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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嘉不晓得自己已成为云妮的假想敌,这时,她正和石宇博大街小巷找路,努力要把一位阿婆送回家。她的三个面试约会已经错过两个,最后一个五分钟之后也将错过,可是她不敢抽腿离开。被她拦路抓来当义务司机的石宇博半句话都没抱怨,她更必须耐住性子,好人做到底。
外婆常说好人难做,她终于体会到外婆的意思了。她难得有机会做一次好人、便耗掉几个钟头,精心筹备的求职大计也随之报销。
几个钟头前,她到达第一个面试地点,正要走进那幢漂亮的办公大厦,却目击一椿意外。
路边,一辆公车急急开动,一位还没下好车的阿婆当场摔下人行道,公车则不知是未觉肇祸抑或故意逃逸地加速驶离。她连忙跑上前察看,只见阿婆的额头跌破流血,痛得大哭。
迫于紧急,她想也未想便冲向马路拦下一部汽车,请求驾车的男人帮她送阿婆到医院治疗。男人二话不说地帮了忙,这个好心肠的男人就是石宇博。
等医生帮阿婆包好伤,确定伤势无碍之后,阿婆像小孩似地嚷着要回家,于是,她和宇博又接下护送的工作。
有熟悉台北街巷的宇博开车,送阿婆回家本来应该很容易,然而,或许是被刚才的意外吓坏了,或许是年纪大了,阿婆竟一再记错自家的地址。也许、大概、可能地修改数次、找到了却全是别人家,于是,直到现在,已超过午饭时间,宇博还载着她跟阿婆在大街小巷乱绕。
这会儿,第七次找错地方,宇博缓缓将车子停靠路边,一脸无奈地转向后座的阿婆。
「阿婆,我们休息一下,你慢慢的、仔细的想清楚,等你想出正确的地址我们再开车。」
「我想起来了!」阿婆忽然拔尖嗓子说。
「真的?」贝嘉的语气有点虚弱,已经不敢信任阿婆的记忆力。
「真的、真的。我女儿怕我记性不好不小心走丢,特别打了个电话戒指给我戴。」阿婆边说边拔下右手的金戒指给贝嘉和宇博看,只见指环内面刻了一排小而清晰的数字。
「这下好了,我去打电话。」宇博拿着戒指下车去找公共电话,不久即笑容满面地回到车内。
电话是阿婆的女儿接的,正为了出门买菜的阿婆迟迟未归而心急如焚,她给了宇博正确的住址。不到十分钟,宇博便把阿婆送抵家门。
总算跟阿婆挥别,宇博跟贝嘉都松了口气。
重新上路后,宇博愉快地对贝嘉说:
「我快饿扁了,如果你不急着去别的地方,我请你去吃午饭吧。」
「停车!」贝嘉忽然大叫。
宇博立刻应声煞车,车内的两人霎时向前一例再弹向椅背。虽然都系着安全带,宇博的胸口还是稍微撞到方向盘,隐隐作痛。
「什么事?」宇博揉着胸口,感到莫名其妙地问贝嘉。
「我要打电话,我得打电话去跟人家道歉。」
「啊?」宇博仍是莫名其妙。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贝嘉像风一样开门下车,跑向街边的公共电话。
贝嘉分别跟三家出版社的面试官道歉并说明失约的原因,他们都很客气的接受了道歉,也都表示会在近期内把她寄去的作品寄还给她,显然并不相信她说的原因。她本来打算跟他们另约面试时间的,这种情形之下只好识趣地挂断电话。
接着,她又打电话给理哲,想告诉理哲她此刻的遭遇,理哲的大哥大却正在通话中。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理哲「表哥」算得真准,她今天真的不该出门。
她略带沮丧地回到车内,迎面对上宇博困惑的注视,心中一动,又展颜放晴了脸。
「不会不会,我今天还是有遇到好事嘛。」她瞅着宇博自言自语,表情辐射出令人愉悦的神采。
「比方说?」迷糊之中,宇博反射性地接口。
「比方说——你,你根本不认识我,却陪着我东奔西跑,你是个大好人。」
「你也是啊。你跟阿婆也无亲无故,却帮她付治疗费又送她回家。据说磁场相同的人才会碰在一起,因为你是好人,所以才会遇见我这个好人。」宇博毫不谦逊地赞同了贝嘉的评语。
他也是头一回做好人。以前,做好人就代表着教条、矫情、多管闲事,是他敬而远之的事,想不到今天做起来如此自然,如此愉快。
或许是因为贝嘉的缘故。贝嘉的笑脸如此可爱,让人觉得跟她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不会烦闷。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贝嘉,贝嘉对他的心思却毫不知情。
「唉!我这个好人今天找不到工作了,你这个好人现在要请我去哪里吃饭?一贝嘉假意哀叹一声,旋即专注到饮食大事,她的肚子饿到咕咕叫了。
「你本来在找工作吗?」宇博却对贝嘉的前半句话很好奇。
贝嘉简单说一下求职报销的经过,末了还故作可怜状,顽皮地补上一句:
「明白了吧,这就叫做好心没好报。」
宇博笑了。一脸胸有成竹的笑容,同时言之凿凿地保证:
「放心,只要你愿意,你今天一定找得到工作。对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缺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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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贝嘉一进客厅,只见理哲端坐在沙发上,一副专程在等她,而且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我有打过电话给你,可是刚好讲话中。」贝嘉立刻开口解释.敏感地嗅出理哲不太高兴。
「我的大哥大今天只响过两次,而且很快就结束通话,并非一整天都在讲话中。」理哲的语调透出蓄势待发的火药味。
这真是奇怪,贝嘉归来之前,占满他胸膛的全是担心;贝嘉出现之后,满满的担心却转成浓浓的火气,必须使劲强忍才不至于爆发。
「嘻,我很专心在面试嘛,就忘了再拨电话给你。」贝嘉老实说,却让理哲沉下了脸。
忘了?他望眼欲穿,焦急得差点报警,她却忘了!最不应该的是,她居然说谎。
「我打电话去那三家出版社问过,你根本没去面试,你究竟到哪里去了?」理哲不友善地揭穿、不友善地质问。
「我跟石宇博在一起。」贝嘉的声音变得有点僵硬。就算理哲是哥哥,也不该用这种审贼似的口气审问她。
「石宇博是谁?」理哲宛如逮到现行犯,问话的语气更形严厉。
「他是我的老板,我就是到他的工作室去面试。」贝嘉连表情也僵硬了,几乎不想回答。此刻的理哲冷飕飕,跟早上那个亲切热心的理哲有天壤之别,更不讨人喜欢。
「你跟老板已经熟到可以直呼他的姓名了?真厉害。」理哲分明不信地揶揄。
「我有人缘嘛,我本来叫他『老板』的,他却说叫名字比较亲切。他好幽默、好和善喔,不但给我工作,还请我吃午餐跟晚餐。」贝嘉故意回味无穷地甜笑,故意暗示自己跟宇博交情匪浅。既然理哲喜欢唇枪舌剑,她也
不怕接招。
贝嘉的接法威力强大,立刻惹毛了理哲。亏他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贝嘉流落街头或者遭坏人拐骗,结果,她却喜孜孜跟别人混了一整天,还毫无愧色地对他扯谎、炫耀,他再也无法克制脾气。
「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虽然顽皮,却很善良,想不到你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根本不顾虑我有多担心你,而且谎话连篇。」他忿声责备,心底同时袭入一股凉意。说不定,贝嘉来他家的目的也是假的,也是瞎编的。
「我没有说谎。」贝嘉严正反驳。理哲的担心令她感到歉疚;可是,他不该给她安上莫虚有的罪名,她也生气了。
「还不承认?你今天只有三个面试,怎么会平白飞出来第四个面试?」理哲咄咄逼人、毫不放松。
「如果你把你的扑克脸收起来,而且说声请,或许我会告诉你原因。」尽管胸中冒火,贝嘉仍试着化解冲突。她已经意识到理哲误会了什么,倘若理哲态度好一点,她会解释一切的。
可惜,理哲罔顾贝嘉的尝试,反而更激烈更强硬地说:
「别再骗人了!什么老板!石宇博根本是你的男朋友,你根本是跟他去玩乐。」
不满倍数增加,贝嘉放弃解释的打算,大声顶回去:
「交男朋友要花时间的,我今天才认识石宇博,他怎么会是我的男朋友?」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流行速食爱情,动不动就可以一见锺情,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培养感惰。你一定是在半路遇见他,被他三言两语一哄,就跟着他走,把面试的事全抛在脑后。」理哲的声音也不小,而且充满了不屑。
有一瞬间,贝嘉简直不敢相信那些话是理哲说的。理哲的说法主观到极点,蛮横到极点,更无理到极点,严重激怒了她。
「你才是,你这个年纪的老头疑心病最重,最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才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又温柔又体贴,想不到你这么不可理喻,你根本是个讨厌鬼。」贝嘉气喊着,气愤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哭了?理哲顿时陷入迷惑。任他如何想像,泪水跟贝嘉都连不起来。贝嘉适合狂笑、狂怒、狂歌,是天大的委屈,才会令她落泪吧?
落泪的贝嘉显得十分稚气,有种楚楚可怜的脆弱。
贝嘉的泪水浇熄了理哲的火气,也拉回了他的理智。
「石宇博——真是你的老板?」理哲期期艾艾,开始接受错怪贝嘉的可能性。
「我没说谎。」贝嘉昂起下巴傲然重复先前的话,又很快抽一下鼻子收住不争气的泪。
理哲的怀疑终于退去,但顷刻间,又转成深深的不以为然。
「既然你今天才认识石宇博,怎么能马上接受他给的工作?万一他是坏人呢?—你实在太大胆了。」
「是啦、是啦!我不只大胆,还没脑子、没智商、没判断力、不懂得分辨好人坏人,我根本是个笨蛋。这样你满意了吗?」贝嘉赌气地回嘴,决意跟理哲大吵一架。
理哲却已清清楚楚确定,错的是他,笨的也是他。
他真可笑,只因为贝嘉住在家里,竟不知不觉以监护人自居,不知不觉把她当成他的责任,不知不觉反应过度,变得神经兮兮。
他怎么会乱下断语呢?贝嘉虽然年轻,却绝不幼稚,绝不会像某些新新人类把乱爱当成恋爱,况且,贝嘉乃是独立的个体,理应受到尊重,爱做什么工作、爱交什么朋友自有定夺,轮不到他说三道四。
他不仅自责,更觉得懊恼。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通常不会这么狗拿耗子的。你绝对有判断力,绝对可以随自己的意思过日子。我保证,以后我不会再盘查你的行踪,更不会对你做的选择发表意见。」
可是,理哲的道歉与保证并未让贝嘉如释重负。
贝嘉也觉得自责和懊恼。理哲那么担心她的安全,她却粗线条地忘了再拨电话,难怪他会生气。
虽然他的指责皆属胡言乱语,但一个又急又气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她应该体谅,应该耐心解释,而不是跟他针锋相对。
「呃……你现在想听我怎么认识石宇博,怎么找到工作的吗?」她露出不计前嫌的笑靥,求和地问。
「不用了,那是你的私事,你没有必要告诉我。」理哲斩钉截铁说,确实履行着保证。
第四章
今天是贝嘉展开就业生涯的第一天,是个值得恭贺的大日子,理哲却连一点起码的祝福也没给她。
理哲变得很客气,客气得拉出一道无形的距离。
他默默吃着早餐,总共只跟贝嘉讲了两句话,一句是贝嘉跟他打招呼时回了声「早」,一句是出门上班时淡淡跟贝嘉道了声「再见」。
他的客气比冷淡好一点,却跟生疏没啥分别。
贝嘉不喜欢这样,如果不盘查她的行踪、不对她的选择发表意见,同时也包括不再关心她,那她宁可理哲失常一点、霸道一点。
不过,她有什么理由失望?有什么可抱怨的呢?理哲只是忠诚执行他的诺言,尊重她的独立自主,并非对她有所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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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入工作室,便有八张笑脸迎接贝嘉,都是贝嘉昨天见过的,也是她今后的工作夥伴。
这群夥伴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宇博和沙仁涛也不过二十六岁,年纪最小的胡静儿与贝嘉同龄,工作室里弥漫着青春的气息。
昨天,当宇博带贝嘉来参观工作室,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在这里工作时,便是这股青春气息吸引了她,让她一口就答应。
「那,迎新礼物,请收下。」带着一分熟稔与欣喜,宇博首先上前,将一幅油彩斑斓、意境独特的抽象画送给贝嘉,只见左下角有八个笔迹不同的炭笔签名,俨然是八位夥伴的合力创作。
「还有这个。」贝嘉正要开口道谢,百分之百男性、体格雄壮威武却长发披肩的仁涛忽然越出众人,送给贝嘉一枝金黄色的太阳花,连花瓶都附带了。
「我也有。」娇小秀气、美得像陶瓷娃娃的静儿送的是纸雕面具,一个生动逼真的鬼脸面具。
「你们好差劲喔,明明说好大家一起合送礼物的,怎么又另外准备一份?」眉眼明艳的于璇嘟起嘴抗议,立刻得到一帮男士的附和。
「就是啊。」徐绍明、杨玉修、程旭宽、彭天敬异口同声说。
静儿沉着自若,对抗议声充耳不闻。仁涛则不理附和者,单只故作惊奇地睨向于璇。
「怎么?吃醋呀?来来来,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仁涛说着便朝于璇抱去,于璇却猛力一推,仁涛乍然跌坐在地。
「好神勇喔。」贝嘉不禁脱口而出,佩服地瞅着体型仅有仁涛一半的于璇。
室内顿时掀起一片笑声,连痛歪了嘴的仁涛也忍不住露出酒涡。
「喂!兄弟,我这么热诚欢迎你,你竟然幸灾乐祸。」仁涛按住心口,装出一脸受伤害状。
「我不是兄弟,我是女生。」早被误会习惯,贝嘉没什么特别感觉地更正,也预期仁涛会露出讶异的表情。
谁知仁涛却露出振奋的表情,从地上一跃而起又愉快地嚷嚷:
「给钱给钱!」
除了宇博,其他人都给了仁涛五百元。
不用旁人说明,贝嘉也晓得是怎么回事。
「别介意,他们疯惯了,连谁走路是先迈右脚、还是先迈左脚都可以拿来打赌。」宇博随即打圆场,有点担心贝嘉会不高兴。
「你怎么没参加?」贝嘉并未介意,而是有点好奇地问宇博。
「一定赢的打赌,参加了也没意思。」宇博言下之意,表示出他早就确定贝嘉是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