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没有回头。
李薇难过地看他仰头的姿态,她知道自己伤他很重。她默默地开始住山上的路走去,心中不舍这段珍贵的情谊。
这一年来,黎飞已经成了她最好的朋友。他不求回报的照顾她,逗她开心,倾听她在事业上的困顿,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伸出一双温暖的手及一颗热情的心。她给他的却是欺骗与推托。
如果她以前了解自己,他们应该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
李薇低头在山中走了一会说:一辆车慢慢开过来,停在她身旁。
车窗摇下来,黎飞冷淡地说:“上来吧!”
李薇不敢进去,害怕他仍有怒气。
黎飞探身过来开了车门。“上来吧,我送你上去。”
李薇战战兢兢地上车,黑暗中可以感受到他的谅解。
“谢谢你。”她只咙说出这句话。
黎飞许久才回声。“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车子又开回唐家别墅。
礼明踏入淋浴间,关上齐头高的雾面隔间,打开莲蓬头让滚烫的热水哗啦晔啦地急冲过身体。
他静静地站立着,双手紧握搭在墙上,紧闭双眼,任由热水从头顶往下冲。
也许热水能冲掉他对她的爱与恨。
累积了五年的恨,精心筹划将近半年的复仇行动,在他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时,都烟消云散。
他还是舍不得看她难过。
原本计划不带情欲地让她怀孕,再恶狠狠地带走小孩,顺道毁掉她和情人的事业与未来,一切都已经就绪,最后竟是他无法动手。
曾有一度,他天真的以为他们可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结果却是她再度背叛他的宽容。
礼明感觉到热水冲过他冰凉的身体,他却仍觉得冷。
看到她在黎飞怀里的那一瞬间,他有股冲动想要费尽全力分开他们,而她的温顺却像冷冻剂一样快速凝结了他的愤怒。他站在门边,亲眼目睹一对情人的缠绵俳恻,黎飞的热情与激偾,感觉像是以前热恋中的他。
李薇在黎飞怀中如同找到避风港,尽情嚎啕大哭与发泄。
但真正令他心痛的是李薇抬头时一脸的憔悴。待在他身边才一个月的时光,完全看不到她在职场上的意兴风发与气势,他成功地夺取了她的自尊与自信。
两个会彼此伤害的人,天生注定不能结合。
也许五年前他们合适,现在他们都改变了。
礼明缓缓吁了口气。离开她耗尽他所有的气力,强迫自己一步步走上楼,听到他们开车离去的声音,他觉得心被掏空了。
他猛然将拳头击向墙上,却没有痛的感觉。
一次又一次,直到他逐渐恢复知觉;手指关节早已红肿瘀血。
他仰头双手刷过发际,让热水冲过脸颊,突然听到身旁微微的声响。一转头,看到蓝色的身影立在雾面玻璃外,他保持缄默不敢回应,怕是自己的幻觉。
外面的人又伸手敲着玻璃,热气与雾面玻璃模糊了她的身影。
李薇在外面守着,见他没有回应,小声地叫着。“礼明。”
礼明仍然没关上莲蓬头,热水淅沥哗啦的滴答响,李薇的勇气快要连同热水一起被冲入排水管。
她鼓起勇气,又敲了一次玻璃,大声地喊着。“礼明。”
水龙头终于关上,热气中她只看到他的侧影,他没看向她也没有回应,就这样侧身站着。
李薇惊惶恐惧地站在外面,她不停地旋转重新套在手指上的婚戒,祈祷上天赐予她勇气。两人隔着一面玻璃,她的声音从玻璃上方飘过去,有点微弱但礼明仍听得清楚。
“礼明,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不会再像五年前一样离开你了。”
礼明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她的话中有承诺,但五年前她也是如此慷慨地许下诺言后掉头而去。
面对礼明的沉默,李薇不知如何是好。她继续说着,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哭音。
“礼明,五年前那天你离开后,学长通知我母亲得了绝症,活不了几个月,要我赶紧回家。”
礼明闻言一愣,她母亲得了绝症?他只知道她回国后没多久母亲病逝,但他一直没将这消息和她的离去联想在一起。
“你……你母亲拿了十万美元要我离开你,如果我不走,她会完全断绝你的经济。那时候我需要钱让母亲快乐地度过余日,你对唐家又有很多抱负与理想……”
李薇泪流满面,礼明还是不答腔。
她哽咽地说:“今天下午我到你书房,找到了那个妻子,看到了照片还有录音带……录音带可能是你母亲录下我和学长的通话内容再……再剪接的。我和学长根本没有什么,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礼明听到她泣不成声的告白,大致了解当时的情境,却仍无法完全原谅她的不告而别。她应该知道他会与她并肩度过危机,给她母亲最好的照顾,但她却不信任他,害得他们硬生生被分隔五年。
虽然唐家当年是母亲当家,但礼明毕竟是唐家长孙,从小就被视为唐家最理所当然的接班人,他的一切养成都是朝这个目标迈进。唐家虽然子孙众多,但有的年幼,有的过于西化,都不合乎接班条件,无论如何,唐家那时绝对少不了他,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再去培养人选。
李薇根本没有搞清楚情势,就自行决定了他们的路。这五年,就这样浪费了。
李薇等不到礼明的回音,抽噎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要等你回来的。”
礼明将头埋在臂弯上,靠着墙壁,紧闭双眼,心中百味杂陈。母亲的作为是可以理解也可以预料得到,只是,李薇对他的不信任比他之前认为的背叛更伤了他的心。
李薇等待许久,见礼明没有动静,了解到他仍不肯原谅她。两人中间的雾面玻璃仍泛着热气,她进退两难地站着,思忖她该如何跨越这道透明的障碍呢?
礼明在思绪泛滥之际,听到声响,直觉以为是她又走出了他的生命。赶紧回头,却看见她拉开玻璃门,不着寸缕地踏进来。
她并没有遮住自己的身体,在逐渐降温带着湿气的淋浴间内,肌肤微有反应。
她好美!礼明张大眼睛瞪着。几可透光的白皙肌肤、丰腴适中的优雅曲线,以往他用手去感触的部位展呈在眼前,他握紧了拳头。
李薇不敢直视礼明,呆站几秒后,发现礼明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她深深吸了口气,低下头,主动用身体去接触他,挡住他锐利的眼神以及自己的羞涩。
礼明在两人肌肤相触时,浑身一颤,她的脸颊抵在他的肩膀,玲珑有致的曲线紧贴住他,她还是能轻易地让他动情。即使如此,他还是强忍住抱她的冲动。
李薇踮起脚尖,伸手环住他的身躯,将自己更贴近他。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她不能在这时候怯懦。
她低语着。“礼明,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别人。我……我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动情。”
他的下巴被她的发际骚动着,丰润的胸部紧压住他的胸腹,他慢慢地伸手梳着她的发尾。
“黎飞和我只是很好的朋友,我因为一直无法确定自己的感觉而没有拒绝他,这是我的错。”她用脸颊摩挲着他,犹如腻在主人身旁的小猫。“离开你之后,我就没有办法让自己动心,我真的试过,就是没办法——一直到你又出现。”
她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雾蒙蒙地直望入他的眼底。
“礼明,我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的。”
李薇的身体感觉到礼明的悸动,虽然他仍没有开口,但他的身体显然已经决定要接受她了。
她决定好好利用这个优势,抬起双手圈住他的颈背,将唇贴在他快速跳动的颈动脉旁,低声颤抖地说:“好冷。”
礼明听了,不自觉地伸手抱紧她,似乎给她温暖是他的责任。
他伸手打开莲蓬头,热水强劲地下冲,他将两人的身体带到热水下方,奔放的水流沸腾了他们的热情。
她的一番告白解答了许多萦绕多年的不解与疑惑,毕竟,当年她是爱着他。
他低头深深地吻住她,用尽全力想索取这些年来损失的快乐时光,双手滑过她柔软的身体。李薇热情地回应他的吻,她感觉到热力在体内冲击,时光好像又回到新婚之夜那个娇羞却热情的她。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让他溜走。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挠他们了。
水流滑过他俩紧密相贴的躯体,礼明抱住李薇,将她推到墙上,他低头注视着她,眼里燃烧着火苗。她眼中满是无助的热情,情绪高涨在她的胸前,却无力发泄,她紧攀住礼明。
礼明低下头将唇靠在她的耳边,仍是没有言语,只有无法压抑的低喘声。
强劲的水流冲到两人紧密结合一体的身躯,李薇低叫出声,他们用最热情的方式弥补这迟来五年的新婚之夜。
半夜,李薇躺在礼明身旁缓缓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知道自己被礼明紧抱在怀中。
淋浴间热烈的缠誓他们都筋疲力尽,礼明用浴巾包住她抱到卧室,两人躺在床上,一会儿就双双入睡了。
从头到尾礼明不发一语,只是发了狂地不断索求。他热情的躯体对她而言是冲击大了些,但她甘之如饴地承受,背脊贴紧壁面生涩地包容他的力量。
她微微移动,感受到身体些微的改变,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原来成为女人是这种感觉。
她缓缓转过身,将脸埋在礼明侧躺的胸前,吸入他融合着香皂的体味,顿时觉得幸福。
淋浴间一幕幕热情的画面,分割地在她脑海中播放,她的脸倏地发红,这些画面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她的反应也令自己惊奇。
略带害羞地将鼻头摩掌着他的胸前,伸手玩弄他裸露的肌肤。一抬眼,看见他清明的眼眸,显然早就醒了。
李薇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启口,那段自白用尽所有的言语,她沉默地将头又埋进他的胸前。
礼明的手轻刷过她的背脊,手指下柔嫩的肌肤微微颤抖。
今晚是她第一次探索恋人最亲密的结合,但她却是最热情的生手,让他爆发出最强劲的需求。他无法克制地爱她,完全忘记她需要温柔的引导,但她生涩的身体却以同等的热力承受他一次次的索求。
“你还好吗?”他粗嗄着嗓子问。
李薇在他怀里点头。
礼明将她的下巴抬起,端详着她徘红的脸。
“还会痛吗?”
李薇轻轻地摇头。
礼明将她抱紧了。她总算又回到他的身边,但他仍是强烈的不安,害怕她不知何时又会转身离开他。
这种恐惧要如何才能根治呢?他不能一天到晚担忧这段感情,一年到头质疑她是否再度不信任他。
彼此不信任的爱情,迟早会被猜疑腐蚀。
李薇张开双手搂住他,紧贴他的身躯,以含蓄、不纯熟的动作表达她的渴求。
“薇,不。”他定住她不停蠕动的身体,强忍急窜而升的欲念。这实在太疯狂了,她需要的是很长——很长的休息。
李薇不语,过了半晌后又动了,这次,更加肆无忌惮,不知怎地,她需要再一次感受礼明以确定他在她的身边。
礼明急忙吸了口气,假装生气紧绷着脸,低下头对她吼叫。
“薇,不行。”
李薇抬头深情凝视他,轻轻吐了句她憋了多年的话,一句在当年临别前她最想让他知道的话。
“我爱你。”
礼明顿时愣住,随即闭上眼遮盖住他的感动,这句话将他的理智又撕成了碎片。他的嘴唇在她耳际厮磨,双手热情地抚摸她,再次技巧地将两人带入疯狂的境界……
缠绵过后,李薇的眼皮沉重地合上。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听到礼明在她的耳畔叮咛她。
“千万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第九章
李薇被温暖的阳光缓缓叫醒,她伸展一下身体,全身酸痛不已。她微微笑了笑,这就是不知节制的后果。
礼明没躺在身旁,应该是起床了,看这阳光少说也接近中午。
她急于想看到他,披着睡袍闲晃,从浴室找起。
他不在楼上。她咚隆咚隆地下楼,起居室、书房都没有他的人影。也许他在吃饭,匆匆跑进饭厅,看见管家正在摆设餐具——一人份。
原来他肚子饿了,她开心对着管家说:“我肚子也饿了,顺道帮我准备一份吧。”
管家没抬头,持续手中机械化的动作。
“我知道,饭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看来这副餐具是为她准备的,礼明呢?对了,今天是星期一,他应该上班了。
“唐先生上班了吗?”
管家微抬头,眼睛却是低垂着。
“唐先生今天早上回美国了。”
李薇胸口一紧,不安的恐惧爬上心头。“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回美国呢?”
管家终于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一丝怜悯。
“今天一早的飞机,老张送他去机场的。”
李薇整个人呆愣住,管家也沉默了,将已然整齐的餐具又调整了一次。
许久,李薇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唐先生……有交代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说他要回美国了。”管家稍微弯了下身,随即匆忙地离开餐厅。
李薇扶着把手坐下,整个人靠在高高的椅背,双手紧捉住睡袍的衣襟,鼻头一酸,她用力眨了眨眼。
他还是走了。
即使她咋晚悔过地告白,即使她将完整保留的自己交给他,即使他们欢愉度过“新婚之夜”,他还是选择离开她。
为什么?他还在恨她吗?这也是他复仇的步骤之一吗?
她不知道。
昨夜的热情是伪装的吗?不,不可能。李薇迳自摇着头。
迷惘与痛苦之中,她决定等下去。也许,他是因为急事才回美国,过一、两天会打电话知会她。
李薇在唐家足足等了一整个星期,时时刻刻竖着耳朵,一点小声响都会惊吓她,但是,电话铃声一直没响过。
第二个星期,她开始正常上班,但整个人如同游魂一般,没花多少心思在公事上。每到下班时刻,她就赶着回去唐家别墅,询问管家是否有礼明的消息,答案都是否定的。
他就这样消失,也没有交代这边要如何处理,整件事就像没发生过。
她从黎伟处拿到唐氏集团在美国各分公司及总公司的电话,一一打电话询问,都没有他的踪影,打到唐家大宅,仆人说他出去了。
有一天,她碰碰运气又打到总公司,礼明的秘书说他正在开会,李薇兴奋地留下讯息,请他务必回电。她睁大眼睛足足等了一整夜,他仍是没有回音。
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明了他是刻意遗弃了她。
所有的热情与需求,都是他复仇的手段罢了。
那天起她不再等电话,也不再打电话,但仍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她开始数着日子,希望那夜的缠绵能幸运地怀孕,让他们之间有一个共通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