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后,车子飞快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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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浣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年夏天。
那是个阳光灿灿的夏日,她的心却好似瞬间就历经了酷寒和极乐。
「对不起,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谁?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学妹高亢的叫声在理科教室里回响。
年少时的苏儒熹虽然稚气未脱,但是唇红齿白,长得卓尔不凡。他轻松笑着,手直伸出去,指着抱着毕业记念册、呆站在门口的江晓浣。
「是她?!」
「我?」晓浣自己也很讶异。什么时候她成了学年风云人物苏儒熹的女朋友,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对,就是妳。」苏儒熹扬着轻笑,走上前抱过她手里那本满重的纪念册,潇洒地在上头落款作画,「喏,这里有我的姓名和电话号码,记得打给我。妳的电话呢?晓浣。」
那个心型画得真漂亮……他唤地名字时也很好听……晓浣呆呆楞楞地脱口:
「我的电话是……」
「好。」他拿笔记下了。江晓浣觉得不论什么动作,让他做起来都显得流畅又自然,好看极了。「我会打给妳,帮妳加油打气喔。」
「……谢谢。」
「等一下!」学妹强硬地分开他们。「苏儒熹,不要太过分了,你就算要拒绝我,也编个合理一点的理由,不要随便推拖搪塞,随便抓个人来敷衍我!」
「谁有心情敷衍妳?我是认真的,我要和晓浣交往,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妳没机会了,死心吧。」
「你是认真的要和她交往?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晓浣啊,今天毕业,我现任的女朋友。」
「她还是学年成绩最烂的一个!找不到可以分发的学校,大概也考不上大学了。她还重读,光高中就念了四年,她足足比你大了三岁。女朋友?我看她这一身打扮,当你妈都绰绰有余了!」学妹深吸气。「太可笑了!苏儒熹,你是故意侮辱我!」
晓浣扯着长过膝的百褶裙,畏缩地一退再退,她听得懂学妹的意思,丑小鸭和王子,就好象天与地般相距遥远。她配不上苏儒熹,从来也不敢想……
考进这所贵族学校,对从小家境寒微的她简直是恶梦,最后还因为缴不起学费而休学一年。等她打工存够了钱,才能回来完成学业。甫进学校她就听说高一刚收进一个资优生,由国二经保送甄试进来的,不仅功课好,课外活动也是一把罩,举凡演讲、体育、打篮球……他的名字常常高悬在布告栏中,诉说他的卓越事迹。那些描述文字,她看得格外仔细。
她喜欢偷偷看他,男女生大楼隔着一座大操场,她总能从由一群绿制服里找出他。苏儒熹才高一就长到一六四,他身边常跟着娇小甜美的学妹,出双入对;学妹也是演讲高手,他们是学校公认的一对。
像学妹这般优秀才配得上他,她只是个丑小鸭,样样不如人……晓浣怯懦地思忖,落寞的脚步不进反退,希望远远逃开,不意却撞上一堵墙。
「啊!」
「喔,妳踩到我了。晓浣,妳要去哪里?」
「对不起,我……」苏儒熹什么时候跑到她后面的?
「妳急着去什么地方吗?我陪妳。」
「没……没有……」晓浣心慌意乱的又摇头又点头。
「那先坐下。毕业典礼站那么久,妳也该脚酸了。」
「苏儒熹,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学妹气恼地大叫。从来没人敢这般不重视她!
「当然听见了,妳叫得那么大声。不过,妳太多虑了,同学。大三岁也可以当男女朋友,只要我们彼此不介意,高兴就好。疯狗乱吠,尽可当成马耳东风。」
「苏儒熹!」她咬牙喊,又怨又恨。「好!算你狠,我服了你了,我例要看看你对这只丑小鸭的兴趣可以维持多久!」
「不劳费心。」
他生气了!晓浣可以从他轻淡的话声里听出。她畏缩了下,讶异地思忖,是学妹惹他生气?可是学妹说的又没错……
学妹握紧拳,气得返身就跑,跟着突地又折了回来。
「江晓浣学姐?」
「嗄?」
「看着我,妳最好看清我今天的样子,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妳被苏儒熹拋弃的时候,下场会比我更凄惨!」
被苏儒熹拋弃?
「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苏儒熹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他很快就会对妳厌倦,像拋弃一只旧鞋一样拋弃妳!」
学妹的话在她心头回响,晓浣整个人傻住。旧鞋?她吗?他们不是才刚刚决定交往……好不吉利的诅咒……
「妳说得够多了,请吧。」
「你没权利赶我,苏儒熹……江晓浣!我诅咒妳,妳t定会跟我一样被拋弃……」
「不……」
「晓浣?醒来,晓浣,妳在作恶梦。晓浣!」
「不!」她突地浑身一震,反射地弹跳起来。
苏儒熹就躺在她身边,正皱紧了浓眉看她。
「什么不?妳在作什么恶梦?」
晓浣把头转来转去。这里是她的卧室,不是理科教室……
「晓浣?」
「哇!」她突地哭喊一声,猛然扑上前,将他整个人紧紧抱住。「儒熹,我作梦……梦到、梦到你丢下我……」
「我丢下妳?」苏儒熹讶异地。「像妳把我抱得这么紧,还能怎么丢下妳?」意有所指地动动被抱得死紧的身子。「说说看,嗯?」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紧缠着他不放喽?晓浣气恼地甩开他,顺势捶他一下。
「哎!」苏儒熹笑意灿灿,双手重新紧紧捆住她身子。「别这样,说说看嘛,听说梦说出来就不准了。妳说了,丢下妳的恶梦自然不会成真。」
是吗?她怀疑地蹙眉,虽然觉得他的话像在骗小孩,但她还是说了。
「我梦见、我们一起去野餐,碰见一只大老虎,结果,你就丢下我逃跑了。」
他状似惊奇地睁大眼。「大老虎?」
「真的!」晓浣在他怀里挣动。「我一直在后面追,可是你头也不回,害我好伤心好伤心。」
「唔,那我教妳个法儿。」
「什么呀?」明眸里还积着泪水,她偏过头凝睇着他,表情又娇又俏,搧动人心。
苏儒熹重重亲她一下。「我丢下妳的恶梦已经作过,也说出来了,自然也就不准了。」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或者妳就像这个样儿,永远牢牢地抱住我,永远不放手。」
晓浣心一动,娇声斥道:「胡扯!哪里能永远抱在一起呀,久了你就腻了。」说着,一把将他推下床。
「欸!我是说……」
「去啦!去帮我做早餐,我要酸酸甜甜的馒头夹蛋。」见他还呆站着,又推他一下。「去。」
「哦。」他哀怨地、慢吞吞地走入厨房,把两个白胖胖的馒头放进蒸笼,心底又想起晓浣的恶梦,他微笑一下。
真搞不懂晓浣平常都在想什么,居然作如此荒诞不经的梦,出现大老虎就和他丢下她一样不可能。
他是真的希望晓浣紧抱住他一辈子,死也不放。
另一面,遗坐在床上的晓浣挪挪身子,把头埋进苏儒熹睡过的那个枕头。
高中毕业典礼上儒熹说要追求她,她还愕愕愣愣的,当是一场玩笑,结果隔天居然接到他要求约会的电话。
「晓浇吗?我是苏儒熹。」
「啊!」她惊呼一声,差点摔了话筒。「喂,我、我还在!」
「妳今天没事吧?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
「嗄?」
「不说话就当妳同意喽。那半个小时后,我在学校出来那家咖啡馆等妳。」
苏儒熹要和她约会?!晓浣抱着电话在原地傻傻站了三分钟,然后突地惊跳起来,呼地街进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快点快点快点!儒熹只给她三十分钟……不知不觉间,她把衣柜掏空了,床上推满了长裤短裙、衬衫,甚至连制服都在内。
「红色太艳,白色……这条长裤要洗了……哎呀!」她最后蹲下来,苦恼地用子抱住头。
古老的大钟发出当地t声,她直跳起来。「来不及了……算了,不换衣服。」她套上袜、鞋,急急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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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我迟到了!」
苏儒熹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接到我电话是骗人的,所以不太敢来?」
她倏地扬头,他笑容咧得更大。
「对不起,我没取笑妳的意思……老实说,我也很紧张。」
晓浣又垂下头。
「呀,妳等我一下。」他不知突然想到什么,急急地转身就走。
「喂!」怎么突地跑了?该不是突然后悔……晓浣惶惶立在街头,不安、焦急……各种情绪一下全涌上来。
「唔。」
一双女用袜直递到面前,她不明所以地抬头。
「呃,我想妳是紧张过头了,妳穿了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当然,如果妳是特意配色……」
不等他说完,晓浣抓着袜子,急急冲进麦当劳的厕所里……
丢死人了!她躺在床上回想这段往事,懊恼地用手盖住头呻吟。
「晓浣,出来吃早餐。」苏儒熹在外头唤,晓浣一下坐了起来。
「好。」
从那之后,儒熹真的开始和她交往。晓浣清楚记得,他们初交往那段时间,儒熹几乎把所有空余时间都用来帮她复习功课,助她考上理想大学。
隔两年,儒熹也上了大学。他们曾经一起兼家教、到麦当劳打工……用克难式的方法约会。虽然儒熹从来不曾表示,但晓浣从他平时的言行举止也能看出,出身富家的苏儒熹,是为了陪她才会刻苦地完成大学学业。
而后他去当兵,考取叫TOEFL,考进JNL……这一路行来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他始终带着她,甚至去美国,还有后来为了她,放弃美国高薪的工作回来台湾。
十二年过去了,她为了能跟上儒熹,强迫自己由一个怯懦畏缩的小媳妇,摇身变成人人羡慕的新时代女性。再大的改变都是为了爱,儒熹正是助她改变背后的那只推手。
可笑的是,纵使她变得再独立自主、再成熟美丽、再能善用时间、爱自己……她依然害怕失去儒熹!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学妹的诅咒竟像烙印般日日夜夜、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她一天比一天更独立成熟,也一天比一天更害怕失去儒熹。
「晓浣?妳在做什么?快出来吃早餐。」
「哦,来了。」
就算付出所有,她也不能和儒熹分手!晓浣严正地告诉自己。那一天,车研研为爱哭尽眼泪的凄楚模样,还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她绝不许自己走上和研研同样的路子。
第六章
「哦,她终于要回来了。」
「是啊,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青微和我说好去接她。」
「妳要请假?」
晓浣摇摇头。「我上个月就排休了。儒熹,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唔?」苏儒熹停下手,回过头来看她。晓浣刚刚洗完澡,抓着大毛巾在擦湿发,全身洋溢着一股清新暖香的好味道,引人遐思。他看着,出其不意伸手,一把将她带入怀里。
「儒熹!」
「妳说,我在听。」他喃道,鼻尖埋在她细致的颈项。
「你……」晓浣又痒又躲,身子扭动问,更加落入他的怀抱,和他贴近,身下藤椅承受两人的重量,发出咿唔的尖叫声。「……我要和你讨论研研……」
「妳说。」苏儒熹口气大方简洁,手指却毫不含糊,佳人罗衫已经让他解掉一半。
「儒熹……研研希望可以尽快回去工作……啊!」
也该是时候了。他心忖,手微用力抬高佳人身子,吻上她柔暖的胸脯。「成。让她下星期一恢愎上班吧。」
「唔……吓!儒熹……我刚洗过澡。」晓浣似真似假地推拒,暖语柔声。
「我陪妳再洗一次。」
「……那工作……」
「那个不重要。」
接下来,再无任何声息。
曾经看过一位作家写过一篇文章,标题是「女人的床上礼仪」。晓浣牢牢记得,奉为圭臬。
在事前半推半就,虽然虚伪,却也是一种仪态,切记急躁。
不要自动宽衣。
事后不要缠着男人说话。
在适当的时候,发出适当的叫声……晓浣觉得这点倒不必特意遵守。儒熹是个优质情人,身、心、性……各方面都是。
当然,这些关于性的知识,是她内心最私密的事件,既不能写进日记,也不能和知交好朋分享。
偶尔,甚至她自己都觉得,如此处心积虑,实在对不住儒熹。但是,她知道,只要能留住儒熹,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更何况只是耍点心机,营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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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治疗情伤的苦,车研研接受好友的建议,排了两星期长假,出国去散心。一回抵国门,就受到好友热烈的欢迎,更教她感触良多。
「晓浣,青微,谢谢,谢谢妳们!」她呜咽道,在机场大厅就热泪盈睫。
「干么这么说,我们是好朋友啊。」
「对嘛,不要哭哭啼啼的,不然不当妳是朋友了。」潘青微状似凶狠地威胁,惹得车研研失笑起来。
「妳啊,永远都是这张嘴,刀子嘴豆腐心,不知道的人肯定被妳活活气死。」
「然后再感动得活回来。」晓浣巧笑倩兮。
「哎哟!说得怪可怕的,我才不是豆腐心,豆腐心早活不成啦。」她摸摸肚子,迅速转移话题:「说到豆腐,我饿死了,车大美女,我们冒着风雪,千里迢迢来接机,妳好歹请我们吃一顿吧?」
「刚刚不知道是谁还信誓旦旦跟我拍胸脯,说什么好朋友的。」车研研不可思议地对晓浣叫。
潘青微可不服气。「好朋友也要吃饭啊。妳到底请不请?」
「请请请!」她投降地喊,「妳想吃什么?」
「最精致的怀石料理。」潘青微梦幻般地说,冷不防被敲一记。「干么打我?」
「小姐,我刚旅行回来,两袖清风,请妳吃怀石料理,妳要我下半个月喝西北风啊?」
她无辜地吐吐舌。
赖皮。「嗯,也可以啦,不过就生鱼片嘛,买材料回我家,我做给妳吃。」
「妳?」
「干么?妳以为只有晓浣是贤妻良母啊,我的厨艺可也是一流的。」
潘青微十分怀疑,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先买胃药吗?」
车研研作势欲打。她们一路嬉嬉闹闹,希望冲淡愁绪,也希望找回昔日的快乐无忧。然后也真的到市场搜括一阵,大包小包提回车研研的公寓。
「晓浣,说起来我真的要感谢苏儒熹,要不是他建议我到新墨西哥州的石膏沙漠去玩,我也不能这么快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