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湿淋淋的羊皮卷,赫然六个大字写在羊皮卷上侧——十二悍盗绘制。
耿一飞一拍头,恍然大悟:「啊哈!原来是十二悍盗!害我猜得像孙子一样。真是的,早知道羊皮卷上有答案,我就不用绞尽脑汁猜,伤神又伤脑。十二悍盗!原来『废物』公子说的是十二悍盗。」
耿一飞兴奋的看着羊皮卷上的六个大字,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十二悍盗」这个名号有点耳熟。反复念了几遍:「十二悍盗,十二悍盗,十二悍盗……」
他脑中猛然闪过多年前江湖上发生的一件大事,惊呼道;「啊,我想起来了!」
这「十二悍盗」不就是三十年前公然抢劫官府赈灾的灾银,并勒索打劫各大门派,烧杀掳掠,无恶不做的土匪?当年这十二个人,仅凭手中一把单刀,脚下一匹悍马,在武林之中掀起腥风血雨,各大门派倾全力围剿他十二人,却落得损兵折将的后果。
十二悍盗不啻是地狱来的十二阿修罗。
当年各大门派在剿匪失败后,元气大伤,谈盗色变。武林中的公权力顿失,武林盟主的宝座亦被十二悍盗取而代之。
武林中人自此恐慌过日,人人自危,担忧会莫名惹上杀身之祸,正当众人纷纷寻求退隐之际,不意十二悍盗却突然相继死去。据说,这十二人是因分赃不均,相残而死。
传言中十二悍盗所掠夺来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而且数量多到比皇帝老子的宝库内的财宝还多数倍,但自这十二人死后,这批财宝便没了踪影。有人说,十二悍盗共同将它藏在一个隐密处,并绘制了藏宝图,以便日后来寻。
这么说,他手中这张破羊皮,就是当年十二悍盗共同绘下的藏宝图。
耿一飞大为震惊。
难怪「废物」公子会死得这么凄惨,莫非也是为了抢夺这张藏宝图?
唉!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过,一想到这么大一笔财富,耿一飞也不禁怦然心动。
「要是让我找到这批宝物,三代都花不完!」耿一飞欢喜道。
继而一想,立刻敛去脸上的笑,「我又没儿子,哪来的三代?而且,平常也花不到三个钱,一下子有那么多钱,该怎么花?」他想得头都疼了,「算了,干脆送给耿玮和小竹!」
这个疯老头,宝物都还没挖出来,就开始算计如何分配。想得也太多了吧?
耿一飞将羊皮卷摊平在船板上细细审视,羊皮虽已被水浸湿,但上头所绘制的图形却清蜥可见,显然是用特制的颜料绘成。图中的地形与地名都标示得十分清楚,很容易便能看出图中所指的地点——汉江。耿一飞在汉江住了许多年了,随便一瞄,就知道地图所指之处,而且此图绘得十分详细清蜥,显然是出于名家之手,传说十二悍盗中各种人才皆有,由此可见传言不假。
唯一较美中不足的是,羊皮卷上脱了一层皮,像是被人故意用刀刮了去似的。
非常不幸的是,被刮去的那一部分,正是宝藏的藏匿处。
「原来是只癞痢羊。」耿一飞顿觉万分扫兴,像作了一场白日梦,也像被人狠狠耍了一记。
他瞪着「废物」公子的尸体叹息,正想着要将「废物」公子的尸体埋在「鸟不生蛋」的土地报复时,耳边突然传来斥喝声,「快!今天一定要把人找出来,那小子拿走老爷要的图!找到他的人有重赏。」
耿一飞认得这声音,慕容家的走狗——总管辛衡的声音。
图?!他们说的图,莫非是他手中这张藏宝图?
「在这边!辛总管,这边有艘可疑的船。」有人喊道。
辛衡喝道:「大家快过去仔细搜!那小子身上中了不少刀伤,他跑不远!」
数艘船只迅速地接近耿一飞的小船。
「找到了,总管,抢图的小子找到了!」有人率先登上耿一飞的小船,发现了「废物」公子的尸体。
辛衡等人陆续登上小船,一番搜索后,有人来报,「启禀总管,四处都搜不到那张羊皮卷。」
「嗄?」辛衡瞪起眼、「没找到?船上可还有其它人?」他怀疑有人捷足先登。
「没有!」那人回禀。
耿一飞早在听到他们的声音时,便施展轻功溜了,他怕他就算交出羊皮卷,辛衡也会把被刮起的那一块算在他头上,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还是先溜为妙。
辛衡勃然大怒,「这是什么人的船?」
「禀总管,是江边耿老头的船。」
「耿一飞!」辛衡咬牙切齿,直觉是耿一飞拿走了藏宝图。
煮熟的鸭子竟被耿一飞捡了个便宜,教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辛衡怒道:「来人啊!放把火把耿老头的船给烧了。」语毕,拂袖而去。
火舌迅速地吞噬了小船,没多久,小船就成了一团熊熊火堆,在水面上燃烧。
辛衡率一干人马,直奔耿一飞在江边的住所。
这是耿玮新婚后的第一天。他一脸无奈地坐在饭桌前,小竹则正在灶前忙着做早饭。
从灶房时而传来铿铿锵锒的锅铲相碰声,便可得知小竹的手艺实在是有待加强。
看来,耿玮想吃一顿饭可有得等了。
但是,此刻他无奈的并不是为这椿事。对于小竹的厨艺,耿玮早有心理准备。他感到无奈的是另一椿事。
唉!真不知花师姑怎么会教出小竹这种「天才」。昨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却被小竹赶到另一间房睡,小竹的理由是:床太挤了,你哪边宽敞哪边睡!
结果,他就这样被踢出来了。
被踢出来还不打紧,更要命的是,他翻来覆去一整夜都睡不好,才刚有点睡意,想眯一下,小竹又来敲他的门了。不过才四更天,她就来敲他的门,要他教她如何做一个「三从四德的贤妻」。
天啊!他宁可她做个「闲妻」,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的妻子,也不要她做什么「三从四德的贤妻」。
拗不过她,他只好教她从清晨洒扫、洗手做羹汤开始。
「洒扫」是还好,反正家里也不怎么大,而且难度也不高。
但是,「洗手做羹汤」可难倒了小竹,她从一大清早忙到现在已近中午,还没有半点「成品」出来,而且还不准耿玮去补眠,一定要他吃了早饭才能睡。
他真后悔教她「洗手做羹汤」。
终于,在灶房最后一次传来瓢皿掉落声之后,小竹端着「成品」出来了。
呼,好险,与他所想的「焦炭大餐」出入挺大的,事实上,比他预期的还好。
是一锅粥,飘着热气与饭香的什么粥。
嗯,好香的味道,引得耿玮饥肠辘辘。
小竹才将热粥摆上桌,耿玮便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
吃了一口,发现这粥出乎意料的好吃,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吃起来,顾不得热粥烫嘴。
小竹见状,叮咛道:「吃慢点,小心烫!」
很快地,耿玮便扫光碗里的粥,意犹未尽地又盛了一碗,「小竹,这什锦粥是掺了什么料?真好吃。
难得他会吃不出里头放了哪些药。
小竹自己也盛了一碗,得意说道:「好吃吧!我就说我的厨艺一流,头脑一流,只有我想得出在粥内掺蝙蝠沫,和蜥蜴粉,还有……」
听到蝙蝠沫和蜥蜴粉,耿玮就僵住了。
小竹还滔滔不绝地解说:「这蝙蝠沫是补眼圣品,吃了后夜视能力增强百倍,而蜥蜴粉强健骨骼、补气养生……」
耿玮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小竹做事怎么可能不出纰漏。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后悔让她做饭,我就知道……」
「喂!耿玮,你在念什么?怎不吃了?」小竹问。
耿玮笑得十分勉强,「不了,我突然觉得好饱,再也吃不下。」谁还吃得下。
「可是,你才吃了一碗?」小竹疑问。平常耿玮不是都吃四、五碗才会饱的吗?怎么今天吃这么少?
耿玮推托道:「一定是你这粥加了太多补品,所以我只吃一碗,便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不用再多吃了。」
小竹喜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耿玮恨不得现在能马上吐出它,但为了不辜负小竹的一片心意,他忍着。
带着一脸不自然的苦笑,耿玮回答道:「嗯,真的。」
「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小竹高兴的说着。
「天天!」耿玮的笑冻住了,「不不不……」他急得都大舌头了。
小竹皱起眉,有些不悦。
耿玮见状说道:「我是说,不……不用麻烦了。」转得好硬。
小竹一派天真,「不会麻烦,一点不也不会,而且这是一个贤妻应该做的事。」
耿玮赶紧劝她,「真的不用了,看你今天忙成这样,我舍不得,我看以后饭就由我来做好了。」
「哦!耿玮,你对我真好。」小竹感动地道。
耿玮心虚地笑笑。其实,他是怕以后不知道还会吃到什么莫名其妙、稀奇恶心的东西,才会自告奋勇要做饭,以拯救自己。
自己做,总是保险些。
小竹笑得甜蜜蜜,正准备舀起她特制的「蝙蝠蜥蜴大补粥」来吃时,陡地,门被踹开了。
小竹放了碗,转头就骂:「阿飞师伯,你能不能不要再用『脚』开门……」
小竹以为又是耿一飞在外头受气回来,不料一转头,看到的全是些陌生的面孔,而且为数不少。
这批面孔凶恶的不还之客,不用说,是辛衡及他的手下。
耿玮认得辛衡,冷道:「辛总管,你这是做什么?」这些破门而入的人,看来来意不善。
辛衡草率地拱了个手,说道:「姑爷,得罪了,事关重大,请你交出耿一飞。」
耿玮不明所以,但「姑爷」两个字他可听得十分清楚,「辛总管,你叫谁姑爷?」
辛衡不耐的说道:「你是我家小姐的夫婿,我自然得叫你一声姑爷。」
「慢着,辛总管,我想你误会了。」耿玮一脸严峻,「我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不可能娶你家小姐。」
耿玮走到小竹身边,揽着她。「她是我的妻子。」
小竹突然觉得耿玮像座大山似的坚实可靠,充满安全感。「没错,我是他的妻子。」小竹骄傲地说着。
辛衡斜眼将小竹扫视一圈,道:「这小妞长得不错,可惜气质差我家小姐一大截。」
「哈哈,你家小姐哪有什么『气质』可言,她有『钱子』还差不多。」小竹朝他大扮鬼脸。
老奸巨猾的辛衡丝毫不为小竹羞辱慕容娇娇而生气,反而面带笑意问道:「你是花小竹?」
小竹防卫性地看着他,不愿回答,反问:「你是谁?」
辛衡笑道:「在下辛衡,慕容府的总管。」他愈看愈觉得这个花小竹娇艳动人。
小竹突然笑出声,「哈哈……真是太贴切了,太贴切了。」转头对耿玮说道:「你看他长得一副恶人样,居然还取名叫『心狠』,心狠手辣,真是贴切,替他取名字的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哈……」
经小竹这么一说,耿玮也轻笑起来。
辛衡居然还能维持脸上笑容不变,对小竹说道:「花姑娘,他日我家姑爷若入赘慕容府,我愿意负起『照顾』你的责任,好好疼惜你。」他那狭长细眼中充满淫秽的邪念。
小竹顿觉一阵恶心,正想斥骂他时,没想到,身旁的耿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欺近辛衡,「啪、啪!」给他两巴掌,再从容的回到小竹身侧,冷冷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花小竹是我耿玮的妻子。」他不许任何人欺负小竹。
辛衡方才眼一花,脸上就挨了两巴掌,热辣的痛感终于激起他阴狠的性格,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种货色哪比得上慕容府的千金。」
耿玮又再度轻易地给了他两巴掌,这回连辛衡的牙齿都打落了。
耿玮玉面冷然,「不许你对我耿某人的妻子出言不逊。我再说一遍,我耿玮今生今世只有一个妻子,姓花名小竹,任何人家的千金,都与我无关。」
辛衡满嘴的备,狼狈道:「好,既你给脸不要脸,那我也不跟你客气。来人啊!把这两个人抓起来!」他忌惮耿玮一身莫测高深的武功,故先么喝手下去试探他,自己则退至后侧旁观。
耿玮和小竹迎上来人,凭他二人的武功,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三两下便撂倒了四、五人。
辛衡这才知道耿玮武功之高,自己以前真是太低估他了。不过,反观那个花小竹,人长得挺美的,可惜武功不怎么样,自己对付她绰绰有余,只要抓住她,还怕耿玮不肯乖乖就范!
辛衡嘴边浮起一抹狡笑,看准小竹的方位,欺过身去,对小竹动起手来。
小竹一看到他就觉得讨厌,恨不得把腰带中所有的整人臭粉、痒粉、阿里不达粉……全数倒在他身上,臭死他、痒死他、抓死他……
但小竹的武功毕竟不及辛衡这只老狐狸,几回交手下来,小竹已捉襟见肘。
耿玮见状,立即施展全力,撂倒所有慕容府的爪牙,赶过去助小竹一臂之力。
很快地,辛衡便居于下风。
「住手!统统住手!」门口突然传来慕容娇娇气极败坏的斥喝声。
辛衡很快地停了手,「小姐,你怎么来了?」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十分高兴慕容娇娇来得正是时候,否则,自己今天就要栽在耿玮这小子手中了。
耿玮一派君子风度,辛衡停了手,他也不愿趁机赶尽杀绝。
小竹则不然,这种大好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轻手轻脚地掏出怀中的痒粉罐,倒了一些在辛衡后背,想想,又将整瓶都倒光。
痒粉既轻又细,能无声息地钻入身上的毛孔而令人不自觉。
辛衡这大老奸,自然也不晓得小竹暗中动的手脚。
耿玮全看在眼里,微蹙眉地看着小竹,不认同她这种冒险的行为。
小竹还艾萨克娇的眼神,看到耿玮眼中有了笑意,她才跟着微笑起来。
只见辛衡的后背开始慢慢地痒起来,他又不愿当着众人的面抓痒,只好动动身子止痒。
慕容娇娇看到他那个怪样子,更加不悦,满面寒霜,「辛总管,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带人来闹玮哥哥家?难道还不知道我今天要来『下聘』?」
下聘!?真是阴阳颠倒了,自古只有男方至女方家下聘,哪有女方找上门来下聘的,更何况,「下聘」的对象还是别人的丈夫。
辛衡扭着身子止痒,辩道:「小姐,这小子的师父耿一飞偷走了老爷十分重要的东西,我来找他索讨,没想到他们非但不还,还将我们慕容家的人打成这样!」
他指着地上躺得东倒西歪的手下。
慕容娇娇尚未反应,小竹便抢先说道:「你少血口喷人,我阿飞师伯才不会偷别人的东西。」
耿玮也不相信耿一飞会做这种事,沉声道:「我师父不可能偷人东西,你要诬赖人也得拿出真凭实据,他到底拿了你们慕容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