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住在深山里,深知动物的习性,原本就具有驾驭动物天赋的殷冬雪像只狐狸般轻盈地翻身上马,未曾骑过马的她,脚尖踩在马背上,更将缰绳顺手一抽。
「小姑娘,马不能这样骑!妳会……」
马儿经缰绳一抽,立即飞也似地奔了出去,出乎老人意料,「蹲」在马背上的殷冬雪,与马奔跑的动作竟是如此的契合,丝毫不见险状。
于是他收回了末竟的话语,并发出赞叹声。
这个小姑娘,不晓得在急什么?虽然马被抢了,不过能遇上蹲着骑马的奇人,也真是难得的经验!
至于殷冬雪为何会突然抢了老人的马?她实在是逼不得已,因为就在刚刚两名官差从她身旁掠过的那一瞬间,耳力极好的她听到他们的对话。
「穆爷一定要这么厉害吗?连骑个马也可以这么俊帅!」
「要不然京城神捕的名字是挂假的啊!」
这么巧,京城神捕?
那么,当然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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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过了一片荒野,渡过了许多小溪,跨过了更多的桥梁,穆渊一行人最后被一处浓密的林子给缓下速度。
这里树荫蔽天,虽是白昼,却像夜晚,偶尔阴风吹来,咻咻地几声唤起众人的的鸡皮疙瘩。
这里就是入京城的必经之地,黑森林。
穆渊勒紧缰绳,缓下先前疾驰的速度,他引着马儿在原地转了一圈,犀利的目光看透那些躲在树影深处的人;最后,他不动声色地扬起唇角。
「穆爷,为何突然停下来?」两名官差来到他身边,见他神色愀然变化,不禁感到心慌。
「如密报所言,京城这一阵子可真是不得安宁。」穆渊沉声说道。
「若是京城不安宁,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早点儿进京不是更好?」其中一名官差不解地道。
「你们感觉不到这林子里有股浓浓的味道吗?」是腥味!
「味道?没有呀,但是我好像闻到烤乳猪的味道。」另一名官差说。
「烤乳猪?你是中邪了吧?这里哪来的烤乳猪?」
「真的……有。」那名官差抬头看向浓密的森林,眼神迷离。
「醒醒,太饿也不需这样吧。」拿马鞭鞭了一下正把头仰起的同伴,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鞭,居然把人给鞭下了马。「啊!穆爷,他……」
「小心暗箭,他中箭了!」大概是箭上有毒,所以令他产生幻觉。穆渊登时提高警觉。
「暗……暗箭?」那官差果真在伙伴的背上惊见一枝羽箭。
然而穆渊的话才说完,林子里又射出一枝毒箭,直射向正张嘴惊叫的官差。
铿!幸好穆渊反应极快,立刻从腰间抽剑,手腕一转,将箭挡了下来。
看着那直直没人泥地的羽箭,官差张大嘴巴,乱了心绪。
「喂,把你用来张大嘴巴的时间拿来抽剑。」穆渊反手拿剑柄敲了下那官差的头,待他清醒,他才对着林子高处大喊:「上面的,有胆子就亮罩子,不要躲在暗处!」
他洪亮的嗓音直策入林,惊飞了树梢几只鸦雀,须臾之后,又恢复原先的寂静。
不现身?很好!
「五个吗?呵,五个统统落地。」
话落,他伟岸的身形轻盈地往上一腾,待落下,他足点马背,直直地朝林子高处持剑飞去。
人同剑影,宛若一道光芒,不偏不倚地飞进林内,那凌厉的架式,看得下头的官差再次张大嘴巴。
等穆渊进了林子之后,却意外地赶走所有的声音,这会儿居然连鸟叫虫鸣都没有了!
四周静谧得骇人!
等了半晌,林子里又开始传出声音,咚的一声,好像有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是穆爷将他们打下来了吗?紧握着剑,那官差继续侧耳聆听。
一会儿--
咚!又发出第二道坠地声。
然后,「啊--」咚!第三声,这回加上人的惨叫声。
再来,「哇--」咚!第四声,这人叫得好不凄厉!
呵呵,穆爷不愧是京城第一神捕,武功高强啊!
只是,刚刚他不是说有五个?那么第五声呢?那官差竖起耳朵准备聆听第五声。
「啊呜--」咚!
哈!这……这是人的叫声吗?明明就像一头肥胖的猪从高处掉下来的声音。
那官差还困惑时,穆渊已飘然回到马背上,他从前襟摸出一条布擦掉剑身的血,最后倒剑入鞘。
「穆爷,他们是?」
「奇形怪状的五个人,看穿着不似中原人,大概是从西边过来的。」不过,他那几剑虽刺伤了他们,倒也死不了人。
从容地拉起缰绳,穆渊准备策马前进时,又发现林子里有着几不可闻的小动静。
「还有一个?」他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迅速穿过矮丛,越过群树,最后逮着一抹藏身于树影之下的小黑影。
「什么?还有一个?在在在……在哪儿?」听到还有漏网之鱼,那官差浑身抖颤,慌张地抽剑乱指一通。
他的剑尖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甚至指向自己胯下的马儿。
「别那么夸张,收起剑吧。把伙伴一起带回,那个……只是狐狸般的小娃娃,要跟就让她跟着。」
薄薄的唇轻轻扬起一道弧度,穆渊策着马缓缓小跑,黑袍再次迎风飘扬。
第二章
京城
人了夜的金银街,深靛色的月空镶满了红灯笼,笙歌齐放,人潮扰攘。
走在这街上,偶有一曲琵琶从高楼上窜出,更有数声娇笑召唤,不经意转身还会撞上一具软玉温香。
软玉?对了!这街上生意最好的,莫过于软玉楼。
那楼雕得似皇宫,极度霸气地杵在金银街最醒目的地方。
那里的姑娘不一定很美,但个个会蛊惑男人,只要男人不小心被勾了进去,难保不被啃光了肉,死无全……欸,是身上的银两全被洗劫一空。
看看,今天软玉楼的阵仗仍是最强的,红的橙的黄的绿的蓝的靛的紫的,这只是门口那绚丽的一排姑娘们。
「啊,是他!他又来了。」
七彩班底的红姑娘首先瞧见正翩然下马的男人,她摀着心口,激动地低嚷。
「真的是他,喔!」橙姑娘跟着昏倒。
「不愧是人中之龙一连走路都有风。」伟岸的男人正从黄姑娘面前经过,令她两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绿姑娘将手指含在唇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刚正不阿,目不斜视,赞!」蓝姑娘简洁有力地赞叹。
「啧啧,人间极品!」靛姑娘说完。
紫姑娘说:「唉,我的客人要是有他的一半好,我作梦都会偷笑了!」
「那妳就去作梦吧!闪啦、闪啦!」推开挡住路的紫姑娘,一庞然大物如排山倒海而来,「穆爷,找咱们家温香吗?」
身形福泰的嬷嬷瞧见了穆渊连忙迎上去,专业地笑开一张血盆大口。
「是。」穆渊简短回答。
只是他话语才落下,身后就传来众人的呻吟。
「喔--真的好帅!」
「她们怎么了?」穆渊回过头,一群姑娘全昏倒在地。
「真丢脸!穆爷,别管她们,这边请!温香已经净好身子、熏好了香,就等着您呢。」嬷嬷笑得极暧昧。
穆渊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软玉楼找温香,比礼佛的香客还要准时。
虽然她是这里的嬷嬷,不过她也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会对温香这么死心塌地,但京城第一神捕能到她这儿光顾,她的脸上有光哪!
人前,只要他定时出现,这楼子就像被他罩着似的,没人敢作乱;人后,每回看完温香,他也和其他寻芳客一样付钱,一点官架子也没有。
人前人后,于她、于软玉楼都有好处,所以不管温香是不是像其他姑娘巴结她,她还是对她好得很。
这……正如佛前的香炉不能乱碰的道理!
「到了,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将穆渊迎到软玉楼最好的厢房门前,嬷嬷喜孜孜地退了下去。
立于厢房门前,穆渊并未立即进入,等嬷嬷走远,房里传出一声细响,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来了!」
这厢房极宽敞,光窗子就有好几扇。这会儿扇扇大开,不但可以尽揽月色之美,还洋溢着满室的香风。
「嗯。」穆渊低低答一声。他松开腰间的剑摆到桌上,人也跟着落座。
窗边,金色薄纱迎风轻飘,薄纱后头,端坐着一名女子。
她正垂着头调着怀中的琵琶,纤手转动音榫,玉指挑撩几下弦线,那声音极为瑰丽,犹似女子的一脸飞霞。
美人呀美人,连小小的动作都是这么的动人心弦!
「这几天好吗?」她柔声问道。
「还是老样子。」
「酒还是茶?」
「我自己带了。」顺手捞了一壶酒,他搁上桌面,并问:「妳也来一杯?」
「曲未唱呢。」美人隔纱看着他。
闻言,他以口就壶嘴饮了一口,才说:「唱吧。」
薄纱之后,两只黑水银直直地瞅着穆渊,秋波流转的同时,霍地一声惊雷破。
铛--她勾动了第「一」根弦。
每一句的第一个字是吗?穆渊点点头。
温香接着缓缓吟唱:「十分离,七聚首,夜无伴。三湿枕,人已远。马留声,凉妾心,坡上等。」
见她停顿,穆渊淡然地问:「为何?」
十七夜,三人,马凉坡?十七夜,那不就是明晚?三个人在马凉坡做什么?
「为檀郎,了遗恨,窃奴心,千千结,年月增,寒暑度,管玉碎。」
为了窃千年寒珀?「原来是这样……三缺一啊?」
温香在软玉楼的主要目的是要监视这京城内最难缠、作恶多端的坏蛋们,他们号称「天下第一邪恶组织」。
其中为首的一人性喜渔色,这两年来,他不仅被温香迷得团团转,也从他口中套出不少情报,进而逮到为数不少的通缉犯。
虽然如此,但有三人却是其中最难抓的,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一个叫「南抓」,一个叫「惠跑」,最后一个头头叫作「关不住」,他们的狡猾程度从名字就知道,莫怪让所有的捕快,包括他,都伤透脑筋!
「喝!三更,早起,不爽,缺鱼,一脸屎。糟了!糟了!」
「当真?」
铛铛铛!温香瞪大杏眸,琴弦拨得更加急促。
他大概懂了。
「关不住」逃出来了?难怪她说三个人又凑在一起,看来城里又要大乱了。
「唉!还有没有曲子唱?」手握成拳,往桌上一敲。
原本瞪大的眼,乍时成了笑眸,她说:「有,且待我唱来。」
琵琶声又起,美人起身,轻移莲步来到穆渊的身边,裙襬一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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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他们究竟是在讲话,还是在鬼叫?啐!连鸟都叫得比他们好听!
瘦小的殷冬雪蜷伏在厢房的一根梁柱上,她寒着脸,怎么也搞不懂下头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刚刚一路尾随那个京城神捕进到这栋宅子,她走在屋瓦上,不时听到奇怪的声音从不同的窗户传出来。
好像有人在呻吟,很痛苦似的,也有人在大笑,笑得很快乐,也有人在乱吼,就像山里头公猴在追母猴时的叫声。
另外,还有几间房里乌漆抹黑,可却有影子透在窗户上前晃后摇的,如果她没听错,居然还传出皮鞭啪啪啪打在肉上的声音。
这栋宅子该不会是关动物用的吧?
耳边越是嘈杂,她越是确定,不过她一进到这间厢房时,不禁产生了怀疑,先前那些真的是动物吗?
想到这里,殷冬雪回过神来,继续观察身下的动静,只是当她的视线再望过去时,小嘴不禁缓缓张开。
穆渊仍坐在桌边,而原本在窗旁弹琵琶的女人,此刻居然已经坐上穆渊的大腿。
不仅如此,她的裙襬更撩到腰间,并将两条白玉般光滑细嫩的长腿缠在穆渊的腰杆上。
「穆爷,我们认识那么久,却什么也没做过,您不觉得很可惜吗?」俯下绝艳的脸蛋,温香将气呵进他的耳窝里。
「多久?我们不是才刚认识。」穆渊的语气毫无温度。
「刚认识?」菱唇微张,温香感到讶异。「呵,看来您是公事太繁忙,所以没时间记着。前年中秋,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您还夸我琵琶弹得好。」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有啊,那时我就是想这样弹着琵琶。」双手偎在他的肩上,唇瓣刻意滑过他的颊边,她一边低喃,两只手臂更攀住他宽阔的背部,十指则像按弦拨弦地挑逗着他。
只是这样妖娆的姿态,似乎没办法挑动穆渊的欲望,他的坐姿始终没变过。
「穆爷,您会不会热呀,刚刚喝了酒?」指尖开始撩拨着他的前襟,舌头更探出轻舔他的耳垂。
「不会。」简单二个字。
「温香帮您宽衣好吗?穿少点比较方便。」小掌在他结实的胸前抚呀抚。
「什么方便?」
温香眼睛瞪大,忽地狐媚笑出来,「呵呵呵……穆爷好有情趣,温香知道了。」
在他衣服的边缘找到了处空隙,她的手顺势滑进去,只是才进了两段指节,手腕就被穆渊给制止住。
「别碰。」他微愠地说。
别碰胸?「呵呵呵,温香知道了。」抽出被压制住的手,她转了个弯抚过他的腰间,滑过他的腿部,然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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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在梁上的殷冬雪身体竟然起了一股莫名的燥热感,就像条小蛇,一路由她的喉口爬到胸前,再由她的胸前爬到两腿之间。
怪了,这是什么感觉?
牙一咬,拳一握,她试图赶走那莫名其妙的反应,但却发现她的脸蛋和掌心都是热呼呼的,还沁着手汗。
蓦地,她一脸嫌恶地搓了搓两手,更厌恶地往衣服上擦去。
但是她怎么抹就是抹不干,甚至越抹越湿。
怪了,怎么会这样?
就在她困惑之际,赫然发现手上和衣服上的湿意,并不是自她身上流出来的,而是由上头滴下来的。
可她额头压根儿没流汗啊!那……
猛地抬头,她瞧见自己上头的一根梁柱上蹲着个人。
是个男人!那人正色迷迷的看着下头并且流着口水,而他的口水……
呃,好恶心!这男人的表情比粪坑里的屎还要让人厌恶!
而且很明显地,他并末发现她的存在。
「谁?」
正当殷冬雪满意自己藏身的功夫时,底下的人似乎已发现除了他们之外,还另有他人。
她被发现了吗?
被女人身躯紧紧缠绕着的穆渊正抬起脸,看向她。
「哼,果然不简单!」
殷冬雪未及反应,在她上方的男人便低骂了一句,转身往开着的窗子飞出去。
「跑?哪能如你所愿!」铿的一声,穆渊一掌拍在搁在桌上的剑上,俐落地站起身。
「哎哟!」原本「骑」在穆渊身上的温香跌了下去,头在下,脚在上,裙子还翻着,像朵大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