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忙摇着头,“不是的,少夫人,那六个新娘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会是谁?”红花质疑地望着夜儿。
“就是那个身手不凡,夜夜惊扰您的鬼面黑衣人啊!我的义母,只是要我令杜家不安宁,并没指使我杀人,何况,夜儿也没那个胆呀!”
“你知道那鬼面人夜夜惊扰我?”红花惊讶的问道。
夜儿点头道:“我多次撞见过,那六个新娘都是鬼面人杀害的,他的手段非常狠毒高明,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究竟是谁啊!”
“为何你不禀告杜老爷或其他人呢?”红花责怪的说。
夜儿伤心的垂泪,“是夜儿的错,我每月返乡探视我义母,并向她禀告杜家庄的一切,当她得知有人杀害杜家新娘之事,就乐得大笑道,这是杜澈的报应,并要我不动声色,继续假扮幽魂,让杜家永不得安宁……”
红花顿时陷入一片迷雾之中,“鬼面人……另有其人……”
夜儿又说:“少夫人,我再也没脸再待在杜家庄了,在天亮之前……我会自动离开的……少夫人……您是个好人,您多保重了……”说罢,夜儿起身走了开去。
“少夫人,就这样放她走好吗?”极叔问道。
“让她走吧!夜儿……也是很可怜的……”红花说着。
“少夫人,你相信她所说的话?”
“是呀!我见过那鬼面人多次,夜儿的身手及身形都不似那鬼面人,那鬼面人的身手……非常好,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抓到的。”
极叔不再多语,红花又问:“极叔怎会半夜出现在这呢?”据杜怀仁说,极叔不好管闲事的。
极叔顿了顿,“我只是来弥补亏欠的。”
“弥补亏欠?”红花疑问着。
“天就要亮了,少夫人,我先回去了。”极叔转身就走。
红花仍一脸的不明所以,但,天是快亮了,她得快回去松竹园才行,不知杜怀仁有否发现她夜半离开之事?红花心中有着不安的情绪涌现。
他一定是发现我半夜离开之事了。红花闷闷的想着。
昨夜,当她回到松竹园时,杜怀仁似没清醒过的仍在睡梦之中,可是,他却是背对着她的。以往,他都是搂着她睡的呀!红花坐在一角,望着杜怀仁,今早,他看来又回复到初见时的冷漠了。
红花下定决心,打算说出昨夜去见元意凡之事,才叫了声:“怀仁……”门外就传来杜怀笙叫她的声音。
“红花,你在吗?我已经学会了。”杜怀笙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一手还抱着好几颗橘子。
这些天,红花教了她许多有趣的本事,并告诉她许多外面奇奇怪怪、形形色色之事,杜怀笙真是愈来愈喜欢红花了,那冷漠忧郁的脸,也愈来愈见笑容。
红花望着她手中的橘子,笑出了声,“你真学会了?
“岂有假的道理,来,我表演给你看。”杜怀笙一把拉着红花走,这才想到还有个大哥,才又问:“大哥要不要看?”
杜怀仁望着手上的书,淡然道;“你们去吧!”
“那我们走了。”杜怀笙迫不及待的拉红花出门。
红花回头望着杜怀仁,只见他一脸冷漠,她暗自叹了口气,只好等下再解释了。
红花的忧伤,杜怀仁怎会没看见呢?杜怀仁放下手中的书,心思再也定不下来。
杜怀笙满脸小心翼翼的抛着那些橘子,“你瞧,我才没几天工夫,就学会了,厉害吧?”可话才出口,橘子们马上全部漏接。
红花见了不禁哈哈大笑,“功夫还不到家呢!”
杜怀笙满脸的不服气,忙捡起地上的橘子,“谁说的,刚才在园香院时,我可是抛得和你一样好呢!”
红花望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不禁想起自己的么弟,他现在应也有十岁了吧?想必,也是如此可爱才是。她拿起杜怀笙手中的橘子道:“来,我告诉你些技巧吧!”
和杜怀笙玩了一整个上午,红花终于回到松竹园来了,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对杜怀仁解释昨夜的事,可才在房门外,她竟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事。
杜怀仁竟搂着水烟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完全无视于是否会有旁人闯入或撞见,红花的心都快碎了。
此时,红花听见水烟道:“少爷,你快放开我,少夫人……或许就快回来了……”
杜怀仁望着水烟,“我对她……只是一时觉得好玩,现在,已没什么乐趣了。”
红花一听,顿时有如巨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杜怀仁在说什么?他对她只是一时觉得好玩?所以,他对她开始冷淡了?
红花一个站不稳,扶住了门边,也惊动了屋内的人,水烟忙起身,满脸羞红的叫了声:“少夫人……”便逃也似的逃离现场。
杜怀仁倒一脸无所谓的笑,“你回来了!”
红花苍白着脸望他:“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又如何?”杜怀仁一脸冷漠。
“你和水烟……早就在一起了,是这样的吗?”红花心碎的问。
“你何必问呢?你不全看见了!”
“或许……你是在气我昨夜偷跑出去,可是,我可以指天发誓,我不是去会情郎……”红花解释着。
杜怀仁却道:“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告诉我。”
“你这些天对我的好,全是因为好玩吗?你之前告诉我,你会用性命来保护我……也是一时兴起的好玩吗?”
杜怀仁冷漠的别过脸,望向窗外,“你走吧!别用弃妇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来跟我说话。”
“弃妇……”她竟已成了弃妇了,在她完全的奉献出身与心后,竟落到如此的下场?红花转身奔出了松竹园。
杜怀仁望着窗外,“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他低喃的望着自树上飘落的小白花。
“少爷,你何必折磨自己和少夫人?”极叔立在窗外,直视着杜怀仁。
“杜家庄对红花而言,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到红花的安危,我不想红花受到伤害。何况……红花离开杜家之后,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
“那你该怎么办?”极叔静静的望着杜怀仁。
杜怀仁微笑着,“我?我将不再娶妻,杜家,再也不会有新娘丧命的事情发生了。”
“少爷……”极叔看得出杜怀仁隐藏的痛苦。
“极叔,别担心我,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不也过得好好的,只是……”
杜怀仁望着一片一片落下的白花。
“只是你舍不得少夫人吧?”极叔接着说。
杜怀仁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红花?红花,你在吗?”
一早,朝云院就传来杜怀笙的叫唤声,“这朝云院除了几个仆人的身影外,并未看见红花。杜怀笙找了一大圈之后,才在朝云院的角落看见红花。
红花拿着树枝,正一笔一画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地上满是歪歪斜斜的燕红花这三个字。
“你在这儿做什么呀?”杜怀笙奇怪的望着她。
红花一抬头,竟满是掩不住的憔悴,她强颜欢笑的说:“我在写字呀!你看,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我一大早去松竹园找你,只看见大哥和水烟两人,这一问才知道你跑回朝云院来了。到底是怎么啦?你为什么突然回到这里来了呢?”
“你大哥……和水烟俩……在一起吗?”红花忧伤的问。
“以前就都是这样啦!不过,水烟是伺候大哥的丫头。你不会因此而吃醋,所以就跑回来了吧?”
红花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脑中忽然想起杜怀仁说她已成了弃妇的事实,“我……真的比不上水烟……”
杜怀笙见红花满脸哀伤,吃惊极了,红花对她一向是有话直说,且毫不客气的,怎会一下子变得如此哀怨,“你为什么要跟水烟相比?你是你,她是她呀!”
“就因为如此,你大哥才不喜欢我……我没有姿色……没有好的家世……他要我走……他说,跟我在一起只是好玩,现在,我已形同弃妇了……我再也没有脸去见他了……”红花画断了手中的枯枝,想哭,却哭不出来。
杜怀笙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大哥不会这么说的。我知道大哥喜欢你,否则他不会站出来,让大娘知道一切的事实。大哥的心本来是死的,但遇见你之后,就活了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只要一和红花你在一起,再忧郁的人,也会快乐起来。”
“怀笙,谢谢你安慰我……可是,我现在心里真是非常的痛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如果你再不振作起来,我就不承认你是大嫂了。”杜怀笙直视着她说。
红花满脸的感动,“怀笙你……”
“我走了,你别再伤心了。”杜怀笙说这话时,表情非常的不自在,毕竟她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红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竟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或许,杜怀仁说的真只是气话,他还是如杜怀笙所说的,是喜欢她的。红花期盼着。
过了几天,红花才调适好自己的心情。她要去见杜怀仁,她要再次确定杜怀仁对她的心。红花怀着念怎不安的心情,踏进了松竹园。
她一步步的接近起居室,心就跳得更快,她抚着心口,缓缓的伸手欲推开门,可眼睛所看见的,却令她的手,像冻结似的停在半空中。
她看见水烟裸着身子,偎在杜怀仁的胸口上,而杜怀仁也衣衫不整的,一手放在水烟洁白的背上,水烟亲吻着杜怀仁,这屋子充满春意,红花摇摇欲坠的扶着门板,这一动,惊扰了屋内的人。
水烟抬起了头,望向站在门外的红花,她的脸上不再有羞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胜利的笑容。红花望着她,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呆呆的站在原地。
水烟下床着了衣,脸上的笑容看似娇艳欲滴,“少夫人,少爷累得睡着了。”
“水烟……你……你们……”红花不可置信的望着水烟那美丽的脸。
“嘘!别吵醒他。”水烟走出门,随手关了门,往竹林里走去。
红花瞧杜怀仁是真的睡沉了,这令她更为心痛。她转身追上了水烟。
水烟立在竹林里,不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了,她笑着,仿佛在看红花笑话似的,“少夫人,你要教训水烟是吗?可是每一次,都是少爷硬拉着我的呀……”
红花伤心的望着水烟,“你是说,你们……不是第一次偷情了?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水烟低头想了想说:“打从少夫人未进门前,少爷……他就说很喜欢我,我只是个下人,也不敢反抗……就这么把清白的身子给了少爷……”
红花真是伤痛欲绝,她竟像个傻子一样,以为杜怀仁是喜欢她的。“我……真像个傻子啊!”她苦笑了起来。
水烟望着红花,眼底有丝泄恨的快感,“少夫人,少爷告诉我,他对你只是好玩,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令他觉得厌烦。他说不想再见到你了。”
红花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额上冒着冷汗,她扶着细细的竹枝,几乎站不住脚,“我……会如他所愿,可是……不是现在……”红花转头奔出了松竹园。
水烟站在竹林子里,望着手上那银色的小瓶子,她笑着。她在少爷的茶水里放了迷药,少爷喝了便昏沉的睡着了。所以,她才能设计刚才那一缠绵的景像。
这些天来,少爷始终一脸郁郁寡欢,茶不思、饭不想的,她看了不禁为怨恨。她想不到,少爷竟会如此深爱着少夫人。
所以她怨、她恨,她要少夫人痛苦。少爷啊!我爱这么久了,你怎可爱上别的女人呢?水烟的眼中,有着薄薄的水雾。
夜里,红花坐在朝去院的屋顶上,望着天边的月亮,脑子一直浮现着水烟和杜怀仁缠绵的景像,她痛苦的将脸埋在双手之中。
杜怀仁给她的情爱,竟是如此的短暂。但,只要一想到杜怀仁对她好的情景时,又会更思念他,使她始终对他起不了恨意。
“丫头,你怎么啦?”在红花身后,传来了声慈爱的叫唤,红花一回头,便看见怪婆婆立在她的身后。
怪婆婆提着红灯笼,耳上的翡翠珠子耀眼得很,她仰头望向天空那轮明月说:“杜家媳妇可不是好当的,你受委屈了。想当初我进杜家门时,情况就和你差不多。相公若有似无的感情,以及爱着我相公的女人所隐藏的杀机,我还不是一一克服了。到最后,老爷子还不是爱我到死吗?”
“婆婆……您也有和我一样的遭遇吗?”红花好奇的问着。
怪婆婆笑着,“杜家的男人一向花心风流。可是,怀仁不同,难道,你还看不到他的心吗?人心,是最重要的。一切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慢慢的去发现、去了解的。”
“我没办法了,他根本不想见我。”
“想好好的去爱他的话,你得多用点心。他不见你,你可以去见他呀!”怪婆婆鼓励的说。
红花摇了摇头:“不……他和水烟……我无法接受……”
“水烟,能使你更了解怀仁,更爱他的。”怪婆婆笑着说。
“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明白。看见他们一起,我的心就会难过,我都快要恨起他来了。只可惜,我做不到。”
“红花,再多花点时间吧!往后,你会明白的。”怪婆婆往前一指:“你看,怀仁又在玉祠堂那儿吹箫了。他一个人站在那儿,没有人能了解他心中的孤寂……”
红花往怪婆婆所指的方向望去,“婆婆,这里根本看不见玉祠堂的……”红花又回头望,已看不见怪婆婆的身影了。
这红花已习惯了,怪婆婆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可是,她的话,仍在红花的耳边回荡着。红花不由自主的往玉祠堂的方向移动。是的,她仍想见他,纵然他视她如弃妇。
红花站在王祠堂的墙外,便听见了那哀凄的箫声,她没敢移动入内,只是静静的立在玉祠堂外,静静的聆听箫声,这夜凉如水的,更教人寂寞了。
忽然,红花听见了从上方来的动静,她一抬头,竟惊骇的发现鬼面人立在一棵大树上头,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一条细绳勒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把往上吊了去。
红花惊骇的大叫,只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就快死了,她无力的挣扎,双脚在半空之中晃动。
“红花!”杜怀仁跃了出来,拾起了石子,射断了那根细绳,红花应声掉落在地。
杜怀仁看见了黑衣鬼面人,他一纵身,随即不见人影。杜怀仁本欲向前追去,却见红花喘咳得不停,只得作罢,忙一把扶起红花,检视红花颈上两道暗红的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