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吃痛,被迫分开紧紧交缠著的唇,也放松了手力,一丝血从家明唇边流下,家明伸手将血丝擦了去,他瞪向如岚,满眼杀意,如岚虽大口喘著气,但仍努力地迎著家明几乎如箭射来的目光,表示著自己毫不畏惧。
家明看著如岚因生气和缺氧而绯红著的脸庞以及晶亮有神的双眼,那双跟,像是收进了日月星辰一样……他嘴角扬了扬,敛下了些许杀意,取而代之的却是有些高深莫测的复杂神色,“你一点都没变,生起气来还是那么美。”
“我不会屈服的,我不后悔三年前我离开你……”如岚虽然抖著声,却仍斩钉截铁地说著。
家明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如岚还来不及发现就已消逝,她咬著牙,继续说:“同样地,现在的我也绝对不会因为你找到我而回头。”
家明看著她:“你这是向我宣战吗?”
“是你向我宣战。”如岚仍不服输。
“好!”家明极力压制著将她拖到床上,把她囚禁起来的欲望,“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主动回到我的身边……”
他坚定地看向她:“用尽一切可能的方法,不惜伤害任何人,我都会做到。”
不惜伤害任何人?如岚瞪著他,不敢相信家明会说出这种话?
“程家明,你变了──”
家明一听此言,突然狂笑了出来:“我变了?我可以不变吗?你都能从商如岚变成了桑若风,我还可以不变吗?”
“你以前不会这么强人所难的。”
“所以我以前失去了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如岚有些百口英辩。
“有差别吗?事实是你背叛了我们要相守一辈子的誓言,离开了我。”家明的眼神透著受伤的怒气。
如岚看著家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没话可说了?你这是默认了?”家明看著她。
“有很多事,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释得完,所以……”如岚还想再解释。
“这些都不重要,你究竟是如岚还是若风都好,我只再问一句,你回不回来?”家明看著她。
如岚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
家明眼神露出杀意:“好,那我做了任何事情,你都别怨我。”
“你……”如岚惊骇地看著闪著坚定眼光的家明。
家明走回办公桌,按了一下对讲机:“希利雅,把门打开。”
门“嚓”一声,锁开了。
家明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如岚看著家明,搞不清楚家明究竟想干什么?但今天家明竟然放她走了,她当然赶紧走人。
如岚马上转头,正想打开门,家明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商如岚!”
如岚回了头,看著家明。
家明看著她:“你只要踏出这个门,游戏就正式开始,我所说的一切,你最好牢牢记著,我说到做到。”
如岚看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大力推开门而离去。
家明看著如岚的身影消失,眼神终於敛下,他轻抚著刚刚被如岚咬伤的唇。
很痛,但仍不如他的心痛,当她说出那句“不”的时候,他的心好痛。
她没变,如星辰,如日月的晶亮双眸,小巧精致的桃红脸庞,如丝般的肤触,盈手可握的纤纤腰肢……
她也变了,黑了点,脸色多了儿颗俏皮的小雀斑,头发短了,像个小男生……变得不那么小鸟依人……
是啊,她从如岚变成若风了。
家明突然颓然地坐了下来,原来,要克制自己对她的想念,对她的夺取,是如此耗费心力的事,他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就想把她绑到床上,一辈子囚著她,但他不行,他这次学乖了,一切都得慢慢来,只建一个金丝笼,是关不住这头小苍鹰,也许必要的时候,他会将她的翅膀都给折了。
他想让如岚知道,这三年,他有多痛。
他再倒了一杯酒。
他回想起那天──从天堂跌落地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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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高尔夫球场等於好久。
连一向擅长的高尔夫都打得零零落落。
“家明,你也太不专心了吧!”李长青调侃著家明:“我知迈你那个可爱的夫人不在身旁,你心就定不下来了。”
家明有些苦笑:“世伯,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如岚还没到,这怪不了我。”
“女人就是这样爱迟到,像你伯母,年轻时还不是让我等上个四五个小时,这才能显出她们女人的矜贵嘛!”
家明摇了摇头:“如岚不是这样的女孩子。”
李长青笑了笑:“我看我们别打了,你赶快联络你那个心爱的老婆吧!”
家明很无奈:“我打了,她的手机是关机状态。”
“你别想这么多了,说不定她只是在讯息收不到的地方呢!”
但家明不知为何,他心中有著十分不祥的预感。
他完全静不下心来。
突然,他看到爱伦走进了球场,走向梅姨,立刻一阵欣喜,三步兼二步地跑了过去,却发现爱伦只有孤身一人。
“爱伦,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如岚呢?”他十分著急。
爱伦闻言十分疑惑。
“怎么,她不是过来了吗?我来就是想来找她呢!”
家明立即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直升上来。
“你不是车抛锚被困在新山,叫如岚去接吗?”
爱伦似乎也感受到家明的恐慌了,有些不安地说:“是啊,可后来,如岚说她一出门就在跨海公路上塞车塞住了,於是打电话来跟我说,她得赶著来这里和你会合,她请另一个修车厂的人来帮我了。”
“然后呢?”家明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爱伦也已经害怕地有些语无伦次:“我就再也没和她连络上了。”
天哪,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快四个小时了。
如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家明立刻拨了电话:“喂,陈警司,我是程家明……”
话未歇,手机突然被一只手夺去。
是梅姨。
“家明,难不成你想搞到人尽皆知吗?”
“梅姨,如岚不知出了什么事?”
“才四个多小时,要警方人员出动,得失踪廿四小时,你现在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找,等会她姗姗来了,我们程家不是贻笑大方吗?”
“我不在乎。”
“我在乎。”
梅姨一副不想再与家明争辩:“我看如岚根本就是不想来见我,用这种方法来逃避,现在说不定只是在某一个地方闲逛玩耍而已,等会就会回家了。”
“如岚不是这种人,怎么样她都会与我连络的,她一定是出事了。”
爱伦也十分著急:“是啊,梅姨,如岚平常虽然有些调皮,但她不会这样做的,一定是有什么事赶不回来了,我回来时也看到很多岔路,说不定她迷了路,转到柔佛的森林里面了,森林里手机是接不通的。如果也发生跟我一样的事情,车子坏了,此时如岚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梅姨似乎也有些动摇了,沉吟了一下:“就算如此,那也不用出动到警方系统,叫洛青旗下的保安公司去帮忙找吧。”
梅姨将手机还给了家明,家明立刻连络洛青。
洛青也十分紧张,他清楚如岚,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他二话不说,几乎中止了旗下保安公司的不定时业务,将全部人力都投入寻找。
随著一分一秒的过去,家明觉得自己的血液和意识都在一点一点地被抽乾。
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就这样整整找了三天。
家明三天未曾合眼,满脸胡渣。爱伦来陪著他,但爱伦自己也是泪水乾了又湿,湿了又乾。
连梅姨都开始有了担忧的神色。
梅姨强迫家明服下安眠药。爱伦服侍著家明吃下。
“家明,我相信如岚没事的,你一定要休息,否则如岚回来,你就垮了。”爱伦掉著泪在床边看著家明。
家明看著天花板,虽然开始迷离,但他依然睡不著。
迷离状态中,他突然听到一阵阵铃响。
他跳了起身:“是如岚吗?是如岚的消息吗?”
爱伦将电话接了起来,一阵沉默,一直背对著家明。
家明的药力没有完全消失.跌跌撞撞的,来到爱伦的身边。
爱伦缓缓转回头,脸上满是泪:“找到如岚的车子了。”
大雨之中,家明来到悬崖下的河边,看著那一块因为撞下山崖面成废铁的法拉利。
但找不到如岚。
据警方判断,如岚的尸体应该是顺著溪流,流出海去了,但这样一来,找到尸体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家明完全崩溃了。
为什么那一天,他不强迫她跟他一起去高尔夫球场?
一个月过去,二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警方连搜索行动都已经中止了。
梅姨要家明接受现实,但家明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如岚已经死亡。
因此怎么样都不肯做死亡宣告,也不肯举办葬礼。
他终日买醉消沉。
二年来,他几乎成为废人一个,所有程氏企业的一切,都交由梅姨,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只喝著如岚最喜欢的金门高粱。
他已进出勒戒所三四次。
直到有一天,他在洛青的抽屉里,看到如岚的婚戒。
怎么会?婚戒怎么会在洛青这里。
家明不敢置信,颤抖地将婚戒拿起来仔细看。
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戒指,是结婚时他特别去蒂芬妮订做的。
婚戒的内面,还刻著他与她的简写。一个清楚的S&S映入他的眼睛。
他像被重重敲了一记,脑袋突然都清晰了起来。
他开始起了疑心。
如岚失踪时,婚戒是在她身上的。
不可能找到婚戒却找不到人。
但洛青只不断地告诉他,如岚已经死了。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明察暗访,花下了大笔的钱,全球发出搜索令。瞒著梅姨与洛青,瞒著所有人。
资料开始从世界各地传回。如岚行踪不定,去了亚马逊收集雨林的雨声,去了北安地斯山收集吹过古印加遗迹的风声,去了苏格兰的北部,一个叫天涯海角的地方,收集潮水的声音。最后一年她回到台湾,被晶音公司网罗,继续做著她的工作。
她似乎还活得十分愉快。她还改名叫做桑若风。
她离开他之后很愉快吗?
原来,一切都是她故布疑阵?她想逃离他,於是做了这假车祸?
而洛青也知道这件事?
如岚能够顺利出得了境,连身份都能改得掉,想都是洛青帮的忙吧!
洛青这方面的关系可好得很。
但洛青为什么这么做?洛青一向都很支持他和如岚在一起的。
是梅姨授意的吗?
家明在桌上握紧了酒杯,砰地一声,酒杯碎裂了。
无论是洛青还是梅姨,他知道他要得回如岚,就得振作,不能再受制於梅姨。
於是,他用了一切手段,包括口头答应梅姨与爱伦订婚。
他知道爱伦是无辜的,但他已没有选择。
终於,他成功地取得了部分的股权,梅姨全然退隐到幕后。
他织网的工作已全部完成,现在,只剩收网去捕那条“大鱼”。
他不只要捕猎她的身体,他还要她心甘情愿到他身边。
只是,她会回来吗?
他已经等了三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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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岚一走出这栋宏伟大楼的大门,几乎就跌坐了下来,家明那种痴狂炙热带著恨意的眼神,好像还紧随而来,紧紧缚住她的身,她的心。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好呢?
如岚咬著嘴唇,缓缓地看向前方。
逃,二话不说,逃,三年前她能逃掉,这次她会逃不掉吗?
她站起了身,想走向自己的车所在,只发现地上写著车号和电话号码。
“不会吧,这个时候还拖我的车?”她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倒酶成这样。
算了,车不重要,人走得掉才是重要。
她立刻招手,跳上了计程车,奔回晶音公司。
她才走进去,就发现原本愁眉苦脸的小芬、小倩有著喜悦的笑容,“若风,有好消息,自然音计划可以进行了,我们公司不会倒闭了……”
如岚根本听不下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一把冲向自己座位,拿出了一个纸箱,就把桌上的一堆东西往内丢,沈翔生听到如岚回来,满脸气的冲了出来,“若风,你真是一级说客,蓝天不但不裁我们部门,还加经费……”话未歇,他也呆呆地看著如岚收拾的大动作。
“你干嘛?”
小芬、小倩也在旁不明所以看著她,“是啊,若风,你不是已经跟那个总裁谈好了吗?”
如岚没理她们,又冲进了机房,将自己购置的录音设备背了出来,双手捧起了纸箱,立刻就往外走去。小芬、小情骇然,赶紧上前拉住了她:“头目,究竟发生什么事,难不成那个总裁没炒沈老大反而炒了你吗……”
话未歇,就被如岚手势f了断,如岚指著沈翔生说:“沈翔生,从现在开始我辞去所有晶音的职务,如果那个什么鬼蓝天集团的总裁找我的话,就说我死了。”
如岚像风一样地冲了出去,留下张大嘴的沈翔生,和面面相鼠的小芬、小倩,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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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岚叫了部计程车,直奔松山机场,冲进机场,看见一班飞花莲的班机,二话不说,买了机票,等她人终於到花莲乡间一片油菜花田中的朴素楼房前的时候,已经是二个小时后的事了。
如岚站在楼房前,喘著气,她抬头看著大门,上面写著恩慧育幼院,这是跟她一起在孤儿院成长的童年好友,沈恩慈,也叫做泰勒莎修女,所开办的天主教育幼院。这间育幼院里收养著许多弃婴,还有些弃要是残障者,经费一直是不足状态。
但给我口饭吃,给张床睡总还行吧,如岚这么想著。
“仁慈的泰勒莎修女,白吃白喝的桑若风来了。”如岚鬼叫著。
屋内没有动静,只有小广、小容跑了出来。但小广、小容都认得她,已经帮她开好了门。
“岚姐姐。”
如岚做势生气,四处转头看看:“谁是岚姐姐?”
小广、小容立刻改口:“对不起,是若风姐姐才对。”
“聪明的小广、小容。”
与小广、小容玩了半天,如岚才开始觉得诧异,通常恩慈会自己出来才是呀。“乖,修女姐姐呢?”
小广指著屋内:“修女在打电话。”
如岚一面关门,一面走了进去。
什么电话那么重要?老友来了都不出来开门?
她一脚踏进屋内,恩慈刚好挂了电话,转过头来,满跟惊喜。
“哇,什么事,看你高兴地,眼睛都快冒出星星了。”如岚将大包小包的放下,自己走到了饮水机旁,倒了水,一面喝一面问:“怎么,爱心统一发票中了二百万了?”
恩慈立刻划起了十字,然后才拉著如岚的手:“感谢玛丽亚,我们有了一位赞助者,他愿意赞助我们院里的残障儿童所有的义肢,而且一直支付到他们成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