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个一百分的哥哥,但是你也不至于零分,人都有迷失的时候,只要你能找对路、找对方向,没有什么不能挽救的。」她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背。「相信如意吧!」
「她真的会没事?」
「我想她会过得比你好。」
「但对方是个开地下钱庄的老大。」他不再说财务公司,反正地下钱庄就是地下钱庄。
「高知识分子也会作奸犯科,相同的,老大也有讲情、讲义、讲道理的,好学校里有坏学生,坏学校里也有好孩子,你不要自己先存有偏见。」她是个作家,专门动脑、动笔的,道理很会讲。
曾英雄冷静了下来。
「你还是想想你的下一步吧!」
「下一步……」他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意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了,我们都没有工作,我一定要想一个我和她可以一起做的工作。」
「自己创业喽!」岑采臻马上说。
「好主意。」
「曾英雄,这样就对了,你才三十岁而已,人生还有那么大一段路,现在跌一跤,对你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岑采臻谅解的说。「如意没有怪过你,她始终都挺你这个做哥哥的。」
曾英雄点点头。
「可以下楼了吗?」她俏皮的问。
「妳怕我会往下跳?」
「我不怕你跳,我是怕你万一跳下去压伤无辜路人,或是跳了没死,成为半身不遂或是瘫痪的植物人,那如意更惨,只怕到时她得改名叫『曾倒霉』了。」岑采臻半开玩笑的说。
「妳这毒嘴……」曾英雄本来即使有那念头,现在也跳不下去了。
「要让如意真的过得『如意』,你要加油了。」她给他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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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熊杰是不是在搞神秘,只知道他戴着墨镜,在和她约定的地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然后在台北市区绕了大半天,最后才往阳明山上开,本来以为是要去什么豪华别墅,结果是停在一处平房门前。
「就这里?!」她有些失望。
「不满意?」
「无所谓啦!」
「那妳换个表情。」他冷酷道。
曾如意只好装出一脸欢天喜地状,本来她就不是要来享福的,所以她不能要求太多。
「要不要我帮你拿行李?」她顺口问。
「我的右手又没有废掉。」
「我只是鸡婆,可以吧!」
「前面,去开门。」他把钥匙丢给了她。
曾如意接过钥匙,走到平房的大门前。这房子好像有一阵子没有住人,锁都有些生锈了,在这高级地段,居然会有房子闲置,真是叫人觉得不可思议,而熊杰躲到这里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这房子是谁的?」她免不了要问。
「我父母留下来的。」他居然答了。
「他们呢?」
「过世了。」
她走进屋里,看见满是灰尘及蜘蛛网,家具亦是老式的,古朴老土,但是很有一种「家」的感觉,实在、温馨。
「这里安全吗?」因为他上回提到还没有找到枪击他的凶手,所以她才这么问。
「没有人知道这里。」
「你确定吗?」
「很多人──」熊杰精明的笑了下。「以为我去了南部或是出国,没有人知道我还在台北,连我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所以……」她看看他。
「所以妳不准和任何人连络,我上次就说了,我们要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他用右手随便抓了块屋内的布,然后擦了下一张椅子上的灰尘。
「我懂了。」她点点头,目前一切还好,她可以接受,事实上能过一过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是新体验。
「那开始吧。」他坐下并命令着。
「开始什么?」她显然还没有进入状况。
「打扫。」
「我……」她看了看这屋子,不小耶!而且不是很容易打扫,虽然她之前说得漂亮,但是叫她一个人打扫,这算不算虐待人?
「妳会不会骑脚踏车?」他又问。
「会。」
「那妳可以骑车去采购妳需要的东西。」
「安全吗?山路……我是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骑过脚踏车。」
「那妳可以在屋前多练习几次,妳要准备三餐的,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他没有任何同情心的说。
「你真当我是台佣?!」
「这是妳自己提议的。」
「我是这么提议……」
「那妳还犹豫什么?」
一直以为他不会真的把她当佣人,一直认为他会带一、两个手下在身边跑路、办事、张罗一切,看来她真的是想得太美,这男人对她没有企图,他真的是需要一个贴身看护兼女佣。
「钱给妳。」他拿了几张千元钞给她。
「你想吃什么?」她无奈的问。
「妳弄什么我就吃什么。」他「不挑剔」的说:「别太油腻、太奇怪的东西,顺便帮我带一些啤酒,还有我要换药的东西。」
「还有没有?」她没好气的问。
「妳也买一些妳需要或是妳想吃的东西。」他很大方的说:「别说我虐待妳。」
「但你的确是在『虐待』我。」她咕哝。「又要打扫、又要煮饭、又要做一切的琐事,真希望我有三头六臂。」
「交易随时可以取消。」他不带感情的说。
「我先打扫房子。」她认命的道,「要全部打扫还是只打扫我们会使用到的部份。」
「全部!」熊杰又忍不住想到了白雪公主那童话故事。「当白雪公主闯进七个小矮人的屋子时,她好像也是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番,还帮那些矮人做了晚餐,证明自己的用途。」
「我记得有很多小动物帮那个笨女人。」
「那妳也去找一些小动物吧。」
「可惜我们不在童话里。」
「所以妳要面对事实。」他拿出了包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再用同一只手点打火机,动作流畅。
「熊杰,其实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她有些不妥协的对他强调。
「还好这个月是小月,只有三十天。」他挖苦她。
「然后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她要他保证。
「不然呢?」
第三章
不相信童话而且讨厌白雪公主的曾如意,这会儿倒挺希望自己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起码忙完之后可以睡在小矮人的床上,而在她好不容易把屋子打扫得象样了点之后,还得马上准备晚饭。
不时的偷瞄熊杰的动静,虽然他的左手臂受伤,但他还是整理着屋前、屋后的一些弃置物,这里有些偏僻,离热闹的街道或是商店都有一段距离,她骑车骑得好辛苦,下山还OK,可骑上山真是费尽了她所有吃奶的力气。
「吃饭了!」她叫,她自己已经累得想往床上一瘫,更饿得前胸贴后背。
熊杰由屋外走进,简单的洗了手之后,来到餐桌旁,当他看到只有一大盘炒饭和一锅汤时,不禁有些傻眼。
「妳说过妳是行家。」他责备她。「妳在唬人吗?这哪算行家?」
「你吃了吗?」她不爽的道。
「这是炒饭!」他比她更不爽的说。
「虾仁蛋炒饭。」她补充。「我的拿手料理之一,简单、迅速而且口味奇佳,非常容易弄,你起码要试了味道再来批评,可以加些西红柿酱、胡椒粉的,保证你会赞不绝口。」
熊杰又看看汤。
「萝卜加上海带、香菇贡丸,健康、营养而且清淡,你不是这么要求的吗?」她介绍着。
熊杰抬头看她。
「不然你以为呢?」曾如意把手扠在腰上,一副大姊头的样子。「先上前菜?再来色拉、浓汤、然后是上主菜,还有咖啡、甜点?」
「我以为会『丰富』些。」他冷冷的回。
「有饭、有汤、有虾仁、有蛋、有海带、萝卜、香菇贡丸,是哪里不丰富了?」她发现自己像是一个好辩的老婆。
「我不想和妳啰唆!」他往椅子上坐下。
「白雪公主打扫了一下午,非常、非常的累了,而小矮人看到有晚餐时感激万分,连忙去洗手、洗脸,哪敢抱怨。熊杰,我讨厌白雪公主,但这一会我希望自己是她。」曾如意气嘟嘟的坐下。
熊杰不答,他不喜欢这种好像是老夫老妻的感觉,拿了桌上的空碗,他挖了一大碗的炒饭,然后低头吃着。
曾如意亦如此做。想装淑女下回吧!这一会她饿得可以吃下一整头的牛。
熊杰本来以为只是还可以入口的炒饭,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味道真的很棒,虾仁很Q,饭更是粒粒分明,还有鸡蛋的香味,即使只是一盘虾仁蛋炒饭,她也炒出她的功力。
「好吃!」他脱口而出。
「不是盖的吧。」她得意的说。「愈简单的东西愈能吃出味道。」
「谁教妳的?」他很快的吃完一碗,然后又添了第二碗。「现在有很多女孩连开水都不会烧。」
「我妈过世得早,我爸也没有长寿的命,所以我和我哥很早就学会独立,煮东西吃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熟能生巧。」她淡淡的说。
「妳和妳哥相依为命?」
「可以这么说。」
「那他为什么要向我的财务公司借钱?」他的表情不再比严冬还冷冽。「有什么好理由吗?」
「还赌债。」
「他好赌?」
「他应该已经戒赌了。」她相信她哥学乖了。
「他根本不该开始赌。」熊杰注视她。「他该好好的照顾妳,而不是要妳为他的胡涂付出代价,今天妳可能碰到的是大野狼或是丧心病狂的人,妳很可能面临很糟、很恐怖的命运。」
「我没眼睛看啊!」曾如意反驳。「你以为我笨到不会视情况而定啊?我相信你还有点格调。」
「格调?」
「你不变态啦!」
「所以妳认为妳了解我?」他的眼神很深奥。「妳还早呢!」
「我当然不了解你,但我相信我起码不会身首异处或是被凌辱,这点没错吧!」
「我对折磨女人没有兴趣。」
「哈,我就说我的眼光奇准。」
熊杰不接腔,他给自己舀了汤,想尝尝汤的味道是不是和炒饭一样的棒,结果一喝,果然他的脸色柔和了不少。
「我加了点柴鱼酱油。」她炫耀似的说。
「真的好喝。」他不吝啬的赞美。
「所以不要看不起平凡、普通的东西,只要用心料理,什么都可以煮出美味的。」她对他一哼。「之前还敢瞧不起我!」
「妳这个人很会说教、得寸进尺。」
「会吗?」她不觉得。
「妳已经通过了第一关,但未来还有二十九天,妳确定妳还变得出其它花样?」他揶揄她。「吃过饭我会在外面散步一下,一个小时后妳帮我放好洗澡水。」
「你的右手还能动!」
「放洗澡水不困难吧?」他反问。
她给了他一个假笑。「当然不困难,浴缸我下午已经刷过,放个水是举手之劳的事,我很『乐意』为你服务。」
明知她说的是反话,但他故意装作听不出来。「以后当妳老公的人会很『幸福』。」
「可惜你只有一个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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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看过枪伤,所以当熊杰洗完澡,要她帮他换药时,她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一定要换吗?」她怕怕的问。
「在手臂上。」他的衣服只穿了一半。「妳又不用碰到我的身体。」
「我是说……」她还是毛毛的。
「用棉花棒沾上药用碘酒,然后轻拭伤口,再换上干净的纱布,最后绑上三角巾,不用花妳五分钟,妳动作可以快一点!」
「你讲得可快了,那你自己弄。」
「曾如意!」他叫,有些不耐烦。「很冷。」
「我在拿棉花棒了啦。」她不甘愿的说,一边又拿出碘酒,虽然不用碰到他的身体,但是她眼睛看得到。他半边胸部的肌肉结实而且有力,很有男人的气息,即使她不喜欢他,还是会心底小鹿乱撞的。
熊杰看着她的反应,从他稍懂人事到现在,再没有碰过会害羞,脸红的女孩,这个曾如意好像真的很单纯。
「妳还是处女?」他突然问。
一整瓶的碘酒差一点就直接洒在他的伤口上,她拿着棉花棒,狠瞪着他。
「我是说妳没有碰过男人的身体?」他还是在嘲笑她。「妳有二十六、七了吧。」
「要你管!」她冷然道。
「这算老处女喔。」
「不关你的事!」
「没有人追妳吗?一定有男人要妳的。」
曾如意用力的用碘酒擦拭伤口,只见他大皱其眉,但又很够种的没有叫出来。
「痛吗?」她故做无知的表情。
「还可以忍受!」他直视她的双眸。
「怎么发生的?」她意有所指的问。「因为说错话吗?」
「放冷枪不需要理由。」
「我看是你的人缘需要改进、加强。」
「妳不懂我的圈子。」
「我也不想懂。」说完她在伤口上盖上了干净的纱布。「正常人的世界不会有枪伤、不会有火拚,我比较喜欢那样的生活,你真的不需要跟我讲太多你的事。」
熊杰也不是想说,是她先问到的。接着他教她三角巾的绑法,好像他们已很熟似的。
「知道步骤,没有问题了吧。」他只教这么一次,讨厌唠叨。
「我看起来很笨吗?」她故意不小心的撞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装出一脸无辜。「抱歉。」
「妳是存心的!」他发狠。
「我脸上写了吗?」
「曾如意──」
「怕我笨手笨脚的你就自己换啊!」
熊杰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去忙她自己的事了。
「灰姑娘可以去休息了?」她讽刺的问他。
「妳很喜欢挖苦这些童话人物?」
「因为不真实。」
「看来妳是一个实际的女孩。」他发现她其实挺可爱的。「妳的童年是不是很晦暗、很贫乏?还是妳的名字并没有取对,曾如意其实一切都相反?」
「我今天忘了买泻药。」她忽然说。
熊杰很聪明的闭上嘴。
「不知道屋里有没有老鼠?我是不是该买毒老鼠的药?」她刻意用甜甜的口吻问他。
「我知道妳的意思了。」他隐约露出笑容。
「千万不要和帮你准备食物的人过不去!」她抬起下巴。「搞不好我会在你喝的东西里吐口水。」
「妳不会这么没水准。」
「如果我被激怒了……」
「如果我现在要一壶咖啡呢?」
「求我。」
「求妳?」他冷峻的看她。
「起码要拜托我。」她很有原则的说。「除非你希望我在你的咖啡里放盐巴。」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一向有过人的胆识,也真的敢做这种恶作剧。
「曾如意麻烦妳帮我煮一壶咖啡,然后妳就可以休息了,妳也忙了一天,辛苦妳了,我感激万分。妳不用锁门,因为我很肯定妳不会受到任何骚扰,如果不幸妳作了恶梦,那么只要大叫一声,会有『王子』去解救妳的。」熊杰根本没有诚意的说,但他起码让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