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双黑不溜丢高深莫测的眼睛瞧了她一周圈后,司徒烨用淡淡的口气说:“侍女我再找一个就是,何难过之有?”
呕死人的家伙。不奇嘟起嘴来,自他大掌中把手用力抽了回来,“那你不会当我已经死了,找别人陪你去消遣娱乐好了。”
低声笑着,他温柔的手执起她下巴说:“侍女死了我不难过,可是全天下就只有一个不奇,你可不能死。”
心情一百八十度大回转,不奇羞得脸颊粉粉红红的,只是一张嘴巴却还不饶人的说:“哼,我不过是个讨人厌的男人婆,有什么重要的?”
“你如果死了,谁来提供我刺激的休闲生活。可不是天天都有个小丫头挂在树稍耍猴戏给我看,三不五时还会闹笑话给我听,你当然重要了。”他揶揄的往下说时,不奇已经由窃喜转为愤怒,小脸绷得有如濒临爆点的火山。“你可是我的开心果、延寿桃,要知道一天三大笑可保身强体健。”
“司、徒、烨!”不奇抡拳打着他说:“你太过分了!”
那些拳头落在他身上怕不和蚊叮虫咬一般,半点都伤不了他,而且才打了不过两、三拳,不奇的拳头就疼得发红,手也酸得像在做苦工一样。“你不是人,你是铁打的玩意儿,痛死我了。”最后放弃时,还连声抱怨着,“都是你害的啦!害我手痛死了。”
“自己找的。”他回答,大手拉过她的一双小手,“还打不打?”
不奇自鼻腔中哼了一声做为答案。
他笑了笑,大手一面灵巧的揉捏着她小手的指关节,为她疏通瘀血的地方。看不出他那么一双大如蒲扇的手,力道却恰到好处,修长的指头熟练的按摩着她的手,强有力中不失温柔,不奇看得都出神了。
“好了,我不痛了。”她红着脸收回手来,怕自己再让他揉下去,心都揉掉了。
他站起身,“既然你好多了,我去请婉儿过来看看你需要什么。”
“等一下。”不奇急忙说:“我……我……听婉儿姊说你……花了很大功夫……救我和看护我……谢谢你了。”她说完后索性窝回被窝中,用棉被蒙着头不见他。一来害羞,二来她也不想让脸上那片火烧的晕红泄了秘密。
她终于对自己承认,她喜欢上司徒烨了。
“跟我道声谢这么不好意思,要躲在被窝里头说吗?”他淡笑的声音自外而内的传进她耳窝内。“我想这声谢未免太没诚意了些。”
“不然你想怎么样?”她也不掀开被头,蒙声问。
一个使劲,他掀开了棉被向她说:“想讨一点小奖赏不算过分吧?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犯了错要罚,我救你一命立了功你得赏我。”
“哪有奴婢赏主子的道理?”不奇转开脸不看他,“我没东西可赏你!”
司徒烨握住她下巴,抬起她的脸说:“怎么会没东西,我眼前看的便是天大的宝物,最好的东西。”
“你!”既羞又怒,“我不是东西!”她怒叫。
“你当然不是东西。”他又以不奇最痛恨的平淡笑脸对着她说:“你是个姑娘家,怎么会是东西呢?”
“那你刚刚说……说甚么来着?”拧着眉心,睁大眼不奇问着他说。
他的脸缓缓挪了过来,越靠越近,近得足以让不奇嗅到他那散发清新味道的身体、发味,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一块巨大的磁石给吸过去。
“我说的东西指的是你最香甜的……”他双手捧住了她的小脸蛋,唇离她的不过半寸,“吻。”然后,他们之间的距离消失了。
她曾经被他吻过一次,禁忌的喜悦与受诱惑的狂野感受,她不止一次在午夜梦回中偷偷回想过——如果他再吻她……而她不要去抗拒的话,他还会做出什么邪恶却又甜蜜的事呢?
现在,再一次置身他温暖宽厚的臂弯之中,再一次感受那强烈的热火自心底窜起,不奇大胆的放纵自己,微微吟叹,投入这场旖旎多情的幻境中。滑过她双唇的他,用无比坚定的美妙手法封住每分她逸出的渴望,毫不迟疑的以舌尖撬开她的齿间,煽情的吮吸着、移动着,就像是把她的柔柔呻吟全数都含入了他的口中,再一分分的还她。被他拆卸成一片片的理智,终于不复存在了。
他离开不奇的双唇,叹息着,“你太不可思议了,如此热情,我从来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你这样一个奇女子存在。不奇、不奇,你可知道你的吻对我造成了什么影响?”
不奇睁开一双不饮自醉的迷蒙星眸,双唇因为他的亲吻而瘀红着,她的手还攀住他的颈间,娇颜嫣红的笑问:“什么影响?我不知道。”
司徒烨发出似吼似吟的咆哮,他重新又掳获她双唇,无数细吻落下,夹着呢喃的话语,“你这么该死的纯真,我都不知自己是喜是忧。如果你真有你假装的那么老道经验……”
突然地,这句话让不奇自晕醉的情愫中稍稍清醒,她猛地想挣开他的铁臂:
“你……怎么会……”
他稳稳地搂着她的身子,唇边浮现一抹苦笑,“我看见了,你的守宫朱砂,就点在你中毒镖的位置上方三指处。”他黑眼控诉的凝视着她说:“万一我那天真的受你激怒之下,莽撞的夺去你处子之身,你要负一半的责任。”
不奇红着脸,“所以……你全知道了。”
“关于你有多少经验?是的,我是全知道了。”他大手梭巡着来到她披肩长黑缎发内,抚爱着,“如果我刚才要求你……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
在初听见这问句时,不奇的心都快自胸口内跳出来了,他这是向她许诺终身吗?他在请求自己……嫁给他?希望的快乐小鸟儿扑打着翅膀,在她胸怀中不断的欢欣飞舞着。“你……你……你希望我成为你的……夫人?”
司徒烨放下双手,“我以为像你这样的豪爽江湖女子不会在乎这些小小名衔。难道你心中只想着要当王妃吗?”他冷言道。
鸟儿硬生生的断了翅,坠入无边的黑渊之内,不奇看着他忽然间硬冷的态度,她自己全身也罩上一片冰寒冷冽,开始颤抖着。“你不是向我提……成为你的……意思……”
“我没有娶妻的意思,但我不反对纳妾。受我的照顾你可以不用担心,王府内有总管照料一切,每位侍妾也都有她们各自的闺阁楼房,不需看其他人脸色。除了我以外,你谁也不必……”
不奇咬牙朝他挥去一巴掌,打去他准备继续往下说的话。他的脸被打得侧转一边,当他慢慢的转回来,那五根手指的印色已鲜明的烙在颊边。她知道他可以躲得开这一掌,他却没有。
“出去,滚出去!”她撇开脸,难堪地忍住夺眶泪。
他没有动,而不奇却忍不下去了。她推着他的胸,哭喊着,“出去,我不要再看见你,快快出去!”
他握住她反抗的双臂,将她纳入怀中,轻声安慰着,“嘘,不要哭了。”她不依的捶打着他,愤怒地抗争着,“不要,放开我,不要碰我!你放开我!我讨厌你,我恨你。”
就这样,她哭闹捶打过了许久,终于累了、倦了,声音也哑了,疲软的身子任他搂在怀中,间歇发出吸气抽噎声。
“你终究会是我的人。”他口气沉重的说:“你的身子让我见过,唇也让我碰过了,除了一道婚娶的手续,我们之间等于实为夫妻。我会宠爱你、珍视你,一如对待我的夫人,或许你为不能当上王妃而难过,但未来你会明白这个身分会为你带来的灾多过于福,那么……”
他现在还这样说!不奇在他怀中听得心头火起,他难道不明白她根本不是为了那名分——就算让她做皇后、妃子,但身边的人不是他,又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他啊!
不奇一咬牙,推开他笑着说:“公子,你说什么我不懂。”
司徒烨对她突然的转变不解。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全都忘记了。”她武装起自己的芳心,离开他的怀中说:“恕民女不敬,但请公子你离开吧!至于什么你、我,什么未来,请公子切莫再提。只等这一个月的期限结束,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只是一时生气。”他眯着一眼独断的说。
不奇摇摇头,“我累了,请你离开吧!”
司徒烨无声的看着她良久,最后终于离开了。当厢房门关上的瞬间,不奇整个人瘫倒在床边,原来……这就是心碎的滋味?她缓缓的展开一朵凄楚的苦笑。好一个“情”字,能教人这样烦烦忧忧。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第六回
“气死我了,真是把我气死了。”
奇婆婆一个人在前头走着,嘴中不停的怒骂着,后面跟着不怪、平凡和两位婆婆,多日赶路下来,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点疲态。
“我说阿奇呀,明明是你自己的错,硬骂别人气你,这可说不太过去。”专门与奇婆婆作对的怪婆婆开了口,“要不是你急着找到不奇,自己骑马时候催得太急,摔断了马颈不说还弄扭了自己的腿,我们早就追到他们人了。”
“去,我的事不用你管。”奇婆婆拐杖点地,沙石齐飞。
怪婆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谁要理你的事。可怜不奇那乖孩子,这么一来又得多受人家几天的虐待了。”
“那笨蛋,活该。”奇婆婆嘴巴说着,脸上却是又怒又悲的。
平日三位婆婆各自带领这三位小徒弟,就属奇婆婆最严格、最凶悍,多亏了天生机灵的不奇反应迅速,学习力强,从来不曾喊过一声苦。可是谁又知道,她是爱之深责之切,刀子口豆腐心,骨子里她对不奇的疼爱绝不下于亲生的婆婆,谁敢欺负她宝贝徒弟,就是和她作对。
因此在黑心村内,除了奇婆婆自己外,没人胆敢对不奇有半分不敬,现在不奇却替人家做个小奴才,这等屈辱……说什么也难以让奇婆婆下咽。
“你这老顽固。”爿婆婆在后头叹声气,“不要再逞强下去。我看时间也快晌午了,不如到林荫底下歇个腿吃点东西,大家都累了。”
奇婆婆意外地没出声,一个人挑了个清幽的大树荫,坐在软青草地上闭目养神,休息起来。大家也不去吵她,静静地分了些水和馒头,各自坐在树底下。
“有人。”突然间,奇婆婆眼睛睁开,缓缓的说。
“听那声音,就知道是没什么道行的小肆。”怪婆婆嗤道。
“让我去看一看。”不怪持剑跃起身,转瞬间已经自树影内窜飞而去。顷刻后传来几声刀剑交错的呜金之声,双方似乎已经动起手来。三位婆婆竖起耳朵听风辨音。不一会儿,怪婆婆笑着说:“看样子那些家伙是斗不过我们不怪的。真是不自量力。”
果然,远方的刀剑声安静了下来。不怪也飞身回来,“婆婆们,快过来。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你宰了几只小兔崽子又如何?”怪婆婆不喜欢人家大惊小怪。
不怪猛地摇了摇头,摆出甚少见的严肃面孔说:“徒儿刚才去探探对方,认出那是三个天山帮的讨厌鬼。我们在云南时交过手,那些人既下流又无能,我们三人取走了他们帮令,他们就一路追到这边。本来我是不想多惹是非,怕误了我们找不奇姊的时效……哪知道,我刚要悄悄离开,就听见他们说……”不怪犹豫着,脸色苍白。
“说什么?快讲。”已查觉出一点不对劲,奇婆婆捉住不怪问:“是不是和我家不奇有关?”
不怪点点头,“他们三人的交谈我只听到两句,一个说:‘师哥,你看那魔女现在已经升天了吧?’另一个则说:‘哼,她们三人夺走本帮帮令,做了多少坏事,我们只取了一条魔女命来抵,还算便宜了她们。’我听到这边,怎么也不相信他们说的是不奇姊,可是他们唯一可能遇见的,除了不奇姊又别无他人,所以我动手擒住了这三人,让三位婆婆好好审问。”
奇婆婆脸色铁青的说:“我的不奇不可能会死。那三个家伙有什么本事能动得了她?我就不信。可是他们如果有伤到她半根寒毛……哼哼哼!”她一掌击出,身旁的大树刹那间断成两截。此刻,不论谁见了奇婆婆凶恶的神情,只怕都会希望自己能离她越远越好。
“走!”奇婆婆一喝道,所有人都跟了过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董庄主是一位粗犷豪爽的男子汉,笑声豪迈足以远达数里,一脸落腮胡髯,乍见真会以为是头猛狮。而庄主夫人小鸟依人的站在身旁,真让人替她捏冷汗,别的不说……光只想到两人这么不相配的体型要如何温存,就够呛的。
可是他夫妇两人眼眸时时刻刻的交流,深情的模样俨然是对神仙美眷。
“司徒兄弟这一回来,竟然只留了短短数天,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可知道愚兄等着要和你好好干个三大缸我自酿的美酒,已经等得很不耐烦,结果你看我这酒还没端上桌,你却说要走了。”董庄主大声抱怨着。
司徒烨微微一笑,“是我不对,让董兄失望。若不是我已经先遣小弟进京,先行替我打理事情,我也不会来去如此匆促。你知道宛弟性子有多急,一会儿见不到我,不知他又要闹出什么事。”
“真是的。”董庄主摇着头,拍了司徒烨一掌。“你永远都是这派理直气壮,行得稳站得正,无谓来无谓去的表情吗?就不能脸上稍微露出你真的很遗憾的感觉?当作你亏欠我的行吧!”
“大哥说笑了。”
董庄主做作的大叹了数声,转头对着不奇说:“不是我说你,不奇姑娘,怎么会挑上这种家伙呢?他是这世上我拿他唯一没辙的人,所以我才硬要和他结为拜把兄弟。你了解为什么吧?和他这种人为敌太可怕。想当年我打遍天下无敌手,如果是普通人,我都有办法对付——要不就是激怒他们动手,我好一刀宰他几个小耗子,要不我就吓他们一吓,让他们屁滚尿流的离开。如果看得顺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各过各的独木舟。可这世界上呀……”
“就只有一个司徒兄弟能教我家相公害怕。”一旁的董夫人掩嘴笑了起来,“婚后他说了千次百次这段话,‘此人高深莫测,永远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激怒不了他,动手又打他不过,看他这种英气俊挺的翩翩人才更加不顺眼,我只有硬和他结交成拜把兄弟,这样我哪天万一得罪了他动起手,也不会落到与他为敌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