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妹——”黑狼感动得拥她入怀。
双喜红烛的光影映上他们悲戚的脸,让人不由得为之鼻酸。
“好了,好了,你们别难过了,再哭下去都要天亮了,时间不多了,你们快逃吧!”小竹擦着泪说。
黑狼敛起悲意,神情肃然道:“烦请耿兄和小竹带我去见花庄主。”
“黑郎——”水菱道。
“不要阻止我,我心意已决。要我带着大家东躲西藏的逃亡,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颠沛生活,我情愿去见花庄主,向她表明我对你的真心,让她明白这一切,就算是牺牲了我的性命,起码也能保全你和弟兄们及我们的家园,我相信弟兄们一定会替我好好照顾你。”黑狼的冷眼中有着不舍。
“我不会让你去的,除非你带我一起去!”水菱神色坚决道。
“菱妹,你——”黑狼为难。
“别忘了,我是你黑狼的妻子,大家的‘大嫂’,我也有责任保护大家。”
柔弱的水菱在一瞬间变得坚毅勇敢。
黑狼感动的拥着她,两人紧紧相拥,像是没有明天似的紧拥着……。
小竹看着这对“苦命鸳鸯”,心里祈祷姥姥见到他们后,不会暴跳如雷。老天保佑!
唉!爱情。
第六章
“荒唐!太荒唐了!你竟然要嫁给一个土匪!”花姥姥暴跳如雷的骂着,手中的龙头拐重重地顿地,地板都快被她给顿穿了。
黑狼和水菱低着头,跪在她面前。他俩一夜未眠,看起来有些憔悴。昨夜在向寨内弟兄说明原委后,他俩便偕同耿玮和小竹一路快马加鞭的奔向百花山庄,希望能阻止花姥姥攻打黑狼寨,水菱甚至一身红嫁衣都来不及换,便跨马奔驰回百花山庄。
一行四人回到百花山庄,正好赶上花姥姥号令出兵,两方人马在百花山庄的大门口相遇,当时花姥姥正率众家子弟兵欲攻上黑狼寨,却见她的爱徒花水菱安然归采。
花姥姥尚来不及询问些什么,水菱和黑狼便猛的跪在地,将真相及实情全数道出,并说明他俩长相厮守的决心,结果,场面就变成这样。
花姥姥怒极咆哮,你这恬不知耻的孽徒,竟敢跟野男人私奔,而且还是跟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这成何体统,真是丢光我们百花山庄脸。“
在姥姥身边的芙蓉劝道。“姥姥,您别生气,这事既然已经发生,咱们就心平气和的听听水菱的解释。”不知怎地,她竟打从心底同情水菱和黑狼,且希望他们能顺利度过姥姥这一关。也许是因为季舫拒绝她的感情,而她明白那种得不到所爱的椎心刺痛,所以,不忍见黑狼和水菱承受这份痛苦,只因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相爱!
花姥姥怒火更炽,“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摆在跟前!
这不知羞耻的孽徙要下嫁给这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头,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
小竹忍不住为他们辩解,“姥姥,您太夸张了。黑狼兄明明已经洗心革面成为一位善良农民,而且,他从前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土匪,他们黑狼寨专劫为富不仁的富商,算起来也是做好事嘛;这些话他们都跟您讲过八十几次了,您怎么还这么固执!他们耗在这里说话已经好一段时间了,黑狼和水菱也不知解释了多少遍。
“你给我闭嘴,没你说话的份!”花姥姥喝道,顺便赏给小竹一记龙头拐。
小竹抱着头痛叫,“好疼啊!”
耿玮拉她过来,察看她头顶的伤势。他也忍不住要为黑狼说两句,“师姑,黑狼兄是位情义双全的血性汉子,小竹说的没错,他早巳改过向善,而且也将山寨整治成一座农庄,我相信以黑狼兄的能力,不多久便可将农庄变成农场,水菱师妹跟着他不会吃苦的,请您老人家成全他们。”
“成全他们!”花姥姥怒极,“他们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还要我成全他们!我苦心栽培的徒弟,就是要嫁给土匪的吗?若真是这样,我还不如杀了她!。她猛地扬起龙头拐,挟着七成功力往水菱的身子劈去。
强劲的力道袭向水菱,水菱感到肌肤阵阵生疼,心底明白这一拐杖下去,她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但她又不愿出手抵抗,因为她知道,抵抗只会让姥姥更加生气。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最后,她闭上眼选择默默承受。
“砰!”拐杖重重地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水菱竟然毫发无伤,而受伤的是黑狼!
黑狼在千钧一发之际,拦在水菱前头,护着她娇弱的身子,以自己的背替她挡去一拐杖。
“呃!”伏在水菱身上的黑狼口吐鲜血,看来,这一拐杖威力已经伤到他的内脏了。
“黑郎!黑郎!‘水菱急唤着他,”你这傻子!你这傻子!为什么要替我挡那拐杖?“说着,她的眼泪像成串珍珠似的落下。
黑狼强忍着五脏六腑翻腾的痛,断断续续说道。“我……说过……我会永远保……护你……吾……妻……
呃!“说完,他又呕出一口鲜血。
小竹和耿玮奔了过来。“快!快带黑狼兄去季哥那儿。”
小竹说。她以前挨的几百记龙头拐都不及黑狼挨的那一记。
耿玮一把背起黑狼,“让我来!”救人如救火,依他所见,盛怒下的花姥姥出手必然很重,黑狼一定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必须尽快将黑狼送到季大失手中,否则黑狼性命危矣。
耿玮脚下丝毫不敢慢,施展绝顶轻功,速往独闲居掠去。
小竹在前面替他带路,水菱也随后急掠去。
水菱临走前,含悲地看了花姥姥一眼,那一眼,令花姥姥怔立当场,手上的龙头拐也“叩!”的一声落了地。
“姥姥,您怎么了?”芙蓉忧心的问。
花姥姥失神道:“芙蓉,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
水菱那悲伤含泪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愤懑、怨怼、心碎、不信、失望……那原是充满信赖与爱的盈盈双眸呀!
“我伤了她的心,我伤了她的心。”花姥姥喃念着,“我以为她会闪开,我只是吓吓她,并不是真的要对她下杀手,她毕竟是我苦心教导、疼爱的徒弟。”一瞬间,她像是老了许多。
芙蓉为她拾起拐杖,扶着她道:“姥姥,别难过,水菱会明白您的苦心。”
花姥姥叹息道:“她不明白,你们也都不明白,从你们拜在我门下起,我就拿你们当亲生骨肉疼爱,怕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怕你们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会受到伤害,所以,我带你们来百花谷。这美丽的家园是为你们而建的,你们一个个却急于逃离这里,难道我真是做错了?”
“姥姥——”芙蓉不禁哽咽。姥姥这为母者的心情,她是知道的,但这整件事的对错是非,又该是谁的错呢?她不知道。
“扶我回房吧;”花姥姥以苍老的声音说着。
围观的众人也黯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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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闲居中,季舫正为黑狼治伤。
“季大夫,黑郎要不要紧!”水菱焦急地问。
季舫说道。“不碍事的,我已经让他服下除内瘀、顺经脉的灵药,多休养几天应可痊愈。不过,还是多亏这位耿兄送得快。”季舫已从小竹口中认识了耿玮和黑狼,并知道这整件事的始末。
“耿玮,谢谢你。季大夫,谢谢你。”水菱千恩万谢。
黑狼也勉力拱起双手道:“多谢耿兄与季兄。”他看来十分虚弱。
耿玮笑道。“黑狼兄,你别多礼了,快躺下休息吧!不然水菱师妹又要哭了。‘”耿师兄,你又笑我——“水菱嗔道。
“好了,好了,我们不打扰你们小俩口了。小竹、季兄,我们到外头去逛逛吧!”耿玮提议道。
“等等,季大夫。”水菱喊住季舫,吞吐吐地道。“我们留在独闲居,姥姥会不会迁怒你!她老人家对我们的事情很生气……”
季舫的声音仍是一贯的温和,“天下父母心,姥姥就像你的母亲一般,她不会气太久的,你们尽管安心养伤,等到她气消,也许会重新看待你们的感情。”他说完,斯文地告退了。
小竹和耿玮也已经步出独闲居。
“母亲……”水菱反复的念着这两个宇,忆起过往姥姥对她的百般呵护、疼爱,她不禁蒙胧了双眼,“姥姥对我这么好,我却让她生气,我真是太不孝了。”
“菱妹,”黑狼孱弱的说道。“别自责,这一切的争端都是我惹起的,我才是罪魁祸首。我去求她老人家,求她原谅你。”为了水菱,他一定要求得花姥姥的谅解。
黑狼狰扎着想下床,水菱连忙阻止他,“别这样,快躺下休息,你的伤还不能乱动。”
‘但是——“黑狼说。
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水菱心中好难过,“过几天吧!就算真要求得她老人家的原谅,也要等过几天吧!现在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没用的。”她温婉劝说着。
黑狼这才听劝静静的躺回床上,但他心底明白,花姥姥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娶水菱,谁叫他是个土匪出身的莽夫,任谁都不会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土匪的。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如同沉落无底深渊般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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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柳林中,小竹和耿玮及季舫散步在其中。
“唉!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小竹大声叹道。
陷入沉思中的耿玮被她吓了好大一跳,“说话小声点,魂都快被你吓掉半条了。”
“唉!”小竹叹得更大声。
耿玮询问道。“你到底是在‘唉’什么?牙痛,还是肚子痛?还是你没吃饱?”
“唉!”小竹仍以一声叹息回答他。
季舫代替小竹答道:“耿兄,小竹是在为水菱和黑狼的事叹息,她就是这么善良,总是不忍心见到别人难过。”他爱怜的揉揉她的头。
小竹搓搓鼻子,甜笑道。“还是季哥了解我,不像某某人脑中只有吃饭睡觉这种事,一点深度都没有。”她美丽的脸蛋上尽是调皮表情。
耿玮扬起俊眉,“深度?我又不是一口井,要深度做什么?想着吃饭睡觉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只要是人,就要过着吃饭睡觉的生活,你倒是告诉我,有谁不用吃饭睡觉?‘。
”死人!“小竹乱没气质的朝他了个鬼脸。
耿玮不平道。“这是什么答案嘛!”
“像你这种‘青蛙下水’的脑袋,听这种答案就够了。”
小竹糗他。
“什么‘青蛙下水’?”耿玮又问。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小竹斜睨他,神气的道:“青蛙下水,就是‘扑通’一声,‘扑通’,‘不通!’,你的脑袋不通,笨到堵住了!”
耿玮笑道:“哦,原来如此。那你又是属于哪一种!啊——我想到了!你一定是属于‘和尚敲木鱼’那种,‘叩叩……’空空‘,脑袋空空。”
“你才脑袋空空呢!”小竹瞪他一眼,“我懒得理你,我要回淘桃小窝了。”她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睡,肚子又饿得咕咕叫,整个人又饿又累,哪有多余的精力跟耿玮这痞子“斗嘴鼓”。
“你现在回淘桃小窝做什么?”耿玮问。他奇怪小竹怎么不留下来关心黑狼和水菱的状况。
“吃饭和睡觉呀!不然你以为我回去摘桃子啊!啐!”小竹白他一眼,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耿玮莫名被糗,满脸豆花,“你不是说,只知道吃饭和睡觉,一点深度都没有。”他忍不住拿她刚才的话堵她。
“我又不是一口井,要有深度做什么?你自己刚才说过,怎么马上又忘记?我看你的脑袋真有点秀逗,刚好季哥在这儿,可以叫他顺便帮你治治!”小竹十分得意的笑笑,向季舫说道:“季哥,这个神经病就交给你,我走了。”她嚣张的摇摇手,转头走掉了。
望着她窈窕的身影,耿玮不由得苦笑,道:“这小妮于真是古灵精怪,顽皮到家,不过,我喜欢。”
耿玮这句“我喜欢”,让季舫顿觉心不宁静,好像有什么其他情绪直要冒出来,像是……不安。
他就是耿玮了,那个和小竹“订了亲”的人。这件事他一直搁在心上,方才小竹向他介绍耿玮时,一听到这名字,他不由得为之一僵,不自觉的暗自打量着耿玮。
耿玮颇为出色的俊朗外表,再加上开朗洒脱的性情,整个人给人充满阳光的感觉,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视。在这样的人面前益发显得他的文弱。看到小竹和他相处得那么和谐自然,连抬扛都像是在说笑般轻松,这样两人间的默契与感觉是他和小竹之间从未有过的,而他的不安,正是来自此点。
季舫淡淡说道。“她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任谁都会被她吸引。”
耿玮朗笑道:“不不,我对她的感觉不止于此。虽然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很吸引人,但我更喜欢她天真率性的个性,和她在一起,总有意料不到的惊喜,就像是黑暗夜空中突然爆开的烟火,缤纷绚丽。”
“她不只是瞬间的缤纷绚丽。”季舫冷然说道。“她是永远的光彩夺目。”
耿玮奇怪季舫这略为冷硬的语气,但仍开口说出他的意见,“没有人是永远的光彩夺目,人生中总有黑暗坎坷,这是避免不了的,但我相信,走过了黑暗,才会显得阳光更耀眼、更可贵,这才是人生的真谛。”见季舫的表情似乎比方才更沉,耿玮以为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歉道:“季兄,很抱歉我不该跟你说教,这些道理你一定比我还懂,我这是孔夹子面前卖文章,失礼了。”
季舫淡笑,“不,你说得的确有理,是我太过武断才会说出样的话。当然没有人是永远的光彩夺目,这只不过是我自己心底的奢望罢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对耿玮有敌意,那不是他待人处事态度,而且,带有敌意的他让他自己都觉得讨厌。
“季兄真是性情中人。”耿玮对季舫坦然的态度十分欣赏,“从前,家师耿一飞时常说起季兄的仁心仁术,今月一见,果然如家师所说,不仅医术高明,貌如潘安,而且还是位真性情的君子。”
“耿兄过奖了,季舫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倒是耿兄的英气勃发令人赞赏。”季舫出自内心说道。
耿玮大笑了起来,“找们是怎么了?竟然玩起八股游戏来了,要是小竹在这儿的话,又要笑我们两个是老骨董,夸来夸去的也不嫌太多礼。”
季舫也笑了起来:“这的确像是小竹会说的话,她最讨厌繁文褥节,说真的,我们还真该向她学习,才不会死气沉沉。”笑谈中,他已渐渐释放自己拘谨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