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二爷,您忙、您忙,呵呵呵……」
「您继续,别介意,真的别往心里去,嘻嘻嘻……」
「咱们啥儿也没瞧见,二爷您欢喜就好,别坏了兴致,嘿嘿嘿……」
一群大小胖瘦的汉子摸摸鼻子又拍拍屁股,搔搔脑袋瓜又抠抠下巴,陡然间化整为零,一溜烟全跑得精光。
凤宁芙赧然,微垂粉颈。
当男子回过脸容,再次凝向她时,她不禁展袖轻拭着他嘴角和下颚的血迹,眸底尽是浓浓的关怀。
跟着,她吐气如兰地道:「我的背没事,背上的刺青已教妳义姐除掉了。刚开始还有些儿刺疼,那药抹在上头彷佛咬人肌肤似的,可现下不疼了,我、我……我好好的,就在你面前,那张人皮藏宝图是假的,是善棠哥哥想出来的把戏。」
原在享受着她柔软的抚触,霍连环忽地眉心皱折,甩掉脑中余留的晕眩,「什么哥哥?」粗掌抓下她忙碌的小手,瞥见那弄脏她净袖的血,他眉峰起伏得更厉害。
手暖心也暖,凤宁芙樱唇微牵,深吸了口气才道:「善棠哥哥。善良的善,海棠的棠,凤善棠,他是我六叔的独子,也是东瀛狼鬼。」
「什么?!」霍连环瞠目,这天外飞来的内幕教他一时间不能反应。
「是真的。」她用力点头,下意识反握着他的手。「我也是教他带上船后才晓得。善棠哥哥一直待我很好,在海宁凤家也是同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后来若不是因六叔为争凤家王爷的位置,串通外人来和自家人为难,还间接害死了六婶,善棠哥哥也不会远走他乡……他成了东瀛狼鬼也是逼不得已,他心里很苦,离家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打探六叔的下落,说是为了报仇。」
脑中消耗着她的言语,大掌中还握着姑娘家的柔荑,霍连环抬起手背,静静擦去她匀颊上的珠泪。
沉静片刘,他渐渐召回思绪,胸中狂涛仍为她翻腾不歇。
「你六叔和霞美列屿上的这群倭寇有所牵扯?」
她讶然眨眸,「你知道?」
他将沾着她清泪的手背置于唇边,伸出舌缓缓舔舐,那动作似乎再自然不过,却害得姑娘方寸急跳,俏脸通红,他倒无辜启唇道:「我本来不知。可今日与东瀛狼鬼的这一役,赢得太过容易,他几乎是门户大开地任人炮轰,着实可疑,才会这么猜测。」
凤宁芙费力按捺着心跳,不知怎地,仅让他握着小手,就有一种古怪又柔软的情愫打从脚底儿往上蔓延,全身暖呼呼,有些不敢再去瞧他的深眸。
「你……你……好不好和善棠哥哥握手言欢?别再打来打去了。这一次,他之所以在南洋海域对连环岛的船只使手段,分别把玄女姑娘和我带走,一是想替我除去背上的刺青,二是要玄女姑娘仿照我背上的图样,东改一小块,西增一小片的方式,在猪皮上黥剌出假的凤氏藏宝图……」
她瞄了眼摊在他腿上那一份几可乱真的「人皮」刺青图,贝齿咬咬软唇,不禁轻叹。
「像这样的假图共有七张,善棠哥哥打算利用假藏宝图,引开那些垂涎凤氏宝藏的人对我的注意力……当年是六叔把我的事儿给泄露出去,才会招来源源不绝的祸患,我想,他心里不好受,一直觉得对不住我吧!」
霍连环抿唇沉吟,说老实话,内心真有那么些不是滋味,激得他险些再吐出第三口鲜血。
那男人把他计划要做的事,全干得一乾二净了。
闷啊……
「霍连环……」见他不语,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她开始心惊肉跳。「你怎么了?你、你别又吐血,你说说话好吗?」心慌意乱,她欲要起身,「我去唤小淘沙和海大哥过来帮你。」
他终于有了反应,手劲一出将她拉回,俏臀跌坐在他腿上,让他抱个温香满怀。
「霍连环?」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很扼腕,很……不痛快。」他语气闷闷不乐。
凤宁芙扬眉,芙颊泛嫣,询问地瞅着他。
他咬咬牙,胸膛起伏,「我也想为妳做那些事,也想除去妳身上的重担,也想妳无忧无虑、平安顺遂,也想当成妳的英雄,让妳眼里、心里都有我……」
忽地,她的香手覆住他急切郁闷的俊唇,眸光如泓。
「别说了,都别说了……」
他面容一整,迅速拉下她的手,语气明显焦躁地道:「妳听我解释,一开始接近妳,我承认,的确是为了海宁凤氏的藏宝图,旁人越得不到的东西,我霍连环就越要挑战,不为了传说中的宝藏,只单单因为妳身上的秘密,我想弄明白,那个取图的关键到底为何……」
他苦苦一笑,「宁芙儿,也不知打从何时起,心里就无端端地开始在乎妳了,直到瞧见妳背上的秘密,那样的心意才蓦然间鲜明起来,后来将妳带到海上,也是我的私心,我想妳完完全全属于我,我想我很……」
姑娘另一只自由的小手又盖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
「别说了,你……你不需要解释的。」她幽幽道。
话哽在喉间,他左胸一扯,眉眼间的阴霾更深三分,以为她不愿相信他的言语。
唉,他这模样,无辜、忧郁又可怜兮兮,害她一颗心也跟着搅拧,疼得厉害呢!凤宁芙暗自叹息,对着他眨动美眸,软软呢喃:「不用再解释的,霍连环……因为你的心意,我想……我全都明白。」
望入他黝黑怔然的瞳中,她心海动荡,喜极而泣地逸出一声轻叹,已紧紧地偎进他胸怀里,听取他擂鼓般的心音。
「霍连环……霍连环……我想,真应了你常爱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你这个『祸』,我怕是一辈子也没法躲开的。」她掌心贴熨着那团五色忽火,凑上唇,悄悄啄吻。
男子呼吸一紧,浑身叽理瞬间绷起,粗嗄且屏息地问:「那么,妳想躲开吗?」
她轻摇螓首,扬唇,「躲不开,也不想躲开了,因为心不允……谁让我偏偏遇上你,偏偏就是遇上你。」
这男人呵,她的心已遗失在他身上,教她如何主宰?
「霍连环!」又是一声惊呼,男人恶习难改,再次想用一双铁臂将她揉进他身体里。
她仰起小脸,他的气息随即罩下,炽热的唇攫夺了她的柔软,渴饮着她的芬芳,强而有力地侵吞了她的神魂。
他深深、深深地吻住了她。
在她温暖而喜悦的泪里,他终于尝到那涩中带甜、甘之如饴的情滋味儿。
后来
崖上情意互许的那一日,到得后来,在凤宁芙的提点下,霍连环才慢慢回想起他「失心疯」发作前所发生的事。
一是东瀛狼鬼吃了他一掌,掉进断崖下的汹涌激浪。
可就霍连环自个儿努力回想,那一掌并未结实地击中对方,是那家伙故意寻个隙儿,行「借刀杀人」之计,嗯……要「东瀛狼鬼」这名号从此销声匿迹吗?
他再三琢磨,直到由凤宁芙口中追问出来,她这个双面人的善棠哥哥早在断崖下的某处小洞安排好轻船,就等着人把他打落海中。
这姓凤的家伙实在教他大为光火,接连两次戏耍他还算后话,连之前那两名东瀛忍者亦是他派来的,为抢在其它人马下手之前安全地带走凤宁芙,这立意虽好,他倒险些被开肠剖肚,教他能不怒火中烧吗?
下回若能再会,他非得好好讨教不可。
至于另一件让霍连环震惊不已的事,便是义姐霍玄女追着狼鬼坠海的举动。
连环岛的大姑娘和狼鬼之间的事一时难解,颇耐人寻味,大小汉子们已在断壁下的海域仔细搜寻过,连个鬼影儿也没瞧见。
而霍连环这会儿不想琢磨了,直接将凤宁芙抓到怀里逼问,她倒笑意盈盈,直说她家的善棠哥哥绝不会对姑娘家弃之不理,肯定连霍玄女也一块儿救起了。
三帆高扬,大船以平稳的速度乘风畅行。
瞇眼瞧了瞧湛蓝的天,霍连环深吸了口气,微乎其微地扬笑。
将一干手下丢在甲板上,他静静跨下木梯,往最里边的舱房走去。
推开木门,他跨进不算大的空间里,在榻边落座。
床榻上伏着一个纤细人儿,似仍沉睡,他微微一笑,手指已捏住薄被一角,缓慢的、小心翼翼地掀了开来。
他深若渊井的目瞳在此刻闪烁着奇异光点,静凝着女子粉透嫣色的背肤,挣扎了会儿,他终是俯身亲吻,在那粉红的肌上不断轻啄、舔弄。
「嗯……哼……」轻梦受扰,女子悠悠然地醒来,初尝男女欢爱的身躯酸软不已,却又被他细碎的吻弄得轻轻战栗。「霍连环……」
他亲吻略顿,将她连人带被拥进怀里,略带苦恼地道:「就不能喊最后一个字便好,一定得连名带姓地叫吗?」
凤宁芙脸容红扑扑,秀眸如水,软软偎着他,「人家习惯了嘛,光喊一个字……好别扭。」
霍连环哭笑不得,「妳都能喊那些不相干的人,什么『永澜哥哥』、『永劲哥哥』,还有妳那个『善棠哥哥』,为什么我就只能是『霍连环』?」
那口气听起来像在吃醋,还是挺酸的陈年老醋。她心儿荡漾,忍不住探出手指描画着他的浓眉。
「『霍连环』有什么不好?」
他头一甩,「就不好。」
「那……你也要我唤你『连环哥哥』吗?」她忍住笑。
他认真考虑了会儿,摇头,「『连环哥哥』太长了,叫床下方便。」
那俏脸先是一愣,下一瞬终于理解他的话意,红扑扑的脸冒烟了,绣拳已抡了过去。
「你你你你大色鬼啦!」真是……真是死德性。
他哈哈大笑,双臂收紧,隔着轻被感觉着她柔软的曲线,坦率道:「是呀,这我倒承认,绝无异议。」
凤宁芙轻哼了声,好气也好笑,埋在他胸怀的小脸下意识磨蹭着。
她没说话,他也不出声了,就拥着她,静静拥着,但那浅浅的呼吸已教她感领了他此刻的心绪。
「你有心事?」她无法假装不知情。
「嗯。」他低笑一声,并未对她隐瞒。
「是我们俩的事?」
「嗯。」
她咬咬唇,继续抽丝剥茧:「我想你跟我一块儿回海宁,想你正式同我阿爹提亲……你是怕我阿爹不肯应允吗?」
他微微推开她,抬起她的下颚,淡笑,「妳阿爹允不允我不在乎,他允,妳是我的,他不允,妳仍是我的。」略顿,他声微沉,「我只是不想妳难受。」
「霍连环--」她心动心痛,藕臂主动揽住他的颈,颊贴着他的。
一泉甜美甘味在身体里漫窜,她眼睫已湿,听见自己的心音,也捕捉了他的。
「阿爹会允的,他会的。」她柔声喃着,有种毅然决然、奋不顾身的感动,「他允,我嫁你,他若不允,我仍要嫁你。」
「宁芙儿……」他激切粗嗄地低唤,神魂震撼地搜寻着她的唇。
她嘤咛一声,投进他挑起的烈焰中。
于是,小小船舱内,春光漫起,这如滔狂放的情浪,汹涌惊人,一波接连一波,奇异不能预知,且彼此放任,在有情人怀里沉醉……
任情浪滔滔……
【全书完】
*想知道年永澜与娇蛮千金姚娇娇的故事,请看幸福饼044《情澜隐隐》
*欲知凤翔兰与年永劲的情爱纠缠,请瞧幸福饼056《情潮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