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眼脸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扇阖著那扇状的长睫毛,眨呀眨的!
薛冰乍然惊醒,指著石云,「你……」猛地跳出他的怀抱,惊觉自己上半身裸露著,衣眼被卸到腰际;她慌乱的紧楼著棉被,羞愤不平的瞪视著他,盈然的泪光在晶眸中闪烁,如珍珠断线般一颗颗滑落。
「别哭!」他想伸手去安抚她,却被她逃开了,「我什么都没做。」他沮丧万分,不禁後悔的苦笑刚才为什么要扮圣人。
「你把人家丢进水里,还脱人家衣服,你……」她噙著泪水,颤抖的下唇含著怨怼,说出对他可恶行为的指控。
石云摇摇头,起身从她衣柜里取出一套橘红色的裙装扔到床上,头也不回的道:「穿上,免得著凉,我去外面等。」说著,走出内室,留下她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当石云消失在她面前时,她心中竟感到一抹失落和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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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一袭乾爽洁净的裙装後,她蹀蹀的踱出房外,举目顾盼,只见身著素白长袍的石云立於亭外桂花边,一副优闲自若的负手而立。
轻风一阵,落英缤纷,拂了一身还满,吹动他衣袂飘飘像是沾了雪似的,融合在天地之中。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滚滚。有美一人,婉清扬兮,邂逅相遇,与子共臧。」
石云缓缓转身,幽幽诉情,感动了薛冰。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站在身後,所以才说出这一大段,不过,的确有用。
薛冰破泣而笑,「你非要用古人来谈情说爱吗?」
「聪明人当然要不同凡响。」石云上前轻拥著她的柳腰,走进凉亭落坐,「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薛冰颔首,她明白这一次是逃不了了……
在薛原带她离开毒魔林的前一天——
万里无云,天气很好。
母亲在药室炼丹,而她坐在回廊上戏水。
「冰儿,娘炼好一种药了?」银梦拿著一小颗血红色的药奔出来,「你来试试。」
「不行!爹说不可以乱吃药。」她摇摇头拒绝。
「就吃一颗,看看效果,别让你爹知道。」银梦逼上前。
薛冰倒退一步,脚步一个踉跄,掉落湖中,她拚命的挣扎,「娘!娘!」拍打水面,乞求母亲施援手。
但银梦只趴在回廊地面前,伸长了手道:「乖,吃下药,娘再拉你上来。」
「不要哪!救命!我不会游泳。」薛冰的力气愈来愈弱,内心又恐慌又惧怕,直到薛原赶回来救起了她,并点了她的睡穴,用催眠术让她忘记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可是,恶梦如浪潮般向她吞噬,她一点一滴的再度忆起了水中的恐惧。
「现在你明白了吧!」薛冰吁了口气,依偎在他温暖的臂弯中,内心出奇的平静,似乎不再为往事的梦魇而惶悚,她没想到自己能坦然的面对。
「说出来是不是比较好过?」他抬起她娇俏的脸,啄了一下她的朱唇。
她羞窘的埋首在他胸膛里,点点头。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居然能平息她心灵的不安。
「那么你可以接受挑战了吗?」石云拂过她柔嫩的粉颊,真想咬一口。
「万一输了怎么办?」薛冰迟疑的低问。
「我相信你。」接著是一记缠绵冗长的热吻。
在这寒冷的初冬向晚时分,两颗心交会在一刹那间,冷风变得柔和,空气中流动的是春天的气息,丰富了她的生命,她真的好爱、好爱他,愿意为他做一切的牺牲,所以她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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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黎明,东方翻鱼肚白,天空一片朗霁,像被露水洗礼後澄净的宝蓝色,倒映在湖中,成了一面水镜,将远山近景尽收湖面。
真是一个好天气!对薛冰而言却是新的挑战,下水的好天气,在今天,她要抛开过去的阴影,为自己也为石云赢得胜利,即使两腿发软、心中存著怯懦,她还是毅然决然的整装待发。
走出桂院的大门,回廊四周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潮,除了她和银霜在起点的这条回廊上,还有裁判石天问和崔皓龙、石风三人,而石云在对岸凉亭内悠哉游哉的喝茶,宛若天塌下来也不关他的事。
「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莲阁内踱出一个穿上身银色皮蛟水靠的女子,连脸都蒙了起来,还戴了个银面具。
薛冰斜睨银霜一眼,好笑又好气的心想,封住了口鼻,还戴面具也不怕窒息。
「银城子弟兵个个骁勇善战,身手矫健如海中蛟龙,你呢?一个蛮荒山林出来的野丫头,连下水都不敢,何况游到对岸?」银霜睥睨的冷笑。
「要不要试试呢?」冲著银霜的讽刺,她两脚不再颤抖,抬起不驯的下巴,「如果我赢了呢?」
「我跟银月会离开,而且终生不入江湖。」
「好!这可你说的,记住你的誓言。」薛冰原本无意要她们起那么重的誓,既然她们都说了,她当下也决定,「我输了,我会退出武林,自动消失在你们面前。」如果石云跟她走,一起退出武林,那就不算违背承诺。
「好!击掌相约。」
银霜和薛冰私下达成协议,对岸凉亭中的石云看得手里的杯子差一点滑掉,他皱皱眉心想,她们在搞什么?该不会玩起赌博来了吧?他不禁有些忧心,希望她们别玩得太过火。
「你们在做什么?」石天问抚著快掉光的山羊胡,一脸笑意的走向她们,「巳时开始比赛,我先跟你们说清楚比赛规则,我对媳妇要求不高,主要有一颗真挚诚恳的心。等会石风会将白莲花丢人湖中央,惟有贤德善良有爱心的人才可以得到,然後交到石云手中就算获胜!」
两位未婚妻相视一眼点点头,跳上栏杆做准备,银霜身手灵活;而薛冰还有一点畏缩的坐在栏杆上。
薛冰低头望了一眼深不可测的湖底,映射了银梦狰狞的面孔,她吓得往後一倾,差一点摔下地板,幸亏她及时抱著漆红的圆柱。
这个胆小的举动引来银霜不屑的冷笑,「怕就别下水,以免别人说我欺侮弱小。」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在银霜嘲弄的眼光下,她放开柱子,正准备跃下水时,脑海中不期然闪过母亲的威胁,她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个差池,她失足滑落水里,挥舞著双手。
「救命哪!」她惊恐到了极点,浑然未觉她足下正有韵律的踏水。
「还没开始就喊救命,太丢人了吧!」石天问拢著眉峯,有些担心,远望对岸神态自若的石云仿佛视若无睹。他不禁哑然失笑的想,他那聪明的天才儿子都不紧张了,他这做老爹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薛冰挣扎了一会儿,身子浮浮沉沉的飘在水面上,并未掉进水里,她愣了愣,舞动著两腿,双手拍击水面,真不可思议的她居然会潜水了,抬起头与凉亭内石云四目相接,得到一个为她高兴和继续鼓励的眼神,她用力点点头,比出大拇指回应他。
在一旁戴面具的银霜看不出脸色有什么表情,不过耸动的双肩可显示出她的不悦。
而石天问没好气的摇摇头,有些受不了这小俩口,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在众目睽睽下眉目传情,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一下,根本没把他这个做爹的放在眼里。
石天问乾咳了几声,清清喉咙来引起众人的注意,同时打断两人眼波交会。
「在九曲桥上石风手中的莲花掷向水中央後就开始。」石天问沉声的说,用眼神示意银霜可以下水了,然後举目四顾,「听著,为了比赛公平,绝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更不许任何人协助她们,如有违反者就是跟我遇不去,也就是跟整个飞龙堡过不去。」接著,斜睨一眼石风。
石风收到讯号,旋即将白色莲花扔出,准确无误的射向水中央。
在那一瞬间,两条美人鱼如翻江过海般前进,在阳光下,银的闪闪发亮;黑的优游自得,而加油、呐喊声不断。
众人围著湖,挤满了九曲桥上和回廊,几乎声彻云霄。大家都声嘶力竭的弯腰探看,在推挤之中。
「啊!」女仆阿菊意外的落水,却没有人注意到,大夥的目光都集中在湖中的两条美人鱼,喧闹叫嚣声覆盖了阿菊的呼救?
只有在湖中央的两位女子注意到九曲桥下载浮载沉的阿菊,但银霜继续前进,她相信有人会去救那个失足的女仆,目前她最重要的是赢得比赛,眼看就要拿到了白莲花,怎能为了一位不相干的人放弃。
薛冰与银霜几乎有同样的想法,她也不想输,可是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曾经溺水的恐惧在她脑海中依然清晰,她不希望有人跟她一样遭遇。
於是在众人一阵惊呼声中,薛冰游向那位快沉入水中的阿菊,奋不顾身的一把拉起阿菊,赢得在场一片喝采,同时也失去了夺标的机会,她输了,但她不後悔,她相信救人如救急,如果站在和她相同的立场,他也会这么做的。
薛冰抱著阿菊游向岸边,先推阿菊上九曲桥,藉由众人的拉一把後,她也上了九曲桥,也望见银霜跳上了凉亭,赢得了比赛。
而那一刻,石天问宣布了比赛的结果,声如洪钟的传人每个人的耳中——
「在这一场激烈的比赛後,我宣布优胜者是薛冰。」
「为什么?!」银月不解的抗议。
「你们应该记得比赛前,我说过的话吧!仔细想一想。」石天问面带微笑的瞟向依旧自顾自饮的儿子石云,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算到他会来这一招,否则怎么还能那么镇定从容。
银霜听到最後的结果,浑身气得僵硬,使手劲捏碎了手中的白莲花,花瓣片片散落一地,她勉强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石天问曾说过的话,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就走进人家的圈套,这一切都是石天问的计谋。
「你也参加一份吗?」银霜看也不看身後的石云冷冷的问。
「我完全不知情。」石云闲适的浅啜一口茶,「不过,我可以料到结果,不管薛冰是否赢,我选择的人是她。这样说,你心里应该好过一点。」
「谢谢!」银霜缓和下愤恨不平的情绪,大步的离开凉亭?
她在经过九曲桥时与薛冰擦肩而过,她丢下一句,「我不认为我输了,不过我会遵守约定!」然後头但不回的离去,依旧是那倨傲的不可一世,像位高贵荣耀的公主。
薛冰回望著银霜在阳光下灿烂的身影,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是讨厌还是钦佩,自始至终银霜的确高傲不屈,即使失败了还是保持她的风度和银城的尊严。
在银霜走後,众人也做鸟兽散。
石云走向薛冰轻挽起她的手,回到凉亭之中,而崔皓龙和石风那两个不识时务的正大牌的坐在凉亭里,等著看好戏。
「我妻。」石云楼著她的柳腰,介绍给他的兄弟。
「我们飞龙堡的阿菊不应该如此不济,还会溺水,请问最後一幕是谁搞得鬼?」崔皓龙啜一口茶,饶富兴趣的打量石云和薛冰,「你要晓得如果是你搞得鬼,这比赛就失去了公平性。」
「是我老头。」不待石云开口,石风便抢先发言,「大哥,我说得对不对?」
「对极了。石风愈来愈懂事了?」石云贼兮兮的笑。
崔皓龙梭巡石云和薛冰相会的眼眸,此生此情尽在不言之中,他不由得长吁了口气道:「即使没有石叔最後那一招,你还是会选择她,两人比翼双飞,是不是?」
石云没有回答,凝睇依偎在他臂弯里娇羞的不敢见人的妻子,算是默认。
「而石叔不愿见最後你们来个私奔,於是将计就计,叫阿菊落水演出感人肺腑的戏码,其实……」崔皓龙老成持重的面孔覆上一层淡淡的感伤,但旋即隐去,恢复他少堡主的威严沉肃,「其实就算没有石叔的捣蛋,你早就打定主意要离开了是不是?」
「噗!」石风被茶水哽到,猛咳道:「什么?大哥,你要走?」
石云含笑不语,眼中只有他的冰儿。当他望见阿菊落水时,他大致上猜到是父亲的主意,不论出发点是想捉弄他呢?或不希望他和薛冰来个不告而别,终究结局是美好的,所以他还是得感谢父亲大人的多此一举。
「等婚礼行过再走吧!我想这是你父亲的希望。」薛冰虽不明了从头到尾是怎么一回事,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做父亲最高兴的事莫过於看到自己的子女有好的归宿,他这一招为了让他聪明的天才儿子能在堡内举行婚礼也算是用心良苦。石云怎好违拗父亲的美意呢?
「好吧!」石云耸耸肩,无奈的苦笑。反正人生就那么一次,难得大家都等著看他的好戏,等了那么久,就算是回报众家兄弟辛苦等候,这次婚礼就当他们茶余饭後的消遣活动了。
「记住喔!不可以开溜。」崔皓龙半威胁半邪恶的黠笑,有机会能整整石云这只老狐狸,他怎能轻易的放过。他还打算呼朋引伴,把曹汝儿、丐帮凌筑一干人全叫回来呢!
石云温雅一礼,似笑非笑的神情透著诡异。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筹备大哥的婚礼。」石风喳呼的离开。
崔皓龙深思的瞟了石云一眼,真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打著什么算盘,他得小心提防,做好准备,於是,随後也跟著离去。
「石云。」看来这些人积怨已久,不知在她和石云婚礼要搞出什么花招,薛冰不由得有些担心,「我们要不要先『落跑』?」她可不愿意被人当猴子戏耍。
「安啦!有你相公在,保证万无一失的。」石云捏了一下她的俏鼻,心中有个坏主意在形成。
看得薛冰心毛毛的,有这个鬼才相公,她要谨慎小心一点,否则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你打算怎么做?」薛冰眯著眼直问。
石云脸上浮现狡猾邪恶的笑容,「银城远道而来,不让她们带点礼物回去,未免有失飞龙堡的风度,是不是?你等著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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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当天,洞房花烛夜一群人闹烘烘的将新郎送入洞房後,大夥都躲在门外窥听,可是等了一夜,里面居然没半点声响。
直到,一声尖叫——
「你怎么在我床上?」
「我怎么知道?」
众人冲进新房,赫然发现新郎新娘换成了石风和银月,而他们团团包围著新房守了一晚,亲自送新郎进门的,怎么可能会被掉了包?石云和薛冰他们是什么时候,从哪里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