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踏进松竹园,竟意外的发现杜澈一早在里头了,他不知何时回到杜家庄的。此时,竟和自己的儿子媳妇坐在庭园之中,品茗聊天。父子俩人有说有笑的,令杜夫人更为震惊。
杜澈一抬头,看见了一脸惨白的杜夫人江映月,忙开心的挥手道:“映月,你终于回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的儿子病全好了。这全是红花冲喜的功劳呀!”
杜夫人望着杜怀仁抖着声音说:“怀仁……你身子弱,怎好坐在这里,快……快回床上躺着……”
杜怀仁忧伤的望着自己的亲娘说:“娘,我没病。”
“谁说你没病,瞧你脸色这么糟,红花,快扶他回房躺着。”杜夫人万分激动的说着。
“这……娘……”红花为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夫人见他们皆不为所动,忙叫着:“水烟……何嬷嬷……”
“好了!映月,你这是做什么呢?儿子好好的,你为什么老要他躺在床上休息呢?”杜澈有些恼怒的说。
“怀仁……他病了啊!你不知道吗?”杜夫人紧张的望着杜怀仁。
“他的病早好了,极叔刚才已和我谈过了,说怀仁没问题。我终于有个能传衣钵的儿子了,改日,我要带他一同去经商,我要他比我更出色!”杜澈欣慰的说。
“不,你不能带走我的儿子。要走,你自己走好了……在杜家……我只有他了……”杜夫人激动的抱住杜怀仁,她真是伤心欲绝呀!
杜澈惊骇的望着她,“你……映月……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要带走儿子呀!我只是要他跟着我经商,你说到哪去了!”
“你骗我,你是想带着儿子到别的女人那儿吧?你走吧!我没关系了,但,儿子要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杜夫人哀伤的说。
杜怀仁握住杜夫人抱着他的手,“娘,你放心吧!爹说他不再风流了,现在只求杜家一切平安,他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不会,你别担心。”
“我不相信,你爹……你爹从来没重视过我……”杜夫人哭着。
杜澈不觉的感伤了起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风流,对妻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映月,我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我绝不会再弃你于不顾。儿子是我们唯一的骨血,我不会带他走的,你放心吧!可是,你别再为难儿子生病了,他病好了,你也该开心的不是吗?”杜澈终于发现江映月以儿子生病来留住他的用心了。
杜夫人终于放开了杜怀仁,她含泪望着他,“是娘的错……娘……太自私了……”杜夫人忍不住的掉泪。
杜澈走近她的身旁,轻握着她,“好啦!别哭了,都过去了,杜家好不容易拨云见日了,该喜气些。”
杜夫人望着杜澈:“你真的不再风流?”
杜澈摇了摇头,“连说真话都没人相信了,我该怎么办呢?莫非你要我指天立誓吗?”
“在孩子们面前,你别不正经……”杜夫人拭去了眼泪。
“好啦!我该和你娘好好的谈一谈。红花,你多陪陪怀仁。”杜澈挽着江映月慢步走出松竹园。
红花高兴的望向了杜怀仁,“你终于不用再装病了。”
“红花……这全是你的功劳。”杜怀仁望向了她。
“我?我有什么功劳?我什么也没做呀?”红花奇怪的问。
杜怀仁执起了她的手,“你带来了转机,使我有勇气。”
红花红了脸,低下了头,一会儿,红花竟有些感伤了起来,她问着:“你……你以后会不会像你爹一样呢?你爹……说要带你去经商……”
“有可能……那就,带你一起去。”杜怀仁笑点她的额头。
红花开心的抓住他的手,“真的吗?”
杜怀仁一把抱起她往房内走去,“那还要看你表现得好不好。”
红花娇羞的红了脸,“这……大白天的……”
杜怀仁已关上了房门。在一角,躲着心碎的水烟,伤心的掉泪。
“只会哭泣的女人,是最没用的。”何嬷嬷在她身后道。
水烟忙擦着眼泪,“我知道,自己没资格伤心的,少爷和少夫人恩恩爱爱的,大家应该高兴的……”
“拿着。”何嬷嬷递了一个银色的瓶子给水烟。
水烟接过了瓶子问:“这是什么?”
“迷药!”何嬷嬷静静的说。“给少爷服用,趁少夫人不在时,你就……”何嬷嬷说出了她的计谋。
水烟慌忙的摇头,“不……不……我怎能做这种事呢?”
“不做的话,你就永远躲在墙角哭泣吧!”何嬷嬷转头就走人了。
水烟望着手上那小小的银色瓶子,犹豫的收了下来。
第六章
圆香院中,杜怀笙一脸郁郁寡欢的坐在秋千上。
突然在寂静的园香院中,传来罕见的人声,杜怀笙一脸惊奇的转头,即看见了红花,她的脸立即变得冰冷,“你来做什么?”
“这小小白白的花好香,是什么花呀?”红花没正面回答她,反问道。
“那是茉莉花。”杜怀笙没好气的回答。
刚才,踏进园香院时,红花看见了杜怀笙脸上的寂寞,她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孤独的坐在秋千上,望着那满园洁白的小花,更加显得凄凉了。
“茉莉花呀?这么小的花,竟能散发出这么迷人的味道。”红花惊喜的又深吸了口气。
“你究竟来这里做什么?”杜怀笙充满敌意的望着她。
红花抬头望着她说:“我是来找你理论的。”
“找我理论?”杜怀笙冷哼道。
“是呀!你还这么年轻,正值大好年华,为何还老缠着哥哥一起玩呢?难道你没别的事好做了吗?”红花说着。
杜怀笙一听,没来由的红了脸,“你……你是来指责我的?”
“不是,我只是来找你做点正经事。”红花随手抓了石桌上的几粒橘子,上下抛着玩。
杜怀笙望着那些橘子在红花手上灵巧的上下抛着,觉得有趣,但仍故作寒霜的说:“什么正经事?”
“我打从八岁就开始跑江湖了,这江湖上有趣的事可多了,你要不要听?”红花放下了手中的橘子。
“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吗?”杜怀笙冷眼望着她。
“总比你老是一个人在这发呆好吧?”红花耸了耸肩说。
“别以为你讨好我,我就会叫你一声大嫂!”
“嘿、嘿!你这不是叫了吗?”红花贼贼的笑了起来。
杜怀笙瞪着眼,一把抓起橘子往红花丢去,想不到红花轻巧的一举手,就接个正着,杜怀笙又接着丢了好几粒过去,红花便边接边抛着玩。
“嘿,你比我爹还仁慈呢!我爹通常都丢棍把,而且一丢四、五支呢!”红花拿出江湖卖艺的本事,一转眼又把手上的橘子全归回了原位。
杜怀笙没看过什么江湖卖艺,但见红花小露一番,就已万般敬佩了,“你……你这本事真好玩。”
“要不要学,我教你。”红花笑着问。
杜怀笙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好吧!”
红花转身翻着筋斗,又抬腿又劈腿的,杜怀笙竟仰慕的拍起手来了,红花真是十八般武艺都会,不亏是江湖卖艺的女子呀!而杜怀笙竟也逐渐收起了冷漠的面具,露出了纯真少女的笑面。
在杜家过了几天幸福快乐的日子,红花几乎要忘了她来到杜家的目的了。又到了和元意凡相约见面的日子,红花坐起了身,望着窗外那抹明月。
身边的杜怀仁,此刻看来已是熟睡了,红花轻巧的下了床,无声无息的走出了门。可她却没发现,她一出门,杜怀仁便也起了身,静静的望着她离开。
今夜的月光如同往常的明亮,红花来到她和元意凡相约的小亭。
元意凡看来已等候她多时了。红花忙叫着:“元大人。”
“红花,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元意凡微笑道。
“近日来,杜家庄皆没什么动静。那日,我听从你的话,去测试了水烟……发现,她根本一点也不懂武功。”
“不懂武功,不表示不会害人,总之,只要你觉得可疑之人,便要千万小心才好。”
“我知道,一有状况,我会马上告诉你。倒是,我爹……他现在可好?”红花关心的问。
“燕师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出发去找你,我已安抚他再多休息些时日,但……此案非得快点解决才行,否则只怕再也瞒不住你爹了!”
“万一都找不出凶手,我是不是就得长期的待在杜家呢?”红花问着。
元意凡望着红花,“我们追查此案已达一年之久,而你进入杜家也已三个多月了,要是再查不到凶手,我想,再过些时日,红花你就自杜家全身而退吧!我们,会再想其他的办法。”
“全身而退?”红花震惊的望着元意凡,她已不能全身而退了呀!她和杜怀仁已当了正式的夫妻,这事,她又不好开口告诉元意凡。
元意凡望见她的震惊问道:“红花,你无法全身而退吗?莫非,是杜怀仁对你做了什么?”
“这……”见红花欲言又止的,元意凡似乎明白些什么了,他叹了口气,“红花,查案之人,最怕动了情,一旦动了真情,便会混淆案情的事实。这杜怀仁也在我们怀疑的范围之中,你不可不谨慎哪!”
“我了解的……”红花已身陷其中了,她自己也非常的迷惘。
“红花,我是不知道你和杜怀仁之间有什么事。可是,我仍是那句话,不管怎样,我一定会照顾你和你爹一辈子的。”元意凡真诚的说。
红花抱歉的望着元意凡,“元大人,真是非常感谢你。红花……就是死了,也会全心帮大人查案的。”
“红花,你知道我不想你有什么意外的。”
“大人,我会小心的。我走了。”红花朝他一笑,转身快步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元意凡有些怅然的望着她离开,这多少年来,他已习惯四处飘泊查案的日子了。怎会为了一位女子,而动了凡心,想照顾她一辈子呢?
正当元意凡沉思之时,竟发现有人在旁,他转身问:“谁?”
自夜色之中,走出了个飘逸的人影,竟是杜怀仁。
“你是……”元意凡望着他一身的雪白,及那冷漠的双眼。
“我是杜怀仁。”他简单明了的说。
元意凡心中一惊,万万想不到这常闻名却不见人的杜怀仁,竟会在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竟是如此俊美的男子,莫怪红花要对他倾心了。
“原来,你真的是装病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怀仁冷漠道:“不干你的事。红花是你派来杜家卧底的?”
元意凡沉静的应付道:“既然你都听见了,又何必问!”
杜怀仁冷冷的望着他,“你竟叫个女人冒死替你查案,亏你还是名震天下的第一神探!”
元意凡面对他的指责,丝毫不以为意,“你要指责我,何不怪你自己呢!为了给装病在床的你冲喜,已死了六个无辜的女人,难道你一点都不内疚?”
杜怀仁冷笑着,“那又如何?她们的死,根本不关我的事。是她们自己要嫁进杜家来的,没人逼的。”
元意凡忍住气,“你简直没人性,竟丝毫不觉得内疚,我爹……真不该把我唯一的妹子嫁给你!”
“随你怎么说。不过,女人为我而死,也不是我期望的。他们……都不该来杜家的……”
“一连死了六个新娘,难道你不想找出凶手吗?还是,她们都是你害死的?”元意凡静静的望着他。
“红花和你一样怀疑我吗?”杜怀仁忽然问。
“不怀疑你,岂会待在你身边?”
杜怀仁望向天边那抹月光,“她胆子真大,怀疑个人,还敢和他在一起呀!”
“是我叫她引诱你的,看来,她成功了。你似乎很重视她。”元意凡冷笑道。
杜怀仁望向元意凡问道:“你刚才说,无论红花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一辈子照顾她,是真的吗?”
“是真的。”元意凡毫不考虑的说。
杜怀仁略点了下头,转身道:“记住你的承诺。”他踏着月色,离开了小亭子。
元意凡一脸莫名的望着杜怀仁离去。心想,这男人真是可怕,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红花一翻墙回到杜家庄,脚才一落地,就看见怪婆婆已立在墙角下等她了,红花不禁吓得跌坐在地。“婆……婆,你怎会在这里?”
“你也知道我在等你啊!”怪婆婆直望着她。
“婆婆等我?有事?”红花疑惑的问。
“是呀!我见你们小俩口近日恩恩爱爱的,想必离生杜家子嗣的日子不远了。”怪婆婆笑嘻嘻的问。
“这……”红花的脸更红了。
“真好呀!红花,你可别离开怀仁啊!那孩子虽不会说好听话,但心地是很好的。你知道,人,只有心是最重要了。”
“我知道。”红花笑着点头,突然,她看见了长廊上那飘忽的白影又出现了,“婆婆,你看那白影……”
怪婆婆微笑着,“白影?在哪儿呀?”
“你看不见吗?她往转角走去了。”红花紧张的说。
“那不是杜家的新娘,你想知道那是谁吗?”怪婆婆笑问。
红花惊讶的望着怪婆婆,“莫非婆婆知道是谁?”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怪婆婆催促道。
红花于是快步的追了去,那白影跑得很快,似发现有人在追逐她了,眼看红花就要失去白影的踪影了。
忽然,红花一把撞上了个强壮的胸膛,“哎呀!”红花跌倒在地,她抚着疼痛的鼻梁望向来人,惊讶的叫:“极叔!”
极叔一把扶起了她,“少夫人,何事惊慌?”
“我刚才追着一个白影,传说中,那是杜家那六个新娘的魂……”
“这事我也听说了。那白影往哪儿去了?”极叔问着。
红花指向长廊的尽头,“就在那里消失了……”
“藏书楼?”极叔说罢,往藏书楼走去。“我去把白影人揪出来,在杜家庄,我可比她熟。”极叔稳健的跃上了藏书楼。
红花见那白影随即发出惊叫,自楼上滚落了下来,红花瞧她的身形就可看出,是位姑娘,红花一跃,抓住了那白影人,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白纱。
这一看见白影人的脸,红花不禁大惊失声:“夜儿?”
“少夫人……您原谅我……”夜儿忙跪着叩头。
极叔静默的站在她身边,“你为何要假扮鬼魂在杜家庄吓人?杜家一向待你不薄呀!”
“我知道……我打从十岁来到杜家,老爷和夫人都对我很好……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夜儿哀伤的流下了泪水。
“什么苦衷?”极叔沉声问。
夜儿自知东窗事发,再也瞒不住了,于是只有道:“其实……我是吕晦心收养的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