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冷言冷语的说:“什么不错?我看你是得了老人痴呆症了,你忘了志成以前带回来的女朋友,不是大企业家的女儿,就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名门淑女,不然也是小有名气的漂亮女明星。只有这次最糟糕……好像什么都不是,我看啊,志成的标准越来越低了,不是吗?”
何志成马上打断了母亲无礼的话。“妈!你说这种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何母不甘示弱的说:“我说的话伤人吗?那你应该听一听车祸的那个晚上,她弟弟是怎么骂你老妈的?他们家的人可以出口伤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何志成气得握紧拳头。“妈!我们不是说好不要再计较那天晚上的事吗?你为什么又提起?那场车祸你也有错,你不应该把气全都出在可喜身上!”
“好——就算全都是我的错,她和她弟弟也不能这样羞辱长辈!”
“是你先对人家不客气的!”
“对他们那种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们是哪种人?可喜的爸爸是国小老师,家世清白,我们有什么资格看轻人家?”何志成反驳母亲。
“哼!小小的国小老师,好听一点是很清高,难听点是穷酸,说不定他们就是看上我们家的钱,才会把你抓得死紧。我告诉你,我不可能让我们志成娶你,你这种家世背景和我们一点都不配!”
“妈!要和谁结婚是我的事情,你刚刚说的话请你收回,我绝不能让你这样侮辱可喜!”
“收回?你在命令我啊!你胆敢这么对我说话?”
何志成和母亲一来一往,脸红脖子粗的争吵起来,何父看不过去了,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嘴,不要在外人面前给我丢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我真的不应该来的。”乔可喜匆匆地站起来,一不小心还打翻了手边的玻璃杯,她惊慌失措的拿起纸巾擦拭四溢的果汁。
她频频低头,频频道歉,推开何志成挽留的手,快步地跑出了何家大门。
何志成跟着追到屋外。“可喜,不要走!我妈还在气头上,过几天就会好的,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关系的,你不要介意。”
乔可喜心里一片混乱,举起手想尽快招来计程车。“我来错了,我不应该来的——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我不——”
“可喜,你在说什么?你不要难过,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你不要担心。”何志成试着拉下她的手,安抚她。
“志成,我没有担心,我觉得——我们不要再交往好了,我和你……真的不适合。”乔可喜不断摇头,一时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想离开这里。
错了!错了!这一切都错得离谱,今夜的这场风波让她得到了解脱,这一刹那才了解自己的心意。不能和何志成在一起,她根本不难过,相反地,她感到心底沉重的负担终于放了下来。
何志成激动地将她从马路边拉回门口,不让她有机会招车。他紧握住她的手臂,口气急促地说:“可喜,我们去国外结婚,或者去公证都可以,只要我们先结婚,我妈就没有理由再反对什么了。”
乔可喜看着他,淡淡地扬起了一抹笑容。“不是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要分手,并不是因为你的母亲。”
“不是因为我妈,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因为我……对不起,我发现自己没有真正的喜欢上你,我只是以为这是正常的交往,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可是……我错了……所以,当你妈妈反对我们的时候,我只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你是错了!你是一时没有想清楚才会说这些话,明天你就会知道,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交往,我是真心的对你付出我的感情,我是真心地在计划我们的未来,我是百分之百的真心对你,我相信你也是一样的。”
乔可喜愣了愣,轻摇着头说:“对不起……我的心,我的心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给了一个我从小就暗恋的男生,我发现,我的心还一直放在他的身上——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不!不要这么说。这样的感情太过虚幻,我才是真实的!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何志成渐渐失控,声音也不自觉地高昂起来。
“志成,我懂得什么才是虚幻,什么才是真实。爱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都无法伪装,更无法隐藏的。我尝试了很久,甚至利用你想把他忘记,对不起,我不能再这样对你,你的母亲是对的,我们真的不适合……”
何志成上前拉住可喜的手,作最后的挣扎与挽留。“不要,可喜,我会等你,等你改变想法,等你回头……”
可喜甩开了他的手,快步的跑到外围大道上。
“可喜!可喜!”何志成还是不放弃的在后面追赶,不断地呼唤她,想要留下她的脚步。
她招了招手,一辆计程车很快的停下,她回头,毫不后悔的看着何志成说:“再见了,志成——”
第七章
乔可喜和何志成不欢而散,一回到家中,打开门就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杜辰锋,桌上横七竖八的空啤酒罐,还有杯盘狼藉的剩菜剩饭。
“真是的,他们几个臭男生又聚在一起喝酒了!老爸也不管一管,七早八早就去睡。大哥和乔可贺喝醉了各自回房间睡觉,却把杜大哥一个人丢在客厅里,四个没有人管的单身汉……”她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大略收拾起几盘剩下的饭菜,又拿出一张小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杜辰锋的身上。她斜着头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睡相,熟悉的脸庞,怎么看都不厌倦。
忙了十几分钟收拾残局后,她怔怔地站在客厅,沉重的情绪此时又在心中翻涌,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鼻子一酸,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流下。
她怕杜辰锋突然醒来,看见自己流泪委屈的样子,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关掉了客厅的大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回房,她等不及要脱掉身上的洋装,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并不喜欢穿洋装、长裙。为了讨好何志成的父母,她刻意的将自己打扮成另一个陌生的女人,这一点,她想何志成并没有发现。
该死的杜大哥,都是他!害她一直没有办法接受任何人,就连何志成的真心,也都变成了负担。
她的心好痛。明明知道杜大哥不会为自己停留,心底却还希冀着他会回头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她可以为他停下整个世界。哪怕只有短暂的时光,她也愿意抛掉一切束缚,只求能够和他单独相处。
好渺茫的梦,她又在幻想了。
她替自己感到悲哀,为什么总是放不开那纠缠她将近二十年的情感?
打开衣柜,她将衣服挂在衣架上,身上只剩一件长身的白色衬衣,她重重地坐在床边,两行泪水无声的流下,抬头看见书柜上的玻璃罐,里面有一千只纸鹤,每一只,都细细地存放着她的祈求。
但有什么用?杜大哥只是短暂的停留,他还是会再离开。他走后,她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的无法爱别人。
摺这些纸鹤,写告白的信,珍藏他的一切,一点用都没有。
暗恋最磨人、最讨厌了!暗恋是一种最可怕的疾病,暗恋是一种无法自主的催眠术,除非丧失了记忆,否则永远都无法从催眠的梦境里醒来。
乔可喜猛擦掉脸上的泪,倏地起身,一手推倒那罐满是纸鹤的玻璃瓶。
“砰!”好大一声,一只只彩色的纸鹤飞散满了整个房间。
乔可喜瞬间回神,一个箭步上前要收拾地上的碎片。
突然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一只大手猝然将她的手拨开。
“怎么了——不要靠近!你没有穿鞋子,我来。”杜辰锋在客厅里听到可喜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连忙跳起身冲进她的房间察看。
“杜大哥,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乔可喜退了开来,看着杜辰锋蹲在地上捡拾玻璃碎片。
“没关系,先把碎玻璃都捡起来再说。”
可喜走到书桌旁,拿起垃圾桶放在杜辰锋旁边,低头将散落满地的纸鹤一把又一把地丢到垃圾桶里。
杜辰锋专心地收拾,就在拿开一片碎片时,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白色的小纸条。
这是什么?杜辰锋小心翼翼地将它捡了起来。
——希望杜辰锋和乔可喜能够永远在一起!
“这个给我!”乔可喜上前一把抢过了纸条。
杜辰锋一直维持着一样的姿势,动也不动的背对着她,可喜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尴尬地想要解释,涩涩地苦笑起来。“哈……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写的,你听过吗?人家说只要折一千只纸鹤,把愿望写在纸条上,放在纸鹤里面,许的愿望就会实现。你知道嘛,这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女孩子都喜欢做这种无聊事,我什么时候写的,我自己都忘记了!反正瓶子都破了,就把它们都丢掉好了。”
杜辰锋继续收拾着,乔可喜害怕这样的沉默,心跳有如鼓声隆隆地在胸口跳动。
她索性坐到床沿,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又说:“我刚刚心情不好,才会一时冲动打破瓶子。现在心情已经好多了——很奇怪,你知道吗?我刚刚才从何志成家中回来,我们吵了一架,我很糟糕是不是?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我竟然没有办法好好把握住,怪只怪我自己太窝囊了,我看啊,我可能会一辈子嫁不出去,留在家里照顾我们家三个没人要的大男人。”
杜辰锋仍是一反常态的沉默,可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次她一说到何志成,他就会给她一堆乱七八糟的建议,为什么现在他什么都不说了,还显得特别的沉默?
她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寂静,急忙又说:“杜大哥,我听大哥说你的工作快要结束了,好快啊!你又要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房子,等你每年都回来看看我们……”
乔可喜话还没有说完,杜辰锋突然回过头,站起身,往她坐的床沿走来。
此时,可喜才突然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正想抓起枕头摆在胸口前面,却被杜辰锋一把抽走了枕头。
乔可喜看着枕头被丢开,再回头,已经被杜辰锋紧紧抱住,她正想开口说话,嘴却被他丰厚的双唇紧紧掩盖住。
“可喜,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轻轻地在她的耳边低语。他怎么能够放下她?他怎么能够再忽视她深不见底的情感?他怎么能够再压抑对她的爱?他必须拥抱她,告诉她,将所有的感情全部宣泄出来!
仿佛作梦一样,刚刚她长篇大论的自言自语,他似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唯一的回答,是纸鹤上面许的愿望。
“杜大哥,我……”
他用手指压住她艳红的双唇。“嘘——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太快爱上别人……”
这一次他的吻更深、更猛烈。她祈求这个梦不要结束,不要醒来,不要……
“因为……因为我还没有办法放开你。”他低声又说。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眼底泛上湿意,丢弃矜持,伸出胳膊搂紧他,他先是一愣,随即将她按倒在床上。
他抚摸她熟悉的脸庞,两人四目交接,都看到彼此眼底有一团烈火。
她热烈的回吻他,不愿让他有空间迟疑,不愿让理智抬头,多少年来的爱恋此刻都要倾泄而出,她要就这么让他抱在怀里,直到天明……
他们相拥而眠。
一夜的缠绵,压抑的情感一触即发,他们忙碌的摸索着对方,感受对方心灵深处埋藏许久的感情。
城市渐渐地苏醒,乔家的人也一个一个的醒来。
第一个醒来的是乔父。
客厅的大门“砰!”的一声,把沉睡的两人唤醒。
乔可喜惊惶地张着大眼睛,愣愣地一动也不敢动。
可喜的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和几个简单的家具,就没有剩下多少空间。高头大马的杜辰锋和可喜挤在床上,只能抱着她的身体,两人紧紧相贴。
“早啊——”杜辰锋暧昧地看着她,笑着说。
乔可喜慌慌张张地按住他的嘴,用眼神暗示他凝神注意外面的动静。
“我老爸每天都是第一个出门,他很早就要到学校,如果看不到我准备的早餐,他通常会自己出去吃。”她放心地耳语道。
没多久,乔大顺第二个起来。
“可喜!可贺!该起床了,你们迟到我可不管——奇怪,辰锋的鞋子怎么还在这里,难道昨天他没有穿鞋子回家?”乔大顺临出门前在门口嘀咕,藏在房里的两人听不清楚,心里倒是可以猜出一二。
“没关系……我大哥粗枝大叶的,不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的。”乔可喜紧靠着杜辰锋裸露的胸膛,想起昨夜,羞红了脸不敢直视他。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杜辰锋小声的问。
她迟疑了一会儿,皱眉道:“这个乔可贺的时间最难搞定,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起来。”
“你不能把我藏在这里一辈子吧?”他忍着笑意说。
“我知道……我大哥刚走,如果可贺没有动静,就表示他还没有醒来。”
“那要等多久,我想上厕所。”
乔可喜急忙说:“你不可以在我家上,万一可贺醒来,不就正好被他撞见!”
“我可以说我昨夜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啊!”
“不行!这样说马上会穿帮,因为我爸爸和大哥刚刚出门的时候都没有看见你啊!”
“穿帮就穿帮,有什么关系?”
“不行啊——”乔可喜两手掩住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喜,我早上有很重要的会议要开,不能迟到的。”
“好吧!我先出去看看——”乔可喜起身,遮遮掩掩的套上衣服,回头正好看见杜辰锋赤裸着上身,刚好套上长裤,她红着脸慌忙转过身。
她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探出头看到走道上寂静无人,回头伸手招了招杜辰锋。
“快!你可以走了。”乔可喜回头说完,转身打开房门,一脚正要踏出,突然——
“啊——”她尖叫一声。
“干么!见鬼了!一大早就鬼吼鬼叫的,害我差一点被你吓死。”乔可贺直挺挺的站在可喜面前,被惊吓到地按着胸口怒骂着。
“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刚刚明明没有看见他啊!
“你管我!我本来要去厨房,可是后来又想先洗澡。昨天杜大哥把我们一个一个都灌昏了,害我连澡都没有洗,也忘了刷牙,还忘了搽保养霜,你知道,熬夜喝酒是美容大忌,像我这样的美男子,是要特别小心注意的。”乔可贺梦游似的边说边走回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