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皖玫再度开口,“或许你会认为我不该如此小心眼……”
“别这么说自己。”我心痛的说。
“我妈二十余年来,一直极力的迎合、迁就我父亲,就只是为了弥补她内心的愧疚。但是,我却无法释怀。大概是我对‘真爱’的定义太狭隘了,因此,我不能谅解有些许瑕疵的情感。”皖玫的语气坚定而刚毅。
情深是错?许多事让人难以明白;许多事让人难以论对错,也许这个答案,在我们的生命中永远无法揭晓 我们和子超约好一起吃晚饭。一走出宿舍,便瞧见子超昂藏的身躯立在相思树下,他身旁还有一个人。
“他是,我实习时认识的朋友,叫陈聿仑。”待我们走近,子超不等我们发问,便迳自介绍了起来。“至于这两位气质不凡的女子,就是我常提起的蓝凌沂和林皖玫。”
“你好。”听了子超如此介绍,我和皖玫边说边瞅着子超。
就在这一刻,我发现陈聿仑目光灼热的看着皖玫。我在一旁看得直发笑。而皖玫看他的眼神,仿佛把他当成了一只大老虎。不过,陈聿仑的反应也算失常,他竟不顾礼貌的直盯着皖玫,而且,他竟然脸红了。子超打破沉默,“一起吃个饭,聊一聊。”
我想,也许子超是要制造一些机会,不过,但愿陈聿仑不要太心急,把皖玫吓走,因为我知道,皖玫绝对不会喜欢太过心急的男孩。
我特地乘机仔细打量他,他长得很好看,看上去是个俊挺不凡的人,而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朴实稚气的神韵。
我走在皖玫和陈聿仑的背后,看着他们,在内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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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段时间,皖玫的情绪变得不太稳定。
她回家的次数增加了,然而,每次回来仍是一副郁郁寡欢的神情,而眼神尤其显得茫然无助。
陈聿仑倒是约过皖玫几次,不过,我感觉皖玫并不十分乐意赶约。我猜想或许是因为这阵子她情绪不好的缘故吧!
但是,再这样下去,连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我只好抽空到子超正在实习的医院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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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医院草皮上,地平线正吞噬着夕阳,天边渲染着幻想似的橘红、湛蓝等深浅不一的色彩,宛如一幅印象派的彩画。
有不少人在草地上散步,舍不得这一幕美丽动人的自然画面。
我一转身,看见子超正站在医院大门口找寻我的踪影。我踮起脚尖,远远的朝他挥手。
他瞧见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轻快的向我跑过来。在他逐渐接近我的同时,我心中忍不住一股欣喜的脉动。
为了不让他窥见我的神情,于是,我故意坐了下来,反转过身,准备当他来到我的面前时,重新整理自己的情绪。
“嗨!凌沂,好久不见。”隐约中还听得见他的心跳声,而晚风也传来阵阵他的气息。我极力按捺住那份莫名的激动,想让自己表现得一如往昔的爽朗。
“任大夫,您好!”我促狭的装出一副严肃的语气称呼他,藉以掩饰自己情感的波动。
他拧了拧我的鼻子,淘气的说:“干嘛!你难得来,一来就寻我开心?”然后,摆出—副生气的表情。
“是,对不起,任大夫,下次不敢了!”说完,我斜眼看他。没想到,他也正在暗自打量我,结果。两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哇!这种感觉真棒!好久不曾这样轻松了。”子超说完。整个人便坐在草地上.十分惬意、性格的模样。
“这家医院人来人住的,看来,有得你们忙了!”我也有些心疼起来。
“忙是真的很忙,不过,看到自己能帮助那些病患减轻一些病痛,或因此而恢复健康,却是一件最令自己开心不过的事了!”
“哦!如此一来,我以后根本不用怕生病了嘛!只要你在,——切都不用烦恼了!”我的话才说完,便自觉说错话了,只好禁声。
不料,子超若有深意的说;“我宁可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你,但是,只要你有任何不适,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是最体贴的医生!”
“那我倒可省下不少的医药费了呢!”
他——听,笑着摇摇头。
“对了,我今天来是要找你商量一件事的。”想起皖玫,我的脸色也随之一沉。
“哦!什么事?”子超看见我的表情,也显得紧张起来。
“是因为皖玫,她……”一时之间,整件事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见子超定睛的看着我,用眼神鼓励我接续这个话题。我迅速的理清事实,然后开口道:“你知道吗?皖玫的父亲就是林氏企业的总裁。”看他的表情,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我反倒觉得有些纳闷。毕竟,皖玫并不希望她的身分曝光,以免引起许多不必要的困扰。因此,知道她家庭背景的人,班下同学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知晓。就连子超,我们也不曾提起。
“怎么,你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吗?”我好奇的询问他。
“其实。以皖玫的气质与外在条件来看,我猜得出她的家世背景应不同于一般人的。”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极为同意,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我常觉得她并不快乐,也许这与她的家世有关吧!”
我双点了点头,内心对子超的观察入微与善体人意佩服不已。心想,这样一来,在沟通上就容易多了。
果然,子超并没有让我失望,聪颖的他马上就了解我所陈述的问题。
“我们该如何帮助皖玫呢?”我像是良久漂浮于大海中,而突然抓到一块浮木,急欲寻求重生之道般,迫切的求助于他。
“凌沂,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并非单纯得凭我们就能解开皖玫的心结。”
“照你这么说,我们只能袖手旁观了?”我焦急的提高了音量。
“当然也不尽如此。”子起安抚似的拍拍我的肩,然后,又继续说:“如果真要彻底解开皖玫心底的死结,必须由她自己做起才对。”
“怎么做呢?”
“皖玫一直不肯接受他父亲另结新欢的事实,或许她可以试着和她父亲沟通,你刚才不是也提到,他父亲的感情外遇,并不像一般人的感情背叛,而是出于无奈的一种选择……”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我毕竟不是当事人,那种处境也的确满令人难以释情的。”我想想又接着问了一句,“如果是你,你能接受吗?”
子超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在美国,这种外遇、感情丕变的事实常有耳闻。不过,撇开这种环境的影响不说,我想我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这大概就是男孩与女孩不同的地方吧!”
“并不尽然,有些男孩的反应甚至比女孩还要激烈。不过,我觉得一件事情的对与错,绝非是那么单纯的马上可以二分法的。有时候,还是当事人的认知标准与态度了。”子超义正辞严的说了一大堆话。
“那人的意思是说,是皖玫自己想不开了!”说到这儿,倒又替皖玫抱不平呢!
“不是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子超忙摇头。
“唉!”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有一点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哦?譬如说……”一想到并非全无办法可想,我又燃起一丝希望。
“我们可以多抽些时间陪陪她,等过一段时间再好好劝劝她。”
“目前也只好这样了。”
皖玫的事,觉得有人帮我分担了一些,内心的负荷倒也觉得轻松不少。
“对于,聿仑跟我提过他和皖玫之间的事。”子超慎重其事的提出来。
“哦?他怎么说?”我颇为好奇。
“他说,皖玫对他似乎相当冷淡,甚至刻意保持拒离。他觉得挺灰心的。”
“唉!其实皖玫就是这个样子,以她的条件,追她的人真是不少,但是,她的确很少给人好脸色看,尤其是只要——牵扯上感情的成分……”
“或许是吧!不过……我倒觉得她对你又好像不太一样。”我想起皖玫漾起微笑倾听子超说话时的神情。
“哇!我又有一个所发现了。”一听完我的话,子超竟马上大声喊了起来。
“什么新发现?”我不解的追问他。
“看来你对我的评价满高的嘛!似乎我对其他女孩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魅力,怎么就是你对我老是无动于衷呢?”子超纳闷的皱起双眉。
等我会意过来他一语双关的话时,他早已用一种探索的眼光定定的注视我的反应。
我避开他的眼神,“子超,如果你是林伯伯的话,你会怎么办?”话题一转,也想试着了解同样身为男人的他,会有何种想法与做法。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说:“你希望我怎么回答,才能通过你这一关?”
我没来由的脸上深入起—抹潮红,但仍不愿放弃的继续追问。
他被我逼得紧,没办法,也只好从实招来,“如果纯就感情的问题来说的话,答案是不会,我想,我仍会选择执着。但是。有时候,人活着还背负着太多的责任与义务……”
“说了这么多,原来你还是会和林伯伯——样做相同的选择。”我很不以为然。脸上的线条开始变得僵硬。
“看来,我是不是打断了一罐醋,怎么闻到一股好酸的味道?”
听到他如此调侃我,我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捶去,却被他一手接住,他顺势一拉,我整个人便已靠在他的怀中。我的手和视线停留在那片宽阔的胸膛上,无意认的拨弄着。
轻柔的晚风拂过。子超伸出手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抚乎。我静静的享受这一切,短暂的温柔、平静,让我忘掉因皖玫而挥之不去的忧郁。
我的视线由远处移回子超身上。他深邃的五官,刚毅却又不失柔和,十足是个美男子。他看着我时,眼神中多了份不轻易泄漏出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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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和子超深谈过皖玫的事后,子超便常常抽空陪着皖玫。
而在这段期间,敏感的我隐约可感觉出,只要和子超在一起,皖玫似乎显,得特别快乐。
她总是默默坐在一旁,漾着一双大眼睛,满足的望着我们。那份神情显得好自在、好优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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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上课,皖玫照旧盯着窗外,我往前探头,原想恶作剧一番。
这时,偶然瞥见书页中露出些微笔记本的斜角,而子超的名字竟爬满了那张纸上有限的空间。顿时,我愣在椅背上。窗外的天空好蓝,但是我却忍受不了它的亮净和明朗、外面的阳光如此刺眼,为什么会这么亮?在我心里被忧郁塞满的时候。
我有股冲动想逃产教室,然而,我只是瘫在椅背上。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似的,好远……好远……
或许直到今天,我才真正了解自己对子超的感情。为什么以前我一直没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呢?
自从认识子超以后,也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这些日子以来,我的生活有了相当大的改变。也是自离家后,除了皖玫,他是第二个能包容我错误的人。
在他的面前,我能任意编出无数瑰丽的梦。幻和理想,从他坚定的眼神中,我得到了鼓励与信心,也获得谅解。我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依赖着他。他的存在对我而言,是如此自然且必须……
晚上躺在床上;脑海不时浮出皖玫娟秀的字迹,以及子超耐心倾听着我细诉的神态,心中却难耐那份割舍的痛楚,就让泪水静静的淌在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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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我开始找寻借口避开三人相处的机会,时间一久,皖玫也对我产生了怀疑。
那天,我一走进宿,舍,只见她独自坐在旧桌前发呆。
“皖玫,今天晚上不是说好要和子超一起去听音乐会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皖玫一脸埋怨的说: “你不去,我们怎么会有兴致?”
“总不能老是让我当电灯泡吧!”说完,我往床上一 躺,伸——伸懒腰。在图书馆坐久了,还真累人呢!
“凌沂,你别胡说!”皖玫脸都红了。
“我才没胡说!”我倒抽了一口气,继续说:“本来嘛!你跟子超真是相配的一对。”
皖玫一急,忙跑过来,慎重的说;“凌沂,真正和子起相配的是你,况且……”
“皖玫!”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和子超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皖玫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理由很简单,我跟他只是哥儿们的感情,跟爱情是不一样的。”
“可是你并不讨厌他不是吗?他人那么好,我们一直相处得很愉快呀!”
“我知道,我也是一直把他当成知心的朋友,不过,这种感觉是不来电的。”
“凌沂……”
“哎呀!我们不要再讨论这种不可能的事了,好吗?别忘了,我永远祝福你们真的!”
看到皖玫羞涩的垂下头,我竟“笑”出了眼泪,慌忙别过头去,窗外天真的黑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尝试参加一些活动,甚至包括了我一向最厌恶的舞会,只为了逃避。
经济系开PARTY,我被其他同学拉着一起去“插花”。到了舞会地点,才发现到的人还真不少。不过,大部分是男孩子。
我无聊的坐在一角,默默吃着点心。没多久,就来了一位男孩子,迎面向我走来,心想,该不会这么倒霉,一来就被骚扰吧!
不料,他果然真笔直走过来,然后就立在我面前,“小姐,能不能请你跳支舞?”
我看他一脸诚恳,况且既然已经来了,便随着他舞起来。
没想到,谈没几句话,他开始背诵起自己的家世?“家父留学美国,是香港的名医,他一直希望我能继承他的事业,但是,我只对经济有与趣……”
他辟哩啪啦说了一大串,之后的我全无心听完,哎!天知道,我是绝不可能跟他一块出去的,多俗气,一开口说是钱,听来真是腻人。
还有个家伙,人倒长得眉清目秀,有辆跑车,一心一意想让我去兜风,我摇摇头婉拒了。
我想,我是没救了,身边围绕着一堆人,脑海中,却是子超的影子盘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