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人又为何下得了山呢?
一抹凝重之色掠至脸,朱雁紫色的眸子瞥向了陷入沉思的和天鸣。
白狐向来不沾事端,遇事也冷静果断,然,守护紫狸的心却是比任何人来得坚定。
紫狸、白狐以及那人,这三人的关系错综复杂,饶是聪明如白狐,这次真能全身而退吗?
*****
闷、无聊也不足以形容柳七夕此刻的心情。
这几天,和天鸣和那三个堂主忙得不见人影,说什么要解决密诏的事;就连那个阴阳门主也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偌大的乾坤门就像是闹空城般……唔--不对,是有几名侍卫仍尽忠职守啦!
不过,没有和天鸣陪伴,还真无聊的让人发慌呢!
哎!搁在栏杆上的脑袋瓜沉甸甸的,一双眸儿更是漾着无限寂寥的盯着湖心那抹黄澄澄、圆呼呼的月儿。
突地,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迅速消逝的紫影。
那抹紫影,好似……
眸儿骤跳光芒,柳七夕精神倏振,提气跃身追去。
*****
黑压压的密林里,伸手难见五指,但闻耳边鸦声呱呱,令人顿感毛骨悚然。
任凭押镖多年,胆量已磨的此寻常人还大的柳七夕,也不免打了个冷颤,可好奇心仍驱使她加快脚步、追着那抹诡异的紫影。
待纵过了几棵树,那抹紫影停在一大石上,柳七夕择了个有茂密枝叶的大树隐身。
凝眸望去,两颗大石,一颗站着紫影,亦即她所追之阴阳人,一颗站着绿影,那抹绿很阴森,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邪气。
怪了!瞧她娇娇弱弱,个儿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小,怎会浑身散发出一股似阴似邪的气息呢?
咦!绿影转身了……她好想上前瞧清状况,但此刻若移动脚步,肯定会被阴阳人发现。
可……好奇呢,追了老半天若没看出些所以然,就太可惜了。
柳七夕两颗晶亮眼瞳儿只好瞠到最大,企图将那人看个仔细。
然,诡异的是,那人似乎有双千里眼,绿幽幽的瞳眸直瞥向柳七夕这儿。
赫!柳七夕不自觉的往后退开。
太诡异了,论距离,她是不可能发现自己的,可自己竟能感觉到,那娇小的人儿有双自己所惧怕的绿眸。
心思不断的转动,突然间,两颗大石上的人影倏地跃开,动作迅速到任凭柳七夕如何捕捉,也捉不住那抹绿影消失的方向。
想也未想,她纵身跃下,疾步来到两人之前所站之地,眼儿左瞧右瞧,鼻子也四处嗅闻着。
「嗯--没有、没有,没人影、没味儿,就连个脚印也没有……」她喃喃着。
「既非泥,也非湿地,又哪来的脚印?」
嘲讽的语音兜头来,柳七夕不禁一吓,往后跳开。
「嗄,你怎么去而复返?」吓人呢,居然连个脚步声也没有。
易非欢唇瓣逸冷笑。「妳呢?柳七夕,你做啥跟着我?」
「我哪有跟着你,我只是无聊,晃啊晃,晃到了这儿来。」不承认、不承认,看你能奈我何?
柳七夕瞳眸儿眨动着清澈,一点儿心虚也没有。
想唬他!门都没有!
易非欢冷哼道:「这么好奇,小心死得不明不白。」
话落,他转身就走开,走着走着,漂亮的眉儿便越来越纠结。
他倏然回头。「你做啥跟在我屁股后头?」附送一抹恶狠狠的目光。
柳七夕咧嘴笑。「这是回乾坤门的路,不是吗?」
这是事实,他也无法反驳,几个狠瞪之后,他扭头就走。
「喂喂喂!」咚咚咚脚步声响起,她人也靠在他身边疾走。「你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呢。」
这人……是没知觉吗?不知道他根本懒的理她吗?
眉头像小虫般纠结,凤眸儿微眯了眯,没好气的话语吐出了口--
「你到底有没有神经?」他问,神情很是鄙夷。
「难道你没有?」问这话儿好生奇怪呢,有哪个正常人会问人家有无神经的?
眨眨惑眼,里头毫不避讳的透出同他一般的轻蔑。
再跟她混下去,他铁定会疯掉!
心念下,他提气纵身,跳跃在林梢叶间……
「啊……这人也未免太没礼貌了吧,连问题也不答就这样走了啊!怪人、他真是怪人一个!」
喃喃着,她脚步也不含糊,三两步就追上了他。
*****
深夜。
柳七夕依旧枕在和天鸣的怀里,而这习惯是打从雷鸣那天起便养成了。
「和天鸣,接下来你会很忙吗?」看着这几天,他忙得都不见人,她小脸露出了想他陪她的希冀。
「怎么?会想念我了?」他笑,灼灼的眼漾着温柔,凝着她清丽的娇容。
这是第六副面皮了,什么时候他才能见到她真正的面貌呢?
不自觉的伸手探探脸颊的周边,却得来她一叫。
「啊……别捏,这次出门我只带了三副面皮而已,疤痕脸毁了,我就只剩小白脸与这副而已,再让你捏坏了,我就没脸皮见人了。」捏开他游移的指尖,她嘟嚷道。
「你有张最原始的脸儿啊!」他道,口气里难掩试探。
「你不喜欢我常换脸儿吗?」一丝丝小小失望自心中冒出,她不喜欢和天鸣的观念与其他人一般,认为老以不同面皮对人的自己,很荒诞不经。
看过太多鄙视的嘴脸,她都无所谓,只因旁人要怎么想,那是他家的事,就算是石头,她也不介意,可,和天鸣的想法,她在乎。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和天鸣已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是喜欢吗?小脸儿微微的赧红……呃,她承认,从他是白面书生起,她就很欣赏他了,更是喜欢他白白净净、看来不染尘埃的模样。
是习惯吗?歪着脑袋瓜,从小她就喜欢欺负他,虽说分隔了十年,也在心中骂了他十年,可她却没一刻忘了他呢。
额间传来一温热的贴触,她回神,瞅着他黑幽却温暖的眸子。
「七夕,不管你戴多少副面皮,我都不会嫌弃你,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欣然接受。」不过无法见到十年后的她,心里还是遗憾的。
但,他可不想逼她!不想这双生动的瞳眸染上一丝丝的失望,所以,这遗憾仅能搁在心头。
好感动喔……可是听来,怎么有些儿酸酸的呢?即使他语气多么温柔,即使他目光多么暖和,可她柳七夕眼儿可尖了呢,怎么会瞧不见他眼底倏闪而过的失落呢。
瞳眸儿兜转着光采,她凑上娇唇啄吻着他清俊的脸庞,啾啾啾三下,算是对他贴心举动的奖赏。
深浓的笑意漾在和天鸣眼底,里头甚或跳动着丝丝的不怀好意。
「七夕,我怎觉得你在诱惑我?」他问,声音微哑。
「有吗、有吗?我怎不觉得?」她只不过偷亲他脸颊三下……唔,不对,是光明正大的亲。
「可我想吻你……」薄唇靠近了吋许,有着不良的企图。
吻?!是像上次那种甜甜温温的感觉吗?那有何问题。
嘟高嘴,她同时也睁大眼。
瞧着这可爱的俏模样,和天鸣的心满满漾着宠溺,他伸手摀住那过分张大的瞳孔,薄唇已然贴上她的。
「啊,你别遮我的眼啦!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讨厌,没瞧见他陶醉的模样,怎能感受那甜甜的滋味。
没让她有机会叫太久,那细细绵绵的?咬兼之舌尖的探弄,让她哇啦哇啦的喊叫全消了音。
有些儿沉醉、有些儿甜美,她的小舌尖也不自觉的勾上他的,尽情舞动、兜旋。
其实这样的感觉也不赖呢……咦!他的手怎么搁在她那有点儿平的胸部上,而且还挺有规律的摩弄……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她会痒耶!
啊啊……痒……痒死她了啦!
「呵呵……和天鸣……你手拿开啦……」
和天鸣噙笑,依言拿开,不过,移开的却是遮在瞳眸上的手。
「不,我是说拿开另一手啦!」唔--这种痒跟上次病了的痒不太相同呢。
和天鸣轻轻摇头,指尖更不停的逗弄着。「七夕,我无法等到你嫁给我了。」
每天同床共枕,拥着她必须要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免于把她一口吞入腹。
可今夜,却不同了,他突然很想将她彻底的拥有,揉入自己体内的最深处……或许是渴望她太久了吧!
抑或是……眸中微暗,他伸长手更将她深深搂入怀里头,指尖漫滑,徐徐自发丝、背脊、腰际游移至臀上,大掌微一压下,不避讳的让七夕感受他炙热的爱意。
浓浓的男性气息围绕,使她鼻尖所闻皆是他的气味。
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让柳七夕搞不清,究竟是他的抑或是自己的,但有件事可以确定,那个顶着自个儿小腹的东西绝对是……他的。
是什么呢?
「七夕,你愿意把自己给我吗?」
喃喃的语音似微风,轻荡入她耳里,想抬头,身子却被他抱紧紧,视线只能触及他胸膛。
「给你?给什么?」不懂呢,他怎不把话说清楚。
胸腔在颤动,兜头而下的是他清朗的笑声。
「七夕,不懂吗?一旦把你自己给了我,你就非我莫嫁了。」他说道,俯身凝望的眸儿炙热异常。
柳七夕不禁眨眨眼儿。
「非嫁不可吗?做个云游四海的亲密伴侣不好吗?」嫁他……不是不可啦!反正这是她的承诺啊!
而她对他不讨厌,他对她也颇疼宠,被人捧在手心呵护、宠爱的感觉挺不错的,再说,他还不排斥她戴面具呢,这样好的人要到哪儿找?
她的单纯让他有丝丝的罪恶感,但仅片刻,便被浓浓的渴望所取代。
他低头,再次衔着她的唇舌兜旋,就连手也没闲着,在两人之间忙碌着。
「和天鸣,你吻我为何还要脱我衣服?」喘息的音浪自娇唇儿吐出,却没丝毫的抗拒。
「因为我想要你。」他简单的解释。
「那为什么还要脱你自己的?」虽说很是养眼,可这么袒胸露乳的总是不太好。
「你介意吗?」薄唇缓挪下,啄吻着她雪嫩的颈项、锁骨。
「是不介意啦!不过……」有些难为情呢,她从来就没看过男人的身体呢。
「不过怎样?」热烫的呼吸喷在她肌肤上,惹来她轻颤。
「你讲话就讲话,别将气喷在我胸口啦!会痒耶!」她抗议,也对身上那奇怪的热潮感到不知所措。
胸口传来他低低的轻笑,大手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上下摩挲,引得她轻喘连连。
好奇怪!论理说,他现在好像在吃自己的嫩豆腐呢,可她却没有推开的意思,非但如此,她的手儿竟也在吃他的嫩豆干.....小手滑啊滑,脑袋转啊转。
和天鸣当然不让她在此刻尚有思考的空间,唇齿嚙着她娇嫩的蓓蕾,手则沿着她的背脊上下滑动抚挲,同时以膝盖顶开她两腿,一个突兀的挺人,两具躯体密切交缠在一起……
她的疼痛他抚慰,她的喘息他呼应,声声的娇吟与低喘飘荡空气中,久久不散……
*****
甫睁眼,一如往常,他仍是睡在她的身边。
翻开衾被,一抹羞意抹上她脸颊,赶紧再把被子盖上,嘴里喃喃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好奇呢!
再次翻开被儿,生动的大眼很不客气的在他身上打量着。
男人与女人的不同点,在于刚与柔之间--这是往生娘亲告诉她的。
可,她从来不知,何谓刚、何谓柔?
直到昨夜,那个奇怪又奇妙的体验,好像让她领悟了一些些。
娘常说:女孩儿要保护自己,若不是极喜爱,或是未来的夫君,女人的身体是不得让任何人随意碰的。
所以,只要有人不小心牵到她的小手,抑或是碰触到自己身上的任一地方,她都会给予对方一记狠拳。
然,两肤相贴呢?
唔--好生困扰呢!
这样瞅着他半天,实在想不出头绪来,还是到外头走走吧!或许可以厘出一个理想的答案来。
蹑手蹑脚的爬下榻,拾衣迅速的着上,七夕轻轻打开门,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门才阖上,一双灼亮的黑眸已然睁开,望着紧闭的门扉,嘴角缓缓拉开一抹愉悦的弧形。
他的七夕呀!该是要长大了!
第九章
没有躲避和天鸣的想法,纯粹是心里的问题始终想不开,所以三天来她没到离轩,仅在乾坤门里的各个轩楼走晃。
可奇怪的是,每当夜晚到来,那个阴阳坛主总喜欢施展轻功,在密林里头飞跃,然后去见那个绿眼人。
而她,当然早把阴阳坛主的警告丢到了天边,紧紧跟随啰。
说也奇怪,三天来,她始终无法见着那绿眼人的真面目,不是距离太远,就是绿眼人正好背对着自己。
好奇心驱使之下,这次,她不直接跟踪阴阳人,反而先行来到密林里等候,打定主意非要看清楚绿眼人的真面目不可。
于是,她选择隐身在离大石不远的草丛里……呵呵,这里视野颇好,就不信瞥不着绿眼人的真面目。
再说,今晚的月儿很亮呢,可助她看得仔细些。
她耐心的候着,可等啊等的,等得她都打盹打得想在草地上躺平了,就是不见那绿眼人出现,非但如此,就连阴阳人的影儿也没有。
「哎!要我嘛,居然连个影儿也没有,呿!」
拨拨身上的杂草,伸了个大懒腰,她随即朝来时路走去。
可,脚儿才踏出了几步,一抹绿影倏地落地挡住她的去路。
糟糕、糟糕,被人逮着了!
不过,这人比自己还娇小了许多呢,看来应没有多少岁数吧。
「妳多大?」问题溜出口,她也往前靠近一些些。
女孩眨眨绿眸,一个劲的瞅着她,不言不语。
啊……她就是那绿眼人!之前瞧她,觉得诡异又阴森,可这次,近看她,那股阴魅的感受没了,只觉得她像个不解世事的娃儿,不过是有双吓人的绿眸罢了,搞不好她还不希望他人用诡异的眼神瞅她呢。
心念兜转,她伸出了友谊之手。「我叫柳七夕,妳呢?」
骨碌碌的绿眸儿低下,瞅着她的手望了许久,接着缓缓上移,停留在她脸上,手是伸出了,却非与柳七夕的手相握,反而以着迅捷之姿掐向她的脸皮……
「啊……」
事情来的太突然,柳七夕根本反应不及,只觉得剧痛袭脸,一声凄厉的尖喊出口,人也失去了知觉。
绿眼女孩望着手上鲜血淋漓的人皮,脸上丝毫无变化,唯有那红嫩嫩的唇儿缓缓绽出诡谲的微笑。
「为何伤人?」
清亮的嗓音响起,易非欢不知何时已站在女孩的身后。
绿眼女孩微偏身,眸儿瞅着他,里头依旧无波无绪。
「说!为何不经我允许就伤人?」他追问,视线瞥至她手上的人皮。
「跟。」红唇吐出一字眼,眸儿眨也不眨。
「就算这样,吓唬吓唬她便成,何必伤她?」虽说对七夕他很是讨厌没错,可她是白狐的宝贝,伤了她等于是跟白狐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