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说的是这架留声机吗?”梅若颖手指梳妆台上。
“没错,快点吧我的大小姐。”
“喔……”她半信半疑的睐了荷米丝数眼,带著犹豫下床去,慢吞吞的在留声机上来回的梭巡,“可是,你确定真的有抽屉吗?”忍不住她又回头睐她一眼。
荷米丝忍著想昏厥的冲动,“有,梅若颖,瞪大你的眼睛,专心!亏你眼睛这么大这么漂亮,怎么会这么逊咧?”
被如此调侃,梅若颖愧赧得不好意思,只得保持缄默的找著她所谓的抽屉。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我本来要去德国找你的,结果阴错阳差来到台湾,总之我就是知道你,不要怀疑魔女的功力好吗?”荷米丝又说了她一顿。
总算,梅若颖在极度密合的留声机底座发现了疑似抽屉边框的痕纹,她语调带著些许惊喜,“款,荷米丝,我想,我找到了。”
荷米丝没好气的催促,“我本来就没欺骗你,真的有抽屉嘛!现在想办法打开,时间紧迫,而且我没办法帮你,所以你得动作快。”
“喔?”她十分困惑不解。
她不知道荷米丝为什么坚持得由她亲自打开,只得依著做,只是抽屉里头真的有荷米丝所说的玉髓镯子的存在吗?
梅若颖感到无穷的好奇,好奇里头的东西,好奇那镯子会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好奇荷米丝的出现,好奇……
从事古书修缮工作多年,她对古文明的神秘时有耳闻,只是现在这神秘的力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感受比起单纯的旁观者又是大大不同。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的揠著边框,试图将卡得死紧的抽屉拉出,但摸了半天,抽屉依然完好的卡住。
“好紧,这该不会被封死了吧?”她揠得指尖发疼。
“不可能被封死,只不过是长年跟著我颠沛流离、四处游历,或多或少会因为碰撞而发生一点故障,但是我敢保证绝对没有封死。你快想想办法!别呆愣愣的看我,看你是要用手指枢出来,还是要用刀片挑开,或者用念力召唤它,还是要……”一长串的建议跟命令,不过可行性趋近于零。
荷米丝的嘴巴还真是超级会念,就连向来自认脾气挺好的梅若颖都有点招架不住。
好端端的她来台湾做啥?打从她一来,遇到全是倒楣事,像现在睡没睡好,还得莫名其妙的跟著……鬼魂或者精灵……之类的玩意儿在这儿为了一个抽屉争论。
实在被荷米丝念烦了,不知打哪来的叛逆让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抓起留声机,“走开,我干脆把它砸烂好了,木头总会碎裂吧?反正摔烂它就可以拿到镯子了。”她一脸认真的说。
此举果真把荷米丝吓得花容失色,一张俏脸苍白凝重的宛如北极冰雪。
“不行——千万不能砸了我的留声机,那是我们家雷米尔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你如果砸烂它,我就掐死你!”她激动的威胁抗议,褐色的长发整个飘散在半空中。
“那怎么办?说不定这抽屉真的卡死了。”
看看天色,荷米丝益发急切,“诚心,用点诚心,你别光顾著跟我说话,用你的诚心去感应它,快,时间不多了——”她急得心脏病几乎要发作。
要不是因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方面能够让梅若颖藉由取得镯子而拥有神奇力量,另一方面还可以帮助梅若颖化险为夷,她才不需要著急呢,让梅若颖自己慢慢去摸索找寻,她反而落得轻松。
“好,你别叨念了,我尽量试试看就是。”梅若颖要她给点安宁。
拉开梳妆台前的椅子,她坐了下来,思索须臾,然后捧著留声机反覆找寻有没有秘密卡榫或者其他开关。
没有。留声机呈现完整的光滑面,就连一丝碰撞刮痕都没有……等一下,留声机的正前方有个极细微的洞口,零点一公分不到的大小,不晓得这会不会是一个缜密小锁?
她一边猜测,一边小心翼翼的轻轻摇晃留声机,证实抽屉里头真有个东西依著摆晃而来回移动。
“你在干么?摇骰子吗?快打开啊——”
没有搭理荷米丝的询问,梅若颖把留声机搁回梳妆台,随即从她昨晚换下的残破绉折的短洋装里,拿下一只别针。
“只好试试看喽!”亮出针,她把细针探入细孔,用轻得不能再轻巧的劲儿挑勾著孔中的繁密。
喀嚓——
梅若颖抬眼看了荷米丝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簇火苗般的喜悦,在荷米丝眼神的催促下,她赶紧用指甲勾出抽屉。
“找到没有?”荷米丝问。
抽屉里安静的躺著一只镯子,是玉髓。梅若颖拿了起来,摆在她和荷米丝面前分享观看。
混紫色,厚度饱满,约莫零点八公分的厚度,镯子表面有著紧复刻纹,她揣测这些纹路应该是象征著某个古文化的传统纹饰,除了花纹外,上头依稀还有几个古文字,这强烈挑趄她的兴趣。
“喏,还不快戴上。”心急的荷米丝赶紧催促她。
她怪异的瞥了荷米丝一眼,“但这不是我的啊!”
“它就是你的,快点——”
“不行,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擅自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这跟小偷有啥两样,
“我的大小姐啊,快一点,错过时间就完了,而且我算是泄漏了天机,届时我可是会比你还凄惨的。”
“我不能。”梅若颖很坚持。
ㄏㄡ!没看过这么坚持有格的龟毛女人,眼见太阳就要升起,当第一道曙光绽放,完美的时间点就要逝去,荷米丝看不下去了,决定自己动手帮她戴上。
“你不戴我帮你戴——”她双手胸前交叉,双眸聚精会神的看著梅若颖手中的镯子,“摸嘎拉弟,轰椰波罗嘎饬耶……”
梅若颖眼睁睁的看著镯子自掌中飞了出去,赶紧大喊,“停下来!”
然而来不及了,突然间天色骤朗为白,万点光芒自四面八方成放射状散开,梅若颖的双眸被强光逼得睁不开,刹那间,手腕感觉被一股灼热的温度所包围,烫得她痛彻心扉。
“啊——”她承受不住,痛苦的哀嚎。
第一道曙光撒入房间,随即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力量将她们弹射开来,梅若颖整个人毫无知觉的被抛向床褥,荷米丝则化做一缕烟。
房里俱静无声,方才的异象回归了平静……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随即是敲门的叩叩声——
“梅若颖、梅若颖——”苏剑令口吻急切的拍打著门,“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开门,梅若颖——”
睡梦中突然听到痛苦的哀嚎声从客房的方向传来,他吓得从床上跳起,火速赶到客房,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惊恐痛苦的大叫,唤她也没来开门,他紧张的在门外踅来踅去。
叩叩叩……叩叩……
梅若颖被门外急切的叩门声吵得醒过来,恍份儿的睁开眼,花了些许时间才定住心神。
目光四周梭巡踅睐,屋里的一切就跟她昨晚所见一模一样,荷米丝的灵体消失不见,折腾过她的留声机仍是搁放在梳妆台上,彷佛下曾移动过般。
“我的手——”梅若颖第一件事便想到她方才灼烫如火烧的手腕,她伸出手不由自主的看向手腕,喃喃的低语,“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混紫色的玉髓正紧紧的贴著她的手腕,没有多余的空隙。
门外的苏剑令拚命的唤著她,唤得她心虚又害怕,赶紧抓住玉髓,死命的想要将它拔下,好归还给苏剑令,但无论她怎么死劲的推拔,玉髓就像水蛭似的紧紧吸住她的肌肤。
“梅若颖,你快开门,要不,我可要擅自开门了喔!”苏剑令下最后通牒。
“糟了,他若真的进来,我下就成了人赃俱获的小偷?可我真的不想啊……”她真的没想过要窃取他的镯子,一切都是荷米丝,可是,就算她愿意坦白说,苏剑令会相信吗?
踌躇了半晌,她只得匆匆上前应门,正巧苏剑令也去取来备份钥匙开了锁,只见敛去招牌笑容的他,纠结著一张俊脸杵在她面前。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大叫?”他双眉紧拢的看著她。
“我……”梅若颖心虚的低下头去,“我没事,只是……作了恶梦,作了恶梦,不要紧的。”她将戴著镯子的手腕背在身后,生怕会泄漏真相,背脊不断的沁著薄汗。
苏剑令瞅著她,觉得情况吊诡,“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的。”她坚定的说。
“那就好,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的怪异神色。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她紧张得不敢多看他一眼。
“要不要再睡一下?我看你精神似乎不大好。”
“嗯呃……好、好呀!”她心不在焉的胡乱应著,分心的想要把握时间好拿下手镯。
“那,我不打扰了。”
见苏剑令已经打算离去,松懈心防的她也紧跟著快速转身,双手使蛮的推拔著镯子,双脚则想要快步进房。
忽尔,苏剑令旋过身,一把探前抓住她的手腕,“你手怎么了?”
“吓,你——你,我——”她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完了,人赃俱获!梅若颖打从脚底漫起一股冰冷,瞬间占领她的身体,咚的就要跪下,偏偏他抓著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跪势。
“苏先生,对不起,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存心要拿你放在留声机里的镯子!”该怎么解释他才会相信呢?脑子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因为紧张而急促起来,索性随口搪塞,“我只是好奇,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个镯子,我只是想要试戴一下,可我现在拔不下来了,我没想要占为己有的。”
她胆战心惊的解释著,现在她就怕苏剑令一恼火,把她当成恩将仇报的小坏蛋,直接扭送警局,那她可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梅若颖眉皱泪眼汪汪,心里的不安写满那张白皙的脸。
苏剑令不费吹灰之力的握住她的手腕,抿唇不语的低头细看,镯子紧扣著她的手腕,因为她的死命推拔,手腕整个泛红,其中还点缀著一些淤痕,青青紫紫又红红肿肿,这就是他对她手腕的第一个印象。
不能说破灭,但是说真的,还真狼狈。看到她紧张的模样,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下。
倏地拢起英挺的眉,他似是十分不悦,冷冷的说:“镯子这么小,我看是取不下来了,”他抬起头望进她的眼,“如果我说得剁掉你的手呢?”
“啊?剁掉……”本来就花容失色的脸,这下转成惨白。
看著她信以为真的傻呼呼样,苏剑令忍俊不住,“哈哈哈哈,看来你似乎很容易受到惊吓。”他又啄了她的额头一记,仿佛这么做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在笑,他为什么在笑?而且又吻了她的额头,他不是要剁了她的手吗?梅若颖无辜的望著他。
无视于她的错愕,他执起她的手腕,“别虐待自己了,既然拔不出来就别强拔,为了一只镯子把手腕扯到脱臼,说出去会笑掉人家大牙的。”
“啊?”她更不懂了,如果不用力,那镯子怎么拿下来?
“很好看,送给你吧!因为这是你发现的,我并不知道留声机里有镯子,看来你跟它比较有缘,如果你喜欢,留声机也送你吧!搞不好里头还有什么宝贝还没被发现也说不定,记得,找到藏宝图,要分我一半喔!”他戏谑的说。
错愕、惊讶……复杂情绪在交错纠葛,“你要送我?”她不敢相信。
“难不成你真想让我剁了你的手?”他睐她一眼。
梅若颖马上缩回手,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行的,手剁掉了,我就没办法继续我的古书修缮工作。”
瞧她怕的,苏剑令神态自若的打了个呵欠,“我还有点困,再让我睡一下,你可以慢慢考虑是要接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还是要剁手还我镯子。”他莞尔一笑,“对了,一夜没有回去,你的团员一定很担心你,而我这儿又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待会我会打电话请人帮你送套衣服过来,再将你送回招待所。”话落,他从容的往自己房间走去,扬扬手,“饿了自己找东西吃,不用跟我客气。”
她愣在原处久久无法回过神,看著他背影远去,她竟然觉得他放肆行径下其实有满满的温暖。
他真是一个奇特的男人,不羁之余又不著痕迹的显露出他特有的幽默跟贴心,回想他说话的模样,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苏先生——”她突然大喊,“谢谢你。”这是打从内心的感激。
关阖的门扉重新开启,探出一个头,“剑令,苏剑令!”有点恼火的口吻,不等她有所回应,门二度关上。
砰的一声,余音飘荡在房间里。
“是,剑令……”梅若颖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处。
躺在床上,苏剑令扬起嘴角笑了,脑海不经意接连闪过好几个念头。
“或许,我待会该到苏禾集团的总部大楼去跟大哥见个面。”摩挲下巴须臾,“嗯,待会睡醒就去。”倒卧在床上,在安稳又舒适的睡去之前,他噙著笑,充满算计的笑。
第五章
招待所的大厅里,米白毛衣、黑灰软呢休闲裤,搭配一双质感颇佳的休闲鞋,硕长高挺的苏剑令无疑是所有女性的目光,就算是站在这群德国来的古书修缮专家里,一样是鹤立鸡群、俊逸出众。
刚才把梅若颖送回来,口袋里的手机下意响起。
“喂,我是苏剑令。”侧身,他小指挑开手机盖接听电话的动作极为潇洒迷人。
“是我,刚开完会,秘书说你打电话给我?”听到秘书的转告,苏席瑞很讶异,难得剑令会主动打电话到公司给他。
“是啊,不过不算太重要的事情。”
苏席瑞毫不考虑的说:“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现在你马上到总部来,中午我们一道用餐,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正好?苏剑令心里掠过好奇,揣测著大哥的意图,须臾,他恣意的咬咬唇,噙著一抹魅惑的笑,“好,我会过去一趟的。”
挂了电话,他转身看向一旁的梅若颖,耸耸肩,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
“既然你大哥找你,那就快去啊!”
昨晚曾经在车上短暂见过苏剑令的大哥,那是一个威严冷肃的男人,拂逆他的人只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梅若颖于是催促他依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