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电话铃声蓦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谁理这通电话!
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这通电话肯定是玄武哥拨来叮咛她吃药的。
她不接,绝对不接。
若关心她,为什么要拨电话?为什么不亲自来陪伴她?为什么舍不得抛开他的女人,反倒扔下她孤单单的一个人,独自挨过这痛苦时分?
催命符似的电话铃声,在闷响了二十几声,才肯停止,周遭忽地宁静下来。
可没多久,电话铃声又再度不死心的响起。
小芽瞪了话机半响,才缓缓取起听筒。
“喂?”
“小芽,起床,服药时间到了,吃了再睡,明早我替你请个看护。”东方玄武没亲自来叫她起来,反而利用电话拨进她房里,用他那一贯的命令语气叫她吃药,因为他害怕接近她,非常的害怕。
“喔。”小芽觉得自己活不成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玄武哥,你睡了吗?”
“还没。”
“你在做什么呢?”小芽追问。
“我……我忙着。”他的声音略显不自在。
“还待在书房里吗?”
“嗯……”
“整理资料?”
“嗯……” ’
“她们呢?”
“她们?”
“那两个女人。”
“小芽,你听我说,她们是名门闺秀,有名有姓,长头发的是马小姐,短头发的是江小姐,你不能对她们这么没礼貌。”他郑重的纠正她的措辞。
“好吧,既然马小姐和江小姐,都是名门闺秀,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呢?我觉得我的礼仪,和她们现在的行为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至少,她从来就没有一整夜都待在某一个男生家的经验。
东方玄武沉默片刻,才轻描淡写的道:
“小芽,是我留她们下来的。”
小芽心绞了一下,“为什么你要留她们下来呢?”
“我需要她们陪我。”
“可是你正在整理资料,她们在旁边只会碍手碍脚,并不能帮你,不是吗?”
“小芽,她们确实可以帮我。你别瞧她们娇滴滴的,事实上她们都是商业界的女强人,能力绝不比男人差。”
但,事实上,他很本没待在书房里,他的身边也暂时没有女人。
“是吗?”小芽狐疑的问道,却没等他回答,便继续道:“玄武哥,你可以来房里看我吗?”
“我还在忙。”
“可是,我觉得自己快要病死了,你再不搁下工作,进来看我,一定会后悔的。”
“你又在胡闹了。”东方玄武不悦的道。
不管他留下女人,故意不去探望小芽,是因为他想要让小芽知难而退,还是要隐藏内心对小芽的心疼与怜惜,他都决定借由其他的女人,来忘却心中的爱怜;这也是小芽生病时。东方玄武为何老是会带女人回家的原因。
那种止不住的心疼,强烈到令他难以负荷,仿佛随时都可能会爆发出他不敢接受的真相,他仅能靠着他微薄的意志力压抑着、控制着,不让它爆发。
“我没有,我真的觉得自己快死掉了。”小芽哽咽着。
“我不要听到你说这种话!吃了药、睡个觉,你会没事的,乖,快去吃药。”
东方玄武不能忍受她任性的孩子脾气,什么情况该做什么事,她就得依从,尤其是生病时期,她更要遵照医师的指令,按时服药,绝不容许她闹半丝孩子脾气,也别天真的以为撒娇就可以不用吃药。
“我、我不要吃,玄武哥,我可以不吃药吗?”
“别多说了,马上把药服下,我不挂电话,等你把药吃下。”
他语气强硬的道,显然毫无商量的余地。
“好吧。”
小芽怅然的将话筒搁在一边,懒洋洋的披上睡袍,又懒洋洋的离开卧房,因佣人全睡了,走廊上黑漆一片。
沿路她把走廊的小灯打开,一步步走下阶梯,到餐厅倒了一杯温开水,取出药包,她盯着药丸发起愣来。
如果她不吃药,会病死吗?
如果她病死了,玄武哥会流泪吗?
如果她发脾气,把那两个女人赶出门,玄武哥会生气吗?
为什么一想起玄武哥书房里的女人,她的心就一刻也静不下来?
她又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话呢?
不吃,不吃,我不要吃!小芽在心里大声的抗议着。
她可以想像她不肯吃药的下场……
不吃,我就是不吃!小芽把药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匆匆的奔上楼。她可以在上了阶梯后,直接右转,回到自己的卧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假装她已服下了药,偏偏她恨透了东方玄武的无情,更气他留下了那两个女人。
于是小芽左转,往书房的方向步去,然后站在书房的门外,竖起耳朵,偷听里头的动静,一颗心紧张地怦怦狂跳。
但一分钟过去了,里头安静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芽叹了一口气,就算偷听到也们之间的谈话,对她又有什么意义?思及此,小芽沮丧的想回房,正要举步离去——
“我等不下去了。”书房里突然传来一串女人娇嗲的嗓音。
小芽心跌了一下,转身将耳朵贴在门上,全神贯注的倾听着。“我真不知道四皇爵是怎么想的,怎会舍得把我们两个丢在这里?”
埋怨的声音不知出自于马小姐,还是江小姐。小芽和她们不熟,无法以声音辨识出是谁,但至少小芽肯定了一点——东方玄武根本就不在里面。
“他只担心那个叫小芽的小丫头,你没见他一脸担忧,根本无心和我们交欢。”
“如果不是那小丫头顽劣,这样胡搞,我相信四皇爵会很乐意接受我们的,而不是把我们扔在这里。”
“我觉得小丫头是故意的。”
左一声小丫头,右一声又是小丫头,听得小芽脸色苍白,浑身直颤,紧握着双拳,指甲都扎进柔嫩的掌心里了。
她已经二十岁了,还小丫头长、小丫头短的评批她?只凭着“小丫头”这三个字,就足够粉碎她的冷静,让她气恼不已。
最可恶的是,她们怎可以这么卑鄙,竟然躲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把她说得好像很顽劣似的。
旋身一转,小芽匆匆奔下楼,自后花园里找到了家里佣人设置在角落的捕鼠器,她想都没想就拎了起来,咚咚咚又奔上楼,停在书房前,小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里头仍持续传来女人细碎的讨论声,她们正说到……
“小芽那丫头肯定在肖想皇爵,绝对是这么回事!”
“哼,小丫头想得真美,别以为是四皇爵的小养女,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我马美人挡在她面前,那小丫头想都别想!你若想走就走吧,我是赖定这里了,没等到天亮,我是绝不会死心的,如果那小丫头还敢破坏我的好事,我就要她吃不完、兜着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斜靠在贵妃椅上,谈天说地的两位美女,忽然惊跳了起来,尖锐的尖叫声以及她们惊慌逃窜的声音,回荡了一室。
啊啊啊啊啊——
被小芽放出来的大老鼠,嚣张得满地跑,钻来钻去好不吓人,原本气质优雅的马小姐和江小姐,顿时吓个半死,一脸惊恐的脏话直冒,尖叫声更是此起彼落,刺耳得连屋顶都快被掀了。她们惊恐的表情,就像是眼前出现了恐龙把人活吞下肚的画面,她们更忙着效法袋鼠,四下乱跳。
小芽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小芽才走向前去,一脚踩住老鼠的尾巴。
室内顿时重归沉寂。
一张贵妃椅倒在地毯上,而两位大美人早已逃窜到书桌上面,紧紧的抱着对方,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望着小芽。
“老鼠有什么好怕的?”小芽优雅的微笑,弯腰拎起老鼠的尾巴,然后故意凑近她们。
“啊啊啊——快拿走开!快拿开啊!”女人的尖叫声再度如雷贯耳的响起。
在下一刻,门外已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黄月、阿朱、阿花……东方家的大小佣人全都被吵醒了,一窝蜂全挤在书房门口,好奇地对里头探脑探头。
第九章
紧接着踱人书房的是东方玄武。
“发生什么事?”东方玄武话一问出,心中的疑惑很快就从小芽拎在柔指上的大老鼠获得解答。
“皇爵呀,你要替人家主持公道,你这个小养女啊,竟然坏到端老鼠出来吓我们呢!”女人们适才的丑态全不见了,娇滴滴的声响,甜得让人骨头都酥了。
这丫头病倒了还不认命,居然还敢搞怪?!东方玄武怒不可遏地朝小芽走过去,仿佛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小芽吓得直退,却没发现已经退到尽头,一头朝墙壁撞了上去。她只是想替自己出一口气,却没想到后果,这下她完蛋了!
“扔掉!’,东方玄武愤怒的俊庞愈逼愈近,最后将她困在墙角中。
他从没对她这么失望过。
小芽向来品学兼优,虽然有点小顽皮,从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即使犯下一点小错,小芽也会立即惩罚自己,为什么她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小芽连忙扔掉手中的老鼠。
重获自由的老鼠,一下就窜出了书房,把女佣们吓得四处跑,男仆们则赶紧追老鼠去了。
“你竟敢把我的电话晾在一边,跑来这里恶整她们!”东方玄武等她等到差点没七窍生烟。
“我……”小芽想了一会儿,勉强的挤出一句:“我是在报仇。”
‘你说什么?”东方玄武简直快气炸了。
“她们躲在这里讲我坏话!”他没挺她,反而骂她,让小芽觉得自己受尽委屈,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豆大般的泪珠沿面滑落。
他见着纠心极了,可是,他绝不会因为她掉几滴跟泪,就原谅她任性的行为。
“讲你坏话就整她们,如果她们不小心撞到你,那你是不是要杀人了?快去向马小姐和江小姐道歉!”东方玄武连做几个深呼吸,欲平息满腔的怒意。
小孩子就是小孩于,做的全是任性妄为的事,教他如何不痛心?
“不要!”就算会被赶出门,小芽也不要跟她们道歉,她固执的猛摇头,委屈的泪水像断线珍珠不断掉落。
“你——”
她的泪剐痛了他的心,让他心软如豆腐花,在这节骨眼上,他应该好好教训她一顿,然而他却只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怜惜她一番,安扰她所受的委屈。
“好,今天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所作所为,但下不为例。”
“那我可以回房了吗?”小芽好想能立刻奔回房里,放声好好痛哭一场。
“不可以!”马小姐不甘心的插嘴道,一心想整死小芽,以泄心头之恨,“皇爵!你要惩罚她,让她以后不敢再犯!,,
闻言,小芽一脸的惊恐,望着表情冷惊的东方玄武。
他瞟了马小姐一眼,眼神冷得宛如北极的冰山。
“玄武哥,除了道歉,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但求求你不要处罚我,我发誓,等等回房,我就惩罚我自己,我向你保证,以后会乖了。”
小芽那柔软无力又可怜兮兮的语气,听进东方玄武的耳里,是多么的无助,让他好、心疼……
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小芽对他的情意,只是一种小女生崇拜偶像的盲目情感,并非男女之问的情愫,而他对她……他不能否认对她有不一样感觉,更对她有强烈的欲望,但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爱上这样一个不成熟的小女生的事实。
倏地,一个男仆表情凝重的走进书房,靠在少爷的身边,摊开掌心,小声附耳道:
“少爷,刚才我一路追老鼠追到矮厅,老鼠打翻了垃圾桶,清理时发现垃圾桶里有这几颗药丸。而这是小姐的药包,我怀疑小姐根本就没有吃药。”
男仆的音量虽不大,但小芽却听得一清二楚,不得不倒抽一口气,露出吓得半死的表情,不等兴师问罪,她便慌乱的随口瞎掰道:
“那几颗药,是不小心滚进垃圾桶里的。”
‘该死,你给我闭嘴。”东方玄武狠命的瞪了小芽一眼,一把取走男仆手里的药包,仔细检查剩下的药量。
经一查看,他气到不知该拿她怎办才好,又该要用什么法子给她教训,她才会听话。
“你当真做好病死的打算,是不是?还是存心气死我?”他眯起黑瞳,愤怒的俊容,愈俯愈贴近她的小脸。
小芽移不开视线,两颗眼睛瞪得大大的,猛盯着近在咫尺的性感薄唇,“其实……其实你何必强迫我吃呢?反正我就快要病死了,吃药有什么用呢?”
“胡说八道!”东方玄武气结的朝她咆哮,差点没把她吊起来打。
“我哪有胡说呀,你看我浑身有气无力的。”小芽忍不住顶嘴,并佯装腿软,整个人软绵绵的倒进他厚实的怀里,“我病成这样,你怎狠得下心责骂我呢?”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受了一惊,险些儿没接到她,万一失手,她就有可能跌下地去。
幸好小芽伸手搂住他的颈项,要不然肯定掉下地去,而她白嫩的纤手一缠上他,就没打算罢手,令他浑身莫名泛起一阵燥热。
他变了,不知不觉的变了。
他不再像过去一样,一把就将她推开。
他再也舍不得推开她了……
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想拥抱她、亲吻她、爱抚她、占有她。他压抑好久、好久了……
正沉思着,小芽忽然不顾旁人,噘起樱桃小口印上他的。
他这才猛然同神,像老鹰抓小鸡般,一把将她由怀里拎了起来。
他就这样拎着她走出书房,一路拎回她的房里,怒腾腾的将她扔同床里。
“好啊,你居然学会挑逗男人了。”而他竟也差点就失去自制力。该死的!她是从哪儿学来的?
小芽心跳得很快,脸红耳热的看着他,“我只是想把感冒传染给你。”
“你——”那兴起的性致,被她这句话给浇熄得丁点不剩,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坏,简直愈来愈像小恶魔。
“只有你病了,才不会把外头的野女人带回家。”小芽异想天开的道。
“你要我说几遍?她们不是野女人,是名门闺秀。”他试图纠正她的措辞。
“骗鬼!”小芽不信的喊道,“我亲耳听见她们骂脏话,就在老鼠爬上她们身上的那一刻。”
“那是她们的事,你只要负责管好你自己,我不希望舞会那天,我突然改变心意,换掉我生了病的舞伴。”看来不威胁她不行了,东方玄武有了另一个盘算。
“那怎么行?!”一出招,效果极强,因为那是小芽非常重视的一件事。
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个机会,说什么小芽都不会放弃。
“当然可行。”
“绝、对、不、行!”小芽一字字咬牙说道。
“可行。”
“不行!不行!不——行——”小芽柔嫩的双臂在胸前打了个叉,情急的抗议:“你别忘了,伯父和伯母都想见我,玄武哥,你不能让他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