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那个声音,亚亭不禁暗暗叫苦,怎么每次尴尬的事都被他撞见?真教她百口莫辩啊!
一转头,果然看到张书逸冷著脸站在他家门口。
“你回来了?”她多此一举地说道。继而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焦虑与相思之苦,她不免愤恨地想质问他。“你……”
话还没出口,却被她母亲突如其来的话惊得一时语塞。
“亚亭,让傅医生等那么久,你害不害躁啊?”王母竟然也走出来搅和,说话时的神态充满谄媚。“人家是彬彬有礼,你可别把人家的殷勤、体贴视为理所当然喔!”话一说完,她仰著下巴将脸转向张书逸,骄傲的眼神对他视若无睹。
亚亭知道母亲是故意塑造出一种假象,让张书逸以为她嫌贫爱富,已经和傅学翰在交往,她急得直摇头,却见他的眼神露出了一丝的不耐和厌恶。
她一切的行为在他的眼里,好似放在显微镜下被不可原谅地放大了,亚亭觉得气愤,对母亲的举动也不免感到有些难堪。
她无奈地看著张书逸冷漠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心里只能暗暗淌血。
王母却满意地笑了。
“干么一脸愁苦的表情?”傅学翰眼尖地问道。
“我真的对你一点都没兴趣!你听清楚了吗?请你以后不要再缠著我了!”亚亭把话赤裸裸地说完,人立刻绝然地离开。
只留下王母怔怔不解地看著她的背影。
如果亚亭回头看,只要看一眼,就会发现傅学翰的眼神,充满了可怕的愤怒和阴狠。
“王亚凡,你的“他”又送花来喽!”有人嬉笑嚷嚷道。
一连好几天都有人捧著一大束鲜花到办公室,当然不免引起同事之间的侧目和喧嚷。
“谢谢!”亚凡脸上透著光,喜不自胜地从送花的人手上接过花来。她清楚地看到女同事们的眼中有羡慕和渴望,她终于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她喜欢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送花的人原来是傅学翰。
“你不是在追我大姊吗?”她曾经讶异地问过他。
“我发现她不如我想像中的好,她太自以为是,倒是你,我发现自己愈来愈无法移开我的目光。”他牵起她的手,温柔地对她这样说道。
“所以!你天天送花给我,是想表达心意?”她脸红娇羞地问:“可我也不是这么好追的喔!”
“我这个人就是以耐心出了名的,”他别有所指道。“我会全心全意地对你,而你也将会对我死心塌地。”他浓情蜜意地说。
第七章
“你可回来了!”王母急急忙忙打开大门,脸上满是焦虑与惶恐。
“爸爸呢?”亚亭焦急地问,声音里也透著大大的不安。她在办公室里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俩向来关系紧张、除非有重大事故发生,否则父亲绝不可能会主动和她联系。
果不其然,父亲竟然因为股市投资不利,资金严重失血,终于不得不利用工作之便冒用银行客户的存款,以为只是暂时的周转,没想到连续几个月来的股布长黑,输不得的泥沼让他愈陷愈深,盗用帐款已高达好几百万。
“哥呢,还没到家啊?在凡呢?”亚亭一进客厅,只见到父亲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别提了,要他回来一起想办法,他却说了一大堆理由,说到底还不就是不想帮忙?算我白疼他了!”王父愤慨道。“可能他真的抽不开身,忙完了就会回来的,爸你别生气。”亚亭安抚道。“就是说嘛!我也是这样跟他说,他偏偏不信,一直耿耿于怀。哪有儿子不管老爸的道理,是不?”王母天真地附和着。“爸,你挪用的那些帐款离最后期限还有几天?”亚亭导入正题,希望赶紧了这整个状况。“那些帐款原本都是我在审核看管,本来还可以隐瞒一阵子没人知道,谁晓得今天一早银行开会,竟然发布下个月的新人事命令,工作职务整个大搬风,所以我才急得跳脚。万一被发现,可是要吃官司的呀!所以我无论如何一定得在月底交接前,把这些漏洞完全填补好。”王父激动地说。“怎么会这样呢?工作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玩股票?家里又不缺钱……”王母闻言,不知所措急得叨念。“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老讲一些废话!”王父此刻心烦意乱,哪有心情听她叨念,急得破口大骂。“不懂的事,就乖乖闭上嘴,少在这里惹人厌!”
“我……”王母立刻红了眼,却也不敢再多言。
“月底?那总共需要多少钱呢?”亚亭低声问道。她勉强抑住心里对父亲的不满,只能安慰性地轻搂著母亲。
“这……”她一向严肃、蛮横的父亲,终于有了脆弱的表情。“我想……九百万大概是跑不掉。”
“九百万?!”亚亭和她母亲异口同声惊叫起来。
“那连你原本的积蓄算进去,不就损失超过两千万?”王母椅子已经坐不坠急地来来回回走著。
“所以才不甘心,愈陷愈深啊!”王父脸一垮眉头深锁道。
亚亭无言地看著父亲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内心翻涌的情绪难以言喻。
“是的,我是王亚亭。可是,我并没有寄履历表到你们公司啊!怎么会要我去面说呢?你是不是拨错电话或是找错人了?我?没错,但是,我不晓得……”亚亭困惑地回答道,电话那头的人犹不放弃,硬是要她明天一早去上班。“嗯,奸吧,让我想一想。”她满腹疑问地挂上电话。
伟杰企业?那不是她哥上班的地方吗?难道是哥推荐她去的?亚亭纳闷地想。可是,哥一向只顾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她呢?况且,她又不缺工作,她只是严重地金钱匮乏。最好现在就能从天上掉下一大笔钱,这样事情就有转机了!亚亭在心里作著白日梦。
这几天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千斤重的家庭担子,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只能像个陀螺似的,忙著到处找人借贷,却发现周遭的朋友一个比一个穷。
“九百万?干脆用抢的还比较快!”她苦闷地直想大叫一场。
从来都是对金钱不屑一顾,如今却为了父债缠身而几近穷途末路,想来真是讽刺。
“大哥!”亚亭在伟杰企业大楼的中庭看到正要走进电梯的亚立,连忙开口喊住他。
“咦?你来这里干么?”亚立闻声回头,讶异地瞧见她。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亚亭对他的问话也吓了一跳。
“我?我要你来干么?”他把头一撇,语气冷漠地说:“要钱我可是没有!捅出那么大的楼子,就算求上帝帮忙也没法子解决!哼,还误了我大好的前程,有个侵占公款的父亲,以后谁还敢重用我?”他愤恨不平地喃喃道。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真忍心眼睁睁地看爸被关进牢里?他毕竟是养育我们成人的父亲啊!”亚亭对亚立这个时候还只顾自己,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我还能怎样?那么大的一笔天文数字,我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扛不起的。”他自圆其说道。
“所以就干脆让爸吃牢饭?”亚亭激动地问。“你怎能说罢手就罢手?他是从
小最疼你的父亲啊!你怎能连试都不试,连回去安慰安慰他也不肯?”哥哥的冷酷令她感到心寒。“你有完没完啊?你最有本事,你最孝顺!那你去做,别再来烦我!”他冷冷地丢下这些话,然后转头就走留下茫然的亚亭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中,骂也不能、掉眼泪也不行。
惶惶然走进伟杰企业大楼,亚享勉力调整自己的心情,现在不是她哭泣、软弱的时候,她的眼泪只能往肚里吞。
虽然人都已经来了,就进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请问,刘经理的办公室是在这一层楼吗?”她向柜台的秀询问。
“是的,有何贵事吗?”柜台秀微笑道。
“喔,是刘经理要我来面试的。”亚亭也报以笑容。
“面试?”柜台秀讶异地反问,继而却又一脸恍然大悟状。“喔,对对对,你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刘经理。”
亚亭对柜台秀的反应感到纳闷,她再环顾四周,也没发现其他面试的人。她对这整个状况开始感到有点恐惧,正迟疑著是不是要偷偷撤离时,却已经来不及了。柜台秀和一个看起来五十好几的男人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你好,我就是昨天在电话里跟你谈过话的刘经理。”他点头微笑,眼神里有慈爱的光芒,这让原本紧张兮兮的亚亭顿时松了一口气。
“嗯,你好,我是王亚亭,不知道……”她期期艾艾的开口。
“有话先进办公室再说。”刘经理打断她,略显急促地带她进去。
一进办公室,亚亭立刻发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眉头紧锁,面容因连日来的折腾而略显瞧悴。
“别急!别急!”刘经理安抚道,他拍拍亚亭的肩膀,“你就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里面通报。”
“还要通报?”亚亭愣了愣,不晓得这故弄玄虚的人所为何来?
刘经验只微微一笑,她的疑问不置可否,他走进和办公室连接的另一扇门,不一会儿,他又现身。
“请进来吧!”刘经理开启著门邀请她。
亚亭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走进。
门在她背后轻轻“喀”的一声阖上。
她心一紧……
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豪华真皮的座椅上是空的。
他站在偌大的办么室中央,只得仰着头环顾周遭的一切。
庄严、陌生,还有那只会出现在电视剧上的富丽堂皇的装潢。
然后,她注意到那红桧实木的桌上,摆着一幅镶着框的照片。
她走过去,伸手拿起来——
“要不要也喝一杯?”
一听到背后有人发出声音,亚亭吓得惊跳起来,她赶紧放下手边的相框,像是被当场捉到的小偷般,脸庞霎时通红。
“我……”她转过身正要开口解释,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岔了气。
“我什么?平常的尖牙利嘴哪里去了?”只见张书逸好整以暇地斜倚在石柱旁,手里还有杯金黄色烈酒。
“你……你的头发怎么了?”她好不容易说出话来,却又是一次无厘头的开场。,
她无法思考,她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愣愣地盯著他的短发看。
少了长发时的叛逆与潇洒,他修剪合宜的发型,却令人讶异地使他多了份精干与成熟。
昂贵笔挺的灰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没有局促不安,只有挥洒自如的从容自信。
俊俏依旧,却已是成功商人的模样……
“我的头发?”他好笑地看著她。“要不要也喝一点?我看你需要压压惊。”
他的神态优雅,举止气派,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亚亭还真要以为他是出身豪门的富家子弟呢!
他优雅地蜇步回到真皮座椅上,那模样简直就是天生的企业钜子。
亚亭看得目瞪口呆。
“你的嘴巴张得那么大,小心苍蝇飞进去。”他语气里有笑意,但眼神却冷漠而有距离。
亚亭赶紧阖上嘴,然后回神似的,开始警觉到整个状况的突异。
“你为什么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大费周章地要我来?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膏药?”她连珠炮似地问道。
“停!”他权威十足地比了个停的手势。“你不必知道那么多,我只问你一件事,答不答应随你。”他简言道。
“什么事?”亚亭困惑地问。
“我已经是这家企业的董事长兼总裁,可……”
“董、董事长?总裁?”亚亭结结巴巴,一脸的不相信。
“怎么?没想到我也有今天的这一番局面?”他冷笑道:“真想看看你哥和你母亲惊诧的嘴脸!”他话如此说,表清却淡漠飘忽。“我身边缺少个懂法文的翻译兼秘书,你想不想……”
“全国又不是只有我懂法文,干么非找我?”她急著抢白道,心里有满腹的疑问。
“我还没讲完呢!”他睑沉了下来。“工作期是三年,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供食宿,一个月休假四天,薪水九百万元,第一天工作日一次付清。”
九百万?亚亭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是不是在开我的玩笑?”她苦著睑道,“这一点也不好玩,请你不要捉弄我!”
提起那一笔巨债,她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这几天的奔波和积压许久的无力感,像飓风般扫过她的心里,她的眼泪即将溃堤。
“怎么?被斗垮了?我还以为你是打不死的蟑螂呢!”
一听到他充满戏虐的话语,亚亭忍不住破涕苦笑。
抬头看他,却只见他眯著双眼,脸上一片空白。
冷硬、深不可测的表清,让人难以得知他内心的波动。
“要或不要?”他又问道。
“问题是你哪有那么多钱啊?”她狐疑地反问。
“那是我的事,你不必管。”他简短地说。
“但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不会对我玩什么花样吧?”她怀疑地看著他。“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难道我不用睡觉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你以为自己是干金大秀,每个人都颛觎你啊?”他嘲弄道。
亚亭被他这么一说,满脸立刻通红,她低垂著头,彷佛泄了气的皮球,
“要或不要?”他又再问,语气咄咄逼人。
“如果真有九百万,我当然是要了。”她不清愿地回答道。虽然对他的用意充满疑虑,但不安归不安,能先解决父亲的问题最是要紧。
“下星期一开始上班,支票当天就开给你,如果还有问题,到时候来了再说。”语毕,他低头批起文件来,表情不可一世。
怎么这会儿又把她当透明人了?唉,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亚亭在心里慨然喟叹。
看他从头到尾对自己一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傲慢态度,她愈想就愈气,真想……
“干么一副要喷火的样子?”刚好抬头的他气定神闲地问,好似她的愤慨均与他无关。
“你还敢说呢!哼!”她白他一眼,旋风般转身,气呼呼地快步走出去。
“你,就是你
最近她的生活就像坐在云霄飞车里,整个人的心倩忽高忽下、惊险万分。
“交代什么啊?”爱萍回避著她的视线。
“你少在这里水仙不开花——装蒜!”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弄个分明。
“是、是不是我哥……借……借你九百万的事?”爱萍支支吾吾道。
“什么“借”?”她横睨爱萍一眼,“我管那叫卖、身、契!”那三个字像从她牙缝里给硬挤出来似的。
“卖身契?”爱萍一险的问号。“它怎么会呢?我只是告诉他你家现在的状况,希望他能帮点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