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梦呀!害我吓了一大跳。”她依偎在他胸前,撒娇说:“你答应过要永远永远跟我在一起,你绝对不可以比我早死喔!”
“嗯!我答应你。快睡吧!”
楚洛祈重新哄她入睡,但这回失眠的人却换成了他。
如果可以,他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
但是,他无法只顾儿女私情,如果他不出征,手无缚鸡之力的唐茗必死无疑。
无论是基于朋友义气,或者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他都得助唐茗一臂之力。
他在柳凝湄唇上印下一吻。他知道,等他凯旋归来的那一天,她将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娉婷女子了。
* * *
“祈哥哥!”
楚洛祈正摺着自己刚写好的信,准备今晚要留书出走,冷不防地被突然闯进书房的柳凝湄吓住,连忙将信藏入衣袖中。
“祈哥哥,恭喜你,你又要娶新娘子罗!”
这是什么情况?虽然他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瞧她喜孜孜地恭喜他要再娶新娘,还真教他哭笑不得。
“别胡说,我才没有要再娶新娘子。”不晓得又是哪个无聊的人传的谣言?
“真的,是娘告诉我的!”她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咦,娘还没跟你说吗?她说,你不久之后就要娶羽依小姐当你的妻子,以后我跟羽依小姐就以姐妹相称,我不可以跟她争宠、吵架。”
她笑咧了嘴,天真地说:“我才不会跟羽依姐姐吵架呢!我多了一个姐姐不知道有多开心,以后你睡我右边、她睡我左边,就算打雷我也不怕了!”。
三个人一起睡?
楚洛祈想到那幅画面,便尴尬得冷汗直冒,这小丫头老是一脸无邪地说此令他想入非非的话。
他手肘抵着桌面,托着下巴看她。“如果我娶了羽依,你就不能跟我睡罗!”
如他所料,一听他见这么说,她脸上那份欣喜立刻消失无踪。
“为什么?”她噘起嘴,满是不服气。“你说过我可以一直睡在你房里的!”
“这就是妻跟妾的不同。”他解释着。“以前因为我未娶妻,所以只要我愿意,你就可以跟我住同一间房,但是我若娶了妻,自然得跟妻子住同一间房,而你就得一个人住别间房。”
她的唇越嘟越高,“为什么?你的床那么大,三个人睡又不会太挤,而且大家也可以作伴嘛!为什么你跟她睡,就不能跟我睡?”
这实在很难对无邪的她解释清楚,不过,他想到一个方法能让她体会。
楚洛祈从书桌后走出来,先去将门掩上,然后走到她面前。
不再多说,他一抱又一拉,让两个火热的身子相依侵,四片唇瓣相贴。又一次销魂长吻。柳凝湄觉得他最近越来越爱亲亲她、抱抱她,每次都害得她脸红心跳,有时还会腿软。
“如果我这么吻你的时候,羽依就在一旁看着,你有什么感觉?”
他在她耳边轻语,感觉她在他怀中微微扭动。“不要!”她躁红着脸,直觉地将脸埋在他胸前抗议,“我不要其他人看见!”
他又问:“所以罗!我们三个人怎么一起睡?”
她咬着唇,不回答。
“凝湄,如果——”他想借机求证一件事,“我像吻你一样的吻羽依,也抱着她在窗前看星星,在夜里接着她睡,你又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心里开始有点酸酸的——仿佛有一群小蚂蚁在她心口上一口一口啃咬着,微激发痛。
“你……不会吧?”她忐忑的问。
“如果我真的娶了羽依为妻,我就会。”他必须让她明白妻与妾的不同,“到时候你得一个人睡,即使雷声再大也不能跑到我房里要跟我一起睡,我则只会偶匀;到你房里跟你一起睡,我不再是你一个人的祈哥哥,我会是你和羽依‘共有’的丈夫。我会搂着她睡,让她为我生儿育女,而且只有妻子拥有与丈夫生同寝、死同坟的权利,妾没有,所以——”
“不可以!”她听不下去了,“我不准你碰她、不准你娶她,我不要跟任何人‘共有’你!”
很好,他就是想看她这种反应。
但他还是不肯罢休,“为什么不可以?”他追问。
“因为我最喜欢的人是你,只有你可以抱我、吻我、搂着我睡,你是我一个人的祈哥哥,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她嚷着,微昂的下巴透着霸气,泫然欲位的晶眸却是如此娇柔又惹人爱怜,紧紧地扣住他的视线。
他笑叹一声,吻着她的鼻尖说:“现在你会这么说了,方才你不是还恭喜我要娶新娘子吗?”
“因为娘没有跟我说,你娶妻之后就会变成那样嘛!”她说得委屈,担心地抱着他。“祈哥哥,你永远都只喜欢我一个人好吗?无论醒着、睡着,我都只想留在你身边,我不要跟你分开,也不要其他姑娘跟你在一起,我可以当你的妾,也可以当你的妻,我会帮你生一大群孩子,羽依姐姐能做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花怒放”。
此刻,他已经明白自己在她心中有多重要“我答应你,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只守着你一个人。”
他终于松口给她承诺,也让柳凝湄忧伤的小睑蛋重现喜悦的神采。
“真的?”她想再次确定,“你不娶羽依姐姐为妻了?”
“嗯!我谁都不娶,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相守吗?”他不吝惜更娇宠她一点,“我有你就足够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这一回,柳凝湄真正笑开了。“我也是,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在半知半解中,她许下了终生无悔的承诺。
第六章
一年又八个月后。
入秋,清晨的气温陡降,昨天还穿着软纱,今天却得在软绸外加件袍子了。
被噩梦惊醒后、柳凝湄紧握着原本搁在枕边的匕首,怎么样也无法入睡。
这回,她不是梦见纪叔被刺死、母亲吐血而亡的画面,而是梦见了楚洛祈。
在梦中,她看见许多拿着长枪、刀剑等等武器的人影在追杀他,他撂倒了他们,可身边立刻又围上一群人,好像非置他于此地不可。眼看有个人影举着一把刀,就要由后偷袭他,她吓得大叫,接着就醒了。
为什么会作这种梦呢?
当年他留书出走,说是要和朋友到关外做生意,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两、三年,届时便会回家。
他不会有事吧?纵使遇上盗匪,他的武功也应该足以应付才对。
可是——
当年她糊里糊涂嫁入楚家,不就是因为他被盗贼所伤,为了冲喜才成为他的妾吗?
她瑟缩在被窝里,一想起他的安危,一颗心便隐隐作痛。
“赚大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对着匕首问,空闺里,冷清与孤单啃噬着她寂寞的心。
“如果你真心喜欢我,怎么舍得不告而别,而且去这么久?”她在心中自问,心情跌到谷底。
再过三个月,她就满十六岁了。
许多以前一知半解的事情,她已在年岁的增长中逐渐明白。
妻和妾的不同她已得知,所以她主动要求搬出他的房间,虽然当年他曾说过非她不娶,但她却不知他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
毕竟,他狠心抛下她一年多不曾闻问,可见他就算喜欢她,也未深切到希望朝朝暮暮与她相依的地方。
况且,他根本不曾说道他爱她啊!
“凝湄!”
一声轻快的呼唤在门外响起,不待地回答,大门已被推开。
采恋笑容满面地走进房间,无论何时,她看来总是如此无忧无虑的模样。
“啊?你怎么还是脂粉末施的素净着脸呀!”
采恋直接打开镜奁,“你虽然是天生丽质,标准的美人胚子,但是出门前还是打扮一下比较好,至少也涂点胭脂,让气色看起来更好些嘛!”
出门?
对喔!她差点忘了今天要陪采恋上街选购一些布料裁制冬衣,还要挑选为奶奶况寿的贺礼呢!
柳凝湄又想起一件事。
“糟了,我只顾着想事情,还没去向爹、娘和奶奶请安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就行了,看你紧张的!”采恋又是那副悠闲模样,“其实碰到面再顺便问安就是了,何必专程跑一趟去清安?我跟我哥都没你这么孝顺。”
“咦?好像有一件事该先做才对——”在帮她抹姻脂的时候,采恋突然觉得好像有一件事没做。
“怎么了?”
“啊!我们还没吃饭呢!”采恋大惊小怪,“不吃点东西,我没力气出门的,这下胭脂全都白抹了,待会儿肯定会被我们给吃下肚,又得重抹了!”
如果祈哥哥在家,也许他会愿意吃掉她嘴上的胭脂吧?柳凝湄偷偷在心里想着,双颊泛起了淡淡的霞红。
* * *
花了一年九个月的时间,领着大军前去讨伐突厥的“朝阳王”唐茗终于突破敌兵,凯旋回京。
在大殿之上论功行赏,首推唐茗拔擢的副将功迹最为显赫。但是这位满脸麻子、说话有些口吃的汉子却拒绝皇上所封的官位、爵禄,要求改赐他金银财宝。因为他不想当大官,只想当大富翁。
此话一出,可教那些当了大官,专门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们窃笑不己,各个在心里笑他是个四肢发达却没有脑袋的傻子。
就这样,直到那汉子随唐茗回到朝阳王府,都没有人知道这个又傻又土气的粗俗汉子,竟然是由楚洛祈所乔装改扮的。
而忍耐了“他”一年多的唐茗,终于等到只有他与楚洛祈、寒子夜三人独处于府内密室的机会,他才捧腹大笑。
“子夜,你看见了吧!我在军营里的日子真是难熬呀!天天对着洛祈那张怪脸,又都听他结结巴巴说话,我憋得都快得内伤罗!”
楚洛祈也不甘示弱地说:“还说哩!我是为谁牺牲色相到这种地步?还不都是因为交了你这个‘损友’,才得陪着你出生入死,还奸我毫发无伤,否则我们楚家的列祖列宗肯定会找你报仇!”
“你们到底算是感情好,还是不好?”寒子夜在一旁叹气摇头,“我好像看到一对夫妻在吵架。”
“夫妻?”
唐茗和楚落祈对看一眼,立刻别过脸,做出恶心欲吐的表情。
“别闹了。”寒子夜拿了一条微湿、而且带有刺鼻药味的布帕给楚洛祈。“老实说,你脸上那些斑斑点默看起来怪丑的,先把脸擦干净吧!”
楚洛祈可是千万个愿意,这张麻子脸让他深深体会到世人以貌取人的现实,好像丑人就没有自尊一样,到处受人嘲笑,还真是令人伤心哪!
“子夜,我家中一切还好吧?”他一边擦去脸上用特殊药液点上的斑点一边问。
“大致上都还奸。”这么回答就表示还有“但是”,“除了一个月前,你那位小娘子在街上差点被金吾将军捉去当小老婆。”
“什么!”这还得了,“刘崎那个龟儿子怎么会由京城跑到郢州?结果呢?凝湄她怎么了?”
“那个家伙是靠他爹才捞了个金吾将军的闲位做。他游山玩水到了郢州,刚好遇上你的小娘子跟你妹妹上街采买东西,当场他的魂儿就被你那貌若天仙的小娘子给勾了去。”
寒子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我派人看守你家,见她们只带了一个丫环上街,便一路跟着她们,略施小计替她们解围,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听见她们没事,楚洛祈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谢了!”
“没什么。话又说回来,我也得感谢你送的厚礼。”
寒子夜指的是他将自皇上那儿讨赏来的一些珍贵药材全转送给他,“有了那些希罕药材,我就能将一些迟迟未能完成的药炼成。”
唐茗促狭地插一脚,“子夜,你若感激他,就炼制一些壮阳药给他好了,他想他那位娇妻可是快想成白痴了,这回回去还不夜夜春宵,不到精尽……”他话还没说完,楚洛祈便狠狠地朝他的肚子送上一拳。
“言归正传吧!”楚洛祈一拳击出,心上舒坦多了。“别忘了,我们虽然击败突厥兵,消灭了外患,但内忧可仍存在喔!”
唐茗在一旁揉着肚子,乖乖地点头附和,“没错,刘崎这奸贼一天不除,我跟太子就会有性命之忧。”
“只可惜,我们明知他和三皇子有勾结,处心积虑要杀太子以代之,而且还捏造罪证陷害忠良,将所有与他对立的臣子全列入肃杀名单中,但是却一直苦无证据可以取信于皇上。”楚洛祈十分感慨。
“我倒是有一条线索,也许可以依此查出三皇子与刘崎之间的不法情事。”寒子夜说。
“什么线索?”一听见寒子夜这么说,唐茗与楚洛祈立刻迫问。
寒子夜解释,“那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女人,就是在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花魁’杜六娘。”
唐茗懒懒地靠着椅背,“喂!你可别叫我去绑那个杜六娘来严刑逼供喔!我们唐家家规第一条——绝对不打女人。”
“真要对女人严刑巡供的话,我们三人之中就只有子夜下得了手。”楚洛祈托着脑袋说:“他是惹女人伤心的高手,女人的泪水对他而言就像雨滴一样平凡。”
寒子夜端肃起脸孔,“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正经的听我说?”
惹火他的下场可是很凄惨的,所以唐茗和楚洛祈全都很识相地闭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据我所知,杜六娘似乎担任他俩的传声简,两人来往的信函皆由她居中传递,如果能向她下手,也许有机会取得那两个人的罪证。”
“向她下手?”唐茗重复寒子夜的话,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是不是要潜入她的住处偷信?”
“如果有那么容易,我来就行了!”寒子夜明白告之,“我潜入搜索过很多次都没有收获,我想,杜六娘肯定把信藏在身上。”
楚洛祈突然站起身,“你们两个慢慢商量,我明天一早就要赶回郢州,先去睡了。”
“休想溜!”
寒子夜贼兮兮地揪位他的衣袖,不放他离开。“洛祈为什么要赶着离开?”唐茗他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奇怪。
“你还不懂吗?既然东西在杜六娘身上,当然得剥光她的衣眼才拿得到,不能用硬的,只好来软的,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罗!”
听寒子夜一说,唐茗才恍然大悟。
“哦似乎变成使用美男计!”
“没错,对方绝对会防着你,而杜六娘绝不会看上你这么个不苟言笑的男人,除去我们两个,当然就只剩下潇洒、温柔又多金的楚大少能掳获美人心罗!”
“我就知道你在打这个鬼主意!”楚洛祈连忙挥手拒绝,“卖命可以,卖身免谈!”
“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唐茗采取哀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