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神情凝重,“没有什么比挑战一个未知的敌人更危险的事,你就蠢到送上门去任人宰割吗?”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鹿死谁手都还不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妈的!她根本就认定他不如那混蛋。
纤细的眉毛皱起,她的嗓音压得很低,“罗伊和地神一样出身于暗隐,除非你自认有扳倒地神的本领,不然就只有挨打的份。”
听着她每一句都是要劝阻他参加明日的比斗,风魔就是不相信她真是单纯的在乎他的生死。
“你这么怕和黑手党结怨,就算不是为了那该死的混蛋,也是担心会影响到永夜退出黑道的计画吧?”风魔的眼眸瞬间又转为深沉,嘴边扯出一抹讽刺,“放心,你就当我叛变了,如果真的死了也不用你收尸,我不会连累永夜的。”
“你…”他是番王吗?怎么讲也讲不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她咬牙说道。
风魔不再反驳,但从他的眼神就可知他压根不相信。
闭上眼,逐日突然觉得很累,不管是面对罗伊扑朔迷离的情感,或者是应付风魔质疑反抗的态度,都让她筋疲力尽。
这两个男人都希望能从她身上获得某些她无力付出的东西,但是,她不能跨出那道界线,她不能就此停住推动永夜漂白的计画,她努力管住那逐渐颓倾的心,不让陷落的墙倒塌,只是她真的有足够的力量抵挡吗?
也许她根本没资格要风魔相信她,口口声声要他信任,结果她又做了什么呢?呵,其实她根本不该再踏上合之屿,不该再给罗伊任何接近的机会。
“随便你了。”放弃要他理解,她松开了抓住风魔衣领的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要和罗伊决斗,或者豁出性命跟黑手党作对,我都不会再阻止你了,不过你记住,我是昼帝,我或者是永夜,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莫逐日说完这些,头也不回的走了开,转身前她那短暂的注视,有坚定、有某种觉悟,甚至有对他、水无上限的支持。风魔努力否认那些是发自她的内心,可是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他,她是值得信任的……
“他喜欢你。”风魔冷不防的对着她的背影说。
她的身躯在瞬间僵硬,乍然停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她没有回过头,但也没有再举足前进。
紧盯着她纤柔的身影,风魔的声音很低很低,“罗伊.卡麦隆,他在菲律宾曾威胁我,他说你是他的,这就是我和他起冲突的原因。”
他陈述的语调很轻很淡,但话中却有着试探她的决心,也试探她方才说那些话的真实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莫逐日转身,除了震惊残留在眼眸深处难以察觉的悸动,她面无表情的说:“你听好,我是永夜的画帝,他是黑手党的领袖,我和他,仅止于此,也只能是如此。”
“如果……我是说如果,”风魔往前走进一步,声音有些仓皇,“如果有一天,他奉上了一切,包括生命和成就,你会愿意交换你的爱情吗?”
只是一步,风魔发觉自己没有勇气再往前,他不想看见她有丝毫的犹豫,甚至他居然害怕见到,当她听清楚接下来他要说出口的话时的表情。
他感觉痛苦,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说的话如此尖刻,他会轻易的被罗伊激怒不过是嫉妒,他爱上她了,这份认知让他感觉痛苦。
“风魔,不会有那天的。”望进他眼中褪去张狂表象后的脆弱,莫逐日温柔的说着,缓缓走到他身旁,“我是画帝,永夜的画帝,你只需要记住这点,不必理会他说了什么。”
风魔摇头,“总有一天,你会因他离我而去。”
“你是我的伙伴,我永远也不会背离你。”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拥抱住他。
风魔喉咙一阵紧缩,她温暖的体温渐渐的渗进他的骨血之中,融化了长久以来的孤独,孤臣孽子总渴望一份不离不弃的相知,纵使不能相恋,当个永远的伙伴,至少,他能一直一直待在她身旁。
让他藏起那扬小小的火苗吧,这样就够了……
风魔反手拥住她,“我发誓将对你忠诚,直到生命的尽头。”他终于献出他不轻易的允诺,她的力量降服了他,让他心甘情愿跟从永夜的脚步,远离黑暗。
莫逐日靠在充满男性麝香的胸膛中,那是与罗伊截然不同的味道,不会让她迷惑也不会让她错乱,更不会让她神经紧绷。但为何有股淡淡的悲伤逸满胸口,几乎要窒息了她的呼吸?某条纤细微弱的情绪线悄悄的断落,肌肤上被烙下的触感如潮水般退去,徒留干涸沙漠中即将枯萎的花朵?
在她还来不及认清心中那模糊的情感时,她已经说出不容后悔的誓言。也许在不久的以后,她就会知道她割舍了什么,但此刻,她只能想着要用尽所有的一切呵护脆弱的风魔,他是她的伙伴,她要导引他走向光明。
此时在幽暗走道的尽头,火焰所无法照耀的所在,彷佛有一抹罪恶的幽魂自嘲的叹息,而莫逐日却闭上眼,搞上耳朵,拒绝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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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化做一堆朽骨的阿卡代特有着最恶劣的兴趣,他喜欢将得罪他的人,甚至于是那些人的家人,放逐在丛林中,然后用最原始的狩猎,射杀那些惊惶逃跑的人们,而他唯一的女儿葛拉蒂丝,除了继承他所有的势力外——也继承了他这个令人诅咒的兴趣。
呜枪过后,数十匹骏马奔入林中,莫逐日不急着争先恐后,她轻踢马腹小步慢驰,握着弓箭的手始终颤抖。她早该想到的,那样一个貌似天使的女人,有着比恶魔更冷血的心肠。
“怎么了?”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枫魔,策马向前与她并骑。
“没事,只是希望这个该死的游戏能尽快结束。”她低低的咒骂。
风魔轻笑,“你这句话最好别让那些毒枭听到,他们已经期待整整一年了。”
“应该让那些人尝尝被人狙杀的滋味,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莫逐日咬牙的说,一想起那些脚踝挂上号码锁的男女老幼,心中便是一阵不忍。
“如果你真想这么做,结局将会令你十分失望。”高大的身影从密林阴影处走出,罗伊驾驭毛色纯白马匹的姿态,比任何欧洲的贵族更显得尊贵,二年三百六十五天活在死神镰刀阴影下的人们,如果只是被狙杀,恐怕还不足以让他们跪地求饶,反而会笑得更大声。”
沐浴在晨光下的金色眼眸带着魔性的压迫,纵使是朝阳也逊色,唯一能柔化他唇边那似有若无的冷嘲是奥蓝瞳色,旁若无人的停滞在莫逐日脸上,像是在无声的询问:昨晚可安睡否?可曾梦见恶魔去敲她的门?
“犯罪的人总有用不尽的理由做为解释,我没兴趣了解。”她策马掉头,没有把握能抗拒罗伊以及自己,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不该被她拒于千里之遥的态度刺伤的……罗伊虚无的笑。何必感到疼痛呢?
“那么画帝应该有兴趣观赏我和风堂主的比赛。”他挡住了她的去路,挑起邪恶的眉刻意的戏谑,掩饰只有自己知道对她的那份心情,“不知道……是哪一个伤兵的落败会让你比较心疼?”
意外的,这样的揣测投入莫逐日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她一心担忧风魔受伤,但如果遭受不测的是罗伊呢?别开脸,咬着下唇,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罗伊伸手想要掠开她垂下的发丝,想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他怀疑,方才在那瞬间是否看见了苍白。
始终以守护者姿态立于莫逐日身旁的风魔紧握缰绳,一直遵循她莫轻举妄动的命令,却在罗伊指梢即将碰触到她的黑发时,冲动的策马以长弓粗率的架开他。罗伊那靠近的距离不带武力威胁,却让他不安。
“要比就比,哪来这么多废话?”风魔冷瞪他,痛恨邪恶没能狰狞他的面目,却强化了他一身慑人心弦的魔性。
终究还是落空了,无论如何都无法缩短彼此的距离。
罗伊愣愣的看着悬在半空的手,勾起讽刺的微笑,目光转移到风魔身上,瞬间化为冷厉。
“往东,那里人较少。”冷冷的挥开他的长弓,罗伊伸出一指指出方位,“我只想听到你失败求饶的声音,就我们两人,谁先中箭落马,谁就输了。”
说完,他率先策马离去,莫逐日想以领袖的身分代为拒绝,却从风魔的神情发现,从一开始,她就无力阻止这两个男人的对决。
“到终点等我,我一定会射下那混蛋可恶的笑脸。”风魔全身蓄势待发,兴奋且期待。
得到莫逐日的承诺,风魔已不再执着非得要取罗伊的性命,不过是男人的志气和气魄,要藉着和罗伊一决高下对她证明白自己的实力。
说不出任何责难的话,她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沉声叮嘱,“小心点。”
风魔扬起自信的唇形,跟随罗伊的踏印而去。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蹄声,罗伊的话却依旧盘旋在耳边,如果,神只给她一个机会,那么她会祈求谁的胜利呢?
掩埋在心深处纯女性微弱的嗫嚅,莫逐日思绪飘远的抚摸着马儿粗糙的棕毛。她是永夜的画帝,她只能给予风魔掌声,只是,心中有个不应该的期待,下一次,罗伊再试图碰触她时,至少,不要让他眼中那淡淡的凄凉蔓延。
至少,给予他一些她的体温,虽然是不应该……
“你不跟上前去吗?”冷不防的,葛拉蒂丝驱马停在她后方,娇弱的神态还是如此楚楚可怜,但抬高的下巴却充满倨傲之气。
莫逐日摇头,淡淡的回答,“我相信他们自有分寸。”随即她微踢马腹,避开众人狩猎的区块,循小路往终点前进。
在看见葛拉蒂丝时,她有一瞬间的错愕,难不成黑手党的人都喜好来无影、去无踪,专司吓人为乐吗?她皱起弯弯柳眉,不悦葛拉蒂丝举办这种血腥游戏,表情却如此平静,更不欣赏她布满暗桩跟踪的行径。
“你是相信风魔绝对有保命的能力,还是相信罗伊的实力是虚张声势?”葛拉蒂丝跟上她,阴沉沉的问:“你就这么肯定罗伊不会置风魔于死地吗?”
“你是什么意思?”莫逐日蹙眉,发觉她对她有很强的敌意。
她看向葛拉蒂丝,正好拉满弓的羽箭破空射出,发出尖锐的声响,穿透躲藏在林中一个男人的胸口。
葛拉蒂丝的部下马上从暗处驱上前,从猎物身上拔出箭尖,鲜血大旦里涌出染红了绿叶,男人表情惊恐,抓住来者呻吟求饶,对方取下号码锁后即踹开他,任凭他在荒烟漫草中等死。
看着她欣喜的把玩刚取来的号码锁,莫逐日腹中一阵翻搅,拉开缰绳,策马狂奔。
是她这几年太常待在实验室,还是太久没有出任务,如果只是纯粹的暗杀,或者是战斗,不管是自己或是对手,都抱有必死的决心,可是刚才所目睹的,那称不上任何借口的的杀人,只是最单纯的杀人取乐。
当沾血的号码牌缓缓被呈上时,她只想呕吐,不想再待在那里一秒钟,感觉她所处的立场塌陷。原来身为黑道中人的她,从来就不曾真正涉入黑暗的最深处。
忽地,奔驰中的棕马失去控制,前脚悬空飞踢,莫逐日勒紧缰绳也无法抵抗强大的拉力,更别提安抚发狂的马儿。狠狠的,她被摔下马背,翻了几滚,好不容易碰撞到某个固体才停下。
浑身疼痛,莫逐日喘息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正是骑着马匹、高高在上的葛拉蒂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白皙的肌肤在日光的掩映下显得更加苍白,彷佛一抹没有生命的幽魂。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莫逐日搜寻她的坐骑,却惊愕的发现马儿抓狂的原因是因为它的脚被利箭射中,而长箭的翎毛正是她刚才见过的。
“别对我说谎,你是根本无法回答吧引”葛拉蒂丝尖细的吼叫着、“因为你知道,他会为了你而手下留情!”
捣着被撞得疼痛的肩膀,挣扎爬起的莫逐日却被一只长弓抵住伤处,用力的压回泥地。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浑身寒毛竖起,抬头盯着眼前手执长弓的女人,她吐出的话让她极度的不舒服。
葛拉蒂丝双眸渐渐转为迷蒙,喃喃的说:“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那么遗憾、那么自嘲,好像你遥不可及、不能被亵渎。”她打量着莫逐日,但恍惚的神情却又好似想着别的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莫逐日不断的摇头,“我是应邀而来的客人,你不该不知道我的身分。”她一面往后退,一面想着要如何避开她的弓箭逃跑。
真该死!方才摔马时,连武器一块摔掉了。
“画帝,罗伊爱你,无论他多么小心的隐藏却还是流露出爱意,那你呢?你珍惜吗?你爱他吗?”葛拉蒂丝不断逼近她,缓慢的带着刻意的折磨。
“住手。”她眼神狂乱得近乎危险,莫逐日问躲马蹄,低喘不停地往后察看退路。
“他说,除非我有杀他的决心,否则,他不会爱上我的。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她拉紧缰绳停住马步,轻描淡写的对莫逐日宣告,“杀了你。”
暗处的黑衣人突地涌上,莫逐日奋力击退众人,却抵挡不住蜂拥而上的打手,他们压制住挣扎不休、试图逃走的她,在她脚踝上套上最后的号码锁。
“通知对永夜退出黑道那些小动作心有不甘的毒枭、黑道及恐怖份子,真正的狩猎行动揭幕了。”葛拉蒂丝冷冷的看着她,“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小时,你可以开始祈祷撒旦最好如我一般讨厌你,否则,就准备下地狱吧。”
领着手下,葛拉蒂丝狂笑离去,树影重重,空洞寂静中只剩下莫逐日。
明媚的日光下,却感觉冷意从脚底蔓延,风吹叶响,彷佛每一朵落下的花瓣都是悼唁,环顾四周,处处都有监视的眼眸闪烁着杀气。
咬咬唇,她头也不回的奔进林中,同时,令人不寒而栗的杂杳马蹄跟随而去。当风魔跟着罗伊的蹄印来到一处空旷草地时,他诧异的瞠大了眼,因为罗伊老早放马吃草,一个人迎风而立,眺望远方海天一色的景致。
“你玩什么把戏?以为光凭你的脚力就可以胜过我骑马吗?”风魔愠怒,以为自己彻底的被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