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底却又浮起一个不容忽略的声音:“他算得上是君子了,至少没有趁人之危玷污了我的身子,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我……”
不!木怀沙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她的,他一定是为了保全她的名节,才要她成为他的女人。真可恶!木怀沙看见她在池子里睡着时,为什么不掉头就走?这样就不会出现如此纷乱的情况,而且他竟然还……当肚兜再度映入眼帘时,陈七的脸更是难以克制的烧红起来。
不管了,先离开这儿要紧。
主意既定,陈七立刻跌跌撞撞的下了大白石,仓皇地走到潭边迅速穿上衣服,取出小瓷瓶涂黑了脸,然后逃命似的奔出山洞。
她得赶快回去把这身衣服换掉并且藏起来,绝不能让木怀沙认出她。
看来她得离开忘尘居了,经过这件事后,她不以为自已还有足够的胆量与木怀沙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木怀沙是有名的神捕,凭他那一身卓绝的本领和观察力,迟早会看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她可别在回去的途中碰上木怀沙才好!爹、娘,这次你们可真的要保女儿了……
陈七拚命地跑着,一路奔回忘尘居的后院,幸好此时才破晓时分,他们都还没醒。
确定四下无人后,她一溜烟闪进房里,靠在门板上重重喘气,急剧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低下头一看,陈七登时傻了眼,老天!她怎么会连木怀沙的披风也抓回来了?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她到底把这东西带回来干什么呀?难道想提早东窗事发吗?陈七的小黑脸因为心情烦乱而皱成一团。
眼不见为净!她把披风搁在床上,赶紧打开衣箱换上深蓝色的布衫,同时胡乱找了条大布巾裹住换下来的衣服鞋子,连同木怀沙的披风,整个藏到床底下去。
她告诉自己,不能惊慌,不能露出马脚。她得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尽快找理由离开忘尘居。
“阿七,起床了,阿七!”
朦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拍打着门并且呼唤她的名字。
“啊!”阿七从床上惊跳起来。
她记得不久前还很认真地想着解决办法的,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来了!”
她慌慌张张地整理好衣服,急忙跑去开门。
门外是张笑吟吟的面。
“阿正……”陈七百般无奈地叫着。这家伙一大早吵什么呀!
岳正心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咦,没有发烧呀!”说完又摸了一次。
阿七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胸膛。“喂,你在干什么呀?我好得不得了,是谁说我发烧了?少咒我。”
“一大早没看见你人影,房门也一直着着,大伙以为你不舒服,兄弟,保重啊!”
“现在什么时候了?”
“不会很晚,日上三竿而已。”
“什么!日上三竿了?我的老天!”阿七大叫。
“拜托,你别跟个娘们似的尖叫行不行!”岳正心痛苦的掏了掏耳朵。“日上三竿就日上三竿嘛,你偷懒一天大家又不会少块肉。”
“对不起,你们没有早饭可以吃了……”她低下头。
“嘿嘿,没关系,先欠着好了。我明天要吃稀饭和馒头。”
“你少狮子大开口,这么晚了还不做生意去。”她恶狠狠的捶了他一记。
岳正心露出暖昧至极的可恶笑容。“人家要看你醒来才安心嘛。”
阿七朝他扮了个大鬼脸。“少肉麻兮兮了,这种话跟我说是不管用的,你应该说给阿雪听才对。”
“不,我要说比这个更肉麻的话给阿雪听,对了,偷偷的告诉你哦……”岳正心凑到陈七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着。“你最好离咱们家的‘关夫子’远一点,我怀疑他有断袖之癖!”
“哦?怎么说?”阿七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好奇心全给撩拨起来了。
“一大早起来看不见他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说要冲进房里看你。从我认识那家伙以来,就没看他这么‘意乱情迷’过……哎哟,阿七,你要小心喔,小阳儿可能爱上你罗!”
闻言,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这样啊!”阿七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可是关夫子对我说的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耶。”
“真的?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从第一眼见到你,他就无法自拨的爱上你了,但礼教却不容许这种泯灭伦常的爱情,他也怕伤害了你,只能自己默默忍受着相思之苦……他还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不会再喜欢别人了。”说完,阿七无法遏止的捧腹大笑起来。
“哎呀,讨厌啦!人家不来了。”阿正装起女人的娇嗲,扭着屁股走开。
“真是恶心的家伙,我的以牙还牙还用得真是。”望着岳正心的背影,阿七直笑骂着,心里因为他的关心而浮起阵阵暖意。
不其然地,她又想起关越阳澄澈的眼神,还有眼底那令她心慌意乱的灼热……
“对了,阿七,”岳正心又折了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不是很想一睹怀怀的真面目吗?告诉你,他就快回来了。今早他派人捎来口信,说过两天就会回来了。给你个机会,有空就去把你心目中大英雄的房间整理干净,欢迎他回来吧。”
岳正心的话无疑是最强烈的震撼。
为什么要过两天?他明明已经回来了!
是为了寻找逃跑的她吗?老天!她不敢再想下去……
木怀沙回来的前一天。
阿七怔怔地站在的房里,已经发呆了好一会儿。
怎么办?他就要回来了,她却一直找不到适当的理由离开。木怀沙找不着她,会有何种反应?她真的很怕……很怕到时他一眼就认出她来。
头一次,陈七对自己的易容术没有信心。
走近书桌,桌上已经积了一层灰。
擦完桌子,她拿起拂尘走到书橱前轻轻拂掉书册上的尘埃。
完了!不小心把木怀沙的东西拂掉了!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小木盒朝她的面门跌压下来。
小木盒一摊开,里面的东西也跟着跌出来,她只来得及接住盒子里面的东西,而任由木盒掉落地上。
当她看清楚手中所握的东西时,惊愕得几乎要断了气。哦,老天爷!难道她真的注定非得跟木怀沙纠葛不清才行吗?
木怀沙居然有一支和她一模一样的小玉笛!
这又引出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她和木怀沙究竟是什么关系?兄妹?还是……指腹为婚的夫妻?
天哪!她已经快被这一团糟搞得神智不清了!
一只大掌冷不防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足以捏碎她,一阵阵椎心刺骨的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放开!”她倨傲地反抗着,声音却微弱如蚊鸣,实在是太痛了!
好残忍!陈七愤怒的双眸勇敢地迎身后下手不留情的人。
这是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却成功地夺走陈七所有的注意力。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木怀沙!
宽阔的前额突显出他的器宇四昂,英气逼人的浓密剑眉下是神秘莫测的漆黑双眸,挺立的鼻梁延伸到紧抿的刚毅髻瓣上方,他挂在背后的黑亮剑鞘与黑色的官帽更加助长了他骇的的气势。她猜得没错,他的的确确是个霸道又狂傲的家伙。
就他的力道,陈七知道他很生气,显然那只小玉笛对他而言,也具有重大的意义。
但他误会了,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她并没有刻意去动他的东西,她是不小心的。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陈七怒瞪着他,尽管她一颗民紧张得快从喉咙里蹦出来。
“你是谁?”
木怀沙的第一句话,就令她错愕了好半晌。
“你又是谁?放开我!”陈七也不甘示弱。
“别企图惹怒我,那对你并没有好处。”他终于松开了手。
“惹怒你?小的怎么敢,我还不想提早被捏死。”陈七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嘲讽的咕哝。
“你是谁?”他伸手,似乎又想抓住她。
“陈七立刻机伶地跳离他五步远,她不会再让这家伙伤他一分一毫。
“你又是谁?告诉你,我是来这里‘整理房间’的,不是你认为的小偷。喏,接住。”陈七站在门边,将掌中的玉笛抛还给他。“这完全是我疏忽的结果,信不信由你。”
随后,她大力关上门,愤然离去。
然而,事实证明,陈七终安还是逃不过面对木怀沙的命运。
她把该做的事一口气全部做完,然后躲进阿雪房里陪她说了大半天话,直到薄暮时分才出来生火做饭。
晚膳时,那张空出来的椅子终于有人坐了,当然是木怀沙那个可恶的大混蛋。
这顿饭好像鸿门宴惟的,吃得陈七头皮发麻,一颗心惴惴难安。
木怀沙沉着一张俊脸,阿七始终觉得那对莫测高深的黑眸正不断的估量着她。她极力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头扒着饭,天知道桌底下的双脚早已经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咳,我说阿七啊,你闪了舌头吗?怎么今天跟只闷葫芦似的?”
阿正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胚子,就喜欢做些落井下石的坏事,也不搞清楚谁才是正直的三寸不烂之舌。陈七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如果你的手腕今天差点让人捏碎,而那个人现在又正好跟你同桌吃饭,你还能谈笑风声吗?”
她感受到两道利刃般的眸光正朝她疾射而来,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她可以藉着木怀沙而离开。
“是你吗?”
率先开口的是关越阳,他质问木怀沙的愠怒口气绝不亚于阿七的冷言冷语。
陈七讶异的望着他,怎么连关夫子也跟着搅和?
“误会。”木怀沙的回答再简单不过。
“跟阿七道个歉吧。他跟咱们是一家人了。”二娘温婉的开口。
两上人同时回答了——
“不必了,我承受不起。”
“我没有错。”
“谁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岳正心一脸的好奇与不解。他一整天都在布行里,当然不知道木怀沙和阿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问他,他是长话短说的能手。”阿七忿忿不平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木怀沙那自以为是的态度,让她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她得脱离木怀沙的视线范围,愈远愈好,因为那探究的眼神令她招架不住,随时都有可能露出马脚来。
想到他看光了自己的身子,她浑身更是不安地躁热起来,这就更有必要逃离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倏然浮现关越阳为她辩护的神情……
第五章
“阿七,阿七!”关越阳伸手在陈七面前晃了晃。这小家伙又在发噘了,瞧他整晚魂不守舍的。
一定是和阿怀的事有关。显然阿怀的出现与沉默,让他徒增不少困扰。
“呃……什么?”阿七的眼底是一片茫然。
“还在生阿怀的气?”关越阳柔声问道。
“没有。”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忍不住嘟起嘴。
“还说没有,全写在脸上了。”阿七的模样把关越阳逗笑了,忍不住轻点他鼻尖。“告诉我吧。”
“他刚刚没‘招供’吗?”
“你知道,逼一颗又臭又硬的顽石点头是件十分没趣的事。”
陈七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早一天回来,不然我死也不会踏进他的房里半步。而且,我纯粹只是帮他将房里弄干净。”
“然后?”
“然后我不小心拂落了书架上的小木盒,里头的东西跟着掉了出来,木怀沙就突然从后面伸出手来捏住了我,好痛好痛。”说完,一双大眼终于不争气地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里头的东西,是不是像手指头般长短的小玉笛?”
“你知道?”太好了!也许她可以从关越阳这儿套出一点端倪。
“任何人发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落在虽人手里时,都无法作出理智的判断,即使生性沉稳的阿怀也是一样。我这样解释,相必你该明白那支小玉笛对阿怀的重要性。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你又何其无辜,因此我只能代他向你说声抱歉。这么说,你了解吗?”
经关越阳这么一说,陈七顿时释怀了,也不好意思再怪罪那颗臭石头,但她还是忍不住咕哝:“知道了。反正要怪就只能怪那盒子掉得不是时候,下次最好当着他的面掉下来,顺便把他给砸死算了。”
“哈哈……”关越阳爆笑出声。“咱们家什么养了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我只是实话实说。”陈七低下头,继续写她的毛笔字。
对了!还有个大问题没解决——那支玉笛的秘密还没套出来!
思及此,阿七又急急忙忙抬起头来。
“为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眼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暖昧情况_
她的不偏不倚地贴上了正俯身看她写字的关越阳下巴。
阿七随即像受惊的小鹿般弹跳开来,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椅的往后栽倒。
“啊!”
完了!要七脸上一片火辣辣,心里直哀叫着,并不是害怕跌跤,而是……唉!情况真的愈来愈混乱了。
关越阳干啥那么好心!看见那及时伸出的手臂,阿七忍不住要叹气。
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一拉,将阿七搂进怀里。
他又抱住这个小家伙了。老天!关越阳深吸口气,发现自己体内竟产生了焦灼的热流,在四肢百骸大肆窜动、直逼脑门,而他的双手更是完全不听使唤地箍紧怀里的阿七,让他更紧密的贴着自己。
他在做什么?!难道……难道这就是断袖之好吗?为什么他只会对阿七产生反应?
关越阳困难地咽着口水,惶恐的发现自己根本放不开阿七。
“关夫子,你怎么了?”阿七抬起困惑的小脸蛋看着他。
当两人完完全全意识到这种“天理难容”的紧密贴合时,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离彼此。阿七发烫的红脸足以烤熟鸡蛋了。
“对……对不起,我越矩了。”关越阳此刻的声音听来发布悔又痛苦。
“不……关夫子,你没有。谢……谢你及时拉了我一把。”她到底是跟谁犯冲了?怎么今天尽是发生该死的状况,而且还是无法彻底了结的那种。
“叫我的名字,像你叫阿正那样。”关越阳突然抓住阿七的手腕,暴躁地要求。
嫉妒!是的,他明白那是嫉妒。阿七为什么从不曾像对阿正般唤过他的名?为什么他永远只是客客气气的喊他“关夫子”?他不要阿七的尊敬,不要!
“关夫……呃,阿……阳,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她的语气可怜兮兮地。
这……是真的吗?关越阳喜欢她?方才的拥抱,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那种狂猛的心跳与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她融化。只是,关越阳喜欢的是女儿的阿七,还是男装的七七?不,他还不知道她是个姑娘,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