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凤眼射出寒芒,思绪风起云涌。
“阿珍!我问你!”
江珍点点头,看着江嫣。
“姐已经嫁给南哥了,你要不要嫁?”
“嗯,想呀,可是,我嫁谁呢?”
“喜不喜欢朱公子?”
“他呀……”江珍也懂得害羞,脸红红的说,“比起你的南哥,差多了。可是……没鱼,虾也好。”
江嫣笑了一笑,附在江珍耳旁,叽咕了半天,江珍一下眯眼、一下扬声、一下点头……
“记住了!什么都别怕,照姐说的去做,就对了!来!”
“好!”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客房找朱光宗。
原本苦着脸,躺在床上跷二郎腿的光宗,乍见两位花一般的美人降临,乐得弹跳起身。“哎呀!仙女降凡,仙女降凡!”
“朱公子认得我吗?”
光宗定睛一看。“哎呀呀!小嫣姑娘!我踏遍溧县城,找了几天,原来你在江府内?”
江嫣淡然一笑,说:“朱公子,请摒退左右!”
“是!阿财、阿富,去守在外面。”光宗又向两女招呼。“请坐!请坐!”
坐下后,江嫣又问:“朱公子,认得这位美人吗?”
光宗抓抓后脑勺,江珍含羞带笑的对他抛媚眼。
“你下了聘的妻子,江珍!”
“不!不对!我聘下的是江嫣!”光宗猪眼盯住江嫣,说,“这两天,我在溧县四处寻访姑娘,听城内居民说,江知府的千金被毒龙寨的人掳走,最近才回来,那不会就是你吧?”
“朱公子以为呢?”
“我问江府下人,他门一致矢口否认,我就搞不懂了,如果是,知府大人为何不发兵攻打毒龙寨,如果不是,居民们言之凿凿,好像真有其事!”
“我可以告诉你,是确有其事!”
“啊!”光宗目瞪口呆。
“而且,我在毒龙寨,已经成亲了!”
“什么?你——”猪脸变成熟透了的颜色。
“我爹不肯泄露此事,目的是还要我嫁给朱家!”
光宗握住拳头,不知是气恼,或是太震惊了,全身微微颤抖。“可恶!”
“我不想欺骗公子,才赶来告诉你。”顿下,江嫣接口:“记得吗?下聘那天,是我珍妹端茶出来,她对公子仰慕有加。”
转望笑吟吟的江珍,光宗倏然在桌上擂了一拳。“叫我相信谁?为什么搞得一团乱?害我满头雾水!”
江嫣闪闪凤眼,突然心生一计。
“朱公子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南哥!”
“皇甫南?他人呢?”
“被我爹关在牢房!”
“这么说,你说的才是真的?你还骗我,说你们是兄妹!”光宗忿忿然道。
“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己认定我们是兄妹!”
光宗一一回想,愈想愈气恼,明明应该是自己的妻子,怎么这会乱得不成章法。
“江知府如此戏弄我朱家,我要回去告诉我爹!”
“朱公子,我爹没有戏弄你朱家,毒龙寨来掳,并不是我爹愿意的呀!”
“我——我管不了那么多!”光宗站起身。
江珍也立起,柔身向光宗,双手插腰。“那我怎么办?你那天喝了我端给你的茶,有没有?还偷摸我的手!有没有?”
“我……我……你别再搅和了,好不好?烦哪!”光宗伸手推开江珍。
江珍故意挺起胸,迎向他的手,同时,她扯开衣领,露出抹胸,大呼小叫:“哎哟!你碰人家,你……好色、你非礼,哎哟!人家不要活了……”
光宗乍然呆怔,江珍还是呼天抢地;江嫣则扭头,奔向房门口。
“阿财!快!快去请知府大人!”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珍妹又闹脾气了,要知府大人来,才能平息,快!你家公子在安抚她。你快去!”
“喔!是!”阿财看一眼房内,便匆匆的走了。
“阿富!你守着,别让里面的人走掉,我去请夫人来!”
“是!”应声的同时,阿富偷瞄一眼屋内。
???
离开客房,江嫣并未往内院去,她绕过花园,躲在炳聪书房门外。
不一会,她看到炳聪跟阿财,匆匆的经过回廊,往客房而去。
于是,她即刻进入书房,在书桌上、抽屉中,忙乱的寻找起来。
“啊!有了!”在第二个抽屉中,江嫣找到了牢房的通行令牌,她狂喜的揣入坏里。
正想离开,一转眼,她看到横放在书桌上的剑,她认得那是皇甫南的,便随手拿起,哟!好重!
不管了,江嫣双手抱起剑,忙离开书房,临走时,她还不忘拉上房门。
她一出书房,刻意避开江府下人,闪躲、迂回的往角门走。
打开角门,她迅速的赶往县衙旁的大牢,守门的当然认得江府大小姐,但职责所在,他挡住路。
“既然认得本姑娘,还不快让路?”
“大小姐,请原谅,此为牢房重地。”
“我爹让南哥出去问话,你还不快让开?”说着,江嫣拿出令牌。
守门的一见令牌,躬身一礼,闪开一边,江嫣回头看一眼—很平静,没啥可疑的人,她一脚跨进牢房,还不忘叮咛:“看好牢门,闲杂人不得随意进出!”
“是!小姐。”
牢房内是一条暗暗的通道,里面充满阴腐霉味,江嫣掩住鼻子,走完通道,在右转,有一道铁门。
江嫣向铁门内的办事人员,递出令牌。“知府大人要提皇甫南出来问话!”
办事人员接过令牌,审视一下,一面开铁门,一面问:
“奇怪,这个时候要提犯人?”
“嗯!”江嫣灵机一动,说:“知府大人要私下询问,明早就要上公堂了。”
江嫣笃定的神态,加上措辞得宜:明早真的要上公堂。办事人员不疑有他,让江嫣进去后,又打开通往牢房的重重大门,终于看到了皇甫南。
“小嫣!怎么是你?”皇甫南神采依然,但俊脸上一片诧异,看到江嫣双手抱剑,他伸手接过。
“知府大人要问你话,走吧!”江嫣不急不缓,从容的说。
皇甫南虽然有疑,但他乃极聪,不再多话,跟着江嫣,踏出最后一道铁门,转往通道时,他再也忍不住,低声唤:“小嫣——”
江嫣转回身,紧紧拥住他。“南哥!我好想你,你受累了?”
“小嫣!这是怎回事?江炳聪要问我什么?为什么派你来牢房?”
“嘘——我偷了爹的令牌。”
“我走了,你怎么向你爹交代?”
“我爹要逼你说出毒龙寨巢穴。”
“啊!他不顾两家以往的情谊吗?”皇甫南呆怔的问。
“什么情谊!”江嫣冷冷一哂。“我爹只要功名、利禄。”
“我爹和大人之间……”
“并不如你想的,他们没有误会,只有仇恨。”接着,江嫣简单说起王氏告诉过她的,皇甫昭雄失去一只眼,炳聪赔上弟弟一命的往事。
听完,皇甫南沉吟着:“这样说来,我更不放心走,我担心你……”
江嫣看一眼大门,急促而低声地。“我爹还不至于对我怎样,倒是你,不肯供出毒龙寨,我怕他会动刑,而且我知道你绝不会出卖毒龙寨。”
“小嫣!”皇甫南感动的拥住江嫣,没想到她这么了解自己。
“我说中了?是不?”小嫣在他怀中,倍感离情依依。“我怎舍得让你受到伤害,我爹眼中,只有升官、发财,他……你还是赶快走吧!迟了怕走不了!”
“你呢?”
“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皇甫南再次拥紧她。“我们一起走。”
“我想过了,我家不能待,又不能投奔毒龙寨,我们若想长远厮守,只有远走他方一途。”
“我养得起你,我们一起走!”说罢,皇甫南拥住江嫣,正要走,牢门突然喧闹起来,一群士兵提刀围住。
“呀!不好!”江嫣小脸变白,然而她担心的还是他。“南哥,你先走,明天清晨,我在后花园门外等你。”
“小嫣!我不能丢下你。”
“我知道,但是你绝不能被抓,你得先走,一个人走较容易!快!”
门口有士兵提刀,走进通道。
危急中,江嫣突然心生一计,她拉住皇甫南提剑的手,横放在自己脖子处,扬声叫:“退开!你们全退出去,我是江知府的小姐,我被押住了!退出去!”
门口的士兵,顿时停步,还有人欲追。
“小嫣!你……”
“南哥!只能这样,你才能脱身。记住!明天清晨,后花园门外来接我。”低声说完,江嫣又朝外喊:“快呀!你们快退出去!”
士兵们依言退出牢门外,江嫣状如被押,和皇甫南也退出牢门外。
“呀!真的是小姐!”林捕头认得江嫣,投鼠忌器,他手一挥,一群手下再退,但将皇甫南团团围住。
“林捕头!你们全退回牢门内,快!不然,我很危险!快呀——”江嫣扬声,最后用吼的。
“呃!是!是!”林捕头向手下发命令,大家一一退入牢里,不过,都瞪大眼,望住江嫣。
这时,天色有点昏暗,江嫣低声道:“南哥!还不快走!”
皇甫南再次拥紧她,江嫣好急。“嗯,我记住了。”低声说完,皇甫南放开江嫣,依依不舍地转身奔走。
林捕头迅捷出牢门,江嫣见状,故意歪跌一跤,阻止林捕头。
第八章
炳聪吹胡子、瞪眼睛的拍着桌子。“岂有此理!真是气死老夫!气死老夫!”
狠狠骂了一回,炳聪命林捕头、守牢门的狱卒和办事员退下去,才转向江嫣。
“你干的好事!”
“爹!”
闻讯赶出大厅的王氏,气喘吁吁道:“老爷!到底怎么回事?一下子阿珍在闹;一下子又说嫣儿出事。”
“你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
江嫣不响,王氏忙追问,最后,还是炳聪告诉她,犯人跑了!
“嫣儿!你也太大胆、太不知轻重!”
“不只是这样,她还跟光宗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什么话!”
炳聪一边气,一边说出光宗向他质疑的事。王氏听得浑身打颤。“什么?嫣儿!你……不要命,这样会连累家人的。”
江嫣始终沉默不语。
“光宗回去告诉刺史大人,不但我,连汉平前途也完了!全完了!没戏唱了!”炳聪长吁短叹。“我真不幸!怎么会养出这种女儿?”
“老爷!先别急,想想看!还有什么法子可补救?”
“你看呢?”
“光宗还没走吧?”
“他要走,我把他给留下来。”
“他没走,表示还有希望!我们一起去见他!”王氏很有把握的说。
“你有办法?”
“试试看,先探一下他口气,如果他不反对,就让嫣儿立刻跟他拜堂!”
炳聪的希望,又复活了。
“叫我嫁给他,我宁可去死!”
“住口!”炳聪气极大嚷:“想死,嫁到朱家,你再去死!”
江嫣小脸惨白的退一大步。“我现在立刻死!”
“嫣儿!你胡说什么?”王氏走近女儿。“爹、娘完全为你将来设想,嫁给光宗,将来或许就是一品夫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们去享你们的荣华富贵!我不屑!”
“难道你真那么贱命?”炳聪气得发抖。“一想跳入贼窟?”
倒抽一口凉气,江嫣说:“或许我命该如此!否则,怎会被掳去毒龙寨遇到南哥?即使你们嫌贫爱富,我还是只认定南哥。”
“你要不要脸啊?”
“老爷!你别跟她生气了,咱们去找光宗才是正事!”
“唔!来人!”
两名家丁上前一躬身,炳聪说:“把小姐押去她房间,你守在房门口,不准她出来。”
“是!老爷!”
“还有,叫小春守在房间内,小心看住小姐!”
江嫣一听,心口凉了半截,明日清晨,她跟皇甫南有约哪。
炳聪和王氏,随即到客房。
走不到房门外,就听见光宗的嘻笑声。“嘻!嘻!嗯!好香……”
炳聪和王氏对望一眼,眼中满是疑问。
踏进屋内,两人明了中,重新浮上新的疑问。
原来江珍还留在客房,而光宗正扶着江珍香肩,涎脸笑着……
炳聪皱紧花白双眉,王氏则心有所解的露出淡笑。
“阿珍,你这……成河体统?”炳聪话说一半,却被王氏后肘一撞。
王氏故作讶然地问:“咦?珍儿!你在这干嘛?”
“他……”江珍一指光宗。“他叫我留下。”羞涩的低头笑着。
王氏转望光宗,光宗播播后脑勺。
“你们……呃,”炳聪松了一口气。“存心找老夫开心?刚才还大吼大叫,说他非礼你,急得阿财来叫老夫!”
“是这样子吗?”王氏有心的看着江珍和光宗。
“我摆不平他们,稍后又有人来报,说嫣儿抱着剑,鬼鬼祟祟的,我马上派林捕头去牢房,”炳聪比划着,口沫横飞地道,“想不到这儿,他们俩已经和好了!”
“老爷!他们和好是好事呀!”王氏牵起江珍的手。“光宗!珍儿虽然叫我一声伯母,我可当她是亲女儿,宝贝得不得了喔!”
江珍乐得猛点头。
“光宗!你们还没正式拜堂,可不能欺侮我闺女哦!”
炳聪何等老奸巨滑,听王氏话头,他立接口道:“贤婿!别听你丈母娘的!珍儿早晚是你的人,你们应该多接近、多了解。”
江珍笑颜逐开的瞄光宗一眼,光宗先前还是愣愣的表情,听到最后,他猪脸变白道:
“什么?我跟她?谁——谁说我们要拜堂?”
王氏、炳聪全都怔然,江珍已靠近光宗。“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光宗忍不住的盯一眼她隆起的胸脯,微退一步。“我下聘的是江嫣江小姐。”
“哇!哇!不管!我不管啦!”江珍尖声大哭。“下聘那天,是我端的茶,他还偷摸人家的手,刚才还非礼人家,摸人家香肩,摸人家胸部,呜……”
受不了她的哭喊,炳聪皱着居心,王氏则以目示意,他一扬声,沉下脸,说:
“光宗!这就是你不对啦!既不想娶我闺女,为什要欺侮她?”
江珍哭天抢地,可惜,只有声音,没半滴泪水。
“不,是!是她一直靠过来。”
“什么?你说什么?敢侮辱我?”江珍立刻变脸,没头没脑的朝他打去。
“哎!哎!救……救命!阿——阿财……”
炳聪夫妇半好笑,半无奈的制止江珍。
“我要回去禀明我爹。”光宗说。
“我也跟你去!让他评评理,你欺侮我,还想调戏我?啊!”江珍吼道。
光宗似乎相当畏惧“恰查某”,他眨眨猪眼,转向炳聪道:“我要告我爹,你们——江家骗人!”
“贤婿,”王氏忙接口,“你可不能胡说,珍儿也是我们女儿呀!”
“喂!喂!我还告你朱家始乱终弃!”
“你……”光宗瞪着江珍,江珍得理不饶人地挺起胸脯,作势挤向光宗。
“我怎样?你不告,我也不告,大家就算了,咱们还是一样亲亲密密,恩恩爱爱的,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