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病了不能接电话,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她暂时权当一下秘书。
“那好吧!明天同学会在新光云采餐厅,七点整,别迟到。”
莳莳看一眼子易。“他病得很严重,不能去,对了,你明天帮他请假,他不去上班。”
“请假!”书棋在电话那头大喊。他认识的卫子易是个风雨无阻的工作狂,连放台风假,他也会到空荡荡的公司办公,现在为了小小的感冒请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反正你请就是了,拜拜。”不等对方说完,就自动挂掉。她再拨了个号码。“恩容,我莳莳啦!明天我不去上班,你帮我刷一下卡,我可不是混哦!他感冒很严重,我总不能够放他一个人吧!OK,拜。”她挂断电话,又回去扶沙发上的子易。
真是天助我也,子易在心里默念。才要怎么推掉同学会,病就来了,这个肺炎来得还真是时候,还能换到莳莳的照顾,感谢神的眷顾。
“你要把棉被盖紧一点,多流汗。”她拿了两件棉被,把他从头包到尾。“快睡吧!我讲故事给你听。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城堡,里面住了一个很漂亮的公主叫白雪,她有一位心地很坏的后母——”
白雪公主的故事,从小到大听了N百遍,从来没有这么听过,童话故事配着她园润甜细的嗓音,清脆悦耳,随着剧情的高低,她的声音忽大忽小,眼皮在不知不觉中重了起来。
当他半夜汗流满身,被热醒时,发现她倦累地趴在床边,看她睡得又沈又熟,子易抽起一件棉被盖在她身上,想一想,又站起来把她抱回房间,让她躺着睡。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温柔地凝视她,仔细的梭巡她稚气未脱清新脱俗的脸庞。粉嫩的脸颊,长长的眼睫,细窄秀挺的鼻梁和红艳艳的樱唇,他的心底漾着一股柔情蜜意,他以拇指轻轻划过那令人想一亲芳泽的唇瓣……若不是怕将病菌传给她,只好忍下吻她的欲望!
结婚至两百五十个日子,第一次发现她在自己心中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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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去上班啊?”莳莳的睡眼还没完全睁开。
“嗯。”他理理自己的领带。
“可是你还没好。”她坐进沙发,粗鲁地把脚跨在桌上。
“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一天没去,公文大概堆成一座小山。
莳莳边跟睡魔抗争,边可怜他。真辛苦,为了要赚钱,不敢休太多天,抱病上班。
“我走了,再见。”他把门带上。
莳莳爬回卧室的大床睡觉,今天晚班,非要睡到中午过后不可。
咦——这不是他的药吗?她捡起地上白色的袋子,他应该在停车场吧!要不要送下去给他?两秒钟后,她还是决定中午再送去给他好了,现在先睡觉再说。
她将自己瘫回床上,任柔软的棉被将自己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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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好几班车,终于到了宫氏大楼,这么热闹的地方,居然没有直达车可到,台北市公车干啥吃的?莳莳在心里嘀咕,经过提款机,她止住了脚步。
提钱先帮他缴清贷款好了,到时钱放在他手中,不管他怎么推都别理他。
哈!哈!自己的心地真善良,这么为他人着想,应该入十大杰出女青年才对。提款卡插进去,按下了密码,咦!一台车要多少钱啊?也不知道他缴清了多少?提最高限额三十万好了,这样应该够了吧!
莳莳看看手表,差一刻十二点,她提起手上的保温瓶,这可是她花了一小时搞出来的鸡容玉米粥。不过,她更大的成就是在厨房酿了一场小火灾。
她踏时宫氏大楼,接待小姐立刻站起来。
“请问一下,你们工程部往哪走?”
“请问你找工程部哪位?”接待小姐客气有礼。
“我找卫子易。”
“您和他有约吗?”接待小姐公事化地询问。
“没有,不过我有事找他。”这是什么公司,找一个小职员,也要这么麻烦。
接待小姐拿起内线电话。“请问您的大名和公司?”
“我叫骆莳莳,是他的老婆。”
“老婆!”接待小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尖锐。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突然一阵混乱。
接待小姐立即和其他人窃窃私语起来,然后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你真的是卫先生的老婆吗?”她们推派出一个代表询问莳莳。
“是。”难道还要拿结婚证书出来证明呀!
“啊——”那些小姐看来打击很大,有如睛天霹厉般的表情。
当然,公司内的三大黄金单身汉前两大在一年前死会了,连最后一根名草都有了主,那她们有什么希望,人生立刻从彩色变黑白。
说不定她是假扮的,瞧她这姿色,勉强算是中等啦,但也只不过是个大女孩,怎可能赢得青睐!
“那你能拿出证据吗?”内心升起一线希望。
她是来到情冶局还国防部,干么防人防成这样,真是麻烦,早知道她早上就冲下去把药拿给他也省得跑这一趟。全身上下东摸西掏的,拿不出一样证物可以证证明,结婚戒子、身分证都摆在家里,叫她怎么证明嘛!
“没有。”她放弃了。
“那很抱歉,我们不能让你进去。”接待小姐有些得意。
既然如此,她更是非进不可。“你打电话给他,他可以证明。”
“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那卫先生岂不整天都在接无聊的电话。”
无聊的——太过分了。
“骆洗沟。”宫书棋从大门口笑笑地进来。
生气中的莳莳,没注意到所有人都对他鞠躬哈腰,必恭必敬。
“我是卫子易的老婆对不对?”她走过去拉他到接待小姐面前。
“是啊!”书棋点头。
莳莳抬高下巴,哼!你们听见了吧?这下换她得意了。
总经理都这么说了,接待小姐只好用恨恨的眼神送她进去。
他们站在电梯里。
“骆洗沟,你怎么来了,真稀奇呀!”书棋说。
“他忘了带药,我给他送来。”她趴在电梯里的透明玻璃上仔细观赏。“哇,从这里看真漂亮,这建筑师一定很厉害。”
宫书棋讶然地看着她,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她老公的杰作?
宫氏大楼外观采用玻璃帷幕,进人大门则是以空间桥架来作为主要结构,在国内独树一帜。从外观看来有透明、开阔的感觉。内部空间则有流畅、温馨的特点。在建筑界是难得一见的工程,而这正出自于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师卫子易之手。
他们步出电梯,走向最里面的办公室。
莳莳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他们公司还真高级,不愧为国内集团之首。
宫书棋推开一扇门。
“总经理好。”卫子易的助理站起来。
“他呢?”
“卫先生在里面,需要我通报一声吗?”
“不用了。”他带着莳莳进入子易的办公室。
就算莳莳神经再粗再大条,也觉得有点问题。
“嘿!你看谁来了?”书棋把莳莳推到他面前。
莳莳环顾办公室的摆设,铺着白色的地毯,一组皮沙发两幅壁画,几盆绿叶植物,大大的办公桌和大皮椅——电视上董事长会用的那种。这是一个“小”职员能有的办公室吗?
“那辆车价值多少?”她劈头一问。
“六百多万。”他乖乖地老实回答。
“你的职位有多‘小’?”她咬牙切齿地迸出声。
“没有非常小。”他盯着她的眼睛等着她下一步的行动。
宫书棋听他们的对话,是一头雾水。
“骆洗沟别说你不知道子易是这里的总工程师?”他呆瞪着二人,继而对莳莳问出心底的震惊。
子易想拿针笔往心脏插去。
莳莳是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她现在气得头发一根根地竖起,杏眼圆瞪,蛾眉倒竖,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活像有人欠她十万八万。而子易就是那个人,他欠她一个解释。
莳莳把保温瓶用力地放在桌上,背着的包包也拿下来,卷起袖子像是要找人打架一样。
她冲过去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另一手拚命地捶他。
“你骗我,你是一个卑鄙、下流、无耻、肮脏没天良的人小人,你混蛋。”她搬出有想到可以骂人的话。
“你听我说——”他抓住她的手。他懊恼当初的随便。
莳莳哪听得进他的话。“你三八,你乌龟、你混蛋、你、你、你是坏人。”莳莳气得直发喘,整个胸腔如波浪起伏。
“好好好,我是坏人,你听我说好吗?”他温柔地安抚。
书棋在一旁听见,差点没跌倒在地,他有没有听错呀!
“我是一个傻瓜,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在玩弄我。”她拿出皮包里的钱,丢在桌上。
“我还笨到极点,去领钱要帮你还贷款,而你竟欺骗心地这么善良的我,你的良心到哪去了?”她气得跳脚,她最最痛恨别人的欺骗。
“你冷静一点,我从没提过要骗你,我只是找不到时间告诉你——”他忙着抓住她的手脚,免得她伤到自己。
“你还想诓我?”说着又往他身上捶去。
子易捉住她乱挥的手,不过人在生气时,力量都特别大,莳莳挣脱他的钳制,用手指着他的鼻子。
“古人说,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其仇不共戴天。如淫人之妻又谋人钱财,那一定要除之而后快。你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到鬼哭神号的地步。我告诉你,我们这梁子结大了,哼!”她活像是在对十大枪击要犯说话。
她恶声恶气地说完,就冲出办公室留下满脸问号的书棋,和十分懊恼的子易。
过没多久,莳莳又气冲冲地走回来,背起桌上的包包。
“哼。”再瞪他一眼,甩头就走,经过书棋的身边,实在气不过,用力踩他一脚,泄泄恨。
他们夫妻吵架关他什么事呀!书棋抚摸自己的脚,幸好她穿的是球鞋,而不是三寸高的高跟鞋,否则准痛得他哭爹喊娘!
“喂,你是要去追她,还是要向我解释一下。”他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悠闲的跷起二郎腿。乘机不凑凑热闹,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好奇心了。
子易拿起一份档案夹,朝他丢去。
书棋精准地接住。
“这不是你当初相亲的那份资料。”书棋打开来看,又好像不是。“骆莳莳,毕业于强北商专二专部,高中时通过会计师检定,英打每分钟六十六个字,中打每分钟七十个字。哇!有没有考虑要进宫氏上班,我正好缺一个私人助理。”
凌空飞来一只杯子,差点命中书棋的额头。呀!还是闭上嘴把把资料看完,省得闹出人命。
“哇啊,你把自己的老婆调查这么详细作啥?这简直可以出一本骆洗沟的自传了。”现在的微信社还真神通广大,这里把莳莳的身家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她到哪里租漫书,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习惯用的沐浴乳,报告上都写得很详尽,根本不同于相亲时只写了优点的那份。
子易不理他,逞自向落地窗,居高临下地俯视街景。
“这你得解释一下,等我了解之后,我们可以集思广义,想想怎么让莳莳气消。”书棋假装认真地说道,其实他只想知道内幕而已,这小俩口的事,外人是无法插手的。
子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妈希望我早日娶妻生子的态度有多坚决。”回想那可怕的疲劳轰炸,耳提面命,子易眉头轻皱,他可是一点也不怀念。
书棋心有余悸地点头,他见识过那张媲美机关枪的嘴,飘起来的情形,每秒钟高达十个字,真是听到耳流脓长疮的地步。
“莳莳则希望自己能在二十六岁结婚。”在想起莳莳和她那愚蠢的计划时,他脸部的线条柔和许多。
“你们该不会为了这理由结婚吧!”书棋表情啼笑皆非。
子易坦然的眼神说明了答案。
“天!你以为自己在演八点档连续剧吗?真是草率得令人难以置信。”他夸张地撑大了脸部所有的器官。
连续剧!是呀!而且是脱离常轨夸张无稽的那种。
“和她一起生活,并没有当初想像的难过。”事实上比想像中更要难过。“而且,有不可思义的惊喜。”例如:烧掉厨房。他轻笑出声。
“原来你的感情神经,只对奇怪的人有反应。”书棋颇不以为然的耸肩。“你会喜欢她,该不会她的身材和扁扁的设计图类似,而产生移情作用吧!”
“她孩子气、思想单纯、性格冲动不成熟、天真且粗线条!”他愉快地数着“优点”。
“那岂不是一项优点也没?”原来当子易爱人同志的标准如此简单,就是废人一个。
“她直率、不做假的个性,大大不同于现实生活里的尔虞我诈的那些人,跟她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当然,舒服就很迷人,一迷人就成爱人了嘛!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她的?”书棋双手抱胸,脚底板打着拍子,研究起子易脸上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
“昨天真正确定。”他说了一个跌破眼镜的回答。
果然在演连续剧,剧情还高潮迭起,连用八点档红牌编剧都要跪地臣服。二十四小时之前才发现自己确实爱上自己娶进门半年多的妻子,罗百吉唱的好,这是什么样的世界。
“我向来自诩的理智,就要被你们搞到失常打结了。”书棋向后退步。“你自己想办法搞定她,我要拜拜了。”
砰!一个可以和他母亲抗衡的机关枪终于退场。
子易坐回皮椅,看见卢旺达上的保温瓶,拿过来打开一看——这是什么呀?干干黑黑的,闻起来还有焦味,完全看不出是什么食物,不过,唯一可以确定这是莳莳的杰作。
考虑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舀一口尝尝味道。妈啊!真不是普通的难吃,这应该是粥吗!他可以想像莳莳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样子,也可以猜测出厨房的乱象。
他轻笑了起来,这可爱的小女人,他真庆幸自己拥有她,他一口一口吃掉莳莳的“爱心”,别人或许认为难以下咽,对他来说,却有如天上美食,甘之如饴。
但当他猛跑厕所时,在心里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在厨房上十把锁,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让她下厨了。
爱她需要付出的“代价”真的有那么点大,不是那么大点才是!
子易长长地叹上一口气,望着桌上的白争药袋和三十万现金,陷人沉思,她对自己的关心好意是否也意味着在莳莳心中,自己仍占有一定的分量,她的在乎让子易心底暖洋洋地也深受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