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天!老鼠兄怎么还是不放过他!
他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的转身想跑,忘却自己一脚于屋内、一脚已跨上阳台,结果重心一偏,直直压向站在他身后的朵娃。
「快闪开--」朵娃早在见着水泱奇的慌张模样时,有所警觉的想要往后退,可惜退得不够快,只见水泱奇往自己扑来,朵娃一时忘了动作,就这么被压倒--
砰的一声,水泱奇与朵娃两个人跌在一起,与前次不同的是,这回水泱奇为了避免压上朵娃而努力偏开方向,但因没有支撑点,只能随手乱捉,这一捉,扯开了朵娃浴袍的带子,而水泱奇躲避失败,正好跌在朵娃身上--
一阵静默。
「你没事吧?」水泱奇抬头,正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他面色一僵,很是尴尬的爬起身。「对……对不起……」
「对不起也没用。」犹如点亮幽幽鬼火般的低沉嗓音说明朵娃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他怎么也没想到会那么巧!
「去死!」朵娃连忙起身拉好浴袍,拿起球棒,想也不想的往水泱奇身上招呼。「你这个私闯民宅又怕老鼠的小偷,给我滚!滚滚滚滚!」
水泱奇被打得只能往阳台跑,一到阳台,他就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回自己家,口里还大叫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脱掉你衣服的--」
声音之大、传递之远,只怕朵娃有好一阵子不敢出门,生怕出了门遇见邻人,会被追问。
朵娃瞪着隔壁的落地窗,微喘着气,尔后察觉自己的情绪起伏,瞬间冷却那过沸的怒气。
她……她刚刚大叫?那是大叫吧?
一颗颗冷汗冒出额头滴落,刚刚情绪失控的人是她吗?是她吗?
朵娃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生气是如此的……畅快!
全身的血液都像活起来似的。朵娃按住狂眺不已的心脏,鼻问仍残留些许水泱奇的气息,忆起他怀抱的感觉……
忽地,她白晰双颊飞上两朵红云,于青天白日下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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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是宙宇于纽约的分部,负责于美国国内的各大公司行号进行评估投资的工作,同时也负责纽约地区房屋办公室的租赁业务。
水泱奇此番前来,便是接手因这次大楼倒塌案而辞职下台的前任副总裁的工作。
由于前任副总裁申请的执照不下来,使得大楼重建的进度停滞不前,因而让原本的租户纷纷搬离。
本来这因为恐怖分子引起的灾难是很无奈且理赔极为繁复的事,现在又因重建的问题使客户流失,才让前任副总裁辞职了事。
UN的人员不多,只有十几位,但每一位都个性十足,水泱奇一上任就吃过他们的苦头,像他的助理秘书Joan常「忘」了给他文件资料,总是要他千叮万嘱才能知道文件的位置,有些Project的进程,Joa虽不会主动告知,让他焦头烂额两头烧。
这一个月来,为了适应以及挣取手下的信任,水泱奇已心力交瘁。
想他不过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就要沦陷在纽约这大苹果里,思及此,水泱奇只能大叹两声,怨起寰宇的执行长韩行睿来。
他与韩行睿无冤无仇,但他一个人事命令下来,就让水泱奇陷入水深火热。
呜……他招谁惹谁啊!
他安分守己的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也不对吗?为何非得逼他往更大更广的地方去?他苦心经营的老实形象就快要被韩行睿这家伙给毁了。
「泱奇,你的黑眼圈好严重啊!」他另行委托重建的建筑师向湛云一大早见到水泱奇到来时,为他眼下严重的黑眼圈惊讶不已。「你不是休了三天假?怎么只有更劳累的感觉?」
「别说了,我家有老鼠,我三天都没睡好觉,前两天还被老鼠追得到处乱跑,精神快崩溃了。」水泱奇坐在临时搭起的办公室内,拿过向湛云为他倒的咖啡,没精打采的诉说他这三天的悲惨遭遇。
「跟房屋经纪抗议过了吗?」向湛云边问,边摊开设计图,「我们的进度顺畅,不过工头发现原有的地基毁坏严重。」
「抗议过了,连钟点女佣也教训了一顿。」水泱奇先回答向湛云的问题后才观看说明的地方,「那原定的完成日会被拖延吗?」
「不会太久,毕竟地基没有做好,大楼就别想盖了。」向湛云微微一笑。
「那就放手去做吧,反正执照都下来了,就由你们决定想要把它建成什么样。」水泱奇啜口咖啡,微拢眉。
他向来就没有喜欢过咖啡的味道,但为了提神,也只能将就。
「你是老板,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向湛云见水泱奇累瘫的模样,深知他惧老鼠成性,只能拍拍他的肩,无言的给子安慰。「房屋经纪怎么说?」
「他说会将房子重新打扫整理过一次,然后算我七折。」水泱奇回拍他的手,表示他会坚持下去的。
说到这个,他就想到朵娃,思及朵娃,水泱奇眼底浮现一抹尴尬。
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水泱奇将朵娃的形貌记得清清楚楚,他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他的「识人不明」竟然不药而愈,不但将朵娃的样子深刻于心底,还与记忆中另一抹模糊的身影相合--那道身影是日前躲雨于骨董店里遇上的老板娘,叫什么名字他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那份冰冷仍残留。
比起来,朵娃冷是冷,至少还有情绪,她有一双像会说话的灵动眼眸,可表情却始终如一,真是有趣。
想着想着,水泱奇不自觉地笑了。
「泱奇,泱奇?」向湛云见水泱奇盯着咖啡发怔,轻唤着。
「嗯?」水泱奇回过神来,以眼神询问。
「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见吗?」
「你说了什么?」水泱奇的记忆只停留在他问房子的事。
「我刚刚问你星期五晚上有没有空?阿济和阿水想请你吃饭,你来纽约这么久,还没跟他们见过面。」
「哦,对哦,我忙昏头了,好啊,不过阿济人不是在洛杉矶吗?」辛济清是他表妹水倾染的丈夫,两人共有一子辛起耀。
水泱奇来纽约时,是水倾染接的机,那时辛济清人在洛杉矶开会,因此他们没有见到面。
看见自家堂妹过得如斯快乐与幸福,水泱奇只有满心的祝福,但也开始为自己孤身一人的生活感到些许厌烦。
不过就算厌烦,他还是不会轻易踏入婚姻一途,他的观念里是没有离婚这回事,要结婚,就与适合他并为他最爱的人结婚,不然就别结婚,以免耽误人家。
不经意地,朵娃气极的面容再次侵入他的思绪里。
奇怪,他怎么会一直想到朵娃?水泱奇这回恢复得极快,一笑置之,拒绝让公事以外的事物占去心思。
「他回来两天了。」向湛云察觉水泱奇的思虑明显不集中,于是问:「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开玩笑,我还得进办公室跟我的手下们斗智,若是我再休息一天,只怕我会被看得更扁。」
水泱奇遭手下恶整的事,向湛云有所耳闻。「你这样不行啦,还是使出你的撒手钔让他们好看!」
「我不想杀人灭口,弄得自己与办公室都是血腥。」水泱奇不怎么愿意拿做生意的手腕来对付日后还要相处的手下们。
「可是你再装老实,不怕他们将你看得更扁吗?」
「放心,我想他们这时大概发现诡异了。」水泱奇嘴角扬起诡笑,今天他还没进公司,为的就是要给那些整他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原来你早就忍不住了。」向湛云叹自己白担心。
「别这么说,既然他们欺负我刚来,那等我掌握了大半情势后,死的就是他们了。」水泱奇说完,手机即响起,他自外衣口袋取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眼底升起一抹冷笑,「来了。」
「我不打扰你教训手下了,自便。」向湛云收好设计图,戴起工地用的安全帽即离开。「到时见。」
「好。」水泱奇朝他挥挥手,按下通话键:「水泱奇。」
只闻那端传来一阵又急又快的英语,而水泱奇愈听神态愈冷,嘴角的笑意更盛。
「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做自己的事吧……怎么?才这么一点小状况就罩下住,公司请你们来做什么?总之先准备你们的文件,等我进办公室立刻开会。」水泱奇下完命令,直接关机。
一个小时后,他让公司所有的人见识到他残酷的一面,至此,所有员工皆知,惹龙惹虎千万不要惹到他们新任的副总裁。
第三章
「喀?」两声,加上突来的重心偏离,让朵娃在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走了十几步才发现自己右脚鞋跟不翼而飞。
「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于人群中回头寻找着不知何时遗落的鞋跟。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见那横尸于地上、受到人们踩踏摧残的鞋跟。
她上前拾起鞋跟,抬起右脚比了比,没错,是她的右鞋跟。
朵娃本想直接将鞋跟装回去,却发现要徒手将鞋跟装回去不是那么容易,好不容易装回去后,走没两步鞋跟又掉,她又回头捡拾掉落的鞋跟,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朵娃累了。
于是她闪过几个人,靠于办公大楼的外墙,盯着自己手上的鞋跟,跟着脱下右脚的高跟鞋,神态认真的研究如何徒手将鞋跟装回去。
可惜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她的举止引来过路人们的侧目,但她习惯受人注视,因而浑然未觉。
她重新穿上高跟鞋,脱下左脚的鞋,想起有支电视广告里的女孩走在路上,突然鞋跟断掉,她的解决方武是将另一脚的鞋跟也折断,尔后轻快活泼的走离。
「要不要试试呢?」朵娃轻问,盯着自己的左脚鞋。
「反正也不会再坏了。」朵娃没想到这双自己于某家店里看中买来的鞋会如此脆弱。
她不是什么名牌的崇尚者,坚实耐用是她穿衣、穿鞋的唯一要求,却没想到这双看起来很坚固的鞋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不过话说回来,她好象很久没穿这双鞋了,只是因为清理鞋柜时发现它,才兴起穿它的念头,结果鞋跟断掉,也怪不得谁。
她使劲扳着鞋跟,但无论怎么扳也扳不断,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右鞋跟是怎么断的了。
「真累。」朵娃甩甩发酸的手,盯着仍是不动如山的鞋跟,「我放弃。」
她将鞋子穿回脚上,继续一拐一拐的走着,岂料走没几步路,左脚鞋跟一个松动拐开,她重心一偏就这么跌倒。
「啊。」她轻叫一声,一股钝痛自左脚踝传来。
不……不会吧……朵娃在心底叫糟,她不会是扭到脚了吧?
路人们见她跌倒,非但没有上前扶助她,反而绕过她,她也不奢望商业区的冷血精英们对她会有同情心。
她试图站起来,但发现脚却使下上力,正当她无计可施之际--
啪嗒两声,紧接着,嗒嗒嗒嗒的声响急下。
下--雨--了--
朵娃无处可逃,只能任雨打得她满身,将她淋湿。
「上帝啊,我招谁惹谁了!」朵娃不禁大叫,但她的声音被雨的声音盖过去,反而吃了一大口雨水。
她忙低头吐出雨水,环住被斗大的雨打得发疼的双臂,打她自己赚钱开始,可未曾如此无助。
「这时候为什么没有像奇那样的人出现帮助我?」朵娃自问,然而她很快地否决这个念头。「我凭什么要依赖他人?我自己也可以……可以站起来……」
朵娃不允许自己如此的狼狈,于是尝试自己站起来,却只有让自己的脚痛加深的份。
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朵娃想起她十二岁离家时的情景也正如今天这般的风雨交加,「那个人」又惯性的喝了酒,拿了菜刀要砍「她」,「她」忙慌中打昏「那个人」,带着朵娃离开……
那时她们只能逃,然而逃了之后有幸福与快乐吗?
没有。「她」……「她」……
最后只剩朵娃一个人,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她只剩自己……
愿意的话,借我球棒好吗?脑海里不知为何回绕着水泱奇微笑的面容与温柔的声音。
为什么?他不过是个怕老鼠的邻居罢了,为何她在此时会想起他?朵娃拚命要自己不想他,他就愈出现。
到最后,连他的声音都近在咫尺,好象他就近在眼前似的……
「朵娃?」一声轻唤打断她陷入自艾的心绪,将她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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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泱奇已经观察那名身材高挑纤长的女子很久了。
「好面熟。」水泱奇直觉那正为鞋跟脱落所苦的女子背影很眼熟。
他缓下车速,往女子的方向驶去,幸好现在车流量不多,他的缓慢行驶并不会阻碍交通,到最后,那女子跌倒时,他本想下车帮忙,可回头一想,要是她不领情怎办?
踟蹰的当口,一阵唏哩哗啦--下雨了。
纽约的雨近来总是下得又急又大又快,让人难以防备,带伞时不下雨,可不带伞时却下得让人不知所措。
这回水泱奇幸运的正好待在车里,没有像上次被淋得满身湿还被人当地毯踩。可是那女子不同,看来像是扭到脚的她,无法撑起自己,只能瘫坐于地淋雨,路人还无一人肯帮助她,只顾着自己躲雨。
水泱奇边开边找停车位,但女子所在的位置是不能停车的,因此他绕过她到大楼背后的道路,那儿划有停车格,在经过女子时,瞧见她抬起的容颜,心头一震。
果然……他没认错,没想到他竟然能将她准确的认出,想他平时,连住在一起的表妹都可以因为发形改变而认不出她。
可她却是第一个他看背影就可以认出的人。
「朵娃。」他喃念她的名字,今天她穿著T恤和牛仔裤,脚踩双高跟鞋,茶色的发披散,脸上未施脂粉,于一片灰黑的商业区中像名迷路的少女。
停好车,他撑开伞,绕回办公大楼前,见她仍坐在地上,看来格外无助的低着头:心口一缩,忙走到她身边,遮去打在她身上的雨,轻唤:「朵娃?」
朵娃听闻,抬头,正好迎上水泱奇蹲至与她平高的带笑黑眸。
「你……」怕老鼠的小偷?
朵娃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遇到水泱奇,可多亏他的出现,才让她从那不愿回想的记忆深渊中脱出。
「你还好吗?」水泱奇见她泫然欲泣的眼眸,笑容逸去,不由自主的伸手轻覆上她的脸颊,直觉她需要一点拥抱与安慰,即使她面无表情,但那双绿眸却关不住情绪的向他散发求助的讯息。
「你看我的样子会觉得我很好吗?」朵娃反问,肩膀一挺,背一直,像个高傲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