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脸色这么难看,人家还以为是你把新娘的肚子搞大了,所以才勉强负起娶她的责任是吧!老婆。”宫书棋手挽着娇妻,后头还跟了他大哥、大嫂。
“子易,恭喜你。”宫书宇的祝福词简短有力,神情诚恳,很难想像和刚才那位长舌公有血亲关系。
新娘休息室里有三个人,其中两个还百般无聊地连打呵欠,一个是新娘,一是新娘的娘。女儿出嫁的场面,应该是两位抱在一起,哭得淅沥哗啦,但在此的二位,并未负起离情依依、不忍别离的感人情境。更不负责任的是这两位竟还昏昏欲睡,真不像个样。
“你们不话别一下吗?”身为伴娘的沈恩容终于看不过去了。
她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两位主角睡着了。沈恩容真服了这对少根筋的母女,这种大日子还有心情睡觉,她推推莳莳。
莳莳困困地张开眼睛。“干么?”今天大清早就被拉起来化妆、穿衣服,害她睡眠不足,结婚真累人。
“你就要嫁人了,跟你妈多聊聊,她会舍不得的。”
莳莳伸手推推睡得歪七扭八的妈妈。
“妈,恩容叫我跟你聊聊怕你舍不得。”莳莳仍一脸困意。
母亲大人无动于衷。
“妈。”莳莳在她耳边大喊。
“别吵。”骆婷紫连眼皮都还没张开。
恩容看不过去。
“骆阿姨,莳莳要嫁人了,你不会舍不得吗?”
总算给点面子,把眼睛睁开。“别烦了!我昨天写稿到很晚,又不是嫁到美国,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说的也是,母女俩换个姿势,再接再历,又各自昏睡过去。
沈恩容拍拍自己的额头,早该习惯这对母女的,俗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们全身上下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像,样子像、兴趣像、惰性像、脱线神经像、同样是家事白痴,连细细的嗓音都很难分辨。
不过她很佩服骆阿姨,自己都过得七零八落,还可以把莳莳拉拔大,实在不简单。母女二人无所谓地过日子,不会煮饭还懒得买外食,不会洗衣服又懒得送洗。
老天是公平的,起码还留了一样优点给她们,骆阿姨的文笔好,在报社里写了一些专栏和社论,还得过金鼎奖。莳莳理解力强,以前在学校念书科科第一,在高中时就拿到会计师执照,还因此上了电视。不过她的人生计划是要在报社工作,所以那执照被视为草芥般给扔到角落去了。
莳莳从母姓是私生女,却没人另眼相看,多加关注,原因是她们母女俩表现得太大方了,好像有父母的才奇怪,而且莳莳不断阐述她母亲那段凄美动人的恋情,最后因为时间、空间等点点因素导致男女主角无法结合,这话她都听过一百遍了,夸张的是,莳莳没见过父亲的面也就算了,连骆阿姨都忘了那位男士长相如何,她实在怀疑凄美动人的恋情是随口胡说出来,诓人用的,不然怎会如此凄美动人的恋情却非常不深刻到女主角已记不得男主角的长相?
她转身看那对睡熟的母女,再一次的哀莫大于心死,也许也该佩服这两人超然的潇洒状吧!
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起来了。”沈恩容把她俩挖醒。
骆婷紫原本困倦地双眼看见来人后霎时亮了起来。
“亲家公、亲家母。”她亲切地拥向他们。
莳莳在听到老妈唤人后也逐渐清醒,正纳闷她老妈何时跟自己的公婆混熟的?咦!仔细一看,这两位衣衫艳艳的人生得有些面熟。叮!想起来了。
“你们不是一个月前,在户政务所外被人欺负的老人家吗?”莳莳讶然地喊出话来。
“是呀!你看我们多有缘,再一会儿你就成了我们家的媳妇了。”卫母掩不住笑意。
“这么巧!”她掩不住惊讶,这地球还真小得不像话。
“是呀!真‘巧’。”卫母的笑容带着诡异。
这“巧”中的诡异,只有在场的这三位长辈,才能解其中的真意吧!
qydz0820 qydz0820 qydz0820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婚礼终于开始了,开头免不了一段漫长的祝福词,台上那位不知是什么长的,净说些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废话,简直要把她送到周公那下棋,莳莳努力地保持清醒状态,费力地撑住眼皮不往下掉。
“谢谢。”台下掌声如雷,代表他的祝福词完毕,她真想打个呵欠,然后再把头上的东西拔下来,她何只想,实际上她呵欠也打了,手也下意识地托着新娘头节,时时地轻搔发际。
沈恩容手捧着花接近她。“别再碰你的珠花了。”
莳莳身体往后微倾。“它插在我的头皮上既痛又痒,而且累死人了。”
“你就姑且忍耐一下,再碰它都要掉啦!”莳莳已经快把头纱掀掉了。
“男女双方交换婚戒。”司仪宣告婚礼进行的程序。
沈恩容掏出她去选好的戒子,只要是该负责的,全都由她一手张罗。
子易低头看新娘帮他套婚戒。
“你套错手了。”他好心地提醒。
莳莳立即拉出来,再套进另外一只手。
“你又套错手指了。”他再一次纠正。
莳莳想拢出来,却卡住了,她用力地拉。
“轻一点。”真是一点都没考虑他的手指是肉做的,会痛哩!
她拉起他的手,用力地扯,看来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好了,就先这样,等会儿再处理。”他的手指快给她扯断了,只要再晚一步制止,他就要为这可笑的婚礼赔上一根手指了。
仪式结束,酒宴接着开始,一道道令人食指大动的美肴端上桌,大伙打开话匣子东家长西家短,整个宴会厅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桌上的美食看得莳莳垂涎三尺。
“你一点也不像新嫁娘,至少该掉两滴泪表示一下嘛!”沈恩容看着不断把菜送进嘴里的莳莳。
“你这么说就对了,你可是坚强的时代女性,才不受传统的束缚,别拿那一套压我。”
“咳、咳。”子易暗示她该敬酒了,而不是一直和伴娘大声地窃窃私语。
可是莳莳没有接到他的暗示,继续发表大论:“怎么可以随便掉泪,嫁人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这次他更用力一些,不巧的是该暗示的人没暗示到,反而其他的人全抬头了。
“所以,女儿有泪不轻弹——”莳莳依旧对着伴娘发表高见。
“莳莳,该敬酒了。”像她这种少根筋的人来暗的是行不通的,他终于了解到他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莳莳脸带僵硬地笑,对着泰半不认识的人认识的人举杯。女方亲人只有母亲一人代表,至于女方的朋友不外是办公室的那些三姑六婆。
“莳莳,你老公帅得不得了。”
有吗?
“他看起来好体贴喔!”
会吗?
“他一定是顾家的好男人。”
是吗?
“莳莳,他有没有哥哥或弟弟的?”
捧了半天,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身处一群罗哩叭嗦的女人中,且为从矢之的感觉太恐怖了,不赶紧脱逃,后果不堪设想。
“不好意思,我要去敬下一桌,等会儿聊。”莳莳撂下这话,便抓起卫子易的手,拉他奔向下一桌。
这会儿,轮到卫子易身陷沼泥,他不由得低低呻吟,祈求平安度过此劫。
“新郎官,这就是你娶的嫩草?”书棋带着促狭的笑容打量莳莳,身子也欺近这看来清新稚嫩的新娘。
卫子易把莳莳拉到身后,护着她免遭狼欺。由于过于突然,一个不稳,莳莳险些跌倒,她拍拍胸脯,幸好没在众人面前出丑,心里还叨念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
沈恩容紧张地拉拉她的裙摆,在她耳边嘀咕一下。
“什么,我把酒泼到他身上。”莳莳忘记压低音量,使得周遭的人全都听见了,正一副兴味盎然,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书棋不理会子易射过来的高压电流,抱着老婆痛快大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反正只有一点点,你就假装没看见。”莳莳脸上写着“无辜”两大字,连声单听来也很无辜,无辜的小手慌乱地拿过餐桌上的湿毛巾补救性地帮他把酒抹掉,不抹还好,越抹越大片。
子易的脸色,随着扩大的范围越见铁青。
“你老婆的声音好细、好好听喔!你就是被她的软语呢喃给迷了去吧!”书棋的话等于是火里倒上一杯油,接着他转身向莳莳说:“你有没有考虑当歌星或是广播员?别浪费了这天赋,只对子易一人说太糟蹋了。”
“没有。”莳莳随口应了一声,心思仍停留在如何补救那看来昂贵得吓人的西装。
“那就太可惜了,不然一定有很多人会被你的嗓子给迷倒,就像我们的‘卫硬汉’拜倒在你的声音下,是不是子易不准,这种男人最小器了!”书棋最后一句学莳莳的声音,嗲嗲地对子易说,那声凋真是妖娆到毛骨惊然的地步。
子易当下不好发作,眼神却透露着杀意,向这饶舌该死的男人扫去。
书棋不以为然,这子易就是太正经了,非得趁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这正经八百的个性。
‘好了,你别老死赖在这一桌,人家还以为我们为难你。”他拍子易的肩膀。“你放心好了,今天的事,我定会铭记在心、大肆宣传、弄得人尽皆知的。保证不收取广告费有用,让你免费扬名上万。够意思吧!”
“谢谢!”卫于易有两百万个后悔,认识他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qydz0820 qydz0820 qydz0820
就在新娘几乎要撑不住,即将失声尖叫时这场堪称盛大的豪华的婚礼终于宣告结束。
新郎新娘极不亲密地摆在宴会厅门口,接受宾客门最后的祝福,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得让人不忍卒睹。
由终人散,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呼出一口长气,相视而笑,不过这笑容里倒是掺和着陌生和尴尬。
莳莳拉子易转过身,背对着双方残余未走的亲朋好友。
她伸出右手,脸上亮着诚恳的笑容,语调细柔轻轻吐出几句软语:“谢谢合作,也恭喜我们步上成功的结婚单身生活。”
卫子易似乎被她的声音给催眠迷惑似的,愣愣地回握她小小柔荑,不自觉将手握紧了些。
“喂!你累了是吧!手可以放了,我也很累哦。别想我扶你,各自保重。”莳莳抽回自己的手,说完这话还打了个大呵欠,双手转拍自己粉嫩的脸颊,怕自己熬不住要睡着了。
卫子易被她一提醒,方回过神,对于自己的失态,感到窘然,看着身旁这陌生的小妻子……
唉!真不敢想像往后的人生会荒谬到什么程度?
两人被双方家长塞进车中,往卫子易在市区独居的公寓,扬长而去。
“大功告成!”骆婷紫对两位亲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接着就等着抱孙子了。”卫母开心地向两位共谋者宣告。
若是被暗算的这两位新人看到这三人奸计得逞笑得如此得意之状,不知做何感想。
但……这三位,若知道这对新人彼此的协议,恐怕也笑不出来吧!
qizon qizon qizon
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和新娘子应该脱光光在床上做“那档子事”,但现在——好像和想像地情形有点差距,是在床上没错,不过两人穿着盛装,唯一脱下来的是鞋子和新娘的珠花。
“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所以,我们应该订一些生活条约。”先来个沙盘推演明订法则,这样才能建立一个美轮美奂的家庭。
这很合理,他点头同意。
“为了避免浪费宝贵的时间,我已经拟好了,你只须签个名就行了。”她摊开一张纸。
已经拟好了?不是大家一起“研究”、“讨论”吗?敢情她是有预谋的?这未免也太专断了吗!
“我——”他正要开口发出不满之呜,却被莳莳打断。
“你先把名签上,若有什么疑问,等会儿可以再商量。”又是那教人心酥神迷的轻柔软语,同时她体贴地将笔递到他手中。
就这样半骗半强迫地让他签了名,莳莳用最快的速度拿透明带贴在墙上。
生活公约
一、不可干涉对方的生活。
二、带客人回来,以不吵到对方为原则。
三、每个人每个月缴一万元作基金,支付共同开销。
四、房屋的清洁,一个星期轮一次,包括洗衣、煮饭、扫地等家务事。
五、客厅的厕所属男方,主卧房的厕所属女方,各自维持,互不侵用。
六、女方睡主卧室,男方睡书房。
七、双方免行那种的夫妻义务。
“等等,为什么我睡书房?”仔细看看,这项对他不公平。
“我体谅你耶!主卧房靠马路,晚上睡觉轰隆隆的,这样的话隔天精神会不好,怎么上班,我可是体贴为你着想耶!”
他保证睡觉时不会轰隆隆的,这栋大厦是他这个总工程师亲自监工,防震度高达八级,防风系数相当于十五级风,噪单的控制在五十分贝以内。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非常完善的建筑,而且在这高级住宅区里,哪有可能会受马路车来车去的噪音影响,绝对是她的繁心作祟。
“那我可以睡客房呀!”他争取自己的权利。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客房一副天天有人睡的样子,不摆明了我们分房,但如果书房有人睡,可能解释成你办公太晚,偶尔睡在那。”莳莳晓以大义。
原来,这还有一门学问,可是吃亏的还是自己呀!
“那我们可以在主卧房内拉一条布隔开,这样就没有客房和书房的问题啦。”他继续提出解决之道,叫他舍下自己舒适的卧室,去窝书房,实在太委屈了。
“如果这样做,就没什么隐私了,一人一间房不是划分得比较清楚,而且较好活动呀!”她再度驳回他的提议,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一匹狼啊?她在心里加上这句。
说来说去,就是她有理,他开始后悔结下这婚了。
“你放心,书房经过我巧手布置后,即舒服又温馨,保证你会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睡?”卫子易嘴上嘀咕着。
“你反悔也来不及了。”莳莳把生活公约拿近他眼前。
看清楚没有?‘双方签名后生效’。”神情有那么些卑鄙。
王永庆应该找这种人材当幕僚,保证谈判必胜,绝不吃亏。
贼船都开到太平洋了,他也只好认了,谁叫他要在结婚证书和生活公约上签名呢?怎么一遇上这怪女子,脑袋就不管用了,原本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全告失踪?
忙了一整天他到“自己的”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接着回到“自己的”卧室,站在书房门前的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