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变懂事了喔,你知道吗?我给你和你妈各买了一件巴黎最新流行的大衣,现在台湾刚好冬天,相信你妈穿上我送给她的大衣,一定举双手赞成要我这个女婿的。”
一说到她母亲,胡灵姗又想哭了,看他那么有心,买衣服还会想到她母亲,这个男人的确是个爱家、可以倚赖的好丈夫、好女婿。
“是啊,我妈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捣著手机,不敢让啜泣声传到他耳朵里。
“好希望这一个星期赶快过去,我就能回去见你了。”
“一……一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你要好好工作,不……不要为我挂心……”她的叮咛断断续续,她想收线了,要不然,她怕自己隐藏不了情绪多久。
“嗯……”他不想收线,还想听听她的声音。“那……我收线了……”
“再见。”她停了几秒,感觉对方没有真正收线,好像在等著她先挂。
两人无语,沉默了几秒之后,他竞听见她感伤地说了一句他心悸的话。
“希望……你忙完赶紧回来……”真的,她好怕自己撑不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该任性说这种让他烦恼的话,她怕再不挂上电话,说得越多,他就会越猜疑。
“我会的,灵姗,你要保重!”
切断来电,她放声大哭,脸埋进沙发靠垫,再也克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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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南部出差回来的左思敏一得知胡灵姗已跟公司请了三天假,立刻急得打手机,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她只是轻描淡写带过,说她人不舒服,左思敏不信,跟她做朋友十几年,还听不出这绝对不像是生病的声音吗?于是下班之后,她亲自跑到胡灵姗家才晓得事态严重。
“天啊,你是几百年没吃饭,短短三天,你就瘦成这样?”
她一走进胡灵姗家,发现屋子一片黑暗,她打亮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一看到好朋友,胡灵姗整个情绪失控,她抱住她,三天来的担忧与惊慌,通通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思敏,我妈不见了,她被我气走了,我好后悔,不该跟她顶嘴的,怎么办?已经三天了,还没有她的消息,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她抱著好友,哭得肝肠寸断。
左思敏尽其所能地安慰好友,这种事她能力有限,除了安抚她的情绪外,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是不是我真的不该跟沈少冀在一起,要是能够让我妈平安回来,要我分手我都愿意。”她宁可要母亲,不要自己的幸福也无所谓。
这话让左思敏听了,当场举双手反对。
“这完全是两码子的事,要是让沈少冀知道,你是因为这样而跟他分手,你会多伤他的心你知道吗?他又没做错什么事,再说,你真的分得了吗?将来,你心里不会有愧疚吗?”她激动的说。
“那我该怎么办,我妈……我现在只要我妈回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快崩溃了,要再这样下去,她什么事都别做了。
“这件事,你跟沈少冀说了吗?”
她摇头,“他正为他的事业打拚,要是我告诉他我妈的事,依照他的个性,一定会放下一切回台湾来的,可是他回来后,我妈就一定能找得到吗?要是因为这样而耽误到他的工作,那不是害了他吗?”
“可是他要下回来,我担心你……”左思敏想的是她没人照顾,而她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她,总要有人在她身边照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有再多的事业又有何用?
“我……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还说不会有事,瞧瞧你,都瘦成这样还能看吗?厨房在哪,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她起身,再也看不下去,她要再继续这样不吃不睡,身体迟早会垮掉。
在厨房为她煮了一锅瘦肉蛋花粥,当左思敏将热粥端到她面前时,她感动地抱紧她,心中默默感谢老天,让她交了这样一位好友。
“吃完之后,我要看你睡著才要离开,明天我请一天假陪你,试著跟你妈所有的亲戚朋友联络看看,我相信明天一定会有消息,你要有信心,好不好?”
有她这句话,她心中踏实多了,吃完粥,左思敏为她点了薰香灯,好让她能睡得安眠一些。
等到她真的睡著,她悄悄拿起她的手机,从电话簿里头找出沈少冀的手机号码。
不到几秒钟,手机接通,她朝那头喂了一声,确定是沈少冀亲自接听,才开心地说道:“是沈少冀吗?我是左思敏,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
第八章
清晨,雾气迷蒙,一辆高级轿车飞快奔驰在前往德国慕尼黑国际机场的高速公路上。
十二月天,细雪纷飞,天空灰蒙。
沈少冀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冷风丝毫抵挡不了他归心似箭的心。
自从接到左思敏的电话,他再也无心工作,立刻向法国总公司老板皮耶先生报告原由,言明他必须立刻赶回台湾。
总裁皮耶先生本是性情中人,在听到他对女友的那份关怀后,不但答应让他提早回台湾,更动用关系帮他拿到最快飞回台湾的机票,这点,让他感动不已,还紧紧握住皮耶先生的手,久久不能自己。
当飞机起飞,他的心总算稍稍踏实,他不知道,为何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他的心会无法平静,这是他从未发生过的现象,即使在面临事业重大瓶颈时,他还是不曾像现在一样,那么焦虑不安、仓皇失措。
想著胡灵姗在地球的另一端旁徨无助,想著她即使在面临母亲离家出走,也不舍告诉他,生怕他工作受到影响,这份心意令他心疼。
从白天到夜晚,从云蒸霞蔚到满空星子,越过穷山恶水,穿过千岩万壑,他不曾阖眼过。整个头等舱中,所有人都沉睡著,唯有他头上的阅读灯亮著,他看著两人在灯塔上所拍的照片,她那灿烂美丽的笑,曾是他年少轻狂时,最支撑他的生活慰藉。
手指轻轻触摸著照片中的可人儿,内心深处发出一句真心的呐喊——
灵姗,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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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正国际机场已是深夜时分,他打了电话给左思敏后,便立刻驱车前往胡灵姗的家。
邱春绸依旧没有消息,两人找遍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没人发现到她的行踪,胡灵姗身心俱疲,在左思敏好言相劝下,才稍微闭目养神休息一下。
深夜一点,他终于抵达胡灵姗家门口,他照左思敏的暗号轻敲三下门。
叩叩叩!
坐在客厅假寐的左思敏,一听到暗号赶紧起身开门,门一开,发现是沈少冀,她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她俏声说,怕吵到好不容易睡著的胡灵姗。
“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灵姗她在哪里?”
“今天累了一整天,我给她泡了杯牛奶,喝完她就睡了。”一说起胡灵姗这几天的焦虑,她心就痛。
“幸好有你的帮忙,要不然我都还不知道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沈少冀满心戚激的说,“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之后要是找回灵姗她母亲,我会好好答谢你的。”
“跟我客气什么,我和灵姗是好姊妹,帮她也是应该的。”她拿起外套,“那我走了,明天一早还得进公司,没办法陪你多聊了。”临走前,她还打了个大呵欠。
送走左思敏,他慢慢移向胡灵姗的房间。
顺著浓郁的薰香精油味,他悄悄推开房门,一旁半掩门窗透著风,将白色纱帘吹得婆娑起舞。
月光映照在她粉嫩细致的脸庞,乌黑光洁的发丝散在雪白的枕头套上。
踢掉一半的被子,露出半截匀称的小腿肚,他轻轻走上前,重新替她将被子盖好。
她变得憔悴了,短短几天不见,她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紧蹙拢,似乎在梦中还在追寻母亲的踪影。
他真不知该如何帮她,万一她母亲一直没有下落,她该怎么办?他又如何来帮助她呢?
老天啊,他竟然也有无助失措的时候,在他拥有权力与金钱的今日,他却没办法为她解除心中挂虑与慌乱,他问自己,千里迢迢回来能给她什么帮助,不能的话,他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静静地坐著,时光流逝,辗转黎阳高升,和煦的晨光洒落在她的脸庞,她微微转身,细眯的眼眸中惊见一道模糊的暗影。
在幽暗的房里,少许的曙光让她无法一时看清,她揉揉眼睛,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境,她不敢相信,梦中的世界会在她房里重现,她心心念念的人会坐在她床边,用一种温柔的目光带著淡笑看她。
他没有说话,一只手慢慢伸向她的脸庞,温暖厚实的掌心触碰她,热热的暖意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真实的人生。
她伸手摸著他触摸自己脸庞的手,不敢置信地发著抖,看著他。“少……少冀,是你吗?”
“想你,就回来了。”他没有解释,轻描淡写两句话,代替千言万语。
她抖著双唇,悲喜交加,不敢相信远在几万里外的他,会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的嗓音有掩不住的激动,复杂的情绪在体内交错。
“你……在我床边很久了?”
“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心吵醒你。”
几天没看到她,他都忘了该怎么说话,他现在什么都不多求,只希望她能健康、开心,就心满意足了。
她掩不住内心激动,一个起身就往他怀里钻,双手紧紧环住他,泪水与嚎啕哭声一起涌现。
“你回来了,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
“傻女孩,有事就直接告诉我,何苦一个人默默承受,你越是这样,我越会生气,你明白吗?”他一边紧紧抱住她,一边用温柔的口吻训她。
“我……我怕会影响到你的工作,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烦心嘛……”她抽抽噎噎,越说抱得越紧,生怕他会不见似的。
“你再说这种傻话试试看,什么会影响到我的工作就不用管你了,你听好,纵使影响到我的工作,甚至丢了工作,也不比你对我重要,要是失去了你,或是看你不快乐,我就算有天大的成就,又有什么用?”大掌轻抚她的乌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希望她能听进耳朵里。
她的不安、她的无助,都在他的怀抱中烟消云散,强壮的手臂紧紧护著她,让她不再犹豫与担忧,这是她的避风港,她可以安心自在,远离黑暗。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那么傻了……”话一完,他热情饥渴的吻覆上她,象征他的归来。
即使窗外北风呼啸,他的吻却好热好烫,她闭著眼,顺著他带来的激昂而热血澎湃,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一吻同时让他全身像个炽热的熔炉,烧灼著他,让他不得不脱下厚重外套,好更深地吻她。
他的双手支撑她的后背,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低身吻她,双手不停在她身上游移。
欲望像焚烧的草原,逐渐扩大,他的舌像雨点般落在她敏感的粉颈上,贪婪迷恋她的香气,沉溺不肯撤离。
“姗,看到你平安无事,我终于安心了。”他贴著她的耳畔说道。
她也紧紧地扣著他,日光逐渐攀上两人的身子,他们深信,他们永远也离不开对方,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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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替胡灵姗找回母亲,沈少冀可说是动用了一切可用的资源。
他动用人脉关系,到邱春绸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严密搜寻,并且到车站、商圈及人潮汹涌的地方广发邱春绸的照片,希望能以这样地毯式的搜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不仅警方那儿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他们自己也是一筹莫展,这使得胡灵姗几乎快要崩溃,短短一星期就瘦了快四公斤之多,
看她这样子,最心疼的莫过于沈少冀,他日夜不眠地照顾她,陪她四处找母亲,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倒,要不然她会更撑不下去。
一天夜里,胡灵姗梦见母亲血淋淋地出现在她面前,一直指责她为什么这么不听她的话,害得她想不开,奔赴黄泉。
被这样可怕的梦吓醒,她全身冒汗醒了过来,坐在床上不断喘气。
她看著一旁的沈少冀,为了陪她,他已经累瘫在一旁休息,看著他紧锁的眉间,明白他不管在白天或是夜里,同样在操烦著她的事。
她真是个会替人带来噩运的女人!
在身心俱疲下,她的头脑开始浑沌,一直不断往坏的地方想去。
她开始出现一些幻觉,看到她的母亲站在门外正向她招手,说她已经回来了!
一时兴奋,她高兴得连拖鞋都忘了穿,就直跟著母亲的脚步而去。
她看见母亲走出大门,而她也跟著出去,见她上楼,她更是一步步跟著上去。
石阶的冰冷穿透她的脚心,让她原本雪白的玉脚冻得红通通。
她越往楼上而去,心跳得越厉害,夜里的风吹向她的粉颈,再钻进她孱弱的身躯。
直到上了七楼顶,她推开门一看,只见漆黑一片。
今夜正好寒流来袭,飕飕的寒风不停打在她瘦弱不堪的躯体。
深夜的水泥地,吸收夜晚的露气,冻著双足,冷风扑著脸颊,像是刀般不停刮痛皮肤。
在这样一处宽阔的顶楼,只有点点稀微星光,她看见母亲在正前方对她笑著。
“妈,我听你的,不跟沈少冀交往了,你回来好不好?”她伸手,想要拉住母亲。
她走到墙前,双手按住,踮足往下看,汽车像是小火柴盒,璀璨霓虹亮得她双眼刺痛,显些有点睁不开。
她知道她错了,明知道母亲胆小、懦弱、没有安全感,她更不该说重话伤她,这是她早该知道的事,为何还明知故犯,她真不能原谅自己。
她看见母亲虽然笑著说要原谅她,可她还是觉得奇怪,为何明明就在眼前,她就一直无法碰触到母亲。
她爬上矮墙,这样离母亲更近了!
她抬头看著天空,一弯新月,身旁繁星相伴。
她曾经跟母亲这样看著月亮,说著小时候的童年往事,那时她和母亲之间的互动是多么地亲密、多么地愉快。
她站直身,强风扑来,显得有些摇摇晃晃。她闭眼,摊开双手,好像走在钢索上,让人看了简直是胆战心惊。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母亲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