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息,为这段诗的内容,为他突来的低语,为他吹向她脸畔的热气。「这首诗……到底有几段?」撑住、撑住,梁若晨,妳不能这样就屈服了。
「中间还有,可这最后一段我一定要先说──若晨,妳是我的生命、我的爱、我心所在,我凝注的双眼,驾驭我整个人,为妳而生,为妳而死。」
「别把我当成那些女人。」再听他用中文重述一遍,她一颗心也随之震撼,可颤着身子,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他推开。
薛植安没施展任何力气,让她轻易地将他推离。
「我从来就没把妳当成『那些女人』,我说过,妳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光用眼神,他就能让她双腿发软,所有意志力几乎抽光。
「你……你要是再这样油腔滑调,就请你离开我的家。」她应该记取教训,没想到短短时日,她竟让他影响这么深。「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但不准你再送花、送诗,还有谈什么爱不爱的问题。」
「OK,我接受。」他一口答应了。
这么快就妥协?
「哇!饿死了,我要去享用美食了。」下一秒,俊美的脸立刻转向洋溢着香味的食物。
他对她的「爱」,果真只有这么多?她的心顿时一荡。
「喂,妳还要不要再吃一点?我买了鼎泰丰的点心。」他在沙发吆喝,要她一起加入。
「不用了,我吃得很饱。」梁若晨旋身走向屏风后面,敛起失落的眉睫。
「哦,那一起来看影碟,我来放片。」
「你先看吧,我把衣服换下来。」
「我等妳!」
听到这句话,她在床前犹豫起来,他真如刚刚所言,答应得那么干脆?还是,这又只是他的谋略之一?
想想,还是穿着原来的套装出去。「我们先看吧,我洗澡的时候再一起换下来。」
「喔,随便妳。」薛植安彷佛未察她反复的心思,站起身走向放影机,放好片子再踅回来。
「这片子很好看,我一直想看。」
她尽量坐在沙发的尾端和他保持距离,身体笔直。「什么片子?」
「『落日杀神』,我一直想看汤姆克鲁斯使坏的样子。」
从头到尾,这部戏没涉及任何感情镜头,剧情还不少转折,让他两眼专注地紧盯电视不放。
看来,是她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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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通电话,成了薛植安例行之事。
「嗨,今晚我会过去妳那里,我拷贝了一些资料,八点可不可以?」
「好。」
「那要不要顺便带晚餐过去?」
「也好。」
他到的时候,她已经洗过澡,换上家居服,头发垂落下来,戴着胶框眼镜。
薛植安直盯着她的脸不放。
「看什么?」他眼神专注到令梁若晨害怕。
「妳戴眼镜很可爱。」良久,他才冒出一句话来。
「可爱?」
「对!平日的妳看起来冷艳精明,可戴上这副眼镜,少去那份锐利感,反倒是憨憨直直的,好可爱!」
「薛植安。」没人说过她憨直,就他一个人。
「呵,别生气。」
他蓦地伸出手,让她以为他又要揩油,没想到他只是在她头上拍了拍。
她一僵。「我不是未未,别拿我当小女孩哄。」
「啧,是我也想让人呵护怜爱,不信?妳拍拍我的头,我也会很开心。」他当真把头凑到她面前,像只小狗。「喏,试试看。」
浓密的黑发是项引诱,诱她五指任意穿梭……「别胡闹!」她惊骇心底的渴望,别扭地转过身。「你再犯规,我就赶你出门。」
「好好好,妳别生气,我会守规矩。」薛植安最怕她下逐客令。
拿起带来的文件,他顺便把晚餐准备好,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快过来吃饭,我们一边讨论。」
见他收敛,她才回到桌前。
两人一边进食,一边看着他带来的资料。
「我们的运输网其实已经很完善,在香港、大陆都有属于自己的车队,去年,我们也盖好发货转运仓库,导入WNS仓储管理系统,下一步,要进行的是更全面性的服务。」
他翻开下一张文件。「至于内地的货源,我希望借由妳的专才,和当地的企业进行策略联盟,这样,我们的合作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的准备功夫让梁若晨大开眼界。「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你进行了这么多。」
「笑话,妳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就只会追女人?」薛植安挑起俊眉,似乎不爽被她看扁了。
「是是是,是我小看你。」她还是恭维的敷衍。
「嘿,要不,妳随便出个问题考我,我保证回答满分。」
他这模样,像个不服输的孩子,让她发噱想笑。「算我真服你,行了吧。」
「呿!」从鼻子哼口气,薛植安算是勉强妥协。「那妳再看看我列的名单。」
接下去,他令她再度瞠目,每一样见解、每个分析,都证明他这个继承人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头会选择薛植安,不是没有原因,他脑筋灵活、思考周全,和他搞笑时完全判若两人。
「嘿,妳再这么看我,别怪我又起色心。」逮到梁若晨凝睇的双眼,薛植安忍不住停下正事调侃她。
糟,她看他看得太入迷。「你又犯规了。」脸色一沉,她同时生自己的气。
「喂,明明是妳一直盯着我看。」俊容不满,随即又咧开嘴。「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因为我也好想凑近妳、闻闻妳的发香。」
语声低沉,随即没入她的发中。「嗯,我从刚刚进门时就好想这么做。」他所有心思随着脸埋进她浓密的发丝,深深汲取她的香味。
「薛植安。」她心跳加速。
这动作太亲昵了,比起他性感的身体凑近时更让她招架不住,梁若晨嘶哑出声,却发现这一声抗议全变了质。
「嗯。」他误以为她允诺了下一个动作,改捧住她的脸,唇往下压──「痛!」忘记横亘在她鼻梁上的阻碍物,他方位没对准,竟撞到鼻子。
「噢!」她也被撞痛,可与这痛比起来,那份亲昵感才是她吓坏的原因。
手足无措,她心慌想逃,却未顾及到眼镜,刚被薛植安一碰已岌岌可危,再经她一动,眼镜急速下滑,眼看着就要掉下地……
「小心!」他抢救起它,将它扶正,再顺着她的鼻梁往上推。「呵,妳这样子,真的好可爱。」
呵呵,妳这个样子,好像大雄喔!和记忆中完全一模一样的动作,让童年的那一幕又跃了上来。
喀嚓!心里有根弦断了。
「若晨!」薛植安轻呼,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光,她哭了。
她傻住,那股热潮是什么?
伸手轻触自己的脸颊,发现指尖意外湿漉,她不解,自从妈妈死后,她鲜少再哭,为何现在又掉泪?
「若晨。」这一幕,惹得他的心更痛,他直觉把她搂进怀中呵护,却同时惊触她。
「不要看我!」梁若晨愕然发现自己在薛植安面前落泪,她急遽转身。「走开,你走开!」她仰起脸,不愿泪水滑落得更快。
「我不走,妳需要我。」被赶了这么多回,唯独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
「谁需要你?我不需要任何人!」她生气起来。「在我认识你之前,我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你不去追别的女人,一直要缠着我?」
她怪他让她陷入感情的漩涡,让她一再想起童年。
「走啊!你为什么还不走?」都是他的错。
「若晨。」薛植安不舍,她这么脆弱,他想保护她。
听见声音里的关切,她眼泪掉得更凶了。「可恶,你走不走?你到底走不走啊!」她这么狼狈的模样,全让他看见,以后要怎么面对他?「走啊,走啊!」又吼又叫,这样的她,是她自己也陌生的。
「好,我走。」他害怕她伤害自己。
转身收拾文件,再瞧她一眼。
「走!」梁若晨似乎能感受到背后的眼神,蓦地又叫一声。
咯!
听见关门声,她顿时崩溃。「呜……」她疯了,凭什么这样吼他?
耳闻门内模糊的呜咽,薛植安眼眶也湿了,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拥抱她,让她抛开昔日的伤痛,露出快乐的笑容?
不能在里头陪她,他选择在门外,和她一起度过漫长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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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干涸难受的眼,梁若晨望向窗外。
这世界并不会因你伤心而停止运转。天亮了,代表新的一天开始,即使伤痕累累,也得忍痛过日子。
起身,准备出发上班,她梳洗前先照了镜子。
天啊!里头那一只熊猫是她吗?今天黎一飞铁定又要糗她。
梁若晨用毛巾冰敷一下,感觉较舒服些,再换上衣橱里清一色的白色套装。喀蚩!她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
什么声音?
停下手边动作,梁若晨静心凝听。
窸窸窣窣。
她没听错吧?门外确实有声音传来,还是她昨晚没睡好,有些恍神?
执起为自己准备的一根球棒,她走到门边,俏俏转动门把──
叮当!迎接她的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她冲出去,瞧见一抹身影消失在眼前……
薛植安?是他?那背影十分相像。
但是不可能!除非他一整晚都没走。
拔腿来到电梯前,自然迟了一步,电梯已经顺利抵达地下室,她回头再奔进屋里。
两分钟后,一辆银色轿车开上地面,她从窗户看清楚──是薛植安。
第六章
她至少欠薛植安一声抱歉。
一整日下来,梁若晨所有心思都被他占满。
他真的留下来陪她一夜,在摄氏不到十度的寒夜,一个人坐在门外枯守。
为什么?
她这样迁怒他,对他大吼大叫,将所有女人眼中香饽饽的他扫地出门,他不怪她?
「妳在想什么?」一声娇问唤醒她。
梁若晨忆起自己现在在车内,身边正坐着唐未未。「没什么。」绿灯刚好亮了,高跟鞋轻踩油门。
「骗我,妳想事情想得好入神,而且眉头皱到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要想逃过她唐未未的法眼,不可能。
薄唇轻轻绽开。「只是想些公事而已。」她忘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古灵精怪。
「妳是不是在想薛植安?」
宾果!被猜中,梁若晨却不见喜色。
唐未未也高兴不到哪里。「妳想他做啥?他很讨厌耶,妳该不会爱上那家伙吧?」
「怎么可能!」闻言她立刻否认。
想他是因为碍于心里的愧意,她不会爱上任何男人。
清雅的和弦铃声忽地响起。
「吼,是谁啊?」唐未未很不满和姊姊之间的对话被打断了。
她瞥一下来电显示──是他。
梁若晨心里惶然又欣喜。「喂?」她接通电话,试探的气息吹进耳机的另一端。
一直找不到好理由;不,该说是一直定不下心来主动拨电话,没想到,他打来了。
「嗨,我要跟妳说一声,我今天不过去了。」薛植安的口气好像昨晚没发生那件事。
「喔。」他还要来?
「就知道妳反应一定很冷淡,唉!」他叹了好大一声。「妳能不能稍微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好歹表现出有点失望的样子嘛!」
噗哧!
「耶耶,妳笑了,对不对?对不对?」听见银铃般的笑声,薛植安有一瞬不敢相信。这下,他可骄傲,因为她被他逗笑了。
是一种突然被释放的感觉,让她纠了一整天的心轻易解开。
「呵!」是,她笑了,而且不只一声,因为他如获至宝的叫嚣,让她幻想他脸部夸张的表情。
「呀吼!」薛植安跟着胜利欢呼。「唉!」下一秒,他却叹息。
「你叹什么气?」
「妳别告诉我,妳开心的理由是因为我今晚不过去了。」他扁嘴,声音听起来很郁卒。
「呵!」她又笑,这次眼角甚至翻出泪花。
「今晚要开会,妳可别误会我跟别的女人有约。」
「你有没有约不关我的事,薛总经理。」轻轻吐着回应的玩笑话,梁若晨心里有个东西正在发酵。
「我怕妳胡思乱想,被嫉妒的蝎子啃咬妳的心。」
「你想象力很丰富。」很像某人。
转头,啧,那个让她联想起的主人翁正气鼓鼓地瞪着她。糟,她都忘了,未未就坐在地身边。
「那妳今天要做什么?」他才是那个爱嫉妒的家伙。
「你管太多了,薛先生。」她口气不得不放冷一点,表情也收敛了下,怕身边的那张小脸愈来愈臭。
「我只想知道,在我为我们的将来打拚时,妳是不是跟别的野男人出去鬼混。」美女的反应很好,他说话的尺度也放宽了。
「薛植安,别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我是不会跟别的男人鬼混,但不是因为你。」
「开车不能讲电话!」耐心很有限度的唐未未终究忍不住,直接夺了梁若晨的耳机大吼。
「哇!」薛植安耳朵差点被震坏。
「未未。」梁若晨好气又好笑,她身边尽是些幼稚的孩子。
唐未未未经允许,擅自把手机关机。「妳干么一直和薛植安打情骂俏?」
「我?我跟薛植安打情骂俏?」指着自己挺俏的鼻子,梁若晨不认同那四个字。
「对啊,妳都没瞧见妳和他说话的表情,像个小女孩一样,害我看得都不好意思。」她怀念那个冷冷冰冰的梁若晨,偶尔微勾唇角迷倒众生。
「我?像个小女孩?」她说错了吧?谁是小女孩答案不揭而晓。「妳别再胡扯了,我和薛植安没什么,是因为老头之前的计划,我必须和他配合。」
「那只是借口吧!我看妳和他一来一往笑骂得很开心。」
「我是在斥责他,他说话老爱打双关语,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梁若晨同时对自己解释。
「是吗?不舒服妳不会直接叫他滚到一边去?或者更干脆地把手机关机,这些,不都是妳对付那些登徒子最有效的办法?」
她的心一凛。
「妳说说看,从以前到现在,有哪个男人让妳花这么多工夫,又是容忍又是『斥责』的?」
没有。
唐未未的话让她无言以对。
一点都没错,对付那些黏人的苍蝇,她不是伸手挥开,就是直接叫它们贴到墙壁上,谁有那么大的殊荣让她费神纠正?
「我讨厌妳跟他打情骂俏,我要叫戴仲禹换一个人跟薛植安周旋。」
「未未。」再听见「打情骂俏」这四个字,梁若晨快火了。
「妳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宋知然有什么不好?妳不爱他偏爱那个薛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