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用什么交通工具,不过公司大门有录像,我可以把她的样子调出来给你。」
「很好,那就麻烦你尽快。有什么事再联络。」
「好。再见。」他挂掉电话,手机却响了,是很特殊的铃声,他专门为一个人设定的。
「有消息了。」他自语地微笑。「喂。」
「是我。三个小时后,我在老地方等你。」
电话断讯了,苏儒熹慢慢拧起眉。
会是什么样的秘密不能用书面报告,而要当面和他谈?看来许少哲这一家子,还真是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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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我们有三年没见了。」苏儒熹微笑地对着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说。
「唔。」男子轻哼了声,态度十分冷淡。他身着长大衣,带着围巾、帽子和墨镜,整个人感觉神秘、冷漠、不苟言笑。
苏儒熹不以为忤。这个人其实是阿姆介绍给他的。他是个侦探,专门替一些富商名流调查商业机密,行迹游走全世界,从不轻易现身。知道他的人,平常都用一支专用电话和他联络。今天他会出现在他面前,表示许少哲这一家子十分特殊,引起他的兴趣。
「你让我查的事,全清楚了。」他抬头瞟他一眼。「苏儒熹,你实在是个很特殊的人。」
「怎么说?」
「好象不是特别麻烦的事不会和你扯上关系。」
他又微笑一下。「我该说什么?谢谢夸奖?」
「哇。」男子嗤地一声,翻开卷宗。「早田真京,日本籍,一九七六生,二十九岁。父,早田极巳;母,水井泉子。」
「唔。」二十九岁,真看不出来。
「早田真京和许少哲不是兄妹。」男子继续说,话语简洁、断然:「他们既不同父也不同母,他们是未婚夫妻。四年前,早田极巳对外宣布过他们的婚约。」
苏儒熹不能否认自己吃了一惊。
「可是许少哲的应征栏上写着未婚,所以他们只订婚,并没有结婚?」
「因为他们订婚半年后,早田极巳夫妇便在一场车祸中双双身亡,早田真京悲伤不已,许少哲于是帮她报名参加加拿大十五天的游轮之旅。他们一起去的,可是只有许少哲一个人回国。对外,许少哲的说词是:早田真京觉得日本是个伤心地,决定定居加国,不再回日本。」他停顿一下。「真的有这个记录,我也找到早田真京在加国的住所,不过房子已经荒废许久。邻居说,早田真京有一天早上去赴约,然后就没有再回去。查到的资料上写她失踪了,不过我个人以为她早就死了。」
苏儒熹拿出烟来抽,也拿了一根给男子。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他问。
「两年前。」
「……那在公司和我见面的早田真京?」
「不是有人假冒,就是死而复生。」
苏儒熹又猛抽一口烟。他其实没有烟瘾,只有在心烦意乱、无所适从的时候才会用抽烟来镇定心情。
他猛地扬头。「喂,有没有办法拿到早田真京的照片?」
男子挑眉看他。「你想到办法了?好,我来想办法帮你弄到。」他跟着翻阅另一卷宗,表情首度因卷宗内容而有了变化。苏儒熹见状,谨慎地坐正身子。
「提许少哲前,我先说一个人,早田极巳,有钱人。他曾任基金管理人,本身是个相当出色的投资家,初步估计,他的财产更少有五百五十万美元。」
「哦,一个大富翁。」
「我特别提这个,是因为早田极巳死后,他的财产全数留给女儿。」
「可是他的女儿也死了!」苏儒熹叫。
男子微微笑。「所以这笔遗产将全数由她的未婚夫承继。苏儒熹,你可能请了一个比你有钱的研究员喔。」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他蹙着眉头说。
「呵。」男子嘻笑一下,随即凝起眉目。
「许少哲,六十三生,现年三十岁,台湾籍。你以为他是日本人对不对?其实台湾才是他的老家。」
「呼!」难怪他会在水源路设置实验室。苏儒熹恍然大悟地想。
「许少哲本来就住在水源路七巷,那一带在二十几年前是眷村,人口密集。许家一家三口,许爸爸开着一家商店为生,店面就叫哲旺,家境还算不错。许少哲当时八岁,还未上小学,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又没有合适的玩伴,爸妈整天看店,没人理他,他就自己玩一些小实验,抓小动物来打啊骂啊,有一次他居然放火烧一只狗的尾巴,这件事被邻居看见,许爸爸于是将他关了起来。」
苏儒熹啧啧有声!「你还真厉害,连这种陈年旧事都可以挖得出来。」
「听我说下去,你会更吃惊。」
「请。」
「大概许爸爸的教育方式不对,此后许少哲居然变本加厉,好象玩火玩出兴趣来。就在他九岁那年,他放火烧死了当时眷村三十二户、一○八人,包括他的父母在内。」
苏儒熹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他。
「不用吃惊,当时听到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可是,我找到当年收留许少哲那家孤儿院的老院长,她表示到今日还对许少哲印象深刻,对他的评语是:眉目阴沉,缄默稳重。」
「孤儿院?」
「对。一个九岁大的小男孩居然纵火绕死自己的父母,这事震惊了当时的社会,不过检警双方都因为他年龄过小,而不以起诉,仅将他送入孤儿院严加管教。三年后,一对到台湾游览的中年夫妻同情他的遭遇,因而收养了他。你猜对了,那对夫妻就是在车祸中身亡的早田极巳夫妇。」
天啊!苏儒熹无声地喊,了解地接道:
「许少哲因此辗转到了日本,于是在日本长大、求学、工作。」
「其实,日本警方怀疑早田极巳夫妻那场车祸是人为的,可惜找不到证据。我则怀疑,早田真京也许早就死在许少哲手里。」他遗憾地摇摇头。「也缺乏证据。」
如此便有理由怀疑,当年眷村失火案,应该也是蓄意的。想到一个九岁大的男孩就有如此凶狠的计谋,苏儒熹觉得骇然,眉头皱了起来。
「你知道吗?算起来,他身上已经背了亲生父母、养父母、未婚妻等一百多条人命,而JNL居然还用他当研发工程师?!」不可思议!
「他虽然残忍、绝情,可是功课很好,是个生化博士。」苏儒熹中肯地解释,「我想,许少哲的为人,和他的所学正好成反比。从除皱抗氧护肤精华在全球热卖一事,就能看出他的能力卓越不凡。」
「这样的敌人更是可怕。」
苏儒熹苦笑了下。他们沉默了会儿,然后他问:
「关于许少哲的事,阿姆知道吗?」
男子摇头。「我这回是为你工作,在没有你的允许前,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怎么?你想让他知道?」
「不。阿姆处理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了,没必要让他为额外的事烦心。」
「嗯。」男子想了想,低声告诉他:「苏儒熹,你是我见过付钱最爽快的委托人之一;而且,你托我调查的事一向都很有趣,我得警告你,你这次遇上的,是个极残忍、刁钻的人物,对付他,你绝不能掉以轻心。而且,你得做好防备,因为许少哲绝不会放过任何曾经对不起他的人。」
苏儒熹笑得意味深长。「所以,你也认为他没有死在那场实验室意外里?」
他早在员警头一次和他谈起确认死者是许少哲时就起疑了。因为齿痕、身上对象都是可以造假的东西,依此并不能确认死者就是许少哲本人。
男子耸耸肩。「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
「真是遗憾。」
「苏儒熹,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可以的话,把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吧。」
「听你的口气,莫不是在关心我?」苏儒熹挑着眉问。
「谁有空关心你?我是担心你要是死了,我以后就会少掉很多生意。」
「呵呵,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你也像商人一样势利嘛。」
「知道就好。」男子恶狠狠地道,再见也不说一句,转身就走。在背后,苏儒熹敛去笑意,露出深沉思考的凝重表情。
如果早田真京两年前就死了,那几天前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早田真京又是谁呢?
死而复生自然是不可能,那究竟是什么人假扮早田真京,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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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今年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晓浣一边收拾杂物一边忖道:也许该趁着今天阳光正好,把衣服棉被统统搬出去晒晒。
儒熹最喜欢阳光的味道了。
「好,反正今天又休息,说做就做!」她猛地直起身,随手抓了条抹布,冲出去擦拭阳台栏杆。
先晒儒熹的枕头、床褥……丝衬衫过过风就好,厚大衣得摊开才晒得透,还有还有,千万不能忘的,是他的毛围巾。
晓浣捧着好几条亲手打的围巾出来晒,一条条摊开,再一条条检视是否有钩破、弄脏的地方。
应该再帮他打条混色围巾的。这几年她习惯要儒熹把两条围巾夹着一起打,打出来的样子可比电视上那个斐勇俊帅多了。
晓浣想着,吃吃窃笑起来。唔,晚点她就到市场逛圈,再买几圈毛线回来。
忙碌一阵,她停下来左右看看。儒熹的东西都晒得差不多了,阳台还有空位,来晒她的东西。
「首先枕头。」她再度跑进跑出的把自己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晒,然后突地有个抽屉怎么也抽不开。「该死!里面放什么了?」抽不动,她索性先拋下,把拿出去的东西先晾开,再回来开抽屉。
「哦,该死!」抽不动,还是等儒熹回来……她掉头去看钟,才十一点多……「可恶!」晓浣使劲吃奶的力气,硬是要抽,抽屉发出叽叽咕咕的怪响,然后突地弹跳开来。她被反震力撞得坐在地上,讶异地看着一颗糖果枕在地面滚来滚去。
「奇怪,什么时候有这颗糖果枕?」她最近并没有买床罩呀。她抓着糖果枕细细回想,枕上玫瑰鲜艳的色泽引动她的思绪。「对了!」那一天,儒熹出国,她从研研和许少哲的甜蜜小屋拿来的。本想改成布偶送给研研,可是儒熹突然回国,她就把枕头随手一塞,给忘了。
回想那天,她就一阵心惊!她去安慰研研,忘记开手机,结果儒熹好生气。她还是头一次看他发那么大脾气,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可是儒熹一见她的眼泪就转口,急忙安慰起她来,而且他开骂的原因是因为关心她!
「呵。」晓浣轻笑着,把糖果枕紧紧抱在胸前,然后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这枕头里好象有东西?」手一直碰到一块硬硬的物事。她抓着枕头又扭又挤。真的!有人在这棉花里塞东西?!
晓浣起了疑窦,于是找来剪力,当场将那个糖果枕拆开。
有人拆过这个枕头?会是研研吗?可是缝合的技术好烂,不像是研研。那就是许少哲喽?他干么把东西藏在枕头里?她心跳急速地胡思乱想着,手也不停,最后从满满的棉花里拿出一只小小瓶子,里头装着半瓶淡粉红色泽的液体。
「这是……」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晓浣提着心,小心地揣测。可能吗?如果真的是,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她欢呼了一半,突然迟疑了起来。会有这么容易吗?尤其,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还牵涉到许少哲烧死案和研研家的破坏案,儒熹对这件事也颇重视。
那该不该告诉他?不!晓浣随即慌乱地猛摇头。如果要让儒熹知道,就势必得说出她的一切秘密,这绝不成!
晓浣更清楚,这小瓶子若真是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那她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因为侵入研研家的人极可能就是为了这小瓶子。如果她拥有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的事传出去,那个歹徒一定会找上门!她握着小瓶子,在屋内踱来踱去。还有一个问题更糟糕--她根本不知这小瓶子里的液体该如何使用,如果随意将之涂抹在脸上,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
唉!以前,她不论遇上什么麻烦事一定都会和儒熹商量,可偏偏这件事不成。
现在该怎么办呢?晓浣抱着头,好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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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浣不对劲!
苏儒熹拿着颜色和衬衫不搭的领带,皱起了眉头。
他所有的衣着,一向是晓浣打点的。布鞋、短裤、花衬衫……任何奇怪的服饰他都试过,可是这回实在怪得太离谱。
如果是一身黑配红领带,也就算了:可是黑外套、长裤配丝白衬衫,又搭上鲜红色的领带……这就像猴子穿人衣一样怪异了。
回想起来,晓浣这几天都怪怪的,好象有什么麻烦解不开,显得心事重重……他盯牢了领带看,好象领带会开口告诉他晓浣怎么了似的。
「儒熹,儒熹?」
「嗯。」
「你做什么站着发呆?再不吃早餐,上班要迟到了。」晓浣走向他,蹙了蹙眉。「咦?你怎么拿一条红领带?红领带配白衬衫很怪,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你自己就是学设计的,也稍微注重一下配色嘛。」
苏儒熹错愕地任她抽走手里的领带,嘟嘟喽喽地换了另一条给他。
「喏,墨色就比较搭了。快点穿好衣服,出来吃早餐。」晓浣帮他打好领带,顺手拍拍他的肩。「研研感冒了,我得押她去看医生,先跟你说,她今天会晚一个小时上班。」
「没关系。」苏儒熹垂首看着那条墨色领带,心不在焉地应道。
「那就快点出来吃早餐。」她边说边往门口移动,「我得先出门了,我会帮你把鞋子放在玄关。」
「谢谢。再见。」
领带是他自己选的?见鬼!
晓浣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她心底一定有事瞒着他!苏儒熹肯定告诉自己:晚上,一定要问清楚!
可是晓浣会有什么秘密呢?又为什么不和他商量?
苏儒熹心情闷闷的吃完早餐,走到门口就愣住了。晓浣说要帮他拿鞋的,可是她又出错!
门口放的--他确定没看错,那是一双球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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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监?」
苏儒熹反射性地抬起头。
「对不起,麻烦你重新签个名。」
签名?他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竟然把名字签在对方属栏上了。
天啊!他无声呼气,重新签好名。他的助理一出去,他马上拧起眉,懊恼地低咒一声。
晓浣不对劲,他好象被传染,也跟着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