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把饭一放好,赶紧开溜。
“好,你说,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不是我做的,不要诬赖我。”
“有你这句话就好,我问你,胡灵姗的母亲是不是被你给逼到离家出走的?”他问道。
“我……”
“你瞧不起人,说人家配不上我,还说灵姗嫁给我之后就会过苦日子,你老实说,这些话有没有从你嘴巴里说出来?”他把她的话,简略地说一遍。
是的,没错,这些话都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我、我是有说这些话,不过我没有恶意的,只是给她们一点意见,我没想到她们会信以为真,还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她知道自己站不住脚,与其硬ㄠ下去,不如实话实说。
“所以说,你有说喽?”他只要一个回答,有或没有。
“我是说了没错,不过……”
“不要再说了。”够了,他的身体因愤怒紧绷,这女人为了自己,枉顾别人,心肠恶毒到这种程度,要不是他今天变有钱有势了,她会这样低声下气对他?这种女人他要是爱得下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一千万支票,推到她面前。“这一千万是我替灵姗母女俩,连本带利还给你的,从此以后,她们跟你再无任何瓜葛,也别再用你们那发臭的恩情,继续糟蹋这对母女。”
“你……你为什么要替她们还这笔钱?”难道说,他真的爱她这么深,一千万ㄟ,可不是小数目啊!
“因为我爱她,我爱灵姗,所以不可能眼睁睁地看著她为了欠你们的这笔钱,一辈子无法好好过。”他站起身,丢了两百块在桌上。“你可以吃完饭再走,这餐算我请你,希望你吃得愉快,因为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迳自走出烧腊店。
郭采娴看著桌上的支票,她很清楚,这张支票代表著她就要和沈少冀划清界线,这张支票代表著她今后再也不能找胡灵姗的麻烦,这张支票带给她的是一段感情的破灭,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能拿……
抓起支票,她一个箭步朝外头跑去,只是跑不到几步就不小心滑跪在地。
“少冀,你回来……哎呀,好痛喔……”她跌坐在烧腊店前的地上,然而沈少冀只有冷冷回头看她一下,就继续再往前走。
她咬著牙,撑起受伤的膝盖,努力想追上他。
“不要丢下我,我、我不要钱,我只要你,求求你,别离弃我!”她眼中只有那逐渐离去的黑影,即使在马路上这样乱吼乱叫,引起路人侧目,她也不在乎了。
这时天色开始昏暗,牛毛细雨纷飞,看到他横越马路越走越远,她的心陡然下沉。
她一定要追上他,她不要这笔钱,她只要他呀……
就在她一拐一拐,拖著伤脚横越马路时,一辆疾驶而来的休旅车突然冲到她眼前,她完全忘了什么叫做闪躲,只看到一束光线整个射入她的瞳眸里面……
刹那间强光迎面而来,刺耳的喇叭声跟煞车声齐响,然后是一阵砰然巨响,强大的撞击力让郭采娴像断线风筝般,整个人飞了出去。
光一瞬间暗下了,马路上行人都静止下来,肇事驾驶愣在驾驶座上,看著被车子撞飞的软弱身躯,一时之间竟忘了下一步该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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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撞到郭采娴的刹那,沈少冀不禁傻眼。他无法坐视不理,在救护车到达之前,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之后他随著救护车到医院,没多久胡灵姗、邱春绸和马银杏也陆续赶到。
只见马银杏一到医院急诊室外,听到郭采娴正在急救中时当场崩溃,抓著沈少冀的衣领放声大哭起来。
“她怎么会被车子撞到,她不是跟你出去吗?出门前她还很高兴,说要跟你碰面,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你说啊,你说啊……”
马银杏歇斯底里,扯著沈少冀不停叫嚷,护士小姐和医院义工过来劝解,努力安抚她的情绪。
胡灵姗走上前来,虽不明白沈少冀和郭采娴出去是为了什么事,但在这时候她什么也没说,更不需要追根究底,事情会发生,相信也不是他乐见的。
“我想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为她祈福,希望她能平安度过难关。”虽然她不喜欢郭采娴,但如今她出事了,她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沈少冀愣坐在塑胶椅上,他试著镇定,但面对郭采娴生死未卜的情况,他也不免有些浮躁。
他不停深呼吸,双手爬梳黑发,不时朝急诊室旁的手术室望去,他希望郭采娴能够没事,要不然他无法安心,要不是他找她出来谈事情,今天她也不会躺在里头,因此他身心遭受到空前煎熬。
他有时在想,他是不是对她太狠心了,为了灵姗,他不顾一切伤害她,只是他这么做,全是希望她能知难而退,要不是她对他的爱那样冥顽不灵,怎么说也说不听,他也犯不著把话说绝,甚至于对她表现出超冷淡的态度。
看得出沈少冀的不安,胡灵姗主动握起他的手说道:“她会没事的,如果她晓得你这么关心她,她会更勇敢,让自己活得更好。”
这句话像是一道暖流,潺潺滑过心扉,他看著胡灵姗,觉得她很伟大,从事情发生至今,她都不质问他为何会跟郭采娴出去,她全然相信他、默默支持他,陪他度过这难熬的时期。
马银杏则依然是哭得浙沥哗啦,这也难怪,她这女儿是唯一的掌上明珠,还一心以嫁入豪门为职志,要是失去她,无疑也是判了她死刑,叫她这个爱出风头,又想沾女儿的光,挤进上流社会的母亲,怎么活得下去。
手术在天亮之前结束,医生走出手术房,摘下口罩,表情凝重。
身心俱疲的马银杏首先冲上前去,她惊慌地拉住医生的手,询问女儿的状况。
“她的双腿粉碎性骨折,我们必须要马上截肢,要不然恐怕会有生命危险,请问哪位是她的家属?”
医生的话让马银杏几乎昏死,她拉著医生的手不停叫嚷,“不行啊,你不能让她成为残废,你要把她救好,她不能成为残废啊……”成为残废,这辈子休想嫁入豪门,就连要嫁个普通人,都不会有人要的。
“银姨,你冷静点,你这样对采娴没有帮助的。”胡灵姗在一旁规劝。
“你少罗唆,都是你,是你害死采娴的,你怕采娴把沈少冀抢走对不对?就是你,你这个坏女人,我打死你……”马银杏彻底崩溃,女儿双腿没了,她后辈子也完蛋了!
想著要照顾失去双腿的女儿,天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她不要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
她失心疯似的在手术室外大哭大叫,她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倒卧在地,哭得柔阳寸断。
医护人员全围上前来,将她抬上担架床,并让医生替她打了镇定剂,安稳她的神经。
为了让郭采娴早日脱离险境,沈少冀不得不代替马银杏,做出最痛苦,也是最急迫的决定。
“医生,你也看到她母亲已经无法做决定,就由我来跟你去办这手续吧!”沈少冀必须做出明快的判断。
“你不要去做这种傻事啊,少冀,到时候她们母女俩会恨你一辈子的。”邱春绸上前阻挡,这种事吃力不讨好,她不希望他一肩扛下。
胡灵姗知道他要做这决定,心里肯定挣扎许久,但事态紧迫,实在也无法让他再多做考虑。
“我相信你这么做,都是基于对郭采娴好,人命关天,你就放手去做,别再犹豫了。”万一耽搁了、延误了,那种懊恼、后悔,肯定比现在还深重。
她的话让他的心安定下来,不再旁徨。
“好,我赶紧去,你在这里等我。”
沈少冀当机立断,随即跟著护士小姐而去。
第十章
有个人,他的身心都受著煎熬,自责、内疚还有气自己的过于粗心、轻忽,才会造成今天这般局面。
沈少冀代替已经无法控制情绪的马银杏,照顾著郭采娴,对于她,他只有抱歉,没有任何的爱,然而他依然是深深自责与不舍。
郭采娴在病床上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沈少冀寸步不离的照顾著她,胡灵姗能够体会他的心情,所以三餐都是由她带到医院,免得他因为不吃不睡,而累坏了身体。
当第二天晚上,胡灵姗拿著晚餐到医院时,发现沈少冀依旧默默坐在病床旁,她把晚餐放在床头,走到他身边,陪他一同看著病床上的郭采娴。
她不敢往病床的下半部份看,那是一片空荡荡,没有任何起伏,她看著她漂亮的睑肿了,布满黑青,身上处处是伤,绷带、贴布到处都是,像她这样一个为了漂亮还会去整容的女孩子,要是让一醒来后看到自己的模样,她会怎么样,能够撑得下去吗?
看到沈少冀为她不吃不睡,她一点也不嫉妒,他有情有义、有血有泪,她所爱的男人,全身充满著澎湃的热血,她应该感到骄傲,相对地,也对他现在内心的煎熬,感到心疼。
听她妈说,马银杏发狠的说,要沈少冀无论如何都得娶郭采娴为妻,要不然她要告他,告得他一辈子不得安宁,要他跟她母女俩同归于尽,要是她和郭采娴不好过,她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这话,相信也传到他的耳里了,她明白,任谁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头都不会舒坦的。
“你吃点东西吧,中午带给你的饭,你一口也没吃,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坦然面对一切吧!”胡灵姗继续说道:“不管你要对郭采娴负什么样的责任,我都不会说半句话,只要你能好,心情能愉快,我都不会有意见的。”
这句话隐藏的意义深远,沈少冀不会听不出来,她说要他对郭采娴负责任,这句话的涵义,代表她对他更为包容的爱,也许她也听到有关马银杏所说的话,知道这股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道义与爱情的抉择上,他不知该如何取舍,所以她这句话,更显现出她伟大宽容的一面。
“我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什么,不过,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我爱你,要的是你,这点相当明确,我不会抱著一颗愧疚的心去娶郭采娴,爱与施舍,我不会混为一谈。”他从来不曾动摇过,不会因为要负道义责任,而葬送三人的幸福。
沉压在她心头的那块石,已被挪开,她很欣慰沈少冀对她的爱如此坚定,像日月星辰,永恒不变。
这时,郭采娴醒了,她的视线一片模糊,慢慢地,她看清楚坐在床边那目光始终炯然的,正是她心爱的男人。
而站在他身边的,则是她不愿去面对的女子。
“少冀……”
“我看我还是先出去。”胡灵姗想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可她的手却被沈少冀握住。
“你留下来,不需要走。”
她点点头,但选择坐在靠近电视的小椅子上,不想影响到郭采娴的情绪,她失去了双腿,而那双腿却不能替她换来沈少冀的爱,一想到此,她根本不会去计较什么。
在逐渐抓回的意识中,她记起来了。“有……有车子撞到我……”低头,她看见自己膝盖以下一片空荡。“我的腿?我的腿不见了!?”
转眼她疑惑又惊慌的目光投向他。“我在作梦对不对?真可怕,这个梦怎会这么可怕,有你在,却又让我的腿不见?”
她的意识还没很清楚,断断续续地,她看著四周,有空调的声音、有药水味,还有,他握她的那只手,也是热的,梦的感觉很淡,近乎事实。
到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从一个很黑,有著层层漩涡的梦里醒来,梦里出现什么,她完全记不得了。
唯一的残破记忆,是她跌入深渊前那一刹那,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一辆RV休旅车迎面而来,巨大的光束,还有满街走动的人潮,真的是她出车祸了吗?
望著苍白的病房,望著床边的点滴,然后她用颤抖的手,一把将床单掀开,随即放声大哭。
“哇……我的腿,我的腿没了,我不要、我不要!还我的腿,把我的腿还给我……”她嚎啕大哭,情绪崩溃。
沈少冀捧住她的脸,让她尽情在他怀中发泄。“没错,你的腿没了,今后你要更勇敢,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你,你不要怕,有我在。”
胡灵姗也泪眼汪汪,她赞成沈少冀为她做的一切,只要她愿意活下去,而且活得有意义。
“我不要……让我死了算了,我不要活了……”她好想死,为何要救她,干脆让她死去干净了事。
“听好,你的腿不会回来了,你要坚强,你还有你妈,而且我也会帮你,你听到没,我会帮你,你不会孤单的。”
“呜呜……你现在帮我有什么用,我不能走了,你还会要我吗?我不信、我不信……”
沈少冀企图抓住她的手,吊点滴的针头还插在手臂上,他按下紧急钮,同时试著让郭采娴镇定,但她疯狂咆哮,双手不停捶打他,胡灵姗眼看不对劲,赶紧去找来医护人员。
当医护人员同心协力将郭采娴安抚好,沈少冀白著脸,喘著气,看著悲惨的郭采娴被打完针,慢慢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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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采娴连续吵了一个月,这三十天,她好像在地狱里,每天醒来就哭,哭累就睡,直到闹了一整个月,她才逐渐接受失去双腿的事实。
这一个月,由于沈少冀工作繁忙,所以胡灵姗便向公司请了长假代替他,为她扛起照顾郭采娴的工作。
她为她煮鲈鱼汤,好让她的伤口早日愈合,不管她对她怎么骂,怎么找她出气发泄,她还是天天到医院报到,听她发牢骚、听她哭泣,接著耐心安慰她。直到一个月后的早上,她依照往常带鱼汤到医院去,发现郭采娴已经醒来,梳洗完毕,还打扮了下仪容。
床边摆著一束向日葵,这是她要求她母亲带来的,她还要求把紧闭多日的窗帘拉开。和煦冬阳筛进病房,让被子也暖暖的,整个病房像被火柴点亮的房间,顿时灿亮开来。
胡灵姗发现她今天整个人都变了,头发剪得简短俐落,脸上还涂上素雅淡妆,就连看到她时,也出现淡淡笑容,跟之前的憎恨愤懑差之甚远。
“我知道你不喜欢香油,所以今天没有替你放进去,我搁在这,你要是想吃,再告诉我一声。”她坐在床边,看她容光焕发的模样,替她感到高兴。
按照以往,她开始削苹果,她和她总是鲜少交谈,她怕触痛到她的心,所以什么敏感的话,她都尽量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