坐在一角,呆若木鸡般地瞪视着在他身上所发生的各种变化。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他才收起内力,轻吐了口气,但全身已然湿透,可下一瞬间,他居然笔直的往后一倒,惹得科柴心尖叫出声。
「你……你怎么了?」她发现他动也不动地瘫在那儿。
眼看不对劲儿,科柴心立刻跳下床,正打算向外头求救时,居然听见他用很细微地嗓音说:「别找人来,我没事。」
「你?!」她又走回帐内,来到他身边扶他躺好,「你真的吓坏我了。」
「我若死了,妳不是解脱了?」他瞇起眸,虚弱地看着她。
「我知道现在整个大辽国都需要你,才不会这么自私呢!」她轻蹙眉心,当看见他全身都是汗水时,还是忍不住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不但受了刀伤,而对方还在刀上喂了毒,我得运气将毒逼出来,否则很难痊愈。」他闭上眼说。
「那现在呢?」她心一提。
「已经逼得差……差不多了……」说完这句话,他已累得沉睡过去。
她抿紧唇,望着他那副憔悴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又全湿了,她实在无法视而不见,于是走向五斗柜,找出干净的衣服,趁他睡着之际赶紧为他将湿衣换掉。
先是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湿衣脱了,当看见他壮硕的肌理与坚硬的体格时,她的心头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连忙回开眼,她立即把干净的衣衫为他套上,可是下半身该怎么办?她总不能只为他换一半呀!
要找人来吗?但现在正值深夜,她这么劳师动众的,绝对会引来闲话,这下该如何是好?
心一凝,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得闭上眼褪下他的长裤,再为他穿上干净的,当她的小手不注意触上那腿间鼓胀时,整张脸儿臊热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赶紧抽开手。
可耶律酆却出其不意地伸手压住她的──
柴心抬起头对上的竟是他噙笑的脸孔,「你放开我。」
他说什么都不肯放,苍白的脸孔徐徐咧开一道笑容,「我知道妳是故意气我的。」
「我才没心情跟你玩什么故意的游戏。」她瞪着他。
「那最好,现在我很虚弱,也没有多余体力跟妳玩游戏。」说着,他就放开了她,「我饿了,能不能拿点吃的东西过来?」
「好,我这就去。」
她慌得想离开,又听他唤道:「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科柴心转过身。
「妳总不能把我的长裤穿一半就不管我了吧?」即便他当真已经虚脱无力,可又忍不住想捉弄她一下。
「这……那你把脸转过去。」她鼓着腮说。
「好,我转过去了。」耶律酆难得听话的转开脸。
科柴心这才走过去,半移开眼地将他的长裤慢慢拉上穿好。直到一切就绪后,她赶紧站起看着他,「好意外,你很少这么乖的。」
「我并不想这么乖,可我又怕惹恼了某个小心眼的女人,如果她真撇下我不管,等一下若让哪个下属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模样,岂不惨了。」他看着她,这般细柔低沉的嗓音足以惹得任何一个女人失魂。
同样的,科柴心的一颗少女心也被他烘得一热,神色中抹上失措,好讨厌自己这样的心情。
「我去帮你拿吃的。」说着,她便逃也似的奔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