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伺机而动,兴奋的心跳都加快了,为这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终于,报仇的时候到了。她在两人欲走进间餐厅前,加快脚步追上去,同时,用种自己听来都觉得娇滴滴的声音说,充满了无辜:
“士尧,你们谈得这么久,我想……你应该都跟她讲清楚了吧?”唐士尧回过头,很自然的停下步伐,当他的双眼接触到孟紫樱后——眸里闪动着过分灵活的光芒,一道浓眉便警觉、怀疑的挑起了。“你要跟我讲什么,士尧?”他身旁的女子疑惑的问,语气中饱含敌意。“她又是谁?”
“我嘛……”挂上一脸甜美的笑容,紫樱故意亲密的往他靠过去,主动勾住仇人的手臂——虽然心里恨之入骨,但仍大喊:“是他的未婚妻!前不久我们才刚订过婚。”
“未婚妻?”女子发出惊呼,瞪大了双眼。“不!我不相信。再怎么看我的条件都比你好太多了,士尧怎么可能会弃我而选你?”
“爱情原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不是吗?”她继续装出无辜的表情,由眼角可以瞄到他投射过来的目光,分不清其中藏匿着什么?“况且士尧是他们唐家的长子,伯父伯母自然也会希望在他立业之外,同时订下一门好亲事,你说对吗?”
还好,她已预先在士禹那得知,他不靠家里、而与几个朋友共同合资开了间电脑软体公司,生意做得还颇具规模呢!否则若对他一无所知,如何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这紧要关头。
“哦?听你这么说,士尧他不就是在被父母逼迫的情况下,才答应跟你订婚的吗?”像抓住语病,女子不放松的逼问着她,进前了一步。
静默片刻,紫樱先微笑的摇摇头,才仰首以温柔的目光,凝视身旁的唐士尧。宛如真沉醉在甜蜜的爱河中,令她演来也作恶。
“你看——士尧像是那种肯屈服在父威之下的男人吗?尤其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她缓缓开口,视线不离开他。“我们俩……当然是为爱结合的,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你?相信这点,你已经从他迟迟难以启齿的态度上,就看出来了,是不是?”
胸口鼓涨着气,那女子转而狠狠瞪视着唐士尧,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尊严,轻藐的说:
“你别太天真了!唐士尧,我雪铃在身边追求的何止你一个男人,会死缠着不放,独钟情于你?既然你这么自恋,那我就做件好事,把你让给在乎你的人吧!我不稀罕。”高傲的一昂颈,她拂袖而去,背脊还挺得直直的。
而紫樱,一直等到她坐上计程车走远了,才抽出自己勾入他臂弯的手,笑说,难掩满脸得意之色:
“怎么样,唐士尧,你终于也尝到和我相同的滋味吧?不被自己的女朋友信任。”她挑衅的看着他,原以为会遇到一张发怒的脸,一双狂瞪的眼,谁知……却全然不是这一回事,他反倒像是看了场乏味的戏,无聊的打个呵欠。“怎么?你不生气吗?”她忍不住问,急于想听到他的回答。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表现得懵懵极了,反问回她。
“你看见的,我赶走了你的女朋友呀!”
“哦,她啊!”他似乎这会才想起来,经她一提醒。“说穿了,我还要谢谢你呢!不然还不知道得陪她逛街到什么时候?我可是早就想摆脱她了,你出现的正是时候。”
他……他是故意说这番话来气她的,是不是?让她为刚才的弄巧成抽,懊悔不已。紫樱深呼吸下,不管他话中真伪的转身就走——反正目的已达到。
“慢着!你这样就预备走了?”他在她身后叫住她。
“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必要留下?”
“甚至只是说说话?”
“我跟你没有话说,只有恨可算。”
“我的天,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事情都过去好久了,你还计较。”他显得很不耐烦的来到她面前。她张开嘴又闭上,不愿失风度的在大街上与他大呼小叫,起冲突。她按捺住脾气。“不错,那件丑事对于你是过去了;但对我,却是永不磨灭的记忆。”
“拜托!别说得那么严重好吗?”
“是你把事情变得严重的,请记住!”她毫不客气的指正他这点,面有愠色。
他停战似的举起手安抚她,也深吸了口气。
“好,我承认,这次的确起源在我,但你难道没有那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愤怒?”她可以保证,这情绪一直存在于她心。
“不,我是指感激。”
“感激?”她讶异而好笑。“我需要感激谁?”
“我!”他大言不惭,简简单单一个字。
“你?”她惊奇的睁大眼,没听错吧?“别开玩笑了,你是我在世上最不可能感激的人,换作憎恨,我就能接受了。”
他佯装受伤的按住胸口,脸上闪过一个夸张的表情。
“你还真是毫不留情表达内心感受啊,孟紫樱——”
“那当然罗!谁叫这结果是你自己造成的。”
“你在指我自食恶果?”
“难道不是吗?”她冷冷的反问,没一刻好脸色给他看。“真高兴你还能聪明的听得懂。”
“劝告你一句,女人尖酸刻薄,没几个男人会懂得欣赏的,我也不例外。”他正经了面色,不苟言笑。“你……”她咬住牙,双眼不忘恨恨的紧瞪牢他,“在你抱怨之前,何不仔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找的罢了。”
“很对,在你看来确实如此,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要我袖手旁观是办不到的事。”
“哈!你以为你是谁?好心的解救者吗?”
“不错!不过我不是来解救你,而是来解救那个叫杜玮的男人脱离苦海。”
“脱离苦海?”她吃惊的低叫出声,难以置信。“我做了什么你需要这样子伸张正义?”
“你还不承认?好,那我问你,你曾经用过像对我一样的语气态度对过杜玮吗?即使当他惹恼你时?”
“没有!”
“那不就结了,你一直伪装成温驯的小绵羊,这样的行径跟骗婚有什么两样?现在你知道应该好好的感激我了吧?不致让错事越做越多。”瞪圆了眼,她不敢相信这事归咎到最后,居然自己反倒成了祸首,而他则是正义的化身,他想要歪曲全部事实,没那么容易。“好,唐士尧,就算杜玮真是被我骗上了结婚礼堂,但你在他面前毁谤我,造谣生事的那番假话,难道就—点错,都没有了吗?你凭什么光指责我而忽略了你自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哦,那件事啊!你当然不能怪我,因为追根究底,还是要怪杜玮才是,谁叫他不能明辨是非,别人随便说句谎话就信了。”三言两语,他又把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自然,也更惹火了紫樱,脾气控制的好辛苦。
“那是因为杜玮他忠厚老实,没有你那么深的心机城府。”
“咦,奇怪?你这么替他说话,是不是还想跟他重修旧好?”他纳闷的望着她问。“托你的福,那已是永不可能的事了。”她微讽的瞪眼他,难忘杜玮当面的拒绝。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再为他和我争论不休呢?”他摊平双手,深感无意义极了。“我看,为免彼此的关系再继续恶化下去,不如就在这家餐厅吃饭,作为我们和解的第一步吧,我请客!”
她考虑片刻,本不愿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但得饶人处且饶人,再加上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也就勉强的接受这提议,发挥她宽恕的美德了。“不用省钱,尽量点最贵的哦,紫樱——”不需他叮咛,她也会借这吃的机会,好好出一口心中怨气。
于是一翻开菜单,她立刻往价目表上最贵的那道菜点,完全不客气的。
***
吃饭时,也是无视于唐士尧存在,自顾自的大快朵颐一番,甚至连饭后送上的甜点、水果;也一一不漏的全祭上了她的五脏庙,吃得既尽兴又满足。
“好了,我已经吃饱,你可以结帐了,唐士尧——”用面纸擦擦嘴唇,她宣布的说。
“等等,你是不是把这意思搞错了,否则为什么叫我结帐?”
“怎么?不是你说要请客的吗?”她也给弄糊涂了,被他的怪异态度。“没错,我是说要请客,但我没说要付钱啊!我都用这么明白的话,你还听不懂?”到这会,她才看见他眼底闪烁的狡猾光芒,刚都被他故作诚恳的面容给蒙骗了。
“我不懂,这之间有什么差别吗?”她耐住性子,就是不发、不发……不发脾气,叫他得意不起来。
“当然有,就好像刷卡不代表用现金支付嘛,道理是一样的。”
“你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都肯用请客来和解,你自然也该以付钱来回应我的诚意啊!你说对吗?”心里强忍着气,脑里……她却在飞快转动着念头,以求应变之道。
“好!”她爽快的就答应下来。“不过……我现在皮包里没有那么多钱,我去提款来付好了。”“然后,你好借机开溜是吗?”他一眼就望穿她的计谋,冷冷拆穿。
“那这帐……你要叫我怎么结呢?”她也不否认,把难题丢给他。“很容易,你向我借就行了。”他自认提出个解决的好办法,双手一摆。“借?”她却是对这字新奇极了,双眉一挑。“有疑问吗?除非你想让他们认为你在吃霸王餐,否则最好还是……”
“乖乖向你借钱是吗?”她了悟的接口。天知道他是不是一开始就预计要吃她的霸王餐,还冤枉她?
他同意的一耸肩膀。迫于无奈,她只有点头答应了。
“好,我借,现在你总可以去结帐了吧?”
“还不行……”
“为什么?”他出乎预料外的给她这个答案。
“原谅我的谨慎,我怎么晓得你会不会事后赖帐呢?还是先写下借据保险点。”
唐士尧——他真是把她的人格全给羞辱够了,双颊染上一抹愤怒的红晕,紫樱在心底反覆的对他开骂着,却仍不得不签下那张借据,以逃避再次出丑的命运。
第三章
煞星,煞星!唐士尧果然是她命里的煞星!一遇上就倒楣。
午夜,紫樱躺在床上,尽管已身心俱疲,仍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而另一床的紫莲则早已酣然入梦,在月光照映下的睡脸平静而祥和。
一整个晚上,只要想起餐厅那幕,她就会咬牙切齿的不断咒骂他,好为自己消消气。
他实在是太可恶了,不是吗?
明明是他提出和解的要求,到最后,却反变成她被倒整了一把,掉入临时设好的圈套中。他还真是反应灵敏,凸显了她的愚笨。懊恼地,她轻拍下脑袋,暗骂声蠢。
不错,是蠢!因为她居然会不疑有他地接受那份诚意,忘记他狡诈的本性;也因为她居然会三言两语的就被改变,忘记报仇的初衷。
那刻,她怎么会以为他真有心言归于好呢?真是天真的可以。
她轻叹的摇头,翻过身,又想起两人走出餐厅后的情形了。
当时,她感觉自己,简直像犯人似的被他押到银行门口,逼她立刻去提款还钱,但当一转身四望,却又找不到他身影,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老实说,她是不在乎他的消失啦!但却可怜那张借据,不知何时才能销毁,不再存有两人互有瓜葛的证据。
看来,他们还是该冤家宜结不宜解,这梁子这辈子是结定了。
睁着眼,她茫然的望入黑暗之中,睡不着。
***
而同一时间,唐士尧则是坐在家中书房内,从公司的文案中抬起头,回忆起当晚来。
多么幼稚啊!孟紫樱——这是他为她的破坏行为所下的结论。
当时,一瞥见她眸里跳动的兴奋目光,他就已经看穿她那颗简单易懂的小脑袋,在打些什么主意了。
于是,只站在那,静观其变的看她偎近他,上演出自以为精彩的绝佳好戏,不发一言。
结果,真给他料中了!她竟然单纯的认为他会被那样的女人打击到,实在太可笑了。
想到这,他的嘴角也不禁浮现一抹嘲弄,往后靠向椅背。
坦白说,她唯一令他感到气结的,就是她还在为了杜玮的背弃指责他。不错!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他们关系破裂的始作俑者,但她犯得着这样一再提醒他吗?何况其中还有件她不知道的秘密。
那就是……婚礼上,当她平静的问他目的为何时,他只回答出了一半事实;另一半,则是他早在许久前,就已经见过她了,默默的观察过一阵。
起初,在见到她和杜玮约会的夜晚,他心中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眼光也只是不经意的飘过他们而已。
但……在那状似文静的外表下,他看到了她个性中率直爽朗的一面,闪耀在慧蓝生动的眸子里。就那一瞬,她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开始产生出极大的兴趣来了。
于是生平第一次,他对个女人那样费心的打听出一切,使他对她的认识就像自己一样,处处掌握了解。也使他遗憾,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呀,竟然会选那样的男人当丈夫。
她难道不知道,以杜玮那块木头的性格,不出半年就会闷死她了。更甭论还有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日子要过,她可真是不会心存感激啊!这样对解救他们未婚夫妻的大恩人。
拿出几小时前她被迫签下的借据,他深感有趣的笑了,或许……
这可以成为维系两人关系最好的捷径吧?哪怕目前她存在的感觉……只是厌恶。
走出书房,他回到卧室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和紫樱恰恰相反。
***
中午,暂时从烦琐的公事中透口气,唐士禹步出了公司。
晚点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因此他并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在午餐上,尤其当各大饭馆都人满为患的现在。
不如……随便买个三明治什么的果腹就算了吧,他这样想着。那么,就有更多的空档能够充分准备资料,就内容部分详尽讨论了。
他如是计划,大步一迈就往面包店的方向走去。
本来,身为次子的他,是无需给自己这么大工作压力啦!只不过,大哥已明白表示无意继承家族的纺织事业,而另谋发展;这责任……他只好责无旁贷的扛下了,再苦也无怨言。
他走进店里,拿起个托盘随意在架子上夹取着,一会,当他又伸出手,那么凑巧地和旁人一块选到了相同的面包上。他很自然的转头去看,眼里绽放出惊喜。
“好巧,又碰到你了,紫……”他一下子就住了口,不,虽然她们俩有相似的外貌,相仿的窈窕身段和穿着打扮,但她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孟紫樱,尽管两人交情尚浅。他知道她是谁了,“小姐,我想,你应该就是紫樱的双胞胎妹妹吧,孟紫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