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那包裹包装的大小,她就知道一定是出版社寄来的新书,汪曼瑀连忙将铁门打开。
“谢谢你帮我代收,否则明天我就得多跑一趟邮局了。”
“哪里,守望相助嘛!没耽误你任何事吧?”仇繁定将小包裹交到汪曼瑀手上。
“没有。”汪曼瑀很想将门关上,却又怕如此太过现实无理,所以,彼此不语的尴尬对望著。
“上一次我说的话是真的。”仇繁定既不想结束这次难得的碰面,只能找话题闲扯。
“是吗?你是被拒绝的人?还是拒绝别人的人?”汪曼瑀好奇的问。
“都有。”仇繁定狡黠的回答,“既然没有结果,感觉不对,谁拒绝谁又有何不同?答案还是一样啊!”
“错。”汪曼瑀大声道。
“错?”仇繁定不懂错在哪里。
“虽然结果相同,但一个是伤心人,另一个是伤人心的人,两者的差别可大。”汪曼瑀好整以暇的看著仇繁定,他的确有目中无人的资格,就以男人的条件而言,他是属于上层的好男人,相信有不少女人,愿意当被伤心的人也希望能短暂的拥有他。
“你是大女人主义的拥护者?”仇繁定不认为她是那种激进女子。
“不,我是一位崇尚公平原则的女性,既不仇视男性,也不认为女性该处于被逼迫的生存环境。”汪曼瑀不懂自己何需如此对只见过三次面的男子,说明自己的想法。
“我欣赏像你这样公平的女子,我有那荣幸追求你吗?”仇繁定直截了当的陈述自己的意图。
“追求?我还以为时下男女都是速食爱情的跟随者,早忘了追求两字的真义为何了。”汪曼瑀促狭的看著仇繁定。
“很好,我向来不喜欢跟随流行,我就是我。”仇繁定大剌剌的道。
“是吗?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汪曼瑀相当笃定的道。
“为什么?”仇繁定不懂眼前的女子,为何和以前所认识的女人不同?以往只要自己稍微表示一下,甚至只要多看一眼,立即有人奉上姓名、电话、地址,而她,居然只希望自己最好别追求她,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自己的魅力遽减吗?
“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以及我和你某任女友有些神似以外,对于我,你还知道了些什么?”汪曼瑀笑著反问。
虽然她是笑容满面的问他,可是仇繁定却觉得她的笑容有著讥诮与嘲弄,而这点的确让他很不舒服。
“你这是嘲笑?”
“不,我说过我是个公平的人,如果你有多余的精力与冲动想追求女性,奉劝你,这是个讲求效率的时代,别把目标订在一个不可求的目标上,那是很伤神、伤心的事。”汪曼瑀恳切的说,在关上门前再一次告诉他,“谢谢你为我代收邮件,你会是个好邻居,不过也仅是如此而已。”
“不可求的目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仇繁定反转走进自己的家门,口中还在反覆她所说的话,“难道她已婚?不对!若是如此,她可以直接说清楚,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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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繁定百思不解的疑问,没想到这么快就获得解答,约莫晚上七点时,他决定祭祭可怜的五脏庙,遂快步走向离家的十分钟路程的一家牛肉面馆,正巧看到汪曼瑀手牵著一名小女孩走进面店。
“吃牛肉面?还是干面?”汪曼瑀柔声问。
“干面,上次你不是叫我少吃牛肉面,否则会变笨吗?”霍文仪委屈的道。
“上次是因为你感冒引起肠胃不适,所以叫你少吃些太油腻和刺激性的东西,这家牛肉面虽然好吃,可是对当时你那可怜的肠胃可算是一种摧残,所以才骗你的。”汪曼瑀一点也不介意上次自己扯的小谎。
“喔!妈,你好诈喔!”文仪不满的望著母亲。
“哪会?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好骗。”汪曼瑀笑著抚弄女儿的头,才转身向老板要了两份干面,“你真是我女儿吗?”
“一定是最近跟爸爸住一起的关系,真的有些笨耶!”文仪侧著头说。
“你呀!少把责任往你爸身上推,哪天,你和你爸在一起时,若是真被人骗,铁定也会将责任往我身上推。”汪曼瑀好笑的拉著女儿坐在店中的一张空桌,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注意她们的目光。
仇繁定自认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不兴窃听这一套,可是听力好得将前方的对话给听的分明,也不该怪他。
妈妈?女儿?原来她真是罗敷有夫?怪不得她要自己多了解她一些,别将目标订在她的身上,她还真是公平,仇繁定苦笑暗忖。
因汪曼瑀母女坐的那桌是目前惟一较空的桌子,所以仇繁定还是将脚步往那桌移去。
“我可以坐下吗?”仇繁定有礼的询问。
“当然。”汪曼瑀看到他注意到文仪,立即大方的介绍,“我女儿。文仪,这位是住在妈妈隔壁的邻居,才刚搬来不久。”
“叔叔你好。”文仪礼貌的招呼。
“你好,你有一位漂亮的妈妈,当然,你也是一位丝毫不逊色的女儿。”仇繁定看她们母女的确长得非常像,一样的漂亮慧黠。
“那当然,我是我妈的女儿,而且,妈妈常说,我连照相都可以省了,只要将她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充数即可,这样你就知道我们有多像了。”文仪骄傲的说著。
汪曼瑀只是宠溺的看著女儿,并不觉得她的话有何不妥。
“她和你一样对自己充满自信,口才也相当好。几岁了?”仇繁定说完,转头问向文仪。
“七足岁,妈都说我太早熟了。”文仪毫不扭捏的回答。
“的确像个小大人。”仇繁定深深的望著文仪,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有一位如此的女儿。
文仪边吃著刚送来的面,边道:“叔叔是不是在想,若能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女儿,那该有多好?”
“我是这么想没错。”仇繁定讶异的道,没想到这小女孩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文仪故意忽略母亲从面碗中抬头的制肯光,迳自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教出像我这样的女儿,除了先天基因好以外,还要后天的调教,就是我妈啦!”
“这的确是有些难。”仇繁定笑道。
“那也不会啊!只要……”
“文仪,吃面。”汪曼瑀放下筷子拭嘴,轻柔又坚定的制止女儿再次发表言论。
原以为文仪会像上次忽略母亲,没想到这短短的四个字,不像命令的命令却让文仪乖顺的住了嘴,这倒让仇繁定佩服起汪曼瑀,居然将女儿教得如此之好。
他看过时下许多为人父母的,在子女面前丝毫没有尊严可言,是标准的“孝子、孝女”。只是这时代的孝子、孝女的注解,即孝顺儿子、孝顺女儿,真不知是现代人的悲哀,还是该感叹这是时代的趋势?
看到他羡慕的眼光,汪曼瑀大约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想来就觉得好笑,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子女,仿佛可以抵上家财万贯,她已经听过不少如此的赞美及接收太多像仇繁定羡慕的目光。
望向文仪,她或许真是值得骄傲吧!汪曼瑀为女儿与自己感到高兴。
“妈,星期六学校要包水饺,你可以帮我们准备馅吗?”文仪将面吃完,才开口询问。
“要准备多少?”汪曼瑀一边将自己的工作时间表作个盘算。
“只要准备我们那个小组就可以了,我们那一组大约十个人。”文仪想到老师交代的,又道:“还有水饺皮统一由妈一起买。”
“好,知道了。”汪曼瑀将文仪嘴角的酱汁擦拭掉,才招手结帐,且向仇繁定说:“你慢用。”
“叔叔再见。”文仪礼貌的向仇繁定道别后,转头对汪曼瑀道:“妈,可以买罐饮料吗?”
“可以,不过……”
“不准买冰的。”文仪早知道母亲要说什么,趁母亲等老板找钱时,先到隔壁的超市买饮料。
这时仇繁定才有机会问汪曼瑀,“这就是你要我将目标订清楚,以免伤神、伤心的原因?”
“这还不够吗?”汪曼瑀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我重视女儿甚于一切。”
“丈夫呢?你应该有一位疼你的先生。”仇繁定这才想到刚刚她们母女的对谈中,仿佛他们夫妻俩并未住在一起。
“当然。”汪曼瑀接过老板找的零钱,快步的走到店门口与女儿会合。
“还没开始追求就惨遭滑铁卢,看来老天是公平的,让我也有尝到失败与被拒绝的经验。”仇繁定笑笑,将所叫的面全数吃到腹中。
他又自我安慰道:“反正还不至于太惨,只是对她感兴趣,而不是投注过多的情感。”
虽是如此,但他总觉得……可惜。
第二章
仇繁定回住处拿份资料,意外的看到文仪坐在门口,身旁正放著一个书包。
“你是文仪,怎么会坐在门口呢?”仇繁定蹲在文仪面前,意外的看到她有一丝的病容,“不舒服吗?”
“嗯!”文仪看著仇繁定,认出他是上次在面店碰到的那个叔叔。
“妈妈呢?她不在吗?你没有带钥匙?”仇繁定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体温的确比平时还高出了一些。
“妈妈出去了,我按了十分钟的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文仪无精打彩的道。
“那……叔叔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仇繁定没办法将她丢下不管。
“这……叔叔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文仪知道现在才中午一点三十分,一般的上班族该是午休结束了。
“没错,不过你比较重要。”仇繁定想了想,决定留张纸条给江曼瑀,以免她担心小孩的去处,“叔叔留张纸条告诉你妈妈,说我带你去看医生,这样她就不会著急了,好吗?”
“好。”文仪实在是撑不住愈来愈重的头,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我知道我常去的那家诊所在哪里。”
“那好,叔叔拿样资料,而你就把书包先放在叔叔家好不好?”
“嗯。”文仪立即想起身将书包拿给仇繁定,却使不出力气来。
“我来。”仇繁定连忙接过书包,并冲进家中将资料拿好,把书包放下,就赶忙来扶文仪,“能自己走吗?还是要叔叔抱?”
“我……自己走。”文仪立即表示道,“谢谢,叔叔。”
“来,小心。”仇繁定小心翼翼的扶著文仪,生怕她跌倒,还好有电梯可搭,否则仇繁定可没把握文仪能安稳的下楼。
将自己的名片交给大厦的管理员,并交代一下文仪的状况,请他转述汪曼瑀,才抱起脸色苍白的文仪坐进停在入口的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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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仪,叔叔有事得到公司一趟,你一个人在家,叔叔也不放心,有什么人你可以联络吗?不然叔叔带你去公司,好不好?”仇繁定已经在诊所内,将医生开的药先拿一包给文仪服下,不过他没把握她此时能自己照顾自己。
“去公司?老板会骂叔叔的。”文仪担心的道。
“你呀!真是心思细密的小女孩,放心,没有人会骂叔叔的,不过叔叔真的得把资料拿到公司去才行。”仇繁定没想到文仪连在生病中,都还会考虑到他,她的确是个懂事又早熟的小孩。
“好,反正妈妈回来,她有叔叔的名片,会知道怎么跟你联络。”文仪勉强撑著沉重的眼皮道。
“好,那你就休息一下吧!从这里到叔叔的公司开车大约要二十分钟。”他才说完,就发现椅子上的文仪早已经睡著了,“等会儿到公司,八成会引起轰动。”仇繁定笑了笑,反正自己已经很久没做轰动的事了,他好笑的臆测那些人会如何看待文仪。
果然,一踏进公司,那数十双的眼睛朝他射来,每个人皆讶异而不雅的张著嘴,仇繁定连多停留一秒钟都没有,直接把文仪给抱进自己的办公室。
杨怀谨被推派出来一探究竟,他也相当好奇仇繁定手中的小女孩是从何而来。
“才回家拿个资料,就拐个小美人回来?”杨怀谨看到被安置在仇繁定办公室内,躺在那套沙发上的小女孩,虽是熟睡中,仍可清楚的确定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怎么,打算来个十年计划?”
“别胡扯,这是你要的资料。”仇繁定看了眼在沙发上的文仪,遂将西装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
“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杨怀谨从没看过他对任何女性如此细心,包括小女孩在内,而今是头一遭。
“她是个值得人疼借的小女孩。”仇繁定深深的望著文仪,“真希望她是我的女儿。”
“哇!向来高唱单身的感觉真好的人,居然会想要有个女儿?!”
“你不会懂的。”仇繁定瞅著杨怀谨,“喂,你不是三点和人家约好谈公事,还不快去将资料准备好。”
“是,老板。”杨怀谨恭敬的退出仇繁定的办公室,他深知再好的朋友,也该尊重其隐私权,更何况仇繁定还是自己的上司呢!
坐在专属的办公椅中,仇繁定不像往常立即处理公事,反倒考量起自己的异状。就如杨怀谨所说的,自己向来崇尚自由与单身,甚至还想,若有一天真想结婚定下来,也绝对不生小孩来束缚自己。
但,当他在见过文仪后,却一直希望能有个像她一般的女儿,真不知是她的妈妈吸引他,还是她改变他?
虽然换女朋友比换衣裳还快,却也绝不和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光是台湾适婚而又未婚的女性就何其之多,又何必和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可是,在见过江曼瑀后,仇繁定第一次想打破这个规则。
其实汪曼瑀并不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女人,然她却有一股令人难忘的气质,那种冷静、疏离的态度是诱惑人的,但她对文仪那种慈爱温柔,亦母亦友的开朗作风是让人羡慕的,几次的对谈,仇繁定发觉她的思路敏锐,连捉弄人都让人不自觉地高兴。
她就是有那种让人想引她注意的欲望,但当她先生的人是幸运得让人嫉妒,却也让人同情。能拥有她是件快乐的事;但心胸若不够宽大,光是她引人注意,就可以吃醋酸死自己了。
也不知自己发呆了多久,在他回神时,看到文仪翻身时将西装外套给掉在地上,仇繁定走过去替她重新盖好,并顺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还好已恢复了原有的体温,他才想专心办公。
突然,桌上的专线电话响起,“我是仇繁定。”
“我是汪曼瑀,文仪在你那里吗?她还好吧?”电话中传来汪曼瑀焦虑的声音。
“她睡著了,烧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