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吧?莞茜在心底不断地问着自己。
她多么希望有人能回答,能告诉她,如何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它失落?告诉她,为何对一位连见面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的人动心?
是他的条件太好?还是自己的心太容易驿动?若答案是后者又为何在她芳龄二十四岁时,才第一次心动,而对象还是五百多年前的“古人”?
想到此,一抹苦笑又再次布满莞茜精致的五官,此时的她,更让人想护卫她、保护她。
或许是建佑的体质好,在昏睡三天后终于战胜病毒;也或许是莞茜的医术高明,终究她是医学系的高材生;也许尽二十世纪末的高超制药技术;也许是睡了三天三夜,也该睡饱了。
不管是哪一个理由都无妨,横竖建佑他是醒了。而且是在吃了莞茜给他的药后,不到一个时辰内就醒了。
他冒了身冷汗,烧也退了。就在莞茜替他擦拭脸上的汗水时,才扭干了布想再帮他试汗时,却见到周建佑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她。
莞茜倏地一惊,没想到他会清醒的如此之快,她羞红了脸正想缩回手时,却被他一把拉住手。
“周邦呢?”建佑有气无力地问道,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他守护了你三天三夜,刚刚才被我赶去休息了。”莞茜不知道该不该将手抽回,只觉得由手掌心传来的热度,似乎传遍了全身。
“谢谢你!”建佑看出她的不自在,放松了手的力气,不过还是握着她的柔荑。
“哪里!”莞茜的手就这么被握着,只觉得温暖,慢慢的连不自在的感觉,都渐渐在消退。她终于鼓起勇气直视他道:“刚刚冒了身冷汗,衣服都湿透了,还是把衣服换掉的好!”
“好!”建佑干脆的一口应允。
“要我直接替你换,还是要找周邦?”莞茜心直口快地说道,完全一副现代女性的模样。
“你说呢?”建佑满不在乎地说。
莞茜当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不觉得唐突的话,他并不在意谁来做这个工作,而且将决定权交给她。
莞茜轻声笑道:“我是学医之人,对人的身体很熟悉。以你现在的情况,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所以,我并不介意替你更衣,也不怕!”
最后莞茜说的那句“也不怕”似乎有点挑衅的意味。而建佑只是看着她,并未反驳,甚至还觉得眼前这个小妮子十分有趣。
见他仍轻握着她的手,莞茜忍不住调侃道:”你是怕我非礼吗?”见他不解的挑眉看她,才又接着说道:“否则,你一直握住我的手,我如何替你更衣?我可不习惯只用一只手做事!”
他终于让莞茜的手自由,她立即为他更衣,见他含笑的轻轻摇着头,好奇的问:“怎么啦?什么事这么好笑?我穿错衣服?还是穿错了方向?”
“都不是!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也有如此活泼、轻快的一面。”建佑促狭地说道。
“换句话说,就是说我聒噪!难道从你醒过来,我就一张嘴巴说个不停吗?”看到他清醒,莞茜心情一轻松忍不住和他抬起杠来。
“没想到你的口才如此好,反应这么灵敏,倒真应验了那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她轻轻地扶起建佑的身体帮他穿衣服时,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好啦!你敢调侃我!”莞茜边轻巧的帮他把衣服穿好,边俏皮地说。
听到她的话,建佑才连忙摄回心神。
“接着呢?”见她神情态若自然,建佑忍不住想捉弄她。
“接着?”莞茜看着他,见他一脸等待的模样,她再一次审视刚帮他穿好的衣物,应该没有错啊!难道还需要穿些什么吗?
她偏着头思考着,没注意到建佑戏谑的看着她。她还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弄错了?以他刚刚换下来的衣物和她刚刚帮他穿的衣服,应该没有错啊!
难道,古代的人换穿衣服还有别的规矩?莞茜努力的回想以往所上的历史课,不过里面好像没有提到这一方面。她只好回想自己这段日子在古代的生活习惯,结果,还是没有答案。
除非,男女有别。苦思到最后莞茜只能归纳出这么一条光明正大的理由。可是,本来就是男女有别嘛!更何况,他还有贵族血统,天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于是她决定不想了,直接问他。
“我还有什么事没做的?或是做错的?”莞茜直截了当地问。
“都不是,也算是。”建佑故意绕着圈子说话,作弄作弄眼前这个小妮子。
“我一定是变笨了,可不可以请你直接说明好吗?”莞茜原以为直接问是最快的方法,没想到他竟丢给她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只好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你的确是有些事没做,但就目前为止你并没有做错!”
“别再打哑谜了!”莞茜嘟着嘴道。
“除非你有事情做一半的习惯。否则,你应该知道我的裤子也湿透了!”建佑露骨地说着。
“我……我……”莞茜第一次尝试到舌头打结是何种模样。顿时她只感觉到脸颊的热度从头延伸到脚趾头。
“我……我去叫周邦过来帮忙,顺便……顺便告诉妤儿,这个……这个好消息。”莞茜语毕,便匆忙的冲出门外,她那副狼狈的模样,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这四个字来形容。
逃出门外后莞茜还能听到他浑厚的笑声,她跺跺脚,深吸了一口气,暗中的告诉自己“要镇静”,还用手轻轻的扇着风,想让脸颊的热度散掉一些。
“小姐,您怎么啦?”周邦休息了一个小时后,便急忙赶来探望少主的病情,却在少主的房汀口看到满脸羞红的莞茜,于是不解地问。
“没什么,屋里热了些。”莞茜故作冷静地道。
热?现在是秋天的季节,不凉不热的正舒坦,怎么可能会热呢,周邦不解的望着莞茜。
“唉!我不是要你休息吗?你怎么起来了?是不信任我?”莞茜没好气地问道。
“不是的!小姐。”周邦原本想回答,自己是习武之人,有这么一个时辰休息就已经足够,没想到原本温柔的她,却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
“算了!反正我正要去找你,少主醒了,他……”莞茜不好意思言明,只道:“他有事需要你帮忙,我去告诉伶郡主这个好消息!”
周邦就这么傻愣的看她离开,直到少主唤他,他才如大梦初醒般的赶紧进屋。
第四章
古往今来的为医者向来受人尊崇,可是莞茜却没想过,自己会因此而被奉若神明。她当然知道这全是因为她让“少主”清醒了过来,而且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就能下床走动。
莞茜也知道,反过来说,如果因为自己用药不当,而让周建佑病情加重的话,只怕她早被千刀万剐。
而今,少主痊愈,周邦与伶郡主也就不必受到苛责,尤其是周邦,未经黛夫人许可,擅自让莞茜替少主治病,简直是以下犯上,而且是大不敬的死罪。就因为少主的康复,周邦则被称为“护主心切”,“其心可勉”!其实只有周邦知道,自己等于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原本就被误认为是伶郡主的朋友,而今又救了少主一命。莞茜在周府的地位,又更升高了一层,连黛夫人与太爷都对她称赞有加,以礼待之。
于是这些天,总有人借探病为由,实为想一探莞茜的庐山真面目,想知道目前周府的大红人究竟是何模样,而其中也不乏对她示好者。
莞茜被这些人打量的眼光,烦的想尖叫,甚至有些人还直接眼露淫光,口出轻薄之言,再加上他们至今都还误以为她是一位哑者,于是就更加肆无忌惮。
终于让莞茜逮到喘口气的时候,她溜到花园将自己投身在花丛里。虽然是初秋时分,但仍有许多符合节令的花朵盛开争艳。
莞茜正觉得轻松愉快,身后就传来某种故作惊奇的声音。而莞茜马上听出那是瑶云的大哥,周致远的声音,也是目前周府内胆子最大、言语最轻薄的人。
“尚小姐,赏花?”周致远故作故潇洒地问,手上还拿了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见莞茜只是冷漠的转身看着他,周致远迳自又道:“咱们俩,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会在此相遇。”其实他是偷偷跟在她身后来的。
原本还希望他会有自知之明白行离去,莞茜索性就转身继续赏花,哪知道这举动让周致远误以为她在给他机会,尤其在四下无人的花园,他更加大胆。
“难得尚小姐有此雅兴,而我也是周府主人之一,何不由我作陪,陪你赏花可好?”周致远的口吻满是轻浮。
听到他走近的声音,莞茜警戒的转身盯着他,脑子则想着有何法子脱身。
“放心,平常这花园就甚少有人来,尤其是这时间,再说,周府上上下下都忙着巴结奉承伶郡主与建佑,不会有人来的。”周致远才说完,人已经逼近莞茜的面前。
眼前的惟一通道就是经过周致远身旁,莞茜现在有些气自己,干嘛偷偷跑出来,让自己陷入这种进退不能的状况,她眼看着那只禄山之爪就要逼到眼前碰到自己时,她索性用力一推想将他推闪到一旁。
只可惜莞茜的举动没成功,看似文弱书生的周致远,没想到下盘竟是如此之稳,推都推不动,而她的两只手又被他一手抓住,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
眼看着自己的初吻就要被这无耻之徒夺去,一气之下,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抬起膝盖往他鼠蹊处用力一顶,虽然因为她穿着罗裙,再加上又被他警觉到机灵的往后一缩,不过还是有命中要害,只不过是力道减弱了许多。
见他生气的双手捂住痛处,莞茜趁势再度用力一推,自己也顺利挣脱。她没跑几步就撞上一堵肉墙,还好那人用手扶住她,否则自己一定会反弹而跌倒。
“这是怎么一回事?”周建佑冷硬地看着表哥。
被稳住身体的同时,莞茜就已经知道自己撞到谁了。果然一会儿就听到周建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抬头看他时,建佑也在她眼中看到惊惶与害怕;一股怒气再度升了起来。
原本建佑有事想和莞茜商量,在“峻翔庐”遍寻不到她时,只见到银屏仓皇失措的跑来,问明原因,才知道莞茜人在花园,而表少爷则跟在她身后。
一听到这消息,建佑马上知道表哥想做什么。这周致远向来自命风流,自认条件无人能比。府里上上下下只要稍有姿色的丫环都受他骚扰过。只不过是碍于他的身份,丫环们是敢怒不敢言。
当建佑赶到花园时,正好看到莞茜挣脱不掉,正想出盲制止时,没想到她倒是自己先想法子脱身了。
“表弟!”周致远向来怕这位表弟,除了建佑的背景外,也因为他的各方面都比自己好,而建佑更有着不怒而威的能耐,像现在就是。
“致远表哥是陪莞茜前来赏花?”建佑感觉到莞茜因为他的话,而全身僵硬。
“是呀!尚小姐有此雅兴,好歹我也是主人之一,不是吗?”周致远放下手,故作自在地回答。
“喔!那么刚刚莞茜一定是不小心撞到你了!”建佑那了然的眼神,看得周致远浑身不自在。
“是呀!是呀!”周致远含混地点头。
只听“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忽地周致远的脸上多个红色手掌印。
“下次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小心我让你成为周府‘第一位太监’。莞茜气急败坏地打了他一巴掌后,冷声地威胁。“别忘了,我能救少主一命,自然也能让你遗憾终生!”
在她冲到他面前打他时,周致远碍于表弟在场不敢发怒。但在她开口后,他已经吓得不知道该是害怕,还是继续生气的好。
莞茜看也不看他们,径自转身离去,她自然就不知道,在她走后建佑所说的话。
“我尊你虚长我几岁,许多事也就纵容你,没想到你竟然连莞茜都敢轻薄。限你两天内,搬出周府,而且在三年内,我不想再见到你。”周建佑毫不留情地怒斥。
“你……你不能这么做!”周致远气愤的抗议。“你只是一名私生子,你……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当周致远警觉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倏地刷白了脸,面无血色的浑身发抖。
“别忘了,我虽然姓周,是一名私生子,却是一个有爵位、有权力的私生子。”建佑冷声地说道。
“建佑。”背后传来男性的低沉嗓音。
“舅舅!”建佑转身看到舅舅站在身后。
“爹!叫他别赶我走。”周致远哀求着父亲。
“畜生!你还敢出言不逊。建佑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他只要你离家三年,若是我,我就不准你再进家门。”周书府怒斥着自己这个不成材的儿子。
“爹!”周致远一声声的哀求着。
建佑跟舅舅简单的行礼告退,不再管身后表哥的袁求声与舅舅的责骂声,直觉来到书房,他猜想莞茜一定是来此寻求安静。
虽然近日“峻翔庐”的访客众多,不过书房对他们而言仍是禁地。果然,建佑一进书房就看到莞茜呆坐在那。
建佑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没想到却吓了她一跳,而她现在有如惊弓之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吓着她。
“是我!”建佑立即出声说。
在莞茜看到他时,立即投入他的怀中,将自己刚刚所受的屈辱,全部哭了出来。
而建佑只是轻轻的搂着她,让她的情绪宣泄出来,等到莞茜平静一些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坐在他的腿上;而躺在他的怀中竟给她一种好温暖、好安全的感觉。
“我……”当莞茜挣扎着想从他腿上下来时,虽然有些不舍,不过基于女性矜持,她似乎该这么做才对。但在他加重双手的力量圈住她时,她才腼腆的放弃。
“痛吗?”看到她仍有些红肿的手,建佑就知道她刚刚用了多少力量打人。
“如果他脸上的手印能一天不褪,再痛,我也觉得值得。”莞茜生气地说。
“若不是银屏看到他跟在你身后,只怕……”建佑见她低头不语。“答应我,下次除非是在‘峻翔庐’,否则身边一定要有人陪着!”
见她毅然地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建佑就知道,她还在生气。
“答应我!”建佑再一次的坚持着。
“我只是一名外来客。当初若不是碰到郡主和你,只怕……”莞茜哀戚的看他一眼,走到书房的一扇窗前。“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