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打工比她想像中的辛苦,大家本来说好只要把手上的东西发完就可以走人的。没想到天气太冷,路上的行人只有那三两只小猫,使得她手上那一叠宣传单怎么样也发不完。
还好她天生聪明懂得要应变,眼见时间已经来不及,于是她便把宣传单藏起来谎称发完好领工钱,现在才能够飞也似的赶来听演讲。否则到时候要是错过这场校园学术演讲,学期的读书报告只能眶骗那老头子:“只有聪明人才看得到我报告上的字。”
教企管概论的老番颠教授委实太不上道,明明作业名称为“读书报告”,偏偏要求他们学生来听什么“现代电脑科技与应用”的劳什子座谈会,天晓得企管和现代电脑科技扯得上什么关系,八成又是那种人很少的学术座谈会,专门要他们这种可怜学生来当人头凑场面。
“看来不抄捷径不行了。”她匆忙中瞄著手表暗忖。
百米跑十六秒的飞毛腿当下转了个拗折,直接冲进A楼。校舍后方有一处贵宾专用的休息室以及便梯,从A楼走“捷径”可以和那条便梯相接,而便梯的位置与会议厅呈直线相连。不得已,她只好充当一下贵宾偷偷从贵宾专用道走吧!
森茗芝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向A楼的楼梯,穿过圆形的长长回廊,她小心警戒的住四周偷瞄几眼,确定四下无人。
太好了!真的是天助我也!
眼前距离横下的便梯只有一公尺半的高度,基本上A楼和便梯并不相接,只是两者十分的接近--所谓的捷径就在这里了。为了要节省时间,她打算直接翻下围栏跳下去。
行动之前,得先看看下面有没有人。
森茗芝探了颗头出去,确定便梯的地方并没有人。于是乎她先把手上那叠厚厚的广告宣传纸往下扔,打算等到了会议厅再找地方把那叠东西给毁尸灭迹。
东西丢下去了,接下来就换她了。时间宝贵,这次她连探头也没有的就直接翻下围栏跳下去--
“真的是天助……哇啊!”意外状况发生。她人在半空中,突然发现预定的著地点莫名的出现了一名高大男子,“喂喂喂!快闪开!快--”
来不及了!
砰!
自由落体著陆!
森茗芝拚命的深呼吸拍拍受惊的心口,安抚自己。“呼呼!好险好险!还活著……还活著……四肢健全没有断手断脚。”
“很高兴你安然无恙。”梦魇般的愠恼咕哝震动她的耳膜,幽幽的男性气味漫游在她的鼻尖。
这声音好好听,而且有点耳熟。到底是谁的声音哩?
森茗芝慢慢的偏斜发楞的视线,一张令人屏息的俊帅男性脸庞出现她的眼前,这张太过祸水的面孔很难让人忘怀的--是那个被她强迫推销三明治的先生!
天啊!这种尴尬到极点的场面,只有一个四字成语可以精确的代表说明--
“冤家路窄。”脑海中浮现的成语逸出她的唇际。
麦秉修著实考虑了好几秒才发出回应,“我觉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比较合适。”那天之后他有去早餐店找人理论,不过却只得到她只是临时代班的回答,连在百货公司那一次也是。
“八个字太长了。”她就这样坐定在他大腿上,细细的柳眉拧成严肃的结。
“不然你觉得有什么四个字的成语可以精确的表达这句话的意思?”
两个当事人完全不觉得这般的姿势有任何不妥处,依旧四目相对著思考到底要用什么成语比较妥当。
“好像也没有。”她思索了下,最后决定放弃。
“那就维持原来八个字的好了。”
四只眼继续大眼瞪小眼。
半晌,森茗芝先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我快迟到了,拜托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她的俏颜突然染上一丝潮红。
麦秉修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接住从天而降的意外礼物,竟然紧紧抱著人家小女生的腰,将她整个人稳稳当当的抱在自己怀中。
“啊,抱歉。我是为了接好你才这样做的。”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你脸上现在为什么没多两个熊猫眼?”她继续维持冷静自持,直到对方把她放开。
两脚才接触到地面,她立刻一溜烟的往一旁的角落闪去。
“你干么躲我躲得这么急?”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吗?过河拆桥,救命恩人用过就丢。
“因为我怕你会藉机算帐。”她可没忘了之前自己强迫他买三明治的事。森茗芝戒备万分的往后方退去。
“我像是那么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吗?”他之前是很生气没错,不过今天看到她这种可爱戒慎的表情,所有的怒火早就不知道为何烟消云散,只存在著想要逗逗她的心。
“长得不像。”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快要迟到了,没有空在这边和你闲聊叙旧。掰掰!”她很有良心的抓起在地上的宣传纸没有乱丢垃圾,开始往会议厅奔去。
“后会有期。”他很君子的朝她的背影挥挥手。
“不用。相见不如怀念。”她头也不回的撂下告别词。
由于她跑得十分快,背影瞬间消逝成远方一个小白点。
“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像十二点已到的灰姑娘,来匆匆去匆匆的?”看著那抹远去的身影,麦秉修瞬间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灰姑娘,那他是谁?王子吗?
可是这个灰姑娘连只玻璃鞋都没留下,他要靠什么去找她?
要命!他没事在这边复习童话干么?该不会是昨天帮小澈念太多床边故事了吧?
麦秉修忍不住轻笑,转过身住贵宾室的方向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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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相见不如怀念,她这下栽了!
由于来的时间太晚,后排适合打瞌睡的位子早就都被占得满满。不得已,森茗芝只好朝唯一有位子的第一排走去,坐在王讲人的正前方。
一般来说,这么大型的演讲,主讲人大部分都是自顾自口沫横飞的在台上讲述自己的理论,鲜少会与台下的人互动咨询意见,就算有,那也是注意著中排的学生,绝对不会有人注意离自己最近坐第一排正中央的学生。
偏偏今天的王讲人不在这“大部分之中”。
“因此,电脑科技不但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对于未来人们的生活更是有著主导性的地位。这位嘟著嘴的女同学,你说对不对?”
咕咕的低笑声在百来位学子之间蔓延。
“……对。”森茗芝咕哝,坚持用头顶面对他。
虽然之前三次“相见不如怀念”都没能让她知道这位帅哥的尊姓大名--其实她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托这次演讲的福,她终于知道敌手……咳……是这位叫人家忍不住打从心底想好好“问候”的帅哥的姓名,麦秉修。
知道他的名字其实是有很多方便的地方,比方像是钉草人时就比较方便,还有栽赃嫁祸时也比较知道可以栽给谁。要命--早知道这场演讲的主讲人是他,她今天就该远远的躲在门外偷听演讲内容,管他室外气温是五度还是十度,就是打死不进厅里让他这样欺负玩弄。
严格说起来,麦秉修的演讲技巧其实不错,对于王题也能够深入浅出的有系统分析讲解,将整个演讲气氛经营得有趣生动--只可惜他的幽默、他的逗笑全部经营在玩弄她之上!
妈的!一个三明治也才十五块而已!他一场演讲听说价码更少在十万以上,强迫他花费个区区十五块有需要让他这样欺负人吗?这家伙每隔三分钟就对她探头探脑,没事询问她几句“对不对”、“好不好”、“同不同意”。甭说打瞌睡了,她连稍微分心一秒钟都会被逮著。满场学生呵呵笑,只有她暗咬著银牙引恨吞声。
“这位同学,我这样一直问你你不会觉得很烦吧?”麦秉修继续产生新的疑问。
“不、会。”她接收到企管概论老番颠的无声警告,暗自咬牙“ㄘㄟ”到极点的表情只好留给笔记本欣赏。
“很好。看来贵校同学似乎很能接受我的‘不耻下问’,没有任何一丝不耐与生气。”
台下又是一阵轰然大笑。
森茗芝的小脸上红成一片--她是气红不是羞红,简直快要气炸了!
Shit!如果她还得楞坐在他跟前扮小丑,那她就该死了!森茗芝开始绞尽脑汁,为如何光明正大地逃离会场做准备。
“根据我之前所说的理论,不管是哪个领域都应该想办法,将自己的学科与电脑资讯接轨,才能做到全球化、世界化,提升自己的竞争力与视野。关于我之前所提到的理论与方法,有没有任何意见或问题?”没看在场的人到底有没有举手,麦秉修直接低头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森茗芝。“那位在思考的女同学,你看起来似乎有很多问题。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用怀疑!我对你“意见”当然是很多!
森茗芝恶狠狠的瞪对方一眼,把写满眼底的“咒怨”直接上达天听,看老天可不可以直接劈道雷下来。
该死的!那可恶的小人居然给了她一抹“看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这个男人怎这么小鼻子、小眼睛,一个十五块的三明治可以让他记恨成这样。哼哼,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接下来看她怎么斗。
她突然眉头深锁的露出极度不舒服的表情,贝齿咬著下唇,一副忍痛的样子。
“有。”
麦秉修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在短短三秒钟内,让脸部表情产生如此巨幅的变化。“这位同学,请发言。”
“我……我肚子痛。”她可怜兮兮的站起身。“对不起,我想我必须先离开会场一下下。”
这个借口只是说给那个老番颠听,只要教授那边交代得过去,哪有不溜的道理。
“喔?那一下下是多久?少了你这么合作的学生,我想我的演讲会失色很多的。”潇洒的主讲人继续卖弄著他的幽默。
“抱歉,借过一下。”收拾好随身物品,这次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挤过侧旁的同学往出口挪移过去。“不好意思,麻烦借过。”
“需不需要人搀扶?”他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几个不识相的学生咭咭咯咯的鼓噪起来。
老番颠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偏偏这个姓麦的还继续火上加油,一点也不肯放她生路。
“不用,谢谢。”她拒绝回头瞥视他逗弄的邪相。
“麦先生不好意思,总是有些学生求学心不足的只是来混混,打扰到您演讲了。请您继续发表您的演讲。”企管概论教授适时站起身圆了圆场,引导大家把注意力放回正确方向。“我记得我有说过企管概论的同学要交读书报告的,不是吗?”
一语毙命!森茗芝逃命似的步伐顿了一下。管他的!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她肯出钱,还伯没人肯操刀帮她写区区五千字的心得报告?
她不是不知道,那个姓麦的是为了之前她几次都匆匆遁逃而报复她,乘机整她逗玩她,想瞧瞧她又羞又窘的表情。
见鬼的!这个男人有必要计较这么多吗?
真是莫名其妙!
前几天她才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运而已,没想列幸福早在那天就全部预支用光,让她这两天运气背得可以。
姓麦的,有仇不报非君子--他该感谢她妈把她生成姑娘而非个君子,不然这下有他惨的。
她森大姑娘时间有限,没空跟他玩这种你报复来我报复去的游戏。这辈子她只求她走她的阳关道,而他就去过他的独木桥,两人自此打死不相干。再相遇也是孽缘,这种缘分不如早点断一断。
怎样,姑娘她很心胸宽大吧?
撒开腿,放开步,那抹俊逸迷人的身影被她狠狠的抛在身后。
第四章
深院锁住沉重的夜色,寒风吹来,摆动的枝叶发出飒飒的声响。
夜深了,工作一天晚上又上课,回到家当然全身疲累几乎要虚脱。尤其是今天在学校又被那个姓麦的整得这么惨,她简直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丢脸也最惨痛的日子。
超级冷气团所带来的寒风就这样一阵阵的刮到她的脸上,森茗芝略略缩起脖子,努力的将她一百西西的小追风给架好。
呼!真的是冷毙了,尤其今天台北天空还一直飘著阵阵细雨,又湿又冷的天气,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撑得住呢。摄氏七度的气温或许对于一般住惯寒带地区的人来说是还好,不过对于像她这种不曾去过寒带国家的人来说,这种天气已经够吓人了。
把车锁好顺便熄了火,森茗芝抬起头,往自己三楼的租屋处看去,发现客厅的灯居然是亮著的--这代表今天阿德也在家呢!
最近真是难得,阿德居然会待在家。她这个男室友向来是爱情至上的忠实拥护者与实践者,由于他们协议好不可以带男友回租屋处,所以很黏男友的他几乎每晚都赖在男友那边,很难见到人影的。
如果不是为了要保留一个和男友吵架时可以躲的避风港,已经算是和男友同居的阿德根本不会再花钱跟她分租一个房间的。
“看来老天对我也没有太糟,如果阿德在的话,至少今晚有人可以煮宵夜给我吃。”森茗芝喃喃的说道,一想到阿德在所代表的热腾腾食物,她便不由自主的提起精神,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小窝奔去。
好吃的食物!我来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三楼,她用钥匙打开大门。
“我回来了!”一打开门,迎接她的不是以往阿德在时必有的满屋菜香以及他那充满笑容的脸庞,只见阿德一脸平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你回来了?”听到森茗芝的声音,阿德略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嗯,对啊。”她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包包往地毯上坐去。
咦?阿德今天居然没有煮东西给她吃耶……以往只要他在家,至少都会熬点粥什么的来等著她,毕竟她常打工到三更半夜,回到家时肚子往往都是饿得扁扁的。
尤其今晚天气又是这样爆冷--
森茗芝期待的眼神再次往阿德的方向飘去,发现对方还是完全的无动于哀,没有发现她一脸饿趴趴的模样。
呼!算了算了!女孩子常吃宵夜可是会变小猪的,她还是不要继续肖想会有宵夜好了。她有点小失望的扁了扁嘴,决定放弃对于宵夜的奢望。
“今天外面好冷喔。”一想到屋外阵阵吹个不停的冷风,森茗芝忍不住抖了下身子。
“嗯,是喔?我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阿德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答。
“那是因为你之前两年住在纽约的缘故,所以现在回来台湾,当然会觉得这种天气是小Case。呼,今天比我预计的还要冷好多,而且我的运气也超差的。”森茗芝略略扁了扁小嘴,刻意的把话题带到某个方向去--因为她想要跟阿德抱怨一下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