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方亦心如往常般有着忙不完的工作。内线电话总在最忙的时刻响起,只见方亦心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拿起电话。
(亦心你进来一下,顺便把我上次给你的那张参考地图一起带进来。)是叶志棋的声音。
方亦心挂掉电话后,随即带着资料走进叶志棋的办公室。
方亦心一脚踏进叶志棋的办公室,他马上就问:“前几天我交代你去查的事,你都查清楚了吗?”
方亦心闻言,马上把地图摊在桌上,“叶经理,像这块地是几位退伍老荣民所有的,要说服他们应该相当容易,因为他们都想回他们真正的故乡——大陆。所谓落叶归根,台湾在他们眼中只是个暂时栖身之所,只是他们一直苦无盘缠,正好公司愿意出高价收购他们的土地,让他们可衣锦返乡,又有一笔为数不少的钱让他们的晚年岁月生活无虞,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有什么问题?
另外,绿色这一块地是属于公有地,只要按一定程序申购,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比较困难的是这块蓝色区域,据说前一年荣县建设也曾想在此盖一栋商业大楼,且和地主们一一接洽过,但都无功而返,因为这些地主们大多在此居住了几十年,那里就等于他们的根,他们说什么也要守着老祖先的地,不希望老祖先留下的地断送在他们这一代的手上。
不过这不打紧,经过我这几天挨家挨户的拜访调查,我发现这边的住户大都有亲属关系,或许可以找一个对他们有足够影响力的人出面接洽,可能比较容易说服他们。”方亦心一气呵成的说完。
叶志棋盯着认真叙述的方亦心,内心益发的欣赏她。他借着这机会再次的细细端详着方亦心,确定这就是他所想要的女孩。可是自己一向拘谨惯了,真不知如何启口,毕竟自己也三十七岁了,原来以为这辈子只能一个人孤单的过日子,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曾碰上一个能让自己真心喜欢而想和她一起步入礼堂的女孩,所以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这一点他和殷书凯是截然不同的。
殷书凯是个风流种子,他从不排拒露水姻缘,而他叶志棋是谨慎的。
叶志棋耳朵仔细凝听着方亦心的分析,眼睛则忙着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方亦心发觉叶志棋以一种不同于以往、别有深意的眸光看着她。“叶经理,我有哪里不对吗?”
叶志棋一脸尴尬的说:“没事,没事。我当初只是请你去查清楚这些土地的所有权人,没想到你连他们的祖宗八代都一并查了。不错、不错!才短短一星期就把我交代的事办好了,照你现在这么拼命的情形看来,你日后定会有大成就的。”
方亦心露齿浅笑,“哪里,多谢叶经理的抬爱,若没别的事我先离开。”
叶志棋忙阻止道:“等一会再走吧!我想麻烦你将刚才向我报告的内容,全部再转述一次让殷董也了解工作进度。如果不会耽搁你的时间,殷董正等着这份报告呢。”叶志棋虽是询问的语气,然而却有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殷董的办公室在十楼的最后一个房间,你直接去,不用再知会秘书处。”
方亦心犹豫了五秒钟,仍站在原地。
“本来该由我向殷董亲自解说的,但是这件事现在由你全权负责,所以你会比我更清楚细节问题,可以解答殷董的各项疑问。快去吧!不要再推辞了,殷董正等着这份文件。”叶志棋不让方亦心有丝毫回绝的机会,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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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进来吧!来得真快,我以为你会晚些到。”
方亦心打开门,便看到殷书凯背对着她站在窗口凝望远方,他的手正不停的把玩一个白色发光的东西,她走近一瞧,发现那白色发亮的物体居然是她的耳环!
方亦心正纳闷自己的耳环怎么会在他手上时,殷书凯突然转过身,她紧张地脚步一踉跄,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殷书凯想也没想出于本能的接住她。方亦心就这样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殷书凯突然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这纤纤合度的身躯、这淡淡的玫瑰清香,好像……好像……
方亦心低声咒骂一句,赶紧一把推开殷书凯,嘴上则不断的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她的脸已如苹果般红通通。
“对不起什么?我一向喜欢主动的人。”殷书凯依旧一脸邪恶的笑容。
方亦心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殷书凯见方亦心沉默无语,心想总算赢了一回,遂收起揶揄的口气,“有事吗?我在上班时间不喜欢被人打扰你不知道吗?”
方亦心看见殷书凯又摆出一副冷漠高傲的表情,不甘示弱冷冷的盯着他道:“叶经理要我直接向你报告有关百货公司筹备用地的产权问题,既然殷董不喜欢有人打扰,那恕我告退。”说完,她准备离开。
“站住!叶经理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因为这件事叶经理已全权交由我处理,所以由我来直接向你报告。”
方亦心见殷书凯不再反对,随即将带来的地图摊在桌面,将刚才向叶经理报告的事项巨细靡遗地再重复一次。
殷书凯由一脸的冷漠、不屑的表情到不断的点头赞许,有一刻他的眼里甚至闪着光芒,虽然一闪即逝,但是方亦心还是捕捉到了。
方亦心可以感觉到她这个顶头上司开始对自己另眼看了,但她要的可不只这些,她不但要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还要让他将她一辈子铭记在心。只要是她方亦心想要的人,就算是他这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大少,她也要让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方亦心公事化的将资料一一解说完毕。
殷书凯的眼神马上又恢复惯有的冷漠,但口气却没有以往的不耐烦。“不错,你调查得很详细,这些资料正是公司需要的,才一个星期你居然能取得这么多的资料,方小姐的手腕果然高明,连我们那位一向挑剔的叶经理都如此夸赞你,试用期尚未到就主动帮你加新,你可真是不简单的人物。”
方亦心听到他语带讽刺的称赞,她明白他肯定是不相信这是她努力调查的结果。也罢!这才只是个开始,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总有一天她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方小姐,麻烦你帮我请叶经理过来一趟。”
方亦心点点头,不多做逗留便火速离去。殷书凯看着方亦心离去的背影,思绪有些恍惚起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的背影好熟悉,但到底像谁他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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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凯,有什么事?”
“怎么,你这么努力做事,却让那女人邀功?就算那刁钻女子真那么能干,我自己有眼睛,不用你这么费力的引荐,我自会知道。真不明白她到底给你下了何种迷魂药把一向精明的你迷晕了头。”
叶志棋知道书凯在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斟酌着该如何应答才能得体且不至于得罪正在气头上的书凯,又能适切表达自己的意见。
叶志棋想了一下终于说:“我有些不懂,你所说的刁钻女子若指的是方亦心,这点我无法苟同,方小姐只不过是做事果决、办事俐落,虽偶尔有些咄咄逼人,不过那只限于公事,私底下的她非常善解人意的。”他顿了一下又说:“你一向惜才,你一定知道她是块材料,才将她安排在我的底下做事。相信我!她值得我这样称许她。至于这次整个调查行动,全是由方小姐负责的,所以我要她直接向你解说。”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因为他对她成见太深?可是他永远忘不了和她初次交手,她就向他要了三万元,虽然那点小钱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一回合,他输得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
叶志棋看着又陷入沉思的殷书凯,这已是他今天第三次见他发呆,他摇了摇头,默默关上门离开。
正发呆的殷书凯不自不觉又被那只白色耳环吸引住,下意识随手拿起它把玩着,思绪又飘回那一夜,那个如一朵飘逸的莲花般的小仙女,那一双翦翦双瞳、如玉雕的鼻梁、偶尔扑鼻的淡淡玫瑰清香……突然,他整个人从真皮座椅中弹跳起来,难道小仙女就是方亦心?不……不!怎么可能,那温柔可人的小仙女,绝不可能是刁钻难缠的方亦心,绝对不可能!殷书凯不断的推翻他之前所作的假设,仿佛只要他不断的否定,小仙女就真的不会是方亦心般。
“但是那背影却如此相似,啊!难不成志棋早就知道方亦心就是小仙女,否则他怎么尽说她的好话,又如此推崇她?”殷书凯自问自答。
不对,她们绝不可能是同一人,她们只不过凑巧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而又刚好用了同一品牌的香水罢了对、对!一定是这样。殷书凯给自己这样的答复,终于满意的笑了笑,开始翻开桌上成堆的文件认真的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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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极高格调的钢琴酒吧,消费水平在台北东区一带算是名列前茅,来消费的都是一些政商高阶人士。
殷书凯选了一个可以看到来往人群却僻静的角落坐下。平常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大多抱持来此放松心情的态度,所以客人间就算彼此熟识,除非是事先约好在此碰面,否则大部分的客人都会心照不宣、装作互不相识。但是偶尔还是会碰到一些不识相的人过来攀亲带故,就像现在殷书凯正看到有人朝着他走来。
“殷董,等人?谁如此胆大包天,敢让我们殷大老板等?听说那个叫莎莉的女人已经被殷董三振了,不知现在又换成哪位美女?”来者的脚步有些不稳,身上有着浓浓酒味。
殷书凯沉着脸,看了这个已经喝得半醉的银行小开一眼,随即低下头沉默的喝着酒。
银行小开察觉殷书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遂摸摸鼻子、自讨没趣的离去。
殷书凯瞧了壁上的钟一眼,他一向是个守时的人,当然也要求赴约者守时,依照以往的脾气,他一向逾时不候,只是今天他一反常态,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只不过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不断的要他等下去。
舞台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地升了起来,一阵悠扬悦耳的钢琴声响起,让人远离世俗尘嚣,引领人回到恬静的旧日时光……
今晚的观众安静得出奇,平常这里的观众常常目顾自的聊天、高谈阔论,但是今晚却都深深被琴声昕吸引,就在人沉醉于这流畅的钢琴声中时,舞台又传来一道柔嫩的嗓音,那声音如黄莺山谷般悦耳,令人心醉神迷,深深撼动每个人的心弦。
殷书凯坐在离舞台相当远的角落,但是那演奏者仿佛具备上乘的魔力,让他不自觉被吸引、被魅惑,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性感不失清纯的女子,无论是看着她那双手于黑白琴键上跳跃着的动作,或是唱起歌来稚嫩带点挑逗意味的嗓音,在在引起殷书凯潜在的好奇心,他决定让这女孩认识自己。
曲终,顿时掌声雷动,表演者轻盈缓缓的走至台前,从容优雅的谢幕。
台下的每一个人都被舞台上的表演者所吸引,那女孩穿着简单大方的V字低胸礼服,布料紧贴在女孩苗条而曲线姣好的身上,宛如她的第二层皮肤般引人发出层层的遐思。
只见女孩随着舞台慢慢消失在台前,客人们彼此议论纷纷。称之为惊艳亦不为过,她简直就是上天最 好的杰作,才能造就出这样内在与外在同样美好的女子啊!
殷书凯正准备往后台去寻佳人,苏臻却气喘吁吁 的匆忙往他这边走来。“对不起,我迟到了。”
殷书凯此刻正心系后台佳人,根本无心去介意苏 臻迟到与否。
苏臻见殷书凯不吭气,以为他是因自己迟到而生 闷气。“对不起,你也知道台北的交通实在令人不敢 领教,我一路上请计程车司机走小路,才总算赶到这 里的,我根本不敢妄想你会等我,我就知道你还是在 意我的!”
殷书凯依旧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却想着:在这种 j时候还是以沉默来表达一切吧!
苏臻以为殷书凯的默不作声是表示默认,心中暗自窃喜。
由于这次约会是殷书凯主动提出的,他也不能说走就走,但其实最大原因是因为他仍心存期待,期待那位佳人或许休息一会儿又会回舞台继续演出。所以等待的时间里,他不自觉的审视眼前的苏臻。她有着一头卷而蓬的秀发,一双刻意描绘而成的大眼睛,跟他以往所交往过的女子如出一辙,美丽、诱人。
但是他总觉得她们身上似乎欠缺一种东西,一种生命力、一种与生俱来的灵逸之气,那绝不是靠化妆品能堆砌出来的。
是的,眼前的女孩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漂亮洋娃娃,空洞而没有内涵,丝毫无法挑逗殷书凯的欲望,而刚才在舞台上的表演者,在那么远的距离下,还能牵动他的灵魂、他的思绪,或许这足以解释为什么他身洋女友总是一个换过一个,因为从没有人像今天的表演者这样震撼他的心。
殷书凯一边听着苏臻无趣的谈话内容,一边则思考着如何摆脱她。
“怎么了,你还有事吗?”
殷书凯松了口气说:“公司里凑巧有些急事等我处理,我们下次再聊,等我电话喔,Bye—bye。”
苏臻来不及开口抱怨,殷书凯旋即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看着殷书凯魁梧挺拔的身影消失眼前,她恨恨地道:“难道我又即将成为他的过去式?”
殷书凯迈步往后台走去,看到平常熟悉的服务生小张,他走过去唤住小张。
小张一看是大名鼎鼎的殷氏企业老板,马上换成一张极尽恭维的嘴脸。
“殷董,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小张谄媚地道。
“今晚那个身穿黑色礼服的表演者离开了吗?”
小张一时无法会意,“不知道殷董问的是哪一位,我们这里的表演者多数都穿黑色礼服。”
“就是在台上自弹自唱的女子。”殷书凯补充道。
小张心里当下有个谱,因为在这里表演的大部份都是单纯演奏,要不就纯唱歌,只有一位是自弹自唱。
“喔!殷董,我想您要找的是晓亦小姐吧?”
“她叫晓亦?她离开了吗?”殷书凯期待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