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总是件喜事,在众人的祝福下,世杰和沈莉向长辈及亲友敬酒。若萸、若萼张着大嘴,摆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单骥和鹃姨不置可否,尊重孩子们的选择;只有不知情的书怀拉着彤云,跑到世杰面前说:“大哥,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还以为会比你早结婚,没想到,你和沈莉抢了头彩。来,彤云,我们敬大哥大嫂一杯。”说罢,大家一仰而尽。
这杯酒,很苦!
“大哥、大嫂”,这个称呼,同时把世杰和彤云吓了一跳,事情似乎已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何伯兴致一来,端起酒到处敬酒,他敬完世杰后,走到书怀面前,高兴地恭喜书怀康复。
“何伯,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韩彤云,我的未婚妻,这是何伯。”书怀兴高采烈地向何伯介绍彤云。
何伯高兴极了,今天一来就听到两桩喜事,正准备斟酒敬二少奶奶,才举起杯,却狠狠地愣住,彤云的神韵,让他想起两个人——韩青与雪婷。
何伯知道书怀的遭遇,但从来没见过彤云,今日一见,心中十分纳闷,天底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难道老爷没有怀疑吗?
何伯若有所思地回到座位,还不时向彤云的方向偷瞧,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像,等会儿要好好向老爷报告。
酒会散去,何伯到单骥的书房。“老爷,这位韩彤云小姐就是五年前离开书怀少爷的女孩吗?她要和少爷结婚吗?”
“是啊,我拿书怀没辙,谁叫他爱得连命都不要了,我老了,管不动了。”
“这,好像不太妥当。”
“何贵,你觉得什么不对劲吗?”
“老爷,我也不确定,看书怀少爷高兴的样子,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对大家不好,那岂不是罪过。”
“没关系,你说吧!”
“您有没有觉得韩小姐像一个人?”
“我是觉得她很眼熟,但总是想不起来。你看她像谁?”
“韩青、潘雪婷。”
没错,正是他们。
这两个名字,在单骥的记忆中尘封太久了,他几乎忘了这两个人,二十多年前他与雪婷的一段恋情,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后来听说在一场火灾中韩青与雪婷双双罹难。这把火,烧尽了所有的恩恩怨怨,所以单骥压根儿没有想起他们。这会儿听何贵提起,单骥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身体不住地颤抖。
如果,彤云真是韩青的后代,那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就清清楚楚了。彤云是来报复的,她的目的是他,书怀不过是代父受罪。一思及此,单骥迫不及待地要何贵去把彤云找来,该是他要还的,他愿意出来赎罪,只希望彤云能放过书怀。
“老爷,我这就去。”何贵赶紧到别苑去找彤云。
“你听过‘韩青、潘雪婷’?”单骥见彤云进来,开门见山就问。
“是家父、家母。”望着单骥肯定的眼神,彤云无意再隐瞒,她承认。
“五年前,你是来报仇的。”
“没错,我挑上书怀,因为他是你的弱点,但我没有想到,后来会演变成这样,这是造化作弄人。”彤云平静地回答,她的心静如止水,因为心已死。
单骥全身起鸡皮疙瘩,并不住地颤抖,他问着当时的情景,一边听彤云的叙述,一边忍不住泪水,面对彤云,他有无限的歉意。
“彤云,我很对不起你们,你好好待在这,让我补偿你,好吗?”
这个迟来的道歉,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彤云用出奇冷静的声音说着:“不,我不要任何补偿。五年前我没有认命,对你们也造成了伤害;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只想离开这里,让一切都结束吧!”彤云并未提及母亲的现况,自从听到世杰和沈莉结婚的消息,她更无法再装下去,心灰意冷之余,她只想求去,至少她还有孩子。
“你对书怀完全没有爱?”
“我很感谢他对我好,但,我很抱歉。我走后,这个担子要请你们自己去挑。”说完后,彤云离开书房,她看到世杰和沈莉亲热拥吻,心中更是淌血,她不自觉地摸着肚子,咬着牙、流着泪冲回别苑。
回到房间,一晚的武装全崩溃了。
面对单骥的悔恨,她没有得意,也没有快乐。她激动地哭着,仿佛要把二十多年的恩怨全数哭尽。
书怀想到彤云脸色不佳,还是担心的来到另苑,走到门口,正犹豫是否要进去时,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的呕吐声,他以为彤云生病了,赶紧进去。却发现彤云在厕所泣不成声,全身虚弱的快昏厥了过去。
书怀吓坏了,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彤云,是什么样的恸,可以把人折磨成如此,他心疼地抱她回床上。
“彤云,我知道你不快乐,告诉我原因好吗?”
彤云哭到无法开口,她不知如何提出分手,又自感前途茫茫,便拉起被单,将自己隐入被中啜泣。
“是因为我,对不对?我以为可以用爱来溶化你的心,是我逼你太紧,我知道,我很抱歉,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该强留五年前的欢乐,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的状况,但我想,一定很不好过吧!”书怀自责不是个体贴的情人。“乖,不要再哭了,我看到你这样,我心很痛。”
“你不要自责,我只是県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真的不知道。”彤云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被里传出。
“我懂,回去吧,回到你想去的地方。我已经康复了,你对我并没有责任,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痛苦。”书怀强忍着激动,把彤云的被子拉下一点,看到彤云红肿的眼,心里更加难过。
“书怀,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走了以后,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找个好女孩,我会祝福你。”彤云惊讶书怀主动提出,她望着书怀诚挚、爱怜的眼神,心里流过一阵暖意;此刻,她的确必须离去。
书怀低头,紧握住彤云的手,他不再追问什么,只希望这个决定能帮助彤云找到幸福。这时候,书怀才了解到真正的爱,是付出,不是占有。
彤云不想事先让别人知道,央求书怀为她保守秘密,一切等她走了之后再向大家说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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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清晨,彤云趁天色未明,就请管家送她去机场。
书怀站在阳台上,望着彤云离去,尽管心里百般不愿,但为了彤云,不得不忍痛放弃。这,才是真爱吧!
彤云不愿书怀送行,宁愿独自走完这程。书怀尊重彤云的决定,一早,便站在阳台上,目送彤云离开单家,在心里他向自己宣靠这段感情结束。
一夜无眠的书怀,觉得有些睡意,便回房休息去了。
“老爷,夫人,韩小姐走了。”张妈请彤云吃早饭时,才发现人去楼空,她匆匆忙忙跑到餐厅告诉大家。
“什么?”大伙一脸惊讶。
“我刚刚要去请韩小姐过来吃早晚,才发现她的东西都搬走了。后来我去问管家,他说今天一大清早,就搭机回台湾了。”
“书怀呢?书怀知道吗?”鹃姨担心书怀会受不了再次的打击。
“我听管家说,是书怀少爷的安排。现在,书怀少爷应该在睡觉。”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准备要结婚了吗?彤云怎么会不告而别,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鹃姨一脸担忧。
“韩小姐要走,一定不会让我们知道她的行踪,世杰,你帮我和台湾联络,我要知道她落脚的地方。”自从知道彤云是韩青的后代,单骥一直良心不安,他原想在有生之年好好补偿彤云。虽然已经不能挽回什么,但至少他可以将一部分的财产移转给彤云,算是他一点的心意。如今彤云突然离开,叫他如何心安。
世杰忍住激动接过命令,就算没有这个要求,他也会不惜代价寻找彤云。
彤云走了,这个效应在单家慢慢浮现……
单骥重新安排自己的遗嘱,打算找到彤云之后回台湾一趟,去祭拜韩青与雪婷。他不时问世杰有没有消息,但十天过去了,彤云仍然石沉大海。书怀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强迫自己抛开儿女私情,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公事上。
鹃姨看得出来书怀强忍着伤痛,更担心书怀的身子是否能承受此打击。不过这次书怀倒表现的让大家十分意外,他慢慢能调适自己的心情,并接受这个事实。眼看世杰和沈莉订婚的日子就要到了,这天一大早,沈莉敲敲世杰的房门,要世杰陪她去挑礼服。“世杰,我已经约好下午要去试礼服,撮影师要我们一起过去。”
“你自己去就好了,我没空。”世杰全然无心,冷淡回答。
“再一个礼拜就要订婚了,现在餐厅也没订,衣服你也不去挑,你们家全都着魔了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搞得每个人都阴阳怪气。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去。”沈莉已经抓狂了,从彤云离开到现在,世杰从没有正眼瞧过她,好像她是个隐形人一样。订婚的事,由她们家来张罗也就罢了,总不能连自己的礼服都要别人去试穿吧!世杰摆明一副不想结,能拖就拖的态度,沈莉绝对不能让他反悔,她老早就把这件天大的喜事告诉所有的亲朋友好友,如果发生变化,叫她脸往哪儿摆?
“我说没空就没空,你要结就自己去弄。”一听到沈莉用歹毒刻薄的字眼骂彤云,自己憋了许久的情绪爆了出来,他严厉地向沈莉下最后通牒,并警告沈莉不准这样说彤云。
“我就偏偏要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和彤云的关系只是为了要替书怀报仇,实际上,你根本就被她迷住了。你们在台湾勾三搭四也就算了,竟然在这里做那种事,难道我的条件会比她差吗?世杰,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床上的功夫绝对不会输她的。”沈莉说着说着就伸出手臂欲勾住世杰,却被世杰厌恶地甩掉。
“你疯了,你不要一大早来这里撒野。”
“我没疯,是你太过分了,靳世杰我告诉你,这个婚我是结定了,你别想反悔。”沈莉气的拉开房门准备离开,没想到书怀站在门口,一脸错愕。
“你,你,你怎么在这?”沈莉吓了一跳退回房间,刚才的话书怀一定都听到了。
世杰回头一看,书怀惨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他知道有一天会曝光,但没想到是在彤云离开之后。
“书怀,进来吧!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
“世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莉吓得不敢再嚣张,她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你回去吧,我和书怀私下谈谈。”世杰没有责怪,此刻他根本无暇去理会这个女人的反应。沈莉离开,书怀沉重地从在世杰对面,他急于知道真相。“沈莉说的是真的吗?”
世杰点头承认,并把他在台湾与彤云的恩恩怨怨向书怀说了。
“你很爱她?”书怀问道。
“在彤云没有走之前,我以为自己可以放开,说实在的,当初报复的心里弄到最后,到底变成什么,我自己也很疑惑,我以为如果能够成全你们,至少还不是个太坏的结局。”
“大哥,你太傻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更不能据以让贤。难怪,彤云总是满腹心事,原来是这回事。”
“是吗?她的心在我的身上?”世杰自问。
“那夜,她决定要离去的那夜。我看她哭的伤心欲绝,我想,如果不是受到什么刺激,怎么会突然失控?大哥,这个刺激应该在单家,不是吗?”
世杰回想书怀所说的一字一句,那夜是他宣布和沈莉结婚的消息。
“大哥,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台湾去找彤云。反正爸也交代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如果彤云真的爱你,我祝福你们;如果她心里另有其人,我也希望知道她的幸福。不过,这一来沈莉大概会恨死我们家了。”
“我明天就回台湾去,沈莉那边,你帮我通知,她有什么意见,等我回来再说。”
“大哥,希望你们能有好结局。”书怀衷心祝福世杰和彤云,他很清楚若不是为了成全他,世杰不会放弃彤云,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陷在其中。
“书怀,谢谢你,我会尽力。等会儿我会去向爸爸、鹃姨辞行,这个家就交给你照顾了。”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也好,这样爸爸比较放心。这几天,他们还怕你想不开,没想到你比我成熟多了。”
“没办法,我从小就是个让大家头疼的人物!”书怀自我解嘲,经过这一连串的事,还能长不大吗?
世杰与书怀一同到单骥的房间,但见父亲坐在窗边沉思,满腹心事。
“爸,我决定明天就去台湾找彤云。”
“好,你一定要找到她。我欠她太多了。”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喃喃自语,但还是让世杰与书怀吓了一大跳,难道爸爸又对彤云做了什么事吗?“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彤云的走和你有关?”书怀急切地问道。
“来,你们坐下来,我跟你们两兄弟说个故事。”单骥将二十多年前与韩青、雪婷之间的事缓缓道出,语间充满悲恸与忏悔。
“爸,你是说彤云是他们的女儿?”世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连起来。
“是的,彤云是他们的女儿。她小时候被雪婷丢到孤儿院,即使被韩青找回来,母亲的不谅解,让她承受更多磨难。所以她来美国复仇,我完全可以理会,因为年轻的放纵,促成今日的悲剧,让书怀在医院里受罪,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单骥用手撑着头,默默地流着眼泪,他一辈子风光,现在却像个孤单、无助的老人。
世杰忍住激动紧紧握拳,彤云不是凶手;相反的,她这辈子承受的苦难,是单家所赐;而他竟然还狠心地在她不幸的生命再捅上一刀。一想到这,世杰的心就滴血。他一想到和彤云的快乐时光,难怪彤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她睡在他臂弯里告诉他,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个安稳的夜。那不是谎言,那真的是彤云生命中最奢侈的浪漫,但他却不知珍惜,让报仇的怒气蒙蔽自己的心,让他看不到事情的真相,漠视彤云赤裸裸的真情。
“所以,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彤云,在我有生之年,如果还能弥补一点点罪,我都愿意去做。我很累了,你们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