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想要的十分简单--一泓平静的湖泊,供她这叶小舟在风雨之中停歇。
似是明白她心意已定,任迅翔挫折地叹口气,“看来我是输了,输得非常彻底。”
想来他是过于自信了,以为真爱唾手可得,无论多久都不会改变,却没想到……对方心中早已有了他人进驻。
“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没想到还是让你难过了。”面对他黯然的神情,她只能歉然地低语。
“傻女孩。”他嘴边浮现若有似无的笑容。“情爱本就无关对与错,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忍不住感到亏欠。“学长……你很优秀,应该适合更好的女孩。”
“但我喜欢的女孩,已经芳心另许了。”他苦笑。“你别再道歉了,情场如战场,我不是那种没风度的人,既然明白你的选择,那么我会祝福你与湛初阳。”
“学长你……”江远情愣了愣,然后才羞涩地垂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自己当真表现得如此明显?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粥碗。
“其实上回在婚礼上遇见你时,我就隐隐感觉到你们两人对彼此有著异样的情愫。”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从湛初阳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潜藏的占有欲,尤其是方才,当他踏进江远情的房间时,明显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莫各的压迫感。
“学长的祝福我收不了,只是,不晓得何时才用得到啊~~”
初阳那个笨蛋不是普通的迟钝,对于爱情更是淡然随缘到教人生气,加上她曾向他提起学长想追求自己的事,如今他肯定会退到一边默默祝福,绝不可能跳出来横刀夺爱。
“我若是爱上学长就好了。”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哀叹。
“别气馁,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早已爱你爱到不可自拔。”任迅翔反倒安慰起她来。
“我不相信。”初阳才不是那种为爱痴狂的男人,爱上这种“慢热”的人,注定比别人辛苦,她也只好认命了。
“不信吗?”任迅翔耳尖地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他猜想应该是湛初阳回来了。
从外头犹疑的脚步声听来,他应该正在考虑要不要进来打扰吧。
江远情孩子气地嘟起嘴。“不信,连我都摸不透初阳的心思,学长怎么可能会比我清楚?”
“当局者迷。”他指著她的心。“要不要试试?”
“啊,试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任迅翔朝她眨了眨眼,在她尚未发觉他的意图前,算准时间朝她嘟起的红唇啄吻下去。
她瞪大了眼睛,“唔~~”
怎么会这样?!
她……她被学长偷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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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初阳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
有些心灰意冷,有点慨然,更多的是无奈与叹息。
他在去医院拿药的路上想了很多。
这段日子以来,和江远情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停地浮现脑海,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悲、她的乐……各种样貌都深刻地印在心版上,
方才在江远情房里,两人之间那幽微暧昧的气氛,教他胸口仍热烈地怦动著,鼓噪著要他不顾一切独占她明眸中那专注的爱恋。
或许,他不是唱著独角戏;或许,她也喜欢他;又或许,他与她可以试著跨越朋友这道藩篱,肩并肩地往人生路上继续走下去。
只是……在望见江远情与任迅翔双唇相接的这一刻,他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终于还是选择了任迅翔,找回年少时的依恋,而他--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过客,什么都算不上。
他缓缓地掩上房门。虽然有些遗憾与不舍,但只要那个男人能让远情幸福快乐,代替他疼她、宠她、爱她一辈子,这样就够了……
他深邃的眸染上淡淡的哀伤,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剖开,传来难忍的疼痛。
该是时候离开了。
他放手,对三个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第八章
自任迅翔离开后,除了用餐时间之外,湛初阳几乎都躲在房里,往往一整天两人都没说上一句话。
两天后,江远情销假回公司上班,情况仍然没有改善,她心里觉得奇怪,却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直到她终于受不了了,准备下班就回去找他摊牌,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时,却接到老板娘瞿诺的紧急电话,要她立刻前往东部出差。
唉,只好等出差回来再处理了。
谁知,两天后等她回到家,却惊慌地发现--
湛初阳搬走了!
当天晚上,他拨了一通电话给她,简单地说明他搬回了湛家,与三个弟弟共同生活。
电话中,他还是一副淡然无所谓的口吻,让江远情气极了。如果他对自己毫不留恋的话,她又何必表现得依依不舍?
反正他又不在乎!
江远情刻意让自己很忙碌,累到每天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是的,她不想念他,一点都不想……可是,她倒在床上都已经两个小时又四十九分了,羊也数了七千多只,眼睛却依旧瞪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可恶!
她又生气又委屈,只能捶枕头出气。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这天,洛可裳终于要从埃及回来了。
江远情特地请假,开车到机场接回久违的好友。
一路上听洛可裳边唱边叫、手足舞蹈地诉说异国风情,她微笑回应,伸手按开车窗,让呼呼的风吹去焦躁的心绪。
有别于洛可裳精神奕奕的模样,她显得十分无精打采。
“远情,你知道吗?那人面狮身像好震撼啊,还有那金字塔……”洛可裳兴奋地向好友转述这趟出国的所见所得。
可惜,江远情一点也没将她的叨叨絮絮听进耳里。
终于,洛可裳停下像机关怆般滔滔不绝的小嘴。
“远情?你在想什么?一脸若有所思的呆相,很奇怪哦。”她凑近好友,仔细端视。
江远情轻轻推开那张好奇的小脸。
“没啊,哪有什么,我只是没睡好,有点精神不济而已。让开啦,你挡住后照镜了。”
“是吗?”她疑惑地道:“可是你感冒不是好了吗?难不成又复发?”伸出手探了探好友的额温。“奇怪,没有发烧啊,温度挺正常的--”
“小洛,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感冒?”她抓住好友的手。“是不是初阳?你遇到他了?”
“其实,在你来接我之前,我和学长约在机场的咖啡厅见面。”洛可裳老实坦诚。
江远情一愕,浓浓的思念泛上心头,她好想见他一面哪……
他呢?也如她想念他一般,难以入眠、食不知味吗?还是早已忘了她?
她好想知道他的近况,却仍为他的不告而别而生著闷气,所以,她忍下逼问好友的冲动,故作冷淡地道:“是吗?他还是那么闲啊!”
洛可裳瞄了她一眼。
哼,好友的脾气她还不知道吗?明明就喜欢人家还要硬ㄍㄧㄥ!
“才不是呢!”她夸张地拍了下手,小脸凑近江远情,故作神秘地道:“他现在可忙死了!”
“忙?”
“对啊对啊!”她点头如捣蒜。“你一定不晓得,学长他可是个大名鼎鼎的珠宝设计师呢,当年许多国际知名的珠宝公司都争相网罗,没想到他却在巅峰时刻选择辞职出国,不知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镜。现在好不容易他回国,自然多得是公司捧著大把钞票想聘请他啰。”
她以身为作家的敏锐嗅觉发誓,远情早就对人家芳心暗许,只差这临门一脚,就可以把两人踹去一同共游爱情海了。
而她很乐意当那个爱神小鬼邱比特,呵呵……
“你说什么?”江远情听到好友在耳边强迫放送的消息,她眼睛瞪得好大,一脸不敢置信。
原来,湛初阳根本就不是闲闲没事做,比起她这个小小婚礼经纪公司的特助,他可是国际闻名的珠宝设计师呢!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他……或许,是她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江远情维持了好几天的平静表情,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缝,沮丧得像颗泄了气的皮球。
“有这么值得惊讶吗?学长的气质不同于一般男人,尤其是那诚恳有礼的态度,在大学时不知风靡了多少女孩。”当然,他的才华也是吸引人的一大主因。“加上他那比其他男人更细腻的心思……呵呵,这个不用我多说,相信你已经感受到他细心体贴的一面了。”她笑眯咪地说。
这两个人啊!如果要用美食来比喻的话,一个是精致又高雅的提拉米苏,高贵且引人注目;而另一个就像蜜豆奶,虽然不善于表现自己的优点,叮是其中所蕴涵的养分及口感,却值得让人细细品尝。
虽然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可配在一起,却契合得不得了。
江远情头痛地揉揉额角。“你够了没有?去了一趟埃及,你变成了一枚大花痴了吗?”
“人家是在跟你说正经事啊,结果却被骂花痴,当你的好朋友真辛苦。”洛可裳往后靠向椅背,碎碎念著。
“我也不轻松啊!”江远情隐忍了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全爆发出来。“你以为我过得很开心吗?我晚上睡不著、饭也吃不下,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从早上工作到半夜,累个半死,结果还失眠!瞧瞧,我就说爱情不可靠,看我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
啊哈,终于承认了吧!“喜欢人家就说啊,坦诚爱意又不会让你少一块肉。”洛可裳在一旁偷笑。
“你不懂!”她一脸泄气样。“他会如此了无牵挂的离开,代表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真的?即使学长被人抢走也没关系?”
“我才不在乎。”她瞪了好友一眼,决定专心开车。
“这样子啊……那你一定也不想知道,最近学长的三个弟弟有多么积极地为他找对象啰?”洛可裳故意拉长音调,眼角瞥到她握住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
江远情压下陡然升起的怒气。“去去去,他的一切都跟我无关!”
“听说,梅筱音又回来找他了耶!”她懒懒地再投一枚火球。
车子可疑地蛇行了下,洛可裳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便抓稳了把手。
“别乱说,梅筱音跟她的丈夫可是商界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江远情力持镇定。
“难道你没看到最近的报导--梅筱音已经向丈夫提出离婚的要求吗?”洛可裳翻啊翻,从随身行李里找出刚在飞机场买的最新八卦杂志。
斗大的标题在江远情眼前晃荡--
模范夫妻形同陌路,豪门婚事扑朔迷离。
紧急煞车!轮胎与柏油路摩擦出恐怖的刺耳声响,结结实实地吓了洛可裳一跳。
“远情?!”她尖叫,在大马路上突然煞车,这女人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江远情一把抢过杂志,快速地翻阅。“这不可能是真的!当初是梅筱音抛弃了初阳,现在人家想回头吃草,那个笨男人就傻傻地答应复合吗?!”
“你不是说不在乎吗?”洛可裳吹吹指甲,凉凉地讥讽道。
“我--”她倏地闭上嘴,恼羞成怒地瞪向一脸好计得逞的好友,恶狠狠地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埃及金字塔,要不要试试台湾的‘夜总会’?”
她很乐意载她去第一殡仪馆“观光”!
“好嘛好嘛!这么凶……”她凑了过去,“想不想知道学长约我喝咖啡的目的是什么?”
“要说就说,别来这一套。”都几岁了,还玩这种说秘密的游戏?
“好好好,说就说嘛。”她嘟起嘴,一脸羡慕地道--
“学长他啊,前几天打国际电话给我,和我约在机场的咖啡厅见面,我以为他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结果居然只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他说你感冒刚好,很需要营养,要我注意你有没有按时吃饭,别让你把提拉米苏当正餐吃,不可以空腹喝咖啡,要不然会闹胃痛,还有啊,他说如果你真的很不舒服,叫我拨他四弟的私人手机,好随时都可以找得到他四弟--”
“别说了。”一直沉默的江远情终于出声,眼眶红红的。
“这样,你还觉得学长不喜欢你吗?”洛可裳笑吟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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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大笨蛋!
江远情开著车子,又哭又笑。
她送洛可裳回家后,震荡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于是又驾车在马路上狂飙,来到了海边。
她脱下鞋子,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海水里,让思念的情绪更加汹涌。她脚步一颠,跌坐在沙滩上,潮来浪去,她不想躲,全身被海水拍湿,雨水也在这时飘落,可她心里却依旧盈满暖意。
她想见他、好想见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江远情掏出手机,按下了那组洛可裳告诉她的电话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像是一世纪那么久,终于,在她的勇气几乎要散尽前,电话被接起--
“喂。”低沉的嗓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好听。
“喂,是我……”这是自己的声音吗?略颤的声音有著些许情怯。
“远情?”湛初阳马上认出她的声音,紧张地问:“怎么了?你人在哪里?为什么声音在发抖?”
暖热的湿意从眼眶盈溢而出,江远情抬高头,带著浓浓的鼻音开口,“因为我心里好难过,所以到海边吹吹风,可是……在下雨,没人帮我撑伞……”她想起那一晚,他与她共撑一把伞,分享过爱情的温暖,可是,今天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你可好了,在家里享受亲情的温暖,把我这个朋友丢在一旁。”
听见“朋友”两个字,湛初阳沉默了。
江远情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著海水,浪潮打向脚边,碎成一片片的白花。
“然后,我刚才跌了一跤,现在坐在海水里,又冷又湿的,好狼狈……”她吸了吸鼻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到海边去?”他听了好心疼,好想立刻飞奔到她身边,心中的焦急再也掩藏不住。“你感冒刚好,实在不应该再去海边吹风,要是又发烧了怎么办?”
“如果我生病,你会来照顾我吧?”她反问。
好长好长的一阵沉默,长得让她几乎以为他挂掉了电话。
“我想……任迅翔会比我更有资格。”他忍痛回答。
“喔。”她随意应了声,没多加解释,握住手机一迳地说著,“初阳,你知道吗?你搬走后,我每天都睡不著,这几天数的羊,已经足以开一家超越金氏世界纪录的大牧场;每天每天,我看著牛排却吃不下,老想著你做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和巧达汤……