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更显阴鹭,原来的纯真坦率销匿无踪,分毫不留,只剩下路西法的邪恶与狂捐。
“我绝不会让他们碰雅娜尔半根寒毛!”
“这个我知道,也相信你办得到,但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你没忘记吧?”
“忘记?”路希自嘲地撩起嘴角。“怎么可能忘记,来到人世这一趟原本就是为了她,怎么可能忘记?但她就是不肯相信我,也不肯告诉我她希望我怎么做,我又能如何?”
加百列轻叹著摇摇头。“不,路希菲尔,你错了,她不是不相信你爱她,而是不相信你懂得爱的真谛,一个不懂得爱的真谛的男人的爱是不可靠的。所以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应该先想想真正的爱究竟是什么,然后,你就会明白应该如何向她证明你确实理解爱的真谛了。”
路希皱著眉宇,眼神有些茫然。“爱的真谛?”
“是的,路希斐尔,想想‘祂’的爱,然后你就会了解了。”
“‘祂’?”
加百列的眼神透著一股慈悲的,怜悯的光芒。“想想‘祂’为何要将爱子赐给人类,不是为了审判,而是为了救赎,‘祂’为何这么做,倘若你能想通这一点,那么你就能明白雅娜尔为什么下能相信你了。”
他怎能明白?
当基督耶稣降临人世时,他早已坠落地狱之中了,又怎能明白“祂”为何要这么做?
爱的真谛?
他爱她,这还不够吗?
究竟要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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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维耶拉海岸线上最闪亮的一颗珍珠——芬诺港是义大利最高级的港湾及最富盛名、最昂贵的度假城镇,小小的港畔停靠著无数豪华游艇,绿意盎然的橄榄树与松林问的旅馆彷佛宫殿一般,街道上绿色的百叶窗和鲜艳的赭色墙房舍是芬诺港特有的景观,仿佛童话中的彩色世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Gee,今年好像比去年更热了!”豆芽呻吟著缩回脑袋,猛然拉上窗户,将那股几乎可以闷得死人的热气关在外面。
乌利尔出世满月后,路希带著妻儿来到芬诺港度假,意欲躲开罗马的酷暑,没想到芬诺港同样炙热,地中海吹来的海风没有丝毫凉意,在这种高温下跑到外面去逛,八成会被烤成香喷喷的法国面包、
路希把乌利尔交给加百列,示意她把孩子们都带定,再来到豆芽身边。
“到阿尔卑斯山?”
“不要!”豆芽想也不想即冲口而出。“绝对不要!”一次已经够了,她可不想再见识另一场雪崩,她又不是爱斯基摩人,没有窝在冰洞里睡觉的习惯。
扶手将她转过身来,“你……”路希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吞回原来想说的话,笑吟吟地提出另一个建议,“晚上去夜泳?”双手还顺著她的曲线往下滑,暗示这个建议的附带“好处”。
豆芽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没有回答他,反而头歪一边朝他后面望去。
“孩子们呢?”
“加百列说等乌利尔睡著后,她要带两个大的到海边去看船。”
豆芽不甘心地噘起了嘴,“为什么他们三个都不怕热也不怕冷?”两眼再往上指控似的瞪住他。“你也是!”
路希笑得既纯真又无辜。“是啊!真的好奇怪喔!”
“才怪!”豆芽娇嗔地捶他一拳,然后使力挣开他,绕过他离开起居室。“你们父子四个都不是人!”
“你要去哪?”路希忙追上去。
“阿玛妮公司对我的毕业作品很感兴趣,要我多画几张过去。”转入西侧的室内露台,豆芽在百叶窗下的长榻盘膝坐下,拿起一旁的画本翻开来。“我已经毕业了,可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路希哈哈笑著也腻到她身边。“你在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
“你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吗?”说完再低声加一句,“在床上。”
豆芽噗哧失笑,“你啊!老是这样,我真不懂为什么……”话至中途蓦然失去声音,两眼宛如看到天开了似的瞠得又圆又大,连下巴都掉了。
好像没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路希若无其事地替她阖上嘴,然后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来了?”
露台通花房的拱门前,贸贸然平空出现的沙利叶朝像个呆子似的豆芽滑稽的挤挤眼。
“来了。”他也应答得没头没尾。
“哪里?”
“罗马。”
“好,继续盯住他们。”
“如果他们分开了呢?”
“……盯住带头的家伙。”
“是。”
然后,豆芽惊喘一声,拚命揉眼睛,搞不清楚刚刚平空出现又平空消失的沙利叶到底是不是幻觉。
“沙利叶他……他怎么、怎么……”
“你看到什么了?”
“呃?”豆芽愕然愣住。
难不成真的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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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芬诺港四周,路希设下了魔力障壁,如此一来,即使是其他六位撒旦也找不到他们,他以为只要撒但叶找不到他们,豆芽就不会有危险。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路希的做法确然使撒但叶找不到他们。
然而有时候魔力找下到的东西,老老实实用嘴巴去问反而问得到,撒但叶就是从邻居的仆人口中问到了路希一家人到义大利北部海边去度假,虽然不确知是哪里的海边,但,这样就够了。
九月,气温依然维持在摄氏三十度上下,虽然有空调设备,但老是关在屋里也是很闷的。
“傍晚若是凉一点,我们到卡普区去逛逛,”把刚喂过奶的乌利尔交给加百列后,豆芽突然这么提议。“顺便带拉菲尔去,他一直吵著说要吃麦当劳,还有赫莉儿,她要吃……”
“冰淇淋刨冰!”小小的赫莉儿扯著路希的裤子大声说。
他们的别墅位在半山腰上,距离山下闹区并不是很远,但清静得多,附近还有其他别墅,也不会太孤单。
“没问题,宝贝,”路希笑嘻嘻地把女儿抱起来,在她红嫩嫩的腮帮子上重重啵了一下。“你们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晚上我们还可以到港湾区……”
他的提议没有机会说出口便被打断,不是被谁打断,而是被一阵奇异的晃动感打断。
地震!
大人们面面相对,很快就察觉到这种震动与一般地震不同,它是连续不断的,而且震动也一次比一次剧烈,拉菲尔头一个站不住脚,豆芽想要去扶他,自己也差点摔倒。
见状,路希当机立断,马上把赫莉儿交给随同他们来度假的潘德蕾,自己一手抱起拉菲尔,一手牵住豆芽带头往外跑。
“加百列、潘德蕾,快跑,到外面空旷的地方去!”
才刚跑出屋外,震荡的幅度已接近天摇地动,地震波像数千辆隆隆驶来的坦克车队从港口的海底传来,震耳欲聋,房屋传来阵阵龟裂的声响,附近许多仓皇逃出的人尖叫著被震碎的玻璃割伤……
这场超级强烈的地震持续了将近三分钟之久,大家好不容易可以从趴在地上的姿势站起来,回头看自己的屋子有的歪了、有的裂了,还有的塌了一角,没有人敢回屋子里去。
再往山下望去,许多不太结实的房屋都被震塌了,许多人被埋在碎石瓦砾中哭叫哀嚎,众人面面相觎,怀疑到山下是否会更安全?
就在这时,一幕骇人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眼前。
港口的海面突然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迅速退落,露出从来没有见过天日的海底,那些鱼虾蟹贝等海洋动物来不及跟著海水离去,只好在海滩上又蹦又眺,拚命挣扎著要回到海水里。
“快,快上车!”
所有男人都跟路希一样高吼著命令家人立刻上车,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向山顶。而山下,同样有许多人纷纷开车逃上山,或登上搁浅著的游艇,以躲避即将降临的新劫难。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后,蓦而一阵奇异的声响传来,山上的人们胆战心惊地眺望著远方的海面。
“上帝耶稣!”豆芽惊骇得几乎窒息。
那一面澎湃汹涌的海墙起码有三十米高,夹著雷霆万钧的威力在几秒钟之内即呼啸而至,以摧枯拉朽之势越过海岸线扑向陆地,那些仍留在广场、港口、码头和海边的人们眨眼问被翻滚的巨浪吞噬,无一幸免,船只和建筑物均被击得粉碎,掩埋于碎石瓦砾之中还没有死亡的人也被汹涌而来的海水淹死。
然后,海水又迅速退去,滚滚波涛昕过之处,凡是能够带动的东西都被潮水洗劫一空,避难到船上的人也随著船只游艇被巨浪击碎或击沉,顿时被波浪全部席卷而走。
不久,另一波浪涛又狂涌而来……
如此—涨一落,反覆震荡,惊心动魄的海啸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至傍晚,海潮终于平静下来,一无所有的废墟在落日的辉映下显得苍凉无比,没有人知道这场大海啸卷走多少生命,造成多少损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海啸之大为历史所仅见。
“到车上去睡一下吧!明天早上再开车到凡瑞希。”
豆芽没有动,依然呆呆望著山下,路希也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直到所有人都各自回到车上去休息,潘德蕾也回来把拉菲尔抱到车上去,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豆芽才沙哑地问了一句话。
“你是撒旦吧,路希?”
“……是。”
“既然如此,刚刚那场海啸你应该有能力阻止吧?”
“……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不可以。”
“为什么?”
“我不想让撒但叶知道我们在这里。”
对于这句回答,豆芽并没有立即作出反应,整整一分钟后她才猛然回过眸来失声大叫。
“你的意思是说,这场海啸是……是撒但叶造成的?”
“是。”
“为了……”豆芽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杀我?”
“是。”
“上帝!”豆芽呻吟著闭上眼。“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杀了我算了!”
路希温柔地环臂将她纳入怀里。“你以前并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不是吗?”
没错,以前她是不在乎;但,老天,因她而死的人愈来愈多了,她怎能不在乎?
“路希。”
“嗯?”
“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疯掉的,所以,阻止他们吧!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车里,潘德蕾突然皱起眉头,而加百列却笑了。
就在这一瞬间,路希终于明白雅娜尔希望他如何证明他的爱了!
第十章
雅娜尔,又称亚衲尔,是创世天使之一,也是金星的守护天使,而金星所代表的正是爱与美,所以雅娜尔的美是无庸置疑的,她的爱更是属于创世的大爱,是牺牲的、是奉献的,是凡事包容永不止息的,这是她所认知的爱。
“她真的希望我那么做?”
“是的,她希望你能为她那么做。”
从芬诺港到凡瑞希,再从凡瑞希到米兰,一路都是由路希开车,所以这回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只要他不主动通知,连沙利叶和罗弗寇都不知道他们的路西法大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
“可是一旦我真的那么做的话……”路希喃喃道。
“你就再也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加百列叹息著替他接下去。“但唯有这样,她才能相信你是真的爱她。”
路希沉默许久……
“我需要多一点时间考虑。”
“你应该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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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
豆芽端坐电视萤幕前,一心专注于有关这次海啸的报导,波及范围有多广,影响到多少地区,还有死了多少人,失踪了多少人,多少建筑物被摧毁,多少财产被吞噬……
路希突然起身,顺便把她也拉起来。“走,我们去看看米兰!”
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去观光!
“才不……”
“去吧!”加百列轻声打断豆芽的怒吼、“没有多少时间了,陪他去吧!”
豆芽听不懂地在说什么,但不知为何,满心怒火竟然被她两句话浇熄了,然后莫名其妙地被路希拉出门去。
有人说米兰很丑,那是因为米兰的建筑物很丑,其实如果能够耐心去仔细探索的话,必然会发现米兰是一座充满魅力的独特城市,古老的建筑和当代设计交织错落,形成米兰特有的迷人风貌。
连续一个多月,路希带著豆芽在米兰市内到处逛,像两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在建筑于山洞内的美术馆内钻来钻去,又跑到郊区去看阿尔卑斯山,甚至在墓园里大吼大叫,只因为一时心血来潮。
他们几乎忘了一切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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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拿波里东南的维苏维火山在死火六十年后突然又爆发了,大地摇撼,剧烈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熊熊的火焰夹带著浓厚的火山灰冲向天际,将整个天空都遮盖了起来,炽热的岩浆从山口直向山脚下的庞贝古城遗迹奔流,所经之处尽成焦土,当时在古城内参观的观光团至本台截稿之时仍生死未明……”
“等等、等等……”正要出门的豆芽硬拉住路希。“那、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路希没有回答她,电视机前的加百列回过头来。
“他在逼你,逼你和他面对面,”但她并不是为了回答豆芽才回头,而是为了警告路希。“如果你再躲著不现身的话,将会有更恐怖的灾难降临!”
路希依然不吭声,蓝眸阴沉地注定电视萤幕好半晌,蓦而转身离去,身后还扯著不情不愿的豆芽。
“我们去跳舞!”
跳舞?
喂,这种时候还去跳舞,未免太无情了吧!
他们跳了一整天的舞,除了偶尔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之外,路希都将她紧抱在怀里随著音乐摇晃,不时在她耳际呢喃著他有多么多么爱她,隐约透著一股深沉的哀伤、悲切的绝望。
听他用那样凄怆的语气吐露深情的絮语、依恋的呢喃,豆芽几几乎乎就要相信他了,但,终究还是没信,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顽固的坚持不信他,只隐约感到似乎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在告诉她:
还不到时候!
所以,虽然她很想相信他,终究还是没信。
夜深,他们回到饭店,路希与她缠绵的模样使她有点不安,那样眷恋的眼神,那样不舍的深吻,就好像、好像……
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夜。
而后,她沉沉睡去,而他则专注地凝视苦她酣甜的睡容一整夜,时而轻抚她红润的粉颊,彷佛要在这一刻把她的一切全锁进他的脑海中。直至曙光微明,他才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印下最后一吻,悄然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