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拥着锦被,悲不自胜地让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悄然晕化于枕畔。
不一会儿,身旁的他传出低低的鼾声。在狠狠伤了她的心之后,他竟睡得如此安心?
那么快,才一天一夜,她就由至幅快乐的小女人,变成遭丈夫嫌恶的怨妇。
蹑足下了床,移步至梳妆台前,感慨地望着镜中貌不惊人的自己,她澄然明卤,这局棋,她已经输了。即使屈扶风无心纳妾,练晓蝶仍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她的野心还不止于此。·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本来豁达,可此时此刻,她却怎么也乐观不起来,窗外一弯残月,缓缓西斜,更深露冷了。
一个不经意,心头和四肢一齐冰凉得发疼。
苡筑轻巧地重新躺回床上,心底下了个重大的决定:
◎ ◎ ◎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屈扶风却仍沉睡不醒。
苡筑拜托琬而帮她向学校请了半天假,准备留在家里和扶风把话说清楚。
直到临近晌午,他才从寤寐中懒洋洋地睁开眸子。
“去帮我倒杯水来?”他叫唤着。
”我来。”苡筑把茶碗递到他面前。 “要不要我请夏妈为你准备点吃食?”
“不用我现在还不饿。”屈扶风一口气喝完整杯茶苡筑又伸手接过空瓷碗时,竟让她一把楼进怀里。苡筑大吃一惊,她用力一挣扎,他反而报得更紧。
饱睡之后,他显得无比饥渴,急着将她生吞活剥似的,疯狂地索求。
苡筑不再做无谓的反抗,只是紧紧抓着床上的被褥,由着他去。
她以为只要心冷了凉了,他的任何撩拨都将激不起她的回应,可,她错了。屈扶风才一进入她的身体,她就骇然惊觉整个身体燃烧出前所未有的热度。
他所营造的热潮,让她彷佛一株新长的嫩芽,急着吸足晨风朝露,急着饱满盈硕,急着拥有,急着付出
韵律的起伏逐渐减缓后,他健壮厚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滚滚滴流的汗水,交和着她的,晕化于枕畔床间。
夏妈来敲过几次门,是吃午饭的时刻了。可他仍没放开她的打算。
“你饿了吧?”她试着用手去推他。
“你呢?”他一笑,复又低头含住她的口,用舌尖去挑逗她的喉底。
苡筑强忍着,下腹方才骤起的骚动又隐隐地作祟:这个同情不专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茁筑好气他,更气自己居然没勇气拒绝他。
“我饿……”奋力移开脸,她马上大大地吸了口气。“我真的饿坏了,你能不能——”
“好。”苡筑以为他大发慈悲,肯放她一条生路。谁知他才翻身倒下,立刻将她撑起置于身上。二这回你在上面,试着征服我。”
“什么?”苡筑一辈子也没听过如此荒唐可怕的话,她脸红心跳外加两手发颤。 “我不要。”
“不要怕,尽情享受,你会体验到意想不到的美妙滋味。”他部分洋化的新潮观,让他敢于大胆的尝试各种新鲜玩意儿。
苡筑窘迫羞萱的样子,反而予他一种催情的作用。他耐心地仔细地教导她夫妻敦伦之乐。
天!他嫁得是一个什么么洋的丈夫,竟然……
苡筑觉得自己像个荡妇,更像个娼妓。她怎么可以以此去了自己,而且真的领略到到屈扶风所言的那份快感。
完了,完了!她清白无暇得一生就要毁在他手上了。她从小接受的礼教.父母的训诲.统统不见了。眼痴心里充斥得全是他.他可恶的笑容.深情黝黑的瞳眸……以及似乎永难餍足的欲望。
“啊!”苡筑终于力竭地俯在他身上,娇喘连连地吐着热气。
她的身子像被人从水里捞起一般,潸潸淋漓的汗水不断滴往他的胸膛。
激越的亢奋之后,她的水颊飘来两抹艳红,乌亮的秀发散漫地覆在前额,形成一幅十分撩人的画面。
屈扶风一手搂着她,一手仍不规矩地在她曼妙的胴体上游走。
喘息稍平后,他才轻轻移开她,光裸着身子走到衣柜前,取来布中为她拭汗。
苡筑一见到他了无遮拦的身,忙别过眼脸,局促地将自己缩向床底的角落。
“害羞?”屈扶风霸道地把她拉到跟前,逼她正视他的存在。“看着我,告诉我,你快乐吗?”
“我……”激潮过后,惆怅急着涌向心头。她怎么可以忘记他昨儿曾做出对不起她的事?苡筑讪讪地点个头,便闷不吭声。
“不对,这不是正常的反应。”屈扶风托起她的下巴,非常用力的瞪着她的眼。“还在光火,因为我救了练晓蝶?”
“不是。”她才没那么坏心眼!换作是她,她也会出手相救的。可……总不能告诉他,她气的是后半段的插曲,这样一说,准又会被他拿来取笑。 “我……看到你们……状甚亲昵地共吃一个梨子……”唉!不是忍住不说的吗,怎么又……真是没用!
“闹了半天,原来你是吃那只梨子的醋。”一如所斟,屈扶风压根没把他可亚透顶的行径当回事,还十分变痒地笑个不停。
“有什么好笑的?你有妻室还在外头拈花惹草,不觉得羞愧吗?”不给你说了!苡筑气呼呼的推开他,急忙往床榻里外上下找衣裳遮身。
屈扶风好整以暇地斜躺在床头边,两手作枕,饶富兴味地望着她。
苡筑是个耐看的女子,近半年来的朝夕相处,他非但不觉得她脸上的雀斑曾经影响过他俩之间的感情,反而日复一日的加深对她的喜爱和怜疼。
她胡乱打翻醋缸子,原该令他相当受不了的,可他个里却一阵窃喜。由此可见,她陷得绝对不会比他浅。
“不再找了。”他坏坏地扬起唇角,眼底眉下尽是挑逗。
“是你把他藏起来?”奇怪.地明明记得放在脚边的小柜子的呀,怎么不翼而飞了?
“是,也不是。”他举腿勾了下她的腰杆,让她冷不防地跌入他的臂弯里。
这男人是个如假包换的色魔!
苡筑被他如八爪章鱼似的箝制住,完全动弹不得。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你尽管欺负我好了。否则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苡筑心知肚明,她拒绝不了他,甚至无可救药的迷恋他,为免将来海之大晚,只有忍痛分离。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最后一次?”虽然他已经很习惯这位学理工的老婆,三不五时答非所问,经肯性的滥用名词,但对于“最后一次”这样的浅显得不能再美显的白话文,他仍是大惑不解。
“意思很简单,”苡筑掰开他的手,躲入被褥里去。预防他火爆脾气一发作,后果将不可收拾。 “我已经决定接受公费留学的安排,到英国继续攻读。”
屈扶风足有好长一段时间愕然惊诧地凝娣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燎烧在他眉宇唇齿的火焰。威胁着即将熊熊窜起。
苡筑意识到危险的讯息,悄悄地想挪移身子到安全的距离范围,怎知他粗大的手掌一摆,让她根本无遵形。
“你,你弄痛我了。”他的五指深深箝入她细嫩的肤里,只见一节节泛白的指尖。
“你也知道什么叫痛?”屈扶风咆哮着: “我全心意待你,你竟然这样回报我?难道我半年来的努力、忍,你一点也不感动?”
努力什幺?
苡筑一脸茫然。她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自成亲至,她每天暇恃他,帮他处理许许多多的琐事,还得预他发性的不孰举动,论真计较,真正努力隐忍的应是她呀,怎么会是他?
不过,念在他那么凶又那么生气的分上,就姑且让好了。
苡筑舔舔干涩的双唇,咽了数口唾沫,怯生生地说。“光靠感动解决不了问题,我承认我食言而肥,说不算话,肚量比针孔还小。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受不你和她——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什么,我不是笨蛋,看得出来,她还是爱着你的,而你……总之,我成全你们,也请你成全我。”
“做不到!她现在是我的朋友,你则是我的妻子,这两者是可以同时存在的。除非,你想不可理喻的逼我作无聊且幼稚的选择。”屈扶风自认俯仰无愧,脸上的表情益发沉重。
“错了,该做出选择的是我。”苡筑握住他紧抓着自己的手,按往胸前,再移至嘴边,使劲的用力的一咬
“你——”
“我现在只是心痛,再耗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心碎;我宁可选择恨你,也不愿恨我自己。”
“傻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搂住她不容地将她嵌进怀里。
夏妈非常顽固地又来敲门:“少爷,练晓蝶姑娘来访,老太大要你出来招呼她。”
苡筑迅速望了屈扶风一眼,看他作何表示。
“没什么,大概是来谢谢我及时阻止她做傻事。纯粹医生和病患的情谊。不要多心。我去去就回,等我。”屈扶风痴恋地吻住她的耳珠子,低回: “没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嗯?”
苡筑没做声,也没任何表示,只怔仲地望着他的背
影消逝在门廊外。
该相信他,还是该相信女人特有的直觉?
虽说只到大厅一趟,她却感觉他正无情的走出她的命,是她太过敏感多虑了吗?
屈扶风才走不到几分钟,婉而接踵又哭哭啼啼的跑
天,不要选在这个时候,她实在没力气也没心思为人解决任何难题了。
从橱柜里找出一件旗袍套上,苡筑宿醉未褪仍红肿两眼,加上方才耗费精力,这会儿,她只能歪在倒倚上,趁弱地想着琬而。
“你的伤不碍事吧?”
“好多了。”琬儿头一垂,泪水立立刻夺框而出。
“怎么啦,你娘又来比你了?”她忙掏声出手绢为她泪。琬儿绝望地摇摇头:“是奶奶和爷爷。他们……他和张厅长说好了,这个月二十五日,要我和张智朋正成亲。”苡筑头都晕了,扶着桌面站了起来。“这么快?才久的时间怎么就……新南知道吗?他有没有什么打算。
“他是个靠奖学金勉强度日的穷学生,能有什么法?我们要好一场,琬而今儿特地来向你道别。”她盈盈一揖,待抬起头时,脸庞露出骇人的肃冷。
一股不祥的预感龚上苡筑心头。 “不许做傻事,事情……事情还没到不可转园的余地。”
琬而凄然一笑。“没有指望了,如果连爷爷奶奶也膛了进来,即使你和叔叔有心,只怕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从腰际取下一枚玉佩递给苡筑。“帮我一个忙,把这个交给新南,告诉他,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这算什么?遗言吗?
苡筑原本仍胀着脑,这下子更是痛得快炸掉了。
“你先冷静下来,二十五号离现在尚有十余天,还有时间可以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何必浪费时间呢?算了吧!”琬而趴在桌上,嘤嘤啜泣着。
“唉!快别就死心,方法是人想的,你不想怎么会肴法子呢?”苡筑古道热肠地急于帮琬而拿个主意,奈何她的脑子偏选在这节骨眼和她猛作对,害她连馊主意都想不出半个。
琬而坐在椅子上,看她一会儿搔着后脑勺,一会儿两手插腰,在房里踱过来踱过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的头越来越痛……突然她乐击两掌,脸现喜色。
“有了!”
“什么?”琬而忙问。
“私奔。”她强调语气重复一遍。“你们目前只剩条路可以走,私奔。”
琬儿一时目瞪口呆,呼吸急促。
第十章
屈扶风来到前院大厅,一进门就见到手腕上仍包着白色纱布的练晓蝶和他母亲聊得相当愉悦。
“晓蝶真是乖巧又体贴,身体不舒服还大老远的陪我回来……”赵文娟笑得合不拢嘴。 “今早我到‘慈惠寺’替琬而选个黄道吉日,刚巧遇上晓蝶,她陪着我到街上买了好些布料,她眼光真好,挑的都是上等货”
屈扶风的脑中仿佛有一群乌鸦在飞。这女人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居心?“你们……怎么认识的?”
“几个月前,她送回一些你寄放在她那儿的衣物,还带了一篮蜜桃来,说是你告诉她那是我最爱吃的。”
“原来如此。”几个月前?亦即在她和姓何的教授陷入热恋之前喽!现在他和她分手了,所以她又回头找上他?
屈扶风在心里冷笑数声。 “那么你今天是来找我,还是找我娘呢?”他瞥见桌上了一盒核桃糕,又是她娘爱吃的零嘴。
“人家是好意送我回来,顺道来谢谢你。”赵文娟暧昧地看着扶风。“横竖苡筑也不反对,你们何不干快挑个对间——”
“你把什都都告诉我娘了?”屈扶风这才相信苡筑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对不起。”晓蝶眼睛一红,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从来没有这么柔弱过,屈扶风不觉看得傻眼了。
“扶灵,不要怪她,是她不好,当初要不是娘坚持要你要苡筑,你们也不会被迫劳燕分飞,受尽委屈。不过,没关系,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一切由娘替你们作主。”赵文娟酒滔不绝地说出她一厢情愿的设想。
“娘,可否让我们单独淡谈。”屈扶风脸面异常难看,望着练晓蟆的眼没有丝毫情意,仅有兀冒的怒火。
“好好好,当然好。”赵文娟临去前还再三叮咛屈扶风得留硗蝶在家吃晚饭。
她母亲一走出门槛,屈扶风便迫不及待地质问晓蝶。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啊!”晓蝶一脸无辜。“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还可以重新来过,那样美的一段感情,不该任由它无疾而终的。”
“你当我是什么?可以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奴仆?结束了,我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何不好聚好散呢?”她一靠近,屈扶风马上倒退,避到一旁去。
练晓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在吃醋?”
“不要太高估自己的魅力。我承认我是曾经倾心狂恋着你,但那是以前,在我还不识情爱滋味的时候。经过这近半年的时日,当初炽热的火焰燃成灰烬,完完全全的死了。”
“你是说……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晓蝶汶然欲泣的样子,的确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想拥她入怀。
他爱她吗?
屈扶风坚定地摇摇头。 “很抱歉,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练晓蝶心头一凛,急问:“她是谁?”
“我的妻子,方苡筑。”
“不可能,不可能!”练晓蝶狰拧地嘶吼着。
“她,她那德性,你怎么可以,怎么会爱上她呢?”
“苡筑的外表虽不出色,但她内心善良,聪慧而雅致,在我眼里她比谁都美丽出尘。”
屈扶风由衷的赞赏更加深晓蝶的妒意,她捣着耳朵.尖叫地奔出屈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