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扯到他?我就算真的要参加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是喔。」汀娜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暧昧一笑,「怎么?小两口呕气啦?」
「拜托!」紫缇翻翻白眼,没好气的说:「一个是人,一个是野兽耶,怎么呕气?还有,我们真的真的不是什么『小两口』,我跟他根本根本没任何关系的。」
既是「真的真的」,又是「根本根本」,OK!汀娜笑咪咪点头表示懂了,懂了他们小两口是「真的真的」在呕气了。
「好好好,我懂,妳别这么激动。可我也是说真的,如果妳能够说服狮王参加,肯定多了几分胜算,因为他从下曾参加船上此类活动,他若肯来,铁定会造成轰动。」
「可我就是不要找他!」宁可不参加也不找他!
紫缇扬高声调严正抗议,然后握紧拳头转身离去。
是吗?不想找他吗?
汀娜垂眸在心里遗憾,只可惜呀,自从狮王上回「浴血抱得美人归」后,她不相信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碰狮王的女人?
「报名时间到今天下午三点钟,别忘了!」
汀娜对着远去的紫缇提醒,而在她身后,海报上偌大的标题写着--
深情之夜--化妆舞会造型大赛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啦!贺匀,求求你啦!」
面对紫缇快要跪下来的表情,贺匀一贯地面有「屎」色,还索性闭上眼睛,「不行!我不会扮小丑。」
「谁让你去扮小丑了?这只是个化妆舞会。」
「我没兴趣。」
「只要你肯去,参加费我出,奖金对半!」
紫缇咬牙祭出最后一招,虽然她知道自己要的是全部奖金,但没办法,谁教她怎么都找不着男伴。
「我的钱够用,没必要去赚这种钱。」
「你不缺钱我缺呀,既然你没兴趣,那得奖后的奖金全数归我。」
「妳干脆一个人去,省得还要和人分奖金。」他懒洋洋地建议,连眼皮都没抬。
「不行!」她咬了咬唇瓣,「按规定,得要一男一女组队参加的。好贺匀,你就当是中元节快到了,行善普渡嘛!」
中元节?
看来眼前这位被逼得想觉狗急跳墙的小姐,是不惜将自己与「好兄弟」相提并论啰?
「妳去找别人吧。」无动于衷就是无动于衷。
「就是都找过了呀!他们都说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愿?
贺匀张开眼睛,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了原因,他点点头,「那么,算我一份,我也不敢!」
踌躇再踌躇,犹豫再犹豫,两点五十分,紫缇终于鼓起勇气,轻叩那扇连接两个房间的门。
「进来!」屋里传出浑厚的嗓音。
小手轻旋,她探进小脑袋,只瞥了一眼,接着就整个人冲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她失声尖叫。
「看不懂吗?」伊狮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仅围着一条浴巾,但这并不是紫缇会发出尖叫的原因。
他斜睨着她,似在讥笑她的无知,「这叫举重。」
「我当然知道这叫举重……」
紫缇瞪着眼睛看着他双手举着沉重的哑铃,那古铜色的结实肌肉在她面前偾张起伏,就像电视上那种老爱卖弄六块肌的健美先生,是的,他的身材好得叫人想流口水,叫人心跳加速,但这并不是她现在心跳加速的原因。
老天!他的伤还没好!
上次斗嘴后两人不欢而散,且不知为何,近来她对于他那天生的、强大的侵略性,似乎已经愈来愈做不到视若无睹了,她怕他,也怕自己一些正在转变的情绪,所以她索性避开了所有可能会和他见面的机会。
她避开他,也颐道避开自己的胡思乱想,但这会儿见他这么糟蹋自己,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冲上前,试图拿开他手上的哑铃,却发现无异是螳臂挡车。
「放下!你的伤口会裂开、会流血的。」她用力跺脚,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会流血是自然反应,除非人已经成了殭尸。」他压根无所谓。
「既然知道会流血你还做?」他的命真那么不值钱吗?
「我已经好几天没运动了,再不动一动,在伤口好之前,我就会先被逼疯。」
「运动?」
紫缇愣了一会儿,接着一个念头闪过。
她偏侧螓首看着他释出善意,「举重太激烈了,不然我陪你,我们从简单点的开始吧。」
「例如?」
伊狮挑眉睨视她,其实心中早已知道了答案。
这两天她总是避着他,让他名副其实成了头火爆狮,一肚子闷火烧得他快疯了,他好想她,好想好想,却拉不下脸去找她,深怕两人一见面,只是唇枪舌战没完没了,左思右想,最后他找了船上的经理来,向她抛出了诱饵,果不其然,鱼儿上钩了。
为了那笔巨额奖金,她不但主动来找他,还对他露出自认识她以来她给他的第一个笑容,一个甜得含蜜的笑容。
他看着她的笑容,明知那笑容背后的算计,明知她会笑的原因不是为了他,但他仍很不争气地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胯下僵硬得近似疼痛。
她不用开口,他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不用央求,他也已经知道,他根本是无法拒绝她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闪烁的霓虹灯光照在每个奇装异服的参赛者身上,也闪在那一双双势在必得的熠熠眸子里。
触目所及,有白雪公主和她的白马王子,有小飞侠潘彼得和温迪,有日本艺妓和幕府大将军,有西班牙舞娘和斗牛士,有吸血鬼和女狼人,有圣诞老人和他的雌麋鹿,夸张点的,还有个全身罩着塑料套,佯装成保险套造型的男人和他的皮鞭女。
此次化妆舞会评分的重点,创意及装扮占百分之五十,默契占了另外的百分之五十,所以每位参赛者,不但得忙着打量别人,也得忙着盯紧自己的舞伴,才不会像白雪公主一样,被她王子的宝剑扎得哇哇叫,也不会像保险套男,一不小心让皮鞭女鞭子上的倒勾,扎破了他的套子。
会场里笑声不断,几乎要盖过了乐音,直至一对人儿登场。
嗯,说是一对人儿其实并不正确,从外表看来,那是一个美女和一个形似野兽的男子。
女人绾着典雅的发髻,耳畔垂着几绺青丝增添妩媚,身上一袭紫靛色镶着银丝线的香奈儿小礼服,状似玫瑰花枝哑的系鞋带往上爬升,包裹着女人匀称的纤足及小腿,发髻上、颈项上、手腕上,甚至是足踝间,都贴有精巧炫目的碎钻,女人五官精巧,生得很美,配上她的装扮,更是美得耀眼夺目。
至于男人,湛蓝的燕尾服,贴身的冷金色系衣裤,脸上的野兽面具,上有两只犄角,下有锐利兽牙,金红色的浓密兽毛覆了男人满脸,可再多的兽毛也掩不住那锐利凶恶的双眼,高大威武的身躯,壮硕魁梧的身材,浑身上下散发着强悍粗野的气息,不需要刻意,男人已然像只野兽。
女人柔荑被勾挽在男人结实的臂间,小鸟依人的偎着他,明明一个极度阳刚、一个柔弱似水,可那搭配在一块的画面,却又出奇地璀璨耀眼。
他们的登场让会场里出现片刻安静,一方面众人是诧异从不出席此类舞会的伊狮竟会现身,另一方面,却是欣羡赞慕着眼前这像煞电影「美女与野兽」的画面。
感受到了现场的安静,也感受到众人的欣赏眼神,紫缇有些心慌,和伊狮大小声她不怕,反倒是这种场面,她毕竟未曾见识过,难免局促心慌,若非身边有个伊狮搀扶着她,她可能会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她悄悄打量着身旁,那个眼底隐隐写着不耐的男人。
原先,她以为要他同意陪她参加舞会肯定要费点劲,没想到他很爽快,二话不说就点了头,只不过在她为他设计造型并装扮时,他拗了几回「狮」性,他向来穿得随意,不曾像个木偶由着别人为他装点打扮。
但他毕竟是从了她,因着她央求的眼神及讨饶的撒娇。
她从不曾对他用过软功,不知道竟然如此有效。
她只是娇ㄋㄞ了几声,他脸上就出现可疑红晕,并且乖乖听话了。
原来,要驯服一头狮子,用的不该只是长鞭。
紫缇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他对她真的很好,不过,她拒绝深思原因,还有,也不懂为何他的好常会让她想要逃?
就在此时,宣布舞会正式开始,而评审将在十二支舞曲后宣布「深情之夜」的冠军得王。
灯光调暗,霓虹转慢,只见那一对对的人儿,身子愈舞愈近,愈贴愈密,活像是一对对的连体婴,女人将螓首倚偎在男伴颈上,窃窃私语,蜜语娇怜,他们的眼里只剩下了彼此。
一脸不自在的紫缇先是将视线朝左看去。
当她发现了那对正在热吻的男女后赶紧转头,却见右边那对更夸张,那男人的手已经探进女伴衣服底下,浑然忘我地尽情揉捏,而那女人甚至还旁若无人地呻吟起来。
左边右边都不对,她只能低垂烧红了的小脸,还要记得和这狮子保持距离,又不能踩到脚,弄得原就有些尴尬的两人愈来愈僵硬了。
她低头踏着脚步,直至伊狮不耐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妳干嘛转来转去的?身上有跳蚤啊?」
「你身上才有跳蚤呢!」他一句嘲讽就让紫缇今晚的淑女相破功了,只见她气嘟嘟地拾高下巴,「那个不爱洗澡的人可不是我!」
伊狮隔着面具瞇眼轻哼,「妳可以再凶一点、再恶一点、再蛮一点、再大声一点,最好来个当众大吵,也好让评审员可以看得更清楚点,我们之间的『默契』是多么的好。」
这话让她待战的刺芒全吓掉到地上去了。
她瞪大眼睛看了看四下一圈。
糟!
单论造型,他们绝不逊色,但若论起深情款款的默契,就连那对圣诞老人和雌麋鹿都比他们表现的好,瞧!人家隔着个雪橇还能来个法国式的舌吻呢!
她抬高眼看着他,咬咬樱似的唇瓣,眼里有着为难与恳求。
伊狮垂着眸回视她,目光明白的告诉她,他能帮的忙只到这里。
就在此时,乐音一改,响起了电影「美女与野兽」的主题曲。
Beauty And The Beast--Written by A.Menken & H.Ashman
Tale as old as time
True as it can be
Barely even friends
Then somebody bends unexpectedly
Just a little change
Small to say the least
Both a little scared
Neither one prepared
Beauty and the Beast
Ever just the same
Ever a surprise
Ever as before
And ever just as sure as the sun will rise
Tale as old as time
Turn as old as song
Bitter sweet and strange
Finding you can change
Learning you were wrong
Beauty and the Beast……
乐音袅袅,伴着现场黑人女歌手时而激昂、时而柔沁的歌声,让他们两人听得有些恍神。
这部电影她看过,这首歌她很喜欢,只是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仿若化身成那情不自禁被头野兽给吸引了的女子……
一点微不足道的改变?彼此心里都没有准备?但从此再也不一样了!苦中带甜又无比奇妙,发现你可以改变,知道你过去错了……承认吧,美女已然爱上了野兽!
Beauty and the Beast
这就是原因吗?
就是这几日她心神不宁的原因?
这就是她真正害怕他的原因?
她对他的逃避,难道并不是源于厌恶,而是源于恐惧?
恐惧着她会因为这份爱而堕入失去自我、失去原则的地步?害怕她会甘愿为了他,执意闯入那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一个充斥着野兽生存法则,弱肉强食的丛林?
她的眸光惊慌如兔,氤氲如雾,深深陷溺在他狂热如炬的眸子里。
在紫缇意会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拉低他的颈子,踮高脚尖吻住他。
第八章
天气炎炎,热浪阵阵。
一间店前,大排长龙。
别以为这是「好大炸鸡排」,或「香香生煎包」,甚或是「包你中公益彩券」,这是间葬仪社,做的是和「好兄弟」有关的生意。
这会儿那些排在店门口的,单看外表,有的冷、有的酷,有的凶、有的恶,虽也是兄弟,却是和那些阴间好兄弟全然无关的……黑帮兄弟。
天虽热,人虽多,但那些排着队的兄弟,却有着太阳也蒸不散的热情,没走没吵,乖乖听从店老板向日魁发出的指令。
「那个那个后面第三个,请勿吸烟,我们店里放了棺材,星星之火,足以燎『棺』。」
「那个那个戴墨镜的,吃槟榔?过来这边先拿个塑料袋。」
「我们没有这种款型的棺了,要等至少还得三个月……什么,没关系?你只是买了摆在家里?」
诸如此类的问句不断由「好厝边」店里传出,店外的,则是纯聊天打屁,没有什么家里办丧事者的悲戚。
「你家里没死人,买棺材干什么?」
「我曾祖一百零九、爷爷九十、奶奶八十七,你说是不是随时会有需要?」
「哇靠!你家里的人怎么都活这么久?」
「那当然,祖传下来的品种特优嘛。」
「那你还买棺材诅咒老人家?」
「什么诅咒?这叫有备无患。」
「少来,还不是为了拍某人马屁!」
「净会说嘴,你不也是?要说呢,你家里似乎连个老人家都没吧?」
「干这行的,说不准哪天就用上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
「说实在的……」另一个兄弟拉低脸上墨镜,插嘴道,「家里弄个棺材当躺椅,冬暖夏凉,还听说活人睡棺,后福无穷。」
「真的假的?」
有人不屑喷笑,「我靠!为了拍马屁,你连这种瞎话都编得出来。」
「谁编啦?人家看过报上写的嘛。」
于是乎,预买棺材的、购捡骨瓦器的、勘风水的、订法会的、择福地的等各类要求不断在人群中出现,且每个买完东西后都没忘了跟向日魁讨张「好厝边」的名片,并请他一定要盖章写明消费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