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在后座吱吱喳喳的聊个没完,而手握方向盘的谷青山则不时以凶恶的眼神瞪着后照镜里的凌松柏。
因为凌松柏剥夺了他跟绿水培养感情的时间。
好不容易她终于肯跟他说话了,也愿意和他一起翘班,结果全让这个男人婆给破坏了!
「前面巷口停就好了。」凌松柏示意谷青山靠边停车。
「松柏,妳别离职嘛,难得我们这么投缘。」
「事情曝光了,我也没有留在名威的必要了,况且我的集训也快要开始了,想不离职都不行。」凌松柏下车后还不忘瞪谷青山一眼。
「我看妳还是快离职的好。」谷青山冷冷的说。免得留下来跟他抢心爱的女人!
「大猩猩,你说什么?」凌松柏扬声质问。
「喂!妳是什么意思?谁是大猩猩?」谷青山吼了出来。
「青山,你这么大声会吓到松柏的。」沈绿水也跟着下了车。看来这两个人真的是不对盘,吃饭时她不知阻止了多少次的火爆冲突。
「好歹也是我们送她回来的,她却连句谢谢也没说,一点礼貌都不懂!」在绿水面前,谷青山只能一再地降低自己说话的音量。
「绿水,要不是妳这么可爱,我才不会跟这么没品的男人合作呢!我爷爷说得没错,谷家没有一个是好人,妳可要当心,别半夜被这只大猩猩给欺负了。」
「凌、松、柏!」谷青山实在忍无可忍地跳下驾驶座。
「松柏,其实他是很好的男人,他不会欺负我的,妳多跟他相处就会知道了。」沈绿水想尽量化解两人的心结。
「上车了,别跟这种女人啰嗦!」谷青山又重新坐回驾驶座。
沈绿水也跟着坐上副驾驶座。「那拜拜喽!」
谷青山油门一踩,加速离开。
少了凌松柏当润滑剂,车上有了短暂的沉默。
这几天来两人的折磨都不少,他的男性自尊都快被她磨光了;她则是仍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情意。
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只有柔美的音乐流泻在其中。
他想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他,却没有勇气。
她想开口跟他解释躲他的原因,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个人的心情就这样悬挂在半空中,谁也没先开口。
回到半山腰时,夜已深了。
从她的脸色可以看出她这几天都没睡好,他不忍心再打扰她的睡眠了。
「妳早点睡,睡饱了,我们明天再聊。」
「嗯,」她低头,脸上有着浅浅的红晕。
他突然倾身在她额上落了一个吻。
她有些不知所措,一时还不太能适应他亲密的举动,于是又匆匆地躲进房内,听着他上楼的脚步声,她的心也跟着怦怦跳。
想起凌松柏踢在他身上的那几脚,她就有些担心,尽管已经很多晚都没睡好了,她仍无法安心入眠。
终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酒,直直的朝楼上走去。
砰砰砰!她敲着他卧房的门。
门一开,他的短发还是湿的,身上散发着淡淡地肥皂香,看来他是刚刚洗好澡。
他有些兴奋,因为她从不会这个时候上楼。
「妳怎么还不睡?」她的小圆脸已经不再丰映,眼眶更是严重的塌陷,让他心里是既自责又不舍。
「我可以进去吗?」她问。
她转性了吗?想要跟他缱绻了吗?「当然可以。」他喜上眉梢,赶紧后退一步让她进来。
「坐下。」她比着床铺。
「喔。」他楞楞地照做。看着她这么的主动,会让人有无尽的遐想空间呢。
她跟苦在他身边坐下。「右手伸出来。」
「……」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大大吸了一口气后,才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她笑了:「右手,不是左手。」
「喔!」他连忙缩回左手,换伸右手。
她将他的右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就在他打算配合她的主动一亲芳泽时,忽然看见她打开了一个玻璃瓶盖。
「松柏下手还真重,你的手背都瘀血了!」她倒了几滴药酒在他的手背上,以食指指腹轻轻推揉着。
唉!原来他又会错意了,她只是要帮他推拿而已。
谁都没有提起那一个吻,好像那个吻根本不曾存在似的。
「就跟妳说那个女人有病,妳以后少跟她在一起,免得莫名其妙被她打!」她的手指好软,触感好细,或许他该多挨凌松柏几脚才是。
「那是凌爷爷交待的,又不是她的本意。况且你还需要她的钥匙才能完成谷爷爷的心愿,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嘛!」她停下滴了一些药,才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真的很狡猾,妳就是太单纯才会被她骗!」
「她没骗我什么,只不过偶尔打听你的事而已。」
真的好舒服!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不谈她,谈她就扫兴,这么晚了,妳也快点去睡吧。」看看墙面的钟都十点半了,虽然他很希望她留下,但也不想看见她疲惫的模样。
「没关系啦,若不把瘀青揉开,你还要痛上好多天呢。」
「我皮粗肉厚不怕痛的。」
「就算再粗、再厚也得要好好保护。」她将他的手从膝盖拿开。「现在把衣服翻起来我看看。」她记得松柏那一脚的力道不轻,恐怕他的肚子也好不到哪去。
「……」他怎么觉得脸红耳热起来。
看他那副扭捏的模样,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不去想其它的事,尤其是那个吻,她只要专注他的伤势就好。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肚子有没有受伤,没有其它意思的。」
「我知道。我倒是希望妳有其它意思呢!」他爽快地翻起衣服,死也不能承认心里有股蠢动的欲念。
她一看,真的有一大片黑青。「你先躺下吧,我帮你用药酒推一推,明天再熬一些化瘀治内伤的中药给你喝,万一伤到内脏就不好了。」
他将T恤翻到胸口,然后在床上躺平。他很想跟她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很眷恋她手指的温度,即使不痛也要故意哀叫两声。
她坐在床沿,将药酒倒在自己的掌心,两手交互磨擦生热后,才以肚脐为圆心点,轻轻在四周揉推着。
真是要命!他可是一个正常的大男人,如何忍受得了这种刺激。
「绿水,别推了。」他伸手握住她的两手。
「很痛吗?那我小力一点。」她看他额头都已经沁出细汗了。
「不痛,只是……」这要他怎么说呢?
「可是我看你很痛苦的样子。」她浅笑着,
他是有苦难言。「我没事的,真的别推了。」
他在下,而她在上,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那……我下楼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想放手。
「绿水,我……」
「怎么了?还是很痛吗?」
「不是,妳推得很舒服……妳还是继续推拿好了。」
就当他自虐好了,他宁愿忍受欲火焚身的痛苦,也要享受她手里短暂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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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秋天,东北季风由港口吹过来。
沈绿水家的矮墙上,坐着面海的孟虎,孟虎半长的发丝随风飘扬着,在路灯的映照下,有种寂寥的孤独感。
「阿虎!」沈绿水惊喜的喊着。时间好快,一晃眼地又快两个月没见到孟虎了。
「妳总算回来了。」孟虎跳下矮墙,直直看着走在沈绿水身边的谷青山。
谷青山嘴角垮了下来,一看到孟虎,他原来的好心情都不见了。
凌松柏也在场,她硬跟着绿水回来基隆,就是想看看绿水的家,顺便当个超级无敌的大电灯泡。
「你找我?怎么不先打电话给我?」刚刚为了接松柏,所以比平常晚半个小时到家。
「反正妳总会回来嘛。」
「吃了没?」
「还没,我们出去吃吧。」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她比了此谷青山手上那一大袋的食物。
「我今晚只想跟妳单独吃饭。」孟虎很坚持。
谷青山没有插嘴,他想看看这只孟加拉虎在耍什么花招。
「可是,我有其他朋友在耶。」她把凌松柏拉到身边。「她是凌松柏,我的好朋友。他是孟虎,也是我的好朋友。」
凌松柏大方的伸出手与孟虎相握。
「绿水,唉,妳不要我了!」孟虎故意扮哀怨。
「大男人这样很难看的,绿水不想去吃饭,你又何必勉强她呢?」谷青山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
「绿水,妳尽管去约会吧,我会把妳家当成我家,自己吃饱喝足的。」凌松柏直接把绿水推到孟虎的身边。
现在是什么状况?谷青山看傻了眼,凌松柏不是也喜欢绿水,为什么要帮孟虎说话?
「要不然我们明天中午再一起吃饭?」沈绿水和孟虎商量着,如果把松柏和青山这两个死对头单独留在家里,她怕会发生命案。
「算了!」孟虎一脸郁郁寡欢。
「阿虎!」她有些为难。
「去啦、去啦!我保证不会动谷青山一根寒毛,除非他先来惹我。」没办法,谁叫孟虎正好是凌松柏欣赏的那一种类型。
她看了谷青山一眼。「我很快就回来。」
谷青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孟虎带出门,他气得像只抓狂的大猩猩,不断在屋内暴跳着。
睡也睡了、抱也抱了、吻也吻了,可是她竟然完全不当一回事,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如果她没把他摆在心上,他是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完全不能动弹。
孟虎骑机车带着她往山下去,最后来到大马路边的市场。
这市场早上是卖生鲜蔬果,晚上则变成了吃宵夜的好地方,他们在一摊卖海鲜快炒的地方坐下。
孟虎点了几样菜和一份炒面。
「阿虎,你中乐透呀?」沈绿水看着满桌的菜。
孟虎当完兵之后,又重回学校当助教,平常没有多余的收入,难得看他这么慷慨。
「也差不多啦。」他在她的碗里添满了炒面。
「难得你这么大方,一定有事。」
「说的好像我很小气似的,从小到大妳吃我的、用我的也不少吧?」眼镜下的眼眸满是宠溺的笑意。
「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她边吃面、边关心他。
「吃饱了再告诉妳。」他又在她碗里夹满了菜。
「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不然我干嘛要请妳吃饭。」他也开始大口的品尝起海鲜,基隆的小孩大部份都是被海鲜给喂大的。
直到桌上的菜都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后,他才说:
「绿水,我申请到奖学金,要去美国念书了。」
「恭喜呀!什么时候去?」她真是为他开心。
她知道这是孟虎一直以来的心愿。在这半山腰,大部份家庭的环境都不太好,有能力的人都早就搬离这个地方了。这里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靠海为生,尤其是老一辈的人更是和大海脱不了关系。孟家并没有优渥的环境可以供他出国念书,但是他一直很努力的在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现在他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星期一,」他看着她,轻轻说出这个时间。
「大后天?」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嗯。」他点点头。
她眼眶微红,拼命忍住想要掉眼泪的冲动。「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反正迟早都要走,我怕妳会难过。」
「你什么时候决定要去美国的?」
「两个月前。」
她终于恍然大悟他当时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话了。
「要是我错过今晚和你一起吃晚饭,你打算就这么闷声不响的走吗?」她一下子很难接受这样的讯息。
她根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虽然想过他有可能会出国念书,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突然到让她措手不及,心窝紧紧揪成一团。
「我还是会告诉妳,只是不会当着谷青山的面,毕竟这是属于我们俩之间的情谊。」
「阿虎,你怎么可以临出门了才告诉我?」她语气充满怨怼。
「我本来还想星期天再告诉妳,可惜那一天我排满事了。」
她哽咽着,不断咀嚼这事实所带来的苦涩。
「绿水,有时候不要太逞强,想哭的时候就放声哭吧。」他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
她咬着唇,眼泪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来。「你要去多久?」
「最快也要三年。生化科技不好念,说不定我会继续把博士念到手,所以可能要待上五、六年也说不定。」
「那孟妈妈和孟叔叔怎么办?」
「我爸妈想得很开,反正还有我哥和我姊陪着他们。」他从桌上抽出一张面纸,擦拭着她的眼泪。
既然这个事实她没有能力改变,也只能接受了。「你从小就很会念书,是应该拿个博士回来的,这样就可以为我们这个小小的半山腰增添许多光荣。」她拼命吸着鼻头,不想再让泪流下。她不该哭的,她知道阿虎看了也会难过的。
「谷青山是个不错的男人,妳可以试着和他交往看看。」
「我跟他……」她无法再说出只是朋友的话。
「不急,妳慢慢想、慢慢观察他,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妳能幸福。」
「万-我得不到幸福呢?」
「那妳等我回来娶妳。」他淡淡的开着玩笑。
「阿虎……」她泪中带笑,知道这是他永远都会疼她的承诺。
孟虎从口袋里拿十一个信封,放入她的掌心里。
「等我出国那天妳再打开来看。」
封口用胶带密密贴牢,她试着掂掂重量,「这是什么东西?」
「到时候妳就知道了。」
「阿虎,你有没有想要什么?我送你。」她问。
「我只要妳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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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机车引擎声,谷青山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铁门往外走。
凌松柏倒是窝在电视机前一动都没动。
果真是孟虎载着绿水回来了!
他看着沈绿水跳下机车,拿下安全帽,然后站到孟虎的面前。
「阿虎……」
需要把孟虎的名字喊得这么柔、这么嗲吗?谷青山老大不高兴,却也只能将双臂环抱胸前,以显示他整夜的高度不满。
接着孟虎伸手揉揉她的发,就在他打算发飙时,却听见孟虎说:
「谷青山,好好照顾绿水。」
谷青山对孟虎突如其来的话还无法领会时,只见她一个倾身,当着他的面投入孟虎的怀抱。
他的眼睛瞪得好大,双脚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为什么不让我去机场送你?」
「我不想让妳再哭一次。」孟虎轻轻推开她。「快回去,妳后面那个人快要抓狂了。」
她回头,发现谷青山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然后又转过头去,再一次看着阿虎,不知这一别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了。
「记得要写信给我。」
「没问题。」孟虎允诺。
看他们一副难分难舍的模样,谷青山终于忍不住咆哮,「你要走就快走,废话那么多干嘛!这么晚了,你存心不让绿水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