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伸手触摸红肿的双唇,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个时空。
刚刚的一吻融进了他所有的恨与怒,他无情地索求丰润了她的唇,她一直没有回应,心思飘得老远,她在想着黎家兄弟吗?
礼明嘶哑地说:“这个订金稍嫌不够,你如果要救黎家,就要努力一点。”
看着李薇红嫩的双唇失了颜色,他知道自己又下对了药。
与礼明见过面之后,李薇浑浑噩噩过了两天,她的唇仍能感受到他的恨。
许多遗失已久的感情慢慢回来,让她非常不安与混乱。这些年她习惯理性的解决问题,处于挨打局面不是她的风格。现在的礼明她完全猜不透,他是否会遵守双方协议放掉黎家,她实在无法确定。如果她真的付出一切后,他又反海,怎么办?
为了海儿,她必须更谨慎的防范,除此之外,她也无法放弃自己的小孩,她自认不是位可以舍弃亲情的母亲。
翻出通讯录,她联络上多年不见的学长,他从法律系毕业后就进了美国一家知名的律师事务所。
以前的事他大致上是清楚的,李薇只补充了他们婚约仍存在的事及礼明不合理的要求。
“学长,依法来看,我们的婚约还有效吗?”她急于知道法律的天平会偏向那边。
“如果你能提出证据证明你们这五年都没联络、没见过面的话,基本上应该是可以诉请离婚。”
这应该容易,这几年她都没再回美国,至于通话纪录表也可以调得到。
“这么说,我可以不理会他的要求喽?”
“应该是吧!”
情况比自己想得更好,不仅可以防备他背信,也许还可以不理会他的要求。
“我可以请法院禁止他对思丝企业的报复行动吗?”
“嗯……我想……应该……唉,我也不确定可不可以。”他一直迟疑要如何用词表达。
“学长,你不是律师吗?为什么不能肯定。”李薇差点对着话筒大喊。这几天,礼明已经成功地将她多年养成的沉着稳重丢到垃圾桶了。
“李薇,”他耐着性子解释。“你可能忘了,我的领域是在商业法,不是专攻民事或是婚姻。给我一点时间,我问一下这方面的专家,再给你答案,好吗?”
李薇带着羞愧连声道谢。挂上电话后,她开始觉得自己握有满手的筹码。
对,这才是她所熟悉的李薇,在礼明办公室内一时脆弱的李薇绝对不能再出现了。
星期天一早,急促乱响的门铃,吵醒沉睡中的李薇。
门外站着五位身穿灰色工作服的搬家人员,纸箱、胶带、破布、塑胶袋等搬家工具样样齐全。
“是李小姐吗?我们是搬家公司,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什么?”李薇满脸疑惑地问。
搬家人员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工作单。“没错呀,你是预约今天要搬家,要我们来帮你装箱,单子上还有你的新地址。”他又念了一长串没听过的地址。
阳明山?除了喜好山坡高级区段的唐家之外,还有谁会住在那里呢?
“你们搞错了。”她说完就甩上了大门。
怒气冲冲地抓起皮包,翻找礼明的公司电话,听到唐氏集团的电话答录机才想到星期天没人上班。
瞪着电话生闷气时,它好像接受到感应似的响了。
“搬家公司的人去了吗?”礼明低沉的声音传来。
“来了又回去了,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要搬过去?”她悻悻然道。
“是没有,但我以为台湾的夫妻都是住在一起的,不是吗?”
“我们这些年都这样过了,没理由现在改变。”
“以前是没这个必要性,现在不同了,我们不住在一起,怎么生小孩呢?”他语气平淡地说。
“反正是短期的变动,也许,我们……嗯,我们可以用且拖的方式,不用搬来搬去的。”
“你早点放弃要借用科学仪器的想法吧!薇。”
“喔!”事实上,她现在不仅想避开两人的亲密关系,更想逃脱他的魔网。
“还是你的意思是要我定期拜访?”礼明刻意拉长了尾音。
李薇的脸红通通的,这话题怎么谈都很难堪,他怎能说得轻松自在?
礼明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似乎在责怪李薇的不成熟。
“薇,定期拜访是且拖人做的,不是夫妻做的事。我们不需要将我们的计划弄烫这么不入流。更何况我喜欢这件事在我熟悉的地方进行,也不会太仓促,急急忙忙的。”
李薇完全接不上话。
“更重要的是,我必须要确保小孩是唐家的。”礼明无情地丢下这句话。
李薇气不过反唇相稽。“夜晚只不过是二十四小时的二分之一,我要真有心,你怎么防也防不了。
话筒那边停了半晌。“你会吗?”他似乎认真地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算了,多谈无益,反正我是不会搬过去的,我们再想其他的方法吧!”李薇匆匆地挂断电话,礼明的来势汹汹,她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
第四章
星期一接近下班时间,秘书敲门探头进来,满脸迷惑。
“李总,门口来了一位穿制服的司机,说要等你下班接你回家。”
李薇不用大脑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她恨透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意见。她拨电话去唐氏集团。
“礼明,我自己有车,不用你的司机,你叫他回去吧!”
“我住在新社区,你可能找不到,司机直接载你过来就好了。”
他只用一半的心思和她交谈,李薇还可以听到他在书写、翻文件的声音。
“谢谢你的邀请,今天我想直接回家。”
“你不用回去了,所有的家具、还有私人物品今天下午都送到我家了,连电话也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你……你根本……”
“不要太晚回来,八点准时开饭。”
等到李薇想要破口大骂时,回应她的是挂线的声音。
她心一急,赶紧拨电话给学长。
“李薇,我现在正在忙,改天,改天我们再聊,OK?BYE。”
太好了,她又孤立无援了。
上阳明山的途中,布满浓浓的灰雾,视线极差,左拐右弯绕了许多圈后,来到山坡的高级住宅区。
李薇不太清楚这边地价怎么算的,只知道一栋别墅的卖价超过一家中型企业的资本额。礼明住的地方却是打通两楝别墅,唐家的钱走到哪儿都好用。
她忐忑不安地害怕这间房子会如同唐家大厅一般地肃穆庄严,直到踏进客厅,她轻轻地吁了口气。
没有唐氏集团办公室内的冷,也不似唐家大宅的中国,别墅的风格偏向美式郊区的温馨住宅。为弥补台湾建地偏窄的缺点,室内多以开放式空间,少隔墙来延展视界。典雅的意式家具、淡色系的皮沙发椅,彰显出主人的高雅品味。
他到底花了多久时间布置这一切?黎伟告诉她,入境资料显示出唐礼明从未来过台湾,直到半个月前。看到唐氏集团办公室完整的人员及配置,还有住家的装潢,她开始怀疑他到底多久之前便筹划要这个小孩。
以前的他是很随性的。
梳个发髻、身穿改良中国旗袍的管家神色冷淡地半垂眼看她,在现代感十足的客厅里,像是跑错时代剧的演员。这个管家肯定是从美国唐家空运来台的,李薇敢打赌她一定熟背四书五经。
李薇跟着管家抬头挺胸不可一世的背影,上了二楼,走进其中一扇门内。
有一秒钟时间,她差点以为回到了原来住的套房;所有的家具摆设和住的地方几乎相同,连书架上的陈列都近似,只有床似乎变大了些。
有钱真是好办事,短短一天时间就可以乾坤大挪移。
“夫人,”这句话喊得李薇胆战心惊。“卫浴设备在里边那扇门里,比较靠外边的这扇和先生的房间相通,床头的拉绳是连到仆人室的,您歇会儿,晚饭时间我会来通知您。”
一个不卑不亢的礼,管家随即轻盈离开。
李薇独自处在这熟悉的房间内,却有极度的不安全感,她朝那扇与礼明房间相通的门走去,谨慎小心的锁上,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梳妆桌搬到门后。
礼明如果要探访她,可以,得照一般规矩来;先预约时间再敲门,请他喝杯饮料,十分钟就要离开。
生小孩?门儿都没有。
晚餐在一片静默中进行,精致的四菜一汤,管家中国式的才能充分发挥在烹调上。
低垂的吊灯,晕散着昏黄的光,礼明的脸阴沉一片,害得李薇食不知味。
菜肴收走后,礼明喝的是乌龙茶,她的则是一碗乌沉沉的不明液体。她浅尝一口,味道是很清香,但基于谨慎的心态,她将它推到一旁。
礼明看见她的动作,微抬眉,下了个命令。
“喝完它。”
李薇微挑眉,右手又将碗推到老远。
“你如果要早点摆脱我,就喝完它。”
“春药?”李薇挑明了问。
礼明好笑地看着她。“薇,要你上床根本用不着这种刺激品。那只是补品而已,让你在受孕之前养好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
“我很怀疑,正常人不可能连续三天忙着工作不睡觉。”礼明轻轻地推转着手中的瓷杯。
李薇微蹙眉。“你在监视我?”难怪有时会觉得身后有奇怪的人影及光源,她还认为是睡眠不足的原因。
“只是确保唐家财产的安全。”
“我不是你的财产。”李薇一字字地轻声吐出。
礼明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底,想直入她的灵魂。
“你说对了一半。你本来不是,拿了三十万美元之后,你就是我的财产了。”
李薇的喉头发紧,突然间有想哭的感觉,她好久好久不曾放声大哭了。她安静地端起瓷碗,慢慢地啜饮补品,身为他人的财产,她应该是没有抗拒的权利。
“从我的资料中可以看出,这几年你过得非常精采。”礼明无法控制自己出言伤害她,他急于打破她冰冷的伪装。
“二十多岁的女人,本来就不可能过着空白的日子。”李薇完全不想为自己澄清,既然他早有答案,干脆顺着他的想法。
“即使是已婚的女人?”
“我一直以为……那段……已经过去了。”她不知道要用什么字眼来形容他们二十四小时的婚姻。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世事难料。”之前她也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再见到他,更没想到再见到他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礼明喝口浸泡太久的乌龙茶,让味觉感受苦涩,一如心中的感受。“为什么每段感情都持续不久?这是你的习惯还是偏好?”
她默默承受他话里的暗讽,要是坦白说出她这些年莫名的感官失能,他会如何反应?肯定会笑得趴在地下,她才不想自取其辱。
“现在流行速食,一切都速战速决,双方若不合适就没必要拖累彼此。”
她的回答顺畅自然,礼明握紧了瓷杯。“你和黎飞在一起将近一年,他算是合格的吗?”
李薇耸耸肩,假装淡然。“还不知道。”
“你也没机会知道了。”礼明突然推开椅子站起身,椅子在身后晃动一会儿才停下。“除非他愿意等你两、三年,在这期间还必须看你怀着我的小孩,睡在我的床上。”
“两、三年?你没说要这么久?”
“喔,我忘了说清楚是吗?”礼明残酷地笑着。“唐家的观念非常传统,继承人一定要男性,所以,你最好开始祈祷第一胎能生个男的,否则,我们只好无限期的延展合约。”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神情诡谲。
李薇脸色发白,站不起身。
“别以为我会喜欢这种情况,我也不想一辈子和你套在一起。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唐家长孙连续五代都是男性,运气好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分开。你刚刚喝的那杯补品是秘方,为了我们、为了茱莉亚,你还是努力喝吧。”
礼明说完,转身要离开餐厅,却又停了脚步。
“对了,我记得你有位学长读法律的,现在在美国执业。”他意味深长地说。
“嗯。”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学长呢?
“真是巧,那家律师事务所的董事和唐家是世交,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你需要我打通电话关照一下吗?”
“没……没这必要。”李薇直觉不安。
“是吗?你最近和他通话通得满勤的,我以为你会需要我的帮忙。”礼明不在意地挥挥手,大步离开。“没关系,需要的时候说一声。”
李薇整个人瘫坐在椅上,她再笨也知道他的意思。难怪今天打电话给学长时,他急着挂电话。看来礼明不仅已经打电话去关照过,而且成功地让学长撒手不管。
这下完了,又被逼到死胡同了。
她真的必须接受他的要求,成为一位不负责任的母亲吗?
李薇颤抖地端起那碗补品,屏住呼吸,一口灌下。
真的走投无路时,只有靠补品让她早日脱离苦海了。
李薇轻手轻脚地走上一楼,紧张兮兮地瞄了眼隔壁的房门,深怕就在她顺利进入自己房内前,礼明会突然现身。
快速冲进房内,李薇将门锁死,额头紧靠门板,专心地倾听邻房的动作。
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房子的隔音设备还真是好。
精明谨慎地巡查四周,李薇非常确定唯一一扇通往隔壁的出入口,已被厚重的梳妆桌抵住,纵使礼明有房间钥匙,他也必须通过重重关卡,并弄出一大堆杂音后,才能进来。
届时,她绝对是全副武装地面对他。
呆坐在床边,李薇不禁想到礼明变得多不一样。
她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到以往那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无情还有果决。时间会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从没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再续前缘——一个唐家的小孩?
对他而言,这个小孩是他与外国女友结婚、迎接未来的开始。对她来说,则是日日夜夜思念亲身骨肉的炼狱。怎么说她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不顾,双手将他交给没血没泪的唐家人。
问题是,她应该如何从礼明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又不会影响到黎氏兄弟两人呢?
她也不知道。唯今之计,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最重要的是,不能生米煮成熟饭,否则说什么都太晚。
打开衣橱,李薇一点儿也不惊讶她的衣服都在原来的位置,礼明现在有权有势,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抓起丝质睡衣,朝浴室走去。
显然礼明不愿意将浴室改装成李薇小套房内的简陋设备;整个浴室足足有十坪大,有一整面的墙壁都镶装了镜面,让整个空间更加宽阔。除了分隔开的洗手台之外,还有按摩浴缸、透明的淋浴间。从地砖到墙壁,全都是意大利进口大理石,灰色底面衬着紫红色的深浅纹路,看得出是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