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他该怎么说?说出实情不就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在建隆所建立的专业形象,也坏了邱苹的名声?
「总经理,新车发表会那天,营业处的邱苹小姐为了招呼客户,所以酒喝多了,我只好帮她在水之恋里订了个房间让她休息。我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就在房间里陪着她。事情就这么简单,她是我们的员工,我这个人事主管有义务要照顾她。」
「哦?」高天胜莫测高深的看着他。「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个人事主管的工作还要包括整夜陪着喝醉酒的女同事?」
「我和邱苹本来就是旧识,她是定以底下的员工,之前见过几次面,大家都有交情。况且这次的新车发表会,对定以来说是非常的重要,我总不能让他的员工在发表会上出什么差错吧?」他说得条理分明、合情合理。
高天胜摇着头笑说:「你要舅舅相信,你和那位邱小姐是盖棉被纯聊天?」
侯禹呈当面被高天胜揭穿,却丝毫不见窘态。「舅舅,我没要你相信,我只是要你放心,我绝不会惹出麻烦的。」
「舅舅也曾经年轻过,知道风花雪月是怎么回事。不过玩归玩,还是得和女同事保持分际,别让他人有闲话可说。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人觊觎着人事主管这个位置,若连你的行为都不端正,许董事长那边,我就很难交代了。」高天胜语气虽和缓,还是有几分责备的意味在。
侯禹呈浅浅微笑。「舅舅,我知道。」
高天胜做人做事一向赏罚分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不会因为侯禹呈是自己人,就特别的开恩或纵容,侯禹呈能有今天的地位及成就,全靠他自己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辛苦努力得来的。
侯禹呈学的是企业管理,大学毕业退伍后,直接进入建隆总管理处,从最基层的人事专员开始做起。两年后他自觉所学有限,于是报考某国立大学的EMBA班,即管理学院硕士在职班。他用功读书,以优异成绩拿到硕士文凭。他的努力有目共睹,于是他在同年晋升经理的职务。三年后,也就是在去年,他被破格拔擢为协理一职。
建隆的员工私底下戏称他为地下的总经理,各路人马无不眼红他这个可以操控人事的职位,于是一场角力战就这么默默在建隆集团内开打。
建隆集团创办人之一,正是高天胜的父亲;创办人之二是许董事长的父亲。当年共患难、合作无间的两位老人家,在他们退休后分别将位置传给自己的子女。
高家的第二代有三名子女,分别是老大高天胜,老二是侯禹呈的母亲高天丽,而老三则是韩定以的母亲高天慧。
许家的第二代则只有两名子女,一位是现任的董事长,一位担任网络通讯类的副总经理。
高家的两个女儿继承了父亲的股权,高天丽的先生目前是建隆大中华地区的执行长,高天慧的先生则是某大学校长。
而高家的第三代就属侯禹呈的成绩最为耀眼,他已经慢慢的进入权力核心,这让尚未有接班人出现的许家格外的紧张及惶恐。
由于当年,在经过世代交接之后,第二代对于经营方针已经出现了不同的策略与方向,许家与高家都在角力战,期望在下次董事会里赢得更多的董事席次,于是两方人马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撼动江山的变化。
第三章
新车发表会的成功,让限量两百台的XCR600在政商名流间成为抢购的风潮。邱苹也因为超级的业务手腕,在营业处里创下销售佳绩,并为她赚进了高额的业绩奖金。
一场由总公司主办的庆功宴选在水之恋举行,上自董事长、总经理,下至营业处的每位同仁,都参加了这场代表荣誉的盛宴。
在握手寒喧、举杯高饮后,就让参与庆功活动的同仁们在水之恋里自由活动,好让大家有机会可以放松心情,尽情享受温泉浴。
邱苹和童言真上次没有泡到温泉,这次两人铁了心,饭局才一结束,两人就手牵手的溜出宴会大厅,直接跑进了女汤里。
童言真一路上鬼祟的偷偷摸摸。
邱苹也在女汤门口东张西望。
童言真看邱苹这副样子,忍不住好奇的问:「妳在躲谁?」
邱苹眼尾飘了飘,以防角落里突然窜出来的人。「侯禹呈。」
自从那一天哭倒在侯禹呈的怀里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他若打电话找她,说不到三句,她就以外出拜访客户为由,草草挂掉他的电话;他若找上门来,她一定比他早一步逃出营业处。
躲他,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躲他,是想忘掉那时时占据她心神的一夜情;躲他,或许是不想让他看透她。总之,有千万个理由,让她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
这些日子,她躲侯禹呈躲得很成功,可是今天这个场面,她要完全避开侯禹呈就不太可能。刚刚的饭局上,要不是碍于董事长总经理在场,她猜想侯禹呈早已经不顾一切的找上她。
「侯禹呈?」童言真不明白邱苹何时和侯禹呈有了交情。「妳为什么要躲他?」
「那妳又是在躲谁?」邱苹不回答反问。「不可以打混过去。」
「经理。」童言真的心思单纯,一张小圆脸总是笑脸盈盈;就因为她温和的个性,邱苹老是看不惯她被韩定以欺负得死死的,总是为她在打抱不平,也因此和韩定以在公事上起了不少争执。
邱苹双臂环胸,眼微瞇的打量着童言真。「妳为什么要躲他?」
童言真欲言又止。「没什么啦!」
两个女人东聊西扯,连韩定以和侯禹呈什么时候来到女汤前都不知道,直到那道直勾勾的眼神射来,才让邱苹回了头。
邱苹一看见侯禹呈,心里莫名扬起火气。
「邱苹,妳来一下,我有话跟妳说。」侯禹呈毫不避讳的喊着她,今天他是非逮着她不可。
邱苹的火辣可不是纸上谈兵,她连想都没想的回绝:「有什么好说的?我和小童要进去泡汤了。」
「还是妳要让我在这里说?」侯禹呈挑着眉,笑容中有着那么一丝猜不透的邪魅。
「侯禹呈,你敢?!」邱苹的薄唇被下排牙齿咬出了一道血痕。
无视邱苹的怒火,侯禹呈继续激她:「那妳跟我走呀,还是妳怕?」
这一激,她不认输的站到了侯禹呈面前。「谁怕?!走就走!」
侯禹呈有着得逞的笑意。这个女人真的很好应付,三两下他就摸透了她那直爽的硬脾气。
「邱苹借我一下。」侯禹呈对着韩定以和童言真说,然后牵起邱苹的手,大大方方的将她带离女汤前。
「放开啦!干什么拉拉扯扯的?!」她急躁的想甩掉他的手,不想让韩定以或童言真看出任何端倪。
「别这样扭捏,妳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在转进游泳池前,她硬是停下脚步。「有事快说!小童还在等我回去泡汤。」
「为什么躲我?」
「我为什么要躲你?」大眼瞪大眼,她说得理直气壮。
「因为妳怕看到我。」
「我为什么要怕看到你?」邱苹口头上完全不肯认输。
侯禹呈低低浅浅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这一笑,她的气焰更高张。
「我又不会对妳怎么样,妳干什么防我像防贼一样?还是妳在怕妳自己会情不自禁?」
「笑话!我会对你情不自禁?」她从鼻子里喷出了不屑。「我是为你好,万一你不小心爱上我,到时你要是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可不负责任。」
「别忘了我可是妳的男人,要是爱上妳也是应该的嘛!」狐狸般的笑容在他唇间飘荡。
「那只是在利用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她一定要跟他撇清关系,她不想再陷入感情的泥沼里,尤其不想跟这种类型的男人再有任何瓜葛。
「我喜欢被妳利用。」一皮天下无难事,他这样的皮法,很难跟平常正经八百的他联想在一块,要是被韩定以看见,铁定会被他嘲笑三天三夜。
「你……」美眸微瞇,那是气极后的自然反应。「你怎么这么死皮赖脸?就说我们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了,你听不懂吗?」她开始后悔那不该有的一夜,她到底是惹上了什么样的男人?
「看妳气的,我真的这么讨人厌吗?」
他这么低声下气一问,反而把她问倒了。
她吶吶的说:「是的,你很惹人厌,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关系。」心一狠,干脆把话说明,免得他三番两次暧昧的挑逗她。
「连同事的关系也不行吗?」
「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她转身就要走。
他一反转手腕,又握住了她修长的手指。「妳是胆小鬼。」
「又想激我?我今天可是清醒得很。」没能挣脱他的手劲,她以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用力的捏掐他的虎口。
他的虎口吃痛,仍不愿松开她的小手,脸上依旧含着浅笑。「韩定以只是妳想要离职的借口,事实上妳真正想离开建隆是因为我吧?」
「你真的很自以为是。」她更使劲的将指甲尖刺进他的手掌里,下手一点都不留情。
这个男人真的很欠扁,就算她心里明明这么想,也不许他当面恶意的揭穿。
一开始她确实是因为跟韩定以不合,嚷嚷着要离开,可是始终下不了决心,因为在建隆里还有个需要她关照的童言真,她不能让好脾气的小童整天被韩定以呼来唤去的欺负。
可是现在她自顾不暇了,不离开建隆,她就得整天面对侯禹呈三不五时的打扰,她想忘了那不该有的一夜,看着他,就像时时在提醒着那曾经存在过的一夜,她无法忍受,因为那代表着她放荡与勾引的事实。
他轻轻摇头。「我明白妳的心。」
邱苹若离开建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少可以平息公司内部纷扰的流言,只不过无法随时看到她、和她斗斗嘴,他的日子一定会少了许多乐趣。
逗弄她,是他舒压的方式,也是在严肃职场中,唯一快乐的泉源。
「既然明白,那就爽快的签了我的辞呈。」
「我再考虑看看。」
「你……」
他的手臂使劲,将她往他怀里带,迅速的以唇封住她嘟高的小嘴。
一而再、再而三,她没料到他竟敢在同事面前吻她。虽然游泳池边没什么人,但这样的举动也实在太欺负人了,万一被同事瞧见怎么办?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
惊愕过后,她微瞇的眼转为风情万种,在他陶醉在她柔情的芳唇上时,她悄悄抬起右脚,然后用力的往身旁的那只脚掌踩了下去。
「啊!」侯禹呈痛呼,弹开了美人的唇。
「被高跟鞋亲吻的滋味不错吧!」邱苹如愿挣开了侯禹呈的箝制,带着胜利的嘴脸,她决定去泡个舒服的汤。
最毒妇人心一点都没错,侯禹呈弯下腰抚着被踩痛的脚掌,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他嘴上残留的甜蜜化为一丝丝苦笑。
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待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想要他服侍时就温柔的哄他,不想要他的时候就这样一脚的踹开他。
何时他的行情惨跌到这么悲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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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禹呈一手按在鼠标上,正在浏览就业情报网站,一手接听着刚响起的手机。
「定以,什么事?」他仍目下转睛的盯着屏幕看。
「禹呈,邱苹在T大的医院里。」韩定以一开口便丢下一枚炸弹。
侯禹呈跳了起来,「什么?!你说邱苹在医院里?!」
「对,你快点来把她带走,九○八房。」韩定以不啰嗦,交代完立刻挂上电话。
「喂,你说清楚呀!」侯禹呈对着手机吼了出来,响应他的却是嘟嘟嘟的挂断声。
扔下手边的工作,他拿起外套,冲出了专属的办公室,对着人事专员丁琪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协理,都快中午了……」丁琪略显紧张的站了起来。「关于扩大人员招募的企画案,必须在下班前向总经理提出报告。」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有急事。」他对着丁琪惨淡的小脸魅力一笑。
丁琪小小的心脏鼓动着,清丽的脸颊因为侯禹呈的笑意而显得羞赧。
「协理,那我交给你的那两份企画案,你决定要用哪一份了吗?」
「丁琪,我很快就会回来,若总经理室那边有电话来询问,妳先帮我顶着,真到了紧急地步的话,我们再电话联络。」
「协理……」丁琪的话还没说完,侯禹呈已经风一般的旋了出去。看着一向处变不惊、凡事以工作为重的协理这般着急,不免心想,是什么大事,让他这样置工作于不顾?
上班时间,交通几乎一路顺畅,侯禹呈飞快的来到T大医院,才刚走进医院的一楼就看见拎着一袋食物的韩定以。
「定以,邱苹呢?」侯禹呈急急的问。
「她走了。」韩定以郁结着一张脸。
「走了?你不是说她生病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生病?我只是说她在T大的医院里,要你快点来把她带走。」韩定以在自己表哥面前,还是那张阴阴的脸。
「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禹呈收起了满腔的焦虑。「这种玩笑不好笑!」
「是小童发高烧住院,邱苹偏偏不让我在这里照顾小童,还嚷着要让小童出院回家,我没辙,只好打电话给你。她一听到你要来,马上就落跑了。」
侯禹呈松了一口气,至少生病的不是她。「你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清楚,害我丢下老总交代的工作,急忙的赶过来。要是老总怪罪下来,你负责吗?」两人虽是表兄弟,感情一向比亲兄弟还亲,可是这样玩话柄的游戏,也是会令人气结的。他一向的好修养,也因为之前过度的紧张而处于爆发边缘。
「若说清楚,你就不会来了。这件事我很抱歉,邱苹离开医院时,我应该立刻打电话通知你的。」
「你跟小童?」侯禹呈狐疑的打量着韩定以。
「你跟邱苹还真是心有灵犀,刚刚她才质问过我,又痛骂了我一顿,最后又对我连连警告,要我离小童远远的。怎么?你也要参一脚吗?」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今天为了童言真生病的事,他的心情简直像被大风雪扫过一样。
「定以,别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
韩定以哼了哼,立刻以牙还牙。「禹呈,邱苹的自我主见太强了,小心别让她爬到你的头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