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起自己是特意来此写稿,只可惜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自己还沉浸在这片自然之美,一个字也还没动笔!不过她并不急。
她将门打开,走到屋外。这栋简朴的屋子原本只是让种柑的工人们休息用的,而现在自己却暂住在这里,想到亲戚讶异的眼光,她就不免感到好笑。
他们原以为她一定会不习惯,哪知她却适应良好。有了她的再三保证,他们才总算放下心来,不过他们也再三叮咛,若觉得不习惯,随时欢迎她住到他们家中。
她决定到另一端柑橘园去瞧瞧,自己还没走到那里,说不定又是别有一番天地。
她走到果园另一端时,才发觉到原来山泉是由这里往下流,再汇集到那处天然水池的。
正想低下身来洗洗手,却听见树丛中似乎有呻吟的声音,她循声找到一名男子,正卧倒在地,背上有道很长的伤口。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问了许久见他都没回答,她起身看看四周,似乎并没有任何刀刃或是枪枝。
“受这么重的伤,应该不会对我不利吧!”她喃喃自语。
最后,她决定自己还是该救他才对。她再次蹲下身来,用手推着他,企图将他叫醒。
“喂,醒一醒,醒一醒啊!”
当那人好不容易张开眼睛时,她发现他那深邃的眼睛,有她见过最迷人的眼波。她见他又要闭上眼睛时,才连忙收慑心神。
“喂,醒一醒啊!你仔细听着,我要帮你处理背上的伤口,可是我抱不动你,你要我去找人来帮忙吗?”
他微弱的摇摇头。对芝羽而言,这已经算是回答。
“那好,那你就必须帮我。我会扶你,不过你也得拿出最后的一丝力量,移动你的脚。”
若不是伤得不够重,就是他有过人的毅力。在芝羽的扶持下,他勉强走完这一段路,当走到石砖屋内最近的一间房间,他立即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看来我得把床铺让给你啦!”
她拿出屋内原本就有的急救箱,和自己带过来的急救用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他再翻身,解开他衬衫的扣子,费力的脱掉衬衫。
在确定胸膛并无伤痕后,才小心翼翼的将他再翻身,开始处理背后的伤口。
一边消毒,她一边嘀咕的说:“只顾前面,就不管背后有人拿刀要砍你!真笨。还是你以为人家会像古代侠士般,动手前还会先知会你一声!”
她以为他没听到,殊不知在她帮他翻过来、翻过去时,已经把他“痛”醒,背后伤口痛得他想大声吼叫,只可惜他已经没那个力气了。
既然痛醒了,凑巧又听到她嘀嘀咕咕数落他一大串,他不由得牵动嘴角,已经好久没有人对他如此唠叨了。
等他有力气时,他一定要告诉她,他是一个人对付七名大汉,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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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伏在书桌前小睡,半夜醒来走到床前,查看他的伤势如何。
一碰到他的手臂,就感到他肌肤惊人的热度。往他额头一摸,果然也是如此。他发烧了!
她走到自己所准备的急救箱前,一边庆幸自己准备了许多成药。有胃药,也有专治感冒、止痛、咳嗽、鼻炎等药品,以及阿斯匹林。
她拿出两颗阿斯匹林,倒了杯水,先将药塞进他的口中,再扶起他的头,拿水给他喝。偏偏他嘴巴就是不张开,试了几次也一样。
“算了,送佛送上天吧!就当是积德好了。”她用自己的口含了一口水,再将他的嘴扒开,以口就口将水送到他的口中。
“药该吞下去了吧!
为预防药梗在喉咙,她还是用同样的方法又喂了他好几次。
“现在就看明天啦,万一烧还是不退,我真的得找医生了!”
她替他盖好被子,这一次她索性将椅子搬到床边,把头枕在床上睡觉。
至少比趴在书桌上睡舒服,她这么告诉自己。
第五章
早上醒来,伸手一探,他的热度已经退了,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决定准备一些口味清淡的早餐,虽然她从来不吃早餐,不过她不希望当他醒来时,肚子饿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果腹。而这里可不像市乡镇,随时可以买到现成的东西吃。
想到他身上那件可以算是支离破碎的衬衫,下面还有许多处划破,而且最长的裂缝要算是背后的那一道。原本她想下山去帮他买几件衣服,但想想自己和他非亲非故的,这么做似乎有些奇怪。
芝羽拿出唯一的通讯器具——行动电话一一拨个电话报平安,这是她能独立住在这里的理由,也是保证。若自己真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打电话求救。
和亲戚通过电话后,她放弃外出散步的打算,乖乖的坐在书桌前开始动笔写稿。半个小时后,当她完全进入情况时,浑然不觉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大量着周遭环境,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背影。
于震桓从昏睡中醒来,第一次感到全身舒畅,他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难道他被捉了?
不可能!他随即自我反驳。有人曾说他具有“杀手”的本能,随时都处在警戒状态,“危机意识”就等于是他的生命,他在熟悉不过了。而现在他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可见他并不是在敌人手中。 他转动自己的头,随着眼睛所见,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栋石砖所砌的房子中。以现在这个房间而言,没有任何装潢,只有最基本的摆设,如床、衣橱、书桌等。
若不是看到书桌前的身影,他不敢相信这房间还有别人。这里是如此的静,静到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若仔细一点聆听,则还有些微“沙沙”的声音。
他看到书桌前长发披肩的身影,判断她应该是一位女孩。而以她右手移动的方式,他想那“沙沙”的声音正是由她所发出的。她一定是在写字,而且以她移动的速度来看,大概可以用“振笔疾书”来形容。
他好奇的想知道,是她一个人带他回来的吗?他几乎一点记忆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到她暂时放下笔,伸伸懒腰;看她站了起来,他马上又闭上眼睛装睡,想看看那人的反应。
芝羽伸伸懒腰,甩甩手,伸缩一下手指,她觉得自己的于指都快要抽筋了。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位临时房客。
她走近床边,伸手试探他额头上的温度,确定没有发烧的现象。她再将被子拉高一点,只让他露出一个头出来。
芝羽由刚刚盖被子的动作,发现了一件事。她笑一笑起身离开。
振桓一直等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睛。从她抚触自己的额头,及为他盖被子的动作推测,她应该是一位很女性化的女孩子。
他暗骂自己荒谬,说不定人家是一位妈妈级的女士,才不是什么小姐。而不管“她”的身分如何,他都决定不再装睡,赶紧弄清事实与状况,才是保命之道。
芝羽端着刚弄熟的清粥小菜,一进房间就看到他睁着眼睛看她。
“很高兴你已经醒了,而且决定不再装睡。”芝羽将食物端放在书桌上,顺手将自己的稿子收好。
“你知道!”
听到他终于开口说话,她走到他的身边。
“刚刚帮你盖被子时,碰到脖子的脉搏,由手背上的感触似乎跳快了一点点。”芝羽笑着回答。
“是你扶我回来的?”
“没错,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昨天你也挺合作的,若不是你支撑着走,我也没法子扶你回来。”
“你不怕我是坏人?”
“看你这么虚弱,伤得又这么重,纵使是坏人,只怕也无法使坏!”
于振桓明知她说的是事实,但仍想再观察一下,以免害了自己。他决定顺着她所说的,就暂时假装自己很虚弱好了。
“饿了吗?我准备了一些清粥小菜。”
“谢谢!”他还真感到有些饿了。
“你能坐起来吗?要不要我帮忙?”
“我可以自己来!”
于振桓想试着以一己之力起身,没想到一用力便牵动背后的伤口,痛得他苍白着睑,冷汗直流。
“别逞强!”芝羽弯下腰来,一手托着他的脖子,用力撑起他。
“谢谢!”
“别客气了,你背后有一道很长的伤口,等一下吃饱后,我再重新帮你换药,看看伤口目前的状况。”
芝羽看他起身就如此困难,那下床岂不是更费力?当下就决定把食物放到椅子上,移到床边让他方便就食。
看着她的举动,他发觉她真是一位细心的女孩。刚刚她扶起他时,两个人如此靠近,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
“要不要我喂你?”见到他讶异的眼光,她解释着,
“你现在是一位伤患,我喂你也没什么不对。我技术很好的!”
她的回答引起他的好奇。以她的身材应该还没生过孩子,那一定和她的职业有关。
“你是护士?还是专职的看护人员?”
“都不是,只不过我有许多次喂小孩的经验。”芝羽想起她偶尔替蕙苓喂她的宝贝儿子,还让蕙苓直夸她有天分呢!
不过听在于振桓的耳,却有些哭笑不得,以自己七尺昂藏之躯,居然被拿来和不满三尺的小孩子做比较,他不知他是否该感到荣幸。
她看到他的表情,吐吐舌头俏皮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跟小孩子做比较,我只是……”
“想让我知道你的技术很棒!”振桓释怀的替她接话。
芝羽将枕头叠放在他背后,让他能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有助于伤口及身体的舒适感。
“这里好安静!”
“这里除了果树,大概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当然静罗!”芝羽用汤匙舀了口稀饭喂他。
从这段简短的谈话,他大概可以知道这里的环境。看她瘦弱的身躯及姣好的面貌,难道她一点都不害怕一个人住在这里?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居然敢独自救一个陌生人回家?”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芝羽又喂了一大口粥给他。“又是什么样的男人,差点命丧在这种荒郊野外?”
振桓对眼前这位女子的机智反应,感到佩服。
“登山客!”他笑着回答。
“别傻了!你要我相信你背上的刀伤是被你的登山刀所伤?”
“那枪击要犯!”
“哪一位枪击要犯身上没带一、两把枪的?又有哪个笨蛋会持刀欺近持枪的人!”芝羽不屑的嗤之以鼻,好像责怪
振桓太低估她了。
“那你看我像什么?”他笑了笑,投降似的说:“为什么会一个人身受重伤,而且又是在这种荒郊野外?”
芝羽认真的考虑着,并且上下打量他一番。
“若有人想绑架你,我会为那愚蠢的人祷告。假如是你想绑架某人嘛!看你一脸正气凛然,不可能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我看你倒像是黑社会老大,或是自我主见很高的杀手!”
“黑社会老大?杀手?”振桓不禁要对她刮目相看,她猜得实在是太接近了。
“怎么样?”芝羽得意洋洋的问。
“他们和正气扯得上关系吗?”振桓调侃的看着芝羽。
“并不是所有的杀手或是黑社会的分子就都是坏人,只不过他们有自己的看法和准则。”
“你的想法很特别。”
“是吗?”她无所谓的反问。
“如果我真的是一名杀手,或是黑社会的老大,你不怕会惹祸上身?”
“我相信你比我更爱惜生命!”她眨眨眼,大胆的回答。
“好吧!救命恩人尊姓大名?”于振桓摇摇头笑着问。
“小女子蓝芝羽。”
“于振桓。”
“好啦,你该好好休息,尽快恢复体力,若是仇家找上门,你才有力气自保!”芝羽取笑的说。
“自保?那你呢?”于振桓好奇的问。
“真有人来寻仇,你一定会叫我先逃,由你顶着,所以我会照着吩咐逃命,你当然得先求自保罗!”芝羽理所当然的回答。
看她端着食用完毕的餐具往房门外走去,他对她已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美丽、机智,与特殊的见解,还有洞悉力,在在令他折服。
他试着缓缓滑低一些,慢慢躺回床上,而这样已经耗尽了他仅有的力气。
当芝羽回到房间想替他换药时,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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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三天里,芝羽和他争辩、斗嘴,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最主要就是要他躺在床上时,不至于太过无聊而烦躁不安。
他曾好奇的问她食物来源。
“你曾说这是一座果园,难不成也种菜、养鸡、养猪?否则哪来的食物?”
“种菜是有,养鸡、养猪就不必了,我可不喜欢看到满地黄金,更别提养猪的臭味了。”
“那……”
“这里是偏僻了些,设备也很简单,不过最基本的家电用品还是有啊!像冰箱、热水器、电锅等,所以肉类食品都放在冰箱的冷冻库。”
“没有电视?”
“你觉得无聊?想看电视?”芝羽有些为难的说:“这里没有电视。”
“喔!”
“这是失望?还是高兴?”她挑着眉问他,随即又俏皮的问:“若有电视,里面会有你的消息吗?比方某某枪击要犯,还是某某凶嫌?”
“都没有。我只是想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平时若不是外出约会,电视大概是最基本的消遣。”
“除了新闻报导、影集以外,我不会特意去看电视,我宁可看书、写稿。”
“写稿?”
“我是创造爱情想像空间的人。”
“创造爱情想像空间?”
“简单的说,就是言情小说。”芝羽耸耸肩的回答。‘你有什么人要通知吗?告诉他们你没事!“
“有电话?”
“行动电话,这是我姊姊的爱心,以防有事情要找人求救!”
“姊姊?”
“我有一个姊姊、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我在家排行第——”
“听你的口气,你们姊弟之间的感情,一定相当不错。”
“我们是相当团结的个体。”芝羽炫耀的回答。“喔!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得介绍,那就是‘它不理你’,是我妹妹梦羽的狗儿子。
芝羽开始细数“它不理你”的糗事。从它在自己长大的家中奔跑,至今仍然会滑倒,到过马路会吓得发抖,又喜欢欺负姊姊心羽,聪明且凶狠,不过是针对某些特定的对象。
于振桓听得入神,记忆中他从没拥有过宠物,也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这么频繁的大笑过。
“你的家人实在很可爱!”
“我们家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共通的特色。漂亮、机智这些不讲,我们还很容易淤血。”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