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恢复气息的山东大汉心有余悸的摇摇头。「我……我怎么知道?他们突然冒出来,自称是苍鹰帮,我们连抵抗都来不及,刀就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为首的那人长得像鬼似的,丑的让人害怕,一双魔鬼般又绿又蓝的眼珠子这么一瞪,吓得老子当场尿裤子。」
众人听了却没人敢笑,因为实在笑不出来,几个人还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仿彿那双恶魔的阴冷眼珠子正瞪著自己。
头儿强咽下心中骤起的恐惧。「如果真是苍鹰帮所为,又怎么会放过你们?俺听说他们一向杀人不眨眼啊!」
「什么放过我们?我呸!」另一名年轻人忿忿的啐口痰,他先前吓得连屁都不敢放,这会儿安全后,说起话来可就粗声大气了。
「要不是你们正好经过,我们不都进了鱼肚?苍鹰那不是人的家伙,居然嚣张的说什么懒得杀我们以免脏了他的手,干脆让上天来决定我们命该不该绝,换句话说,就是让我们等死!」
任人在海里自生自灭,忍受著无端的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海水淹没,或被大鱼吞入肚,真的有够残忍没天良,还不如一刀解决来得痛快一点。
闻言,船上的人不禁骇然的面面相觑,却又勉强扯出无畏的笑容,最后各自尴尬的调开视线。
实在不是他们不济事,光是听听就怕成这个鸟样,而是苍鹰的名声实在太可怕。眼前这堆人的命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谁晓得要换成自己有没有这么幸运?
头儿勉强的咽了咽口口水,迳自走回船舱,匆匆写了张纸条。他将字条卷成一小条状,以一条红线带将字条绑在信鸽左脚上,手臂往前一伸,信鸰立即展翅,自窗口飞入高空,往熟识的路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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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紧急飞鸰传信。」一名灰衫弟子匆匆来到厅内。
堂上一名身著蓝缎长袍,气势尊贵,相貌堂堂的男子正是藏剑山庄的庄主赵龙成,他放下手上把玩的稀世珍宝,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弟子将信递上,迅速的看了一眼,立即起身笑著开口。
「老哥哥,谢谢您送的大礼。真是不好意思,小弟有些要事必须马上处理,失陪了。」
「既然趟兄有要事处理,在下就先告辞了。」那名老者也站了起来,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那咱们刚刚谈的事……」
「当然,一切包在小弟身上,老哥哥您尽管放心吧!」
一送走客人,赵龙成脸上的笑容瞬即消失,转而望著手中的字条。
终于……
他整整等了二十五年,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想著,他嘴边浮起了一抹阴侧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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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帮再度复出的消息很快的传遍沿海一带,引起了一阵极度的恐慌。短短的一个月内,苍鹰帮袭击了不下十艘船,其中有六艘获救,有四艘不幸葬生海底。这其中最令人不解的就是,一向不挟持人质的苍鹰,居然一反常例,捞过界的上岸掳人,将范阳城内最有钱的大户人家闺女挟走,并勒索巨额的赎款。
日前,那纪老爷依约付清赎款,对方却又背信的不肯交还人质。
消息一传回来,铿铿锵锵的跌落了满地的算盘,这会儿事情可大条了,这掳人勒索案可是轰轰烈烈的闹翻了整个范阳城。纪庆隆乃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商,虽然为人势利又吝啬,但对该打点的关卡从不小气,所以和官府交情匪浅,加上其闺女纪岑语乃傲月山庄庄主未过门的妻子,身为地方一大名门,自然不会容许这等抢匪欺压到头上来。
是以,近几日城里可是热闹非凡,集聚了不少地方人士,等著和官方合作歼灭海盗,领取钜额奖金,而其中最乐见其成的大概就是商家们了。原本这些水火不容,相互竞争的商人们,为了共同的安全和利益,不时的聚集在永昌商号大嚼舌根,互相研讨对付苍鹰帮的办法。其实,所谓的「研讨」也不过如疯狗乱吠、叫嚣一阵,发泄发泄罢了,哪真的济得了什么事。
「这纪老爷还真倒楣,敢情是流年不利?这回不但失了钜财,闺女被盗贼所掳也是颜面尽失啊!」
「就是嘛。巴结官府有什么用,在这个节骨眼上,官府还不是束手无策?」
「那也难说。虽然官府一时之间拿苍鹰帮没办法,但大家可别忘了,纪老爷还有个女婿可倚靠啊!」
「说的是,苍鹰帮也不先打听一下,就这么贸然的掳人勒赎,这梁子结得可不轻啰。」
「嘿,这下子,苍鹰帮可是踢到铁板,自找死路了。」
谁说女人嘴碎?瞧这些大男人们七嘴八舌,落井下石的功力,哪里会输给女人?冷艳如在心中轻蔑的想著。她柳腰轻拢的走过来,身艳红丝绸锦袍,过分合身到有失端庄的强调出她丰腴的身材,只见她这么一扭一摆,看得男人眼红身热,欲火中烧。
「哟,各位大爷,瞧你们说的,难道你们真认为凭那些人就可以剿灭苍鹰帮?」
啧,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简直看得人心痒,林大爷笑著拍拍身旁的位子。「冷老板,这边坐。若问到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单以纪庆隆的财力和势力来说,官府这回不出面都不行。原本这倒也还好,就复杂在纪庆隆乃是傲月山庄古灏的未来老丈人,这回未过门的妻子给人掳走了,他们哪有不出面的道理?」
娘们就是娘们,哪里懂得江湖上的事!「这傲月山庄加上官府的兵力,我看哪……十个苍鹰也给砍了。」说话的是一名瘦小的白胡老头,神色间大有轻蔑之意。
冷艳如媚眼斜睨了下白胡老头,笑著问道:「刘员外,傲月山庄真有那么厉害?」
「傲月山庄乃扬州城的龙头,家业之大不下朝廷命官,更别提他们在武林的地位了。一个小小的苍鹰帮就想和傲月山庄敌对?我看是痴人说梦!」
「哟,刘员外。」冷艳如轻笑一声,罗帕往他的肩头一搭,身子也跟著倾向他。「小女子我没见过世面,当然不像您这么清楚江湖上的事啊?照您这么说来,我们不就可以安心了?」
「那还用说。」刘员外被她身上的馨香一熏,再加上这番话一捧,顿时乐陶陶的一阵得意。
「可是,这苍鹰可是海里走的,跟傲月山庄这路上跑的可大不相干,所谓龙困浅滩,我怕……」她眼波一转,掩嘴咯笑出声。「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虽然她指出的事实一点也不好笑,但见她千娇百媚的醉人姿态,众人不由得跟著笑出声。
「冷老板,这你就不知道了。傲月山庄的庄主古灏和本地陆家庄的少主不但是结拜之交,两家更是订有婚约的姻亲关系,你说陆家庄能不介入吗?再说,这陆家庄可是本地的船运霸主啊!」林大爷连忙知无不告。
冷艳如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笑意始终未消。「原来还有这等关联啊,这么说来,咱们真是不用担心啰?」
「那自然。」另一个中年大肚的男子笑著欺近她身边,调笑的轻撞了下她的肩。「就算真要担心也轮不到冷老板您啊,有事咱们这几个还不替您挡了?」
「哎哟,果真如此,小女子在此先谢过各位大爷啦!」冷艳如眉开眼笑,笑得花枝乱颤,宏伟壮观的胸部不住弹动,众人又是一阵发晕,哪里还记得今儿个是来干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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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灏寒著一张脸,端坐在纪府大厅里,详听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从头到尾,连气也没吭一声。而一向看惯了阿谀奉承的纪庆隆,真是憋了一肚子鸟气,这小子对未来的丈人这等不尊,摆明了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但碍于闺女之事,他又发作不得。
纪、古两家一商一武,也算是门当户对,虽然纪庆隆为人庸俗难耐,但其夫人却是古夫人情同姊妹的闰中密友,所以这门亲事在纪岑语末出世前就订下了。纪岑语三岁那年,纪家举家由扬州迁居范阳城,自此未曾再见过面。
说来,古灏连自己的未婚妻长的是圆是扁,有没有缺手断脚也不知道。为了这门亲事,他前后和双亲发生过多次争执,最后一次甚至将娘气出病来,从此之后,他就绝口不再提解除婚约之事。自三年前爹娘意外逝世,他接任庄主以来,由于事业忙碌,没有空闲想起这件事,要不是几天前传来讯息,他压根儿忘了纪岑语的存在。
虽然对这门亲事十分感冒,但动到他未过门的妻子身上,无疑是在向傲月山庄宣战。古灏嘴角严厉地抿著,鹰隼般的眼神闪起冷芒。
「这件事我会处理,岳父大人请放心吧!」古灏起身作了个揖准备离去。
「贤婿大老远从扬州赶来,何必麻烦去住客栈?我看就留在我这儿小住吧。」
「不用了。」古灏冷淡的回绝。「我已经差人购买梅家庄,不劳岳父大人费心。」
他料到此事恐怕不是三、五日就能解决,而大队人马住在客栈确有不便,所以出发之前,已商请陆祥云帮他打点一切,他这才携小寅一同南下,办事之余顺便让小寅见见未来的公婆,这趟行程倒也不算浪费。
谁人不知当年富贾李珏为名噪一时的南方花魁--梅若影,撒下万金建置梅家庄。那庄内富景生辉,华而不俗,假山流水,小桥亭院,无不巧妙堆砌,美轮美奂,自然要比纪宅华丽上百倍,所费恐怕也不少。由此可见,古家的财力……纪庆隆咋舌之余,不免欣喜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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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逵,到现在还找不出是什么人干的?」苍鹰震怒的一掌击破桌面,目光凌厉的扫向眼前一名青衣男子。
「对不起,帮主。」严逵立即羞愧的低下头。「他们留下的线索太少,一时之间属下还无法查出……」
苍鹰寒著脸,以一种令人全身血液冻结的冰冷眼神盯著他。「我不想听这么多理由,我一向信任你的能力,尽快将线索找出。」
「是,帮主,我一定尽全力查清。」严逵不敢多言的匆匆离去,苍鹰盯著满地的碎木,严厉的神情渐渐放松。
一直立在他身后的孟翰,转身从五斗柜中拿出药箱来到他身侧,执起他的左手翻过手掌,洁白透红的掌心倒插著几根尖锐的木屑。
「孟叔,你怎么说?」苍鹰眉头皱都不皱。
孟翰小心的剔除木屑,处理干净后才回道:「树大招风,这些年来苍鹰帮自然树立了不少敌人。」
苍鹰沉吟片刻。「义父去世的消息我们并未对外发布,难道是义父从前结下的梁子?」
「不管是谁冒充我们的名义掳人,动机绝对居心叵测,存心陷苍鹰帮成为众人之矢。」
「传令下去,要严逵从这方面著手调查。」
「是,帮主。」
孟翰恭敬不苟的语气让苍鹰微挑起眉,绿眸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单独相处时,你不需要这么叫我的,孟叔。」
孟翰严肃的脸上顿时出现柔和的神情。「那么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苍鹰神色一黯,苦涩的笑道:「说真的,有时我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他猝然起身走向镜子前,愣愣的望著镜中那张俊美冷酷的脸孔。「我只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看到的这张脸孔。」
第二章
夜沉雾起,星月皎皎,映得海水粼光点点,崖岸上一名青衫男子身影半隐在黑暗中,居高临下的俯瞰著远处,只见另一处较矮的崖上立著一名白衣女子,夜风拂动丝衫,飘飘逸然,犹似天仙下凡,置身烟雾茫茫中。不期然的,她纵身一跃,身影没入海水中。
青衫男子微一惊愕,身子迅捷的跃起,疾若风的俯冲而下,直入海里。
正悠然潜游水中的甘绿蝶,感到身后一阵激流,下一秒钟,身子突然被一只手臂钳制住。在她来得及挣扎之前,已被拖浮上水面,她的细腰仍被人钳制而紧贴向他。
月光照映著男子彷若花岗石般的冷峻脸孔,两泓深邃幽亮的眸光,像个巨大的磁场,强力的吸引住她,又像要穿透她身子似的,灼烈而炙热。
绿蝶发觉自己无法移动,无法将目光自他脸上转开。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仅仅片刻,他们忘我的注视对方。
她美得令人不可逼视的绝俗脸孔冷若冰霜,彷若水晶雕出的美人,无丝毫的暖意,尤其是那双罕见、像宝石般清冷闪耀的绿眸。
是人?亦是仙?
若是仙,他却那么真实的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若是人……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抚摸她美如缎,灿如金的秀发。天,他在作梦吗?
「你是谁?」
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他眸光所撒下的魔网,绿蝶猛地回过神,挣扎的想推开他的胸膛,却挣脱不了他强而有力的臂弯,她只好猛力的踢动两腿,带著一股拉力,将两人一同拖往水中。
她紧闭住气,原想自己熟谙水性,自然能轻易的摆脱他,哪里知道几次明明就要挣脱钳制,却又被他反身抓住。
男子猛地一提将她的身子拉上水面,他大口喘著气,带怒的黑眸和她闪亮的眸光纠缠在一起。
他还来不及开口,几道高低间断、节奏奇特的哨声突然响起,她趁著他分神之际,迅速的挣出他的怀抱,一溜烟的潜入海底深处。
男子虽然想追随而去,却身系要事。他叹口气,纵身跃出水中,瞬间便回到岸上,怅然的望著海面半晌才飘然离去。
绿蝶憋气潜游到岸边,一直等到男子离去后,才松口气的冒出海面,极力的克制内心翻腾汹涌的情愫。
「蝶儿,蝶儿……」孟翰巡视著平静的海面,焦急的唤道。
不一会儿,一条身影倏地从海中射出,翩然降落在他身前。他抖开手中的斗篷披在她肩上,似乎对她怪异的夜泳习以为常。
「刚刚那男人是谁?有没有惊吓到你?」
绿蝶眸光一闪,很快的又沉下来,淡淡的回道:「孟叔,我没事,只是件突发事件罢了。」她以口哨召唤爱马,一会儿,一匹白色的骏马奔出树林,停在她身边,她熟练的一跃上马,轻喝一声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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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丝月光透入阴暗的树林里,冷雾湿寒,除了几串动物的叫声之外,四下寂寥的有些诡谲。
青衫男子湿透的发梢及衣角仍淌著水珠,眼光扫过空荡荡的树林,最后停在左前方一棵大树。「前辈?」
「古庄主想知道什么?」一声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从树上传来。
出声之人乃江湖上闻名的万事通,几乎没有什么事是他打听不出来的,但这人的怪癖可不少,除了不以真面目示人外,要酬金的方式也相当奇特,就连接不接受委托,也端看心情而定。要是今天不爽,管你是什么来头,就算是扛了千两黄金来他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