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芹,你在做什么?”阿鲁站在她身后好一会儿,注视着她异常的举动。
“吓死人啦!”可芹被他突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走路没声音啊!”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我爬窗户的声音那么大,你都没注意到吗?”阿鲁坐在沙发上问她。
“虽然你是我的房二东,但是也不可以随意擅闯民宅,下次走大门、按电铃。”
“是的,我下次会走大门,也请你务必关好门窗,免得下次我又抄捷径。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得这么人神?”他眼尖的发现她的神情有些异样。
“看电视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看电视?你知道自己一分钟之内转换了几个频道吗?
这样叫做看电视?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该不会是‘思春期未满’吧?”阿鲁打趣的说道。
“思你的大头啦!心情不好也不行吗?”她为自己的行为异常搪塞了一个借口。
“怎么个心情不好法?你不是到蓝蓝出版社找蓝姐谈合约吗?该不会你又被……退稿了吧?”他看她的表情猜测着。
可芹难过的点点头。
“不会吧?这已经是第十次了,可芹,你的人生真的衰到最高点。”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
“国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的机会,我可不想让你破了国父的纪录。”阿鲁嘻皮笑脸的调侃她。
“鲁宾逊,我的人生已经够糟了,你不要再说风凉话。”
“我不是在说风凉话,我是在激起你人生的斗志,我可不想看见你被命运击倒,毕竟那是你坚持多年的梦想。”
“我不会轻易的向命运低头,如果很难过的话,我会找出《老人与海》来治疗伤痛的。”
可芹每次遇到挫折或失败时,总会一边翻阅《老人与海》,一边落下伤感的泪水,来治疗自己受创的心灵。
“你还有这种斗志我就放心了,你的手怎么了?”
阿鲁这时才发现她的左手里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甭提了,这是我一路衰到底的战利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去一趟出版社,就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德行?你该不会和蓝姐拳脚相对吧?”
“当然不是,我心情不好拿签字笔在别人的跑车上作画,被车主逮个正着,结果手就变成这样了。”她十分扼要的带过自己和梵逸书的那场邂逅。
“他把你作画的手给扭断?”他难以置信可芹居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不是扭断,是比较严重的扭伤,而我要求医生替我包扎成骨折伤势。”可芹仿佛在绕口令般说出自己的病情。
“那对方有没有什么表示?”
“会有什么表示呢?”她反问他。
“你弄坏了别人的车身,他有没有要求你赔偿损失呢?”阿鲁关心的询问。
“你说呢?”
阿鲁看到可芹愁眉苦脸的神情,他略微知道结果。
“是什么样的车型?大概要花多少钱?”
“全新的保时捷,少说也要十几万吧!”这对她现在的处境无疑是雪上加霜,谁教自己要逞口舌之快,撂下这种狠话。
“十几万?!”他错愕的瞪大眼睛,“那这下你可能要把自己卖了,才能偿还这笔债。”
“对!我就是告诉那个臭男人,我去当妓女也会还他这笔钱。”
“你不会真的想去当妓女吧?现在你想当有执照的妓女已经不太可能……”
“鲁宾逊!”可芹加高分贝禁止他再胡言乱语。
“别这么大声,我只是替你分析一下目前的处境,什么样的局势对你而言比较有利。”阿鲁还佯装成一副无辜的表情。
“别假好心了,要是你真的关心我,那就眷我摆平这个难关。”
“我怎么摆平啊?我自己都穷光蛋一个,难道你要我去当舞男,替你还债吗?你该不会这么狠心吧?”
阿鲁随口说说,然而可芹却认真无比的附议。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以现在混乱的局势而言,我可以当你的经纪人,把你捧成台湾首席舞男的第一把交椅。”
“免了!我敬谢不敏,我还是回去当那种毫不起眼的广告创意人来得快活。”他退避三舍。
“阿鲁,难道你想见死不救吗?从小到大都是我罩你,你帮我这一次嘛!就当是报答我。”可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阿鲁把她的手拉开,换到其他的座位上,他有些害怕她那套“了开”功。
“别来这一套,每次到了缴房租的时候,你又会全副武装的上演这一套,我已经受够了,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再心软。”
“难道你想见死不救吗?你真的要我去当妓女?”
“那我可以当你的经纪人,把你捧成全亚洲首席妓女,以你沉鱼落雁的容颜,只要再稍加传授几套独门秘决,一定可以风靡全球,成为情色界的传说。”
阿鲁话中有话的调侃她,平时他被可芹欺压惯了,难得地有复仇的机会,当然会善用这个良好的时机。
“传你的大头啦!难不成你想逼良为娼吗?要是你再说这些风凉话,小心我把你的舌头给割断。”她没好气的说道。
“好,那我不再寻你开心,你现在手伤成这样,人家又要你赔偿拷漆费,你准备怎么样呢?”
“我……”一想到这个难题,可芹的眉头又皱在一块。
“对方把你的手伤成这样,一定是个狠角色,该不会比黑手党还狠吧?”阿鲁推测着对方是凶神恶煞的狠角色。
“差不多。”她没什么心恩的搭理他。
“要不然我把那个会给标了,让你去还这笔债。”他平时虽然是一副吊儿郎当样,但是遇到困难时还是挺讲义气,肯为朋友两肋插刀。
“不要啦!这次的祸端是我自己惹出来的,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她不想欠阿鲁太多,毕竟这是自己的问题。
“你要想什么办法?以你现在三餐不继的窘况看来,你该不会想回家跟家人借钱吧?”他猜测着。
“当然不是。”她激动的反驳阿鲁,“我又不是没看过‘爱在心里口难开’这部电影,你没看到男配角破产请求家人援助时,那种饱受冷落的窘态吗?我可不想在自己的现实生活中,上演这种悲哀剧情。”
阿鲁很能体会她目前的心境,毕竟选择踏上漫画这条路是大家所不看好的,如今一无所有又要请求人家的援助,那种后果他可以想像。
“那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我去画三级片漫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呢?”
可芹小心翼翼询问着,她回想起钟碧蓝的提议。
“什么三级片漫画?台湾有这种书吗?”阿鲁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香港有位擅长拍三级片的周亮,他想找一位漫画家来搭挡他的新片‘蜜桃新世界’,蓝姐建议我和他合作。”
“周亮?”阿鲁的瞳孔放大了几十倍,“这是你可以扬名立万的机会,而且周亮不仅三级片拍得好,最近也拍了好几部商业爱情片,在台湾票房不赖。”
“什么爱情片啊?”
“百万分之一的邂逅、千分之千的感觉、纯真爱情史……
等,这些片子都卖得很好,这的幸运之神可真的眷顾你,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阿鲁的语气中充满羡慕的意味,还一直催促着她立即行动。
“这算是什么好机会?他们要我画三级片耶!”可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惊小怪?
“喂!小姐,那不叫三级片而是爱情动作片,而且他的票房一直都很受到肯定,相对的也会提升你的身价和知名度,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你一定要答应人家。”
“好,我考虑一下。”
“什么?还要考虑,这是千载难达的好时机,别人作梦都求不来,你还要考虑?我看你不止手被扭伤,而且连脑筋都秀逗了。”
“有那么惨吗?我觉得自己很正常啊!”
“正你的大头啦!”他学她平日骂人的日头掸,“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懂得要把握,那你人生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呢?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功成名就,谁敢再退你的稿呢?”
“你说得也对,搞不好大家会争先恐后的来邀槁,那时我就成为家喻户晓的漫画家。”
“可不是吗?那时你的身上到处都会闪烁着光芒,我也可以与有荣焉的说,你是我的小学同学。”
阿鲁夸张的幻想成功的景象,比她更乐在其中。
“可是那是三级片耶!”可芹略有难处的再次强调。
“他是叫你画,又不是要你演,你在担心什么劲?再说,你接下这个工作既可以偿还债务,又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很有道理,反正从头到尾脱光光的人又不是我,我也没什么好损失。”她脑筋略微开通一些。
“而且人家也不是整本都演床戏,所以你不用一直担心啊!再说,打破影史卖座冠军的铁达尼号,杰克与萝丝在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时也来了一段,那是增加整个戏剧的张力,而且也是应剧情要求,你就别再拖拖拉拉,明天赶快去找周亮签下这个案子。”
“好吧,可是……”可芹愈想愈不对。
“可是什么?”阿鲁觉得这个小妮子挺麻烦的。
“要是人家知道我是画那种成人漫画出身,不是很糗吗?”
说来说去她又把话题兜回原来的地方。
“哪会很糗,英雄不论出身低,更何况你这是造福人群给予他们寂寞的心灵得以慰藉,让无数失望的人们在平淡且乏味的生活中,注人一脉激情且浪漫的清流。你这可是在做善事,分散他们的寂寞与爱。”
阿鲁极尽所能的为她洗脑,希望她能摆脱迂腐、保守的旧思想。
“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我明天就去试试看。”可芹终于妥协的答应了。
“祝你好运,二十世纪的伟大漫画家。”
可芹听到阿鲁的恭维,便一扫阴霾的心情,露出一丝笑意来。
第三章
梵逸楷得知自己的宝贝弟弟来到了台湾,便迫不及待的抽空来造访梵逸书。
“逸书,停车场的那部白色保时捷是你的车子吗?”逸楷一进屋便往厨房里走去,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啤酒。
他将另一罐啤酒丢给梵逸书,径自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
“没错。”梵逸书接过啤酒回答着他的问题。
“车身上怎么有一堆卡通图案?你该不会童心未泯自己画上去的吧?”他打趣的问道。
“我有那种才华嗯?那是被一个女孩子能画上去的。”梵逸书很老实的回答。
“女孩子?!我看你的宝贝爱车可真多灾多难,不是被解体就是被毁容,现在还要充当调色盘,它的人生可真丰富。”
逸楷径自调侃着,但是他的宝贝弟弟可没心情搭理他的话,一副傻愣愣的表情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啤酒。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眼尖的发现他弟弟不正常的反应。
“没事。”梵逸书立即否认。
但是逸楷才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从小就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所以很肯定他一定有问题。
“有事,而且这件事一定关于女人,你该不会恋爱了?”
“没有。我每天都忙于工作,而且我刚来台湾不久,怎么可能有机会谈恋爱呢?”
“不用再瞒我了,我以过来人的身分诊断你已经得了恋爱症候群而且还病得不轻。瞧你两眼呆滞、脸色红润,而且苦有所思、魂不守舍的病情看来,这次比俞婕事件还严重。”
“大哥,她都已是别人的老婆了,你可不可以别再提她?”
梵逸书受不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蠢样。
“好,我可以不提你无缘的未婚妻,那你可要告诉我,令你神魂颠倒、身陷情网的是何方神圣,竟可以轻易的掳走你的心?”
“我没有爱上她,而且我们才见过一次面。”梵逸书急欲为自己辩白,他最受不了逸楷没事夸大其辞的表情及反应。
“那就是一见钟情咯!是不是画你车子的那个女孩?怪不得你舍不得将车子送进修车厂,原来那是情人送的礼物。”
“不是这样的,我是因为回来得太晚,才没时间送进修车厂。”
“原来是约会得太晚,其实她画的卡通挺可爱的,留在车上也挺与众不同,别有另一番风貌。”逸楷完全不理会他的抗议,径自接口说道。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顺利,那该有多好。”梵逸书有点喃喃自语。
“难不成你们的感情触礁了?快把难题告诉我,以我贵为情圣多年的身分,一定可以替你解决。”
“甭提了,那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梵逸书说得挺泄气的。
“你打退堂鼓了?要是这么轻易的放弃,那你干脆回马来西亚和人猿相亲,跑来台湾做什么?反正你注定是情场的失败者,禁不起一些挫折,那些媒妁之言的婚姻会比较适合你。”
逸楷十分了解弟弟的个性,看着他的脸上有了一丝丝生气的变化,便明白自己的激将法生效了。
“我为什么要回马来西亚?而且我死也不会跟那只人猿结婚。”梵逸书一想到父亲替他介绍的女朋友,便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既然你宁死不屈的要留在台湾,那就去追那个令你小鹿乱撞的女孩,还是你现在心如止水?”
“都不是。”他由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这自点燃它。
“那是什么原因?”逸楷不死心的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心生苦恼?”
“用个个女孩是一团火。”梵逸书回想起她冲动的脾气,不禁蹙起了眉头。
“热情如火?”逸楷猜测他话中的含意。
“我倒是希望她对我热情如火,问题是她现在完全不甩我,对我冷若冰霜。”
“哦!这么说她就是‘拒绝溶化的冰’,那你可以当那把‘冬天的火’,融化她层层的心防和冷漠。”
“说的永远比较容易。”梵逸书没好气的嚷道,从小到大大哥就最会说风凉话。
“难不成你这么快就放弃了?自从俞婕事件之后,你已经很久没谈恋爱了,这是让你沉睡的心死灰复燃的机会,你绝对不可以放弃。”
梵逸书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心乱如麻。
“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愈难度的女孩愈有挑战性。所以,逸书,千万别怕困难。睡美人故事中的王子,也是披荆斩棘、历尽千辛万苦才抱得美人归。”逸楷在一旁为他加油、打气。
“大哥,现在不是她难不难追的问题,而是我把她的手给扭伤了。”
“你把她的手给扭伤了?”逸楷错愕的瞪大眼睛,想不到平日温文儒雅的逸书会有这种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